耐着某种痛楚。
收回掌,白狐有些失望,轻轻地说:「还不行,这孩子还承受不了真元破体而出时对自身带来的负担。得再等上
几天,再
几天……」
看着飞花脸色已恢复正常,沉入酣睡的甜梦中,他也如释重负地吁口气。
「乖乖睡吧,飞花,说起来你也是命途多舛的人……有一天,当你明白自己拥有半身狐血的命运时,你会选择留
在人世,还是随我回到青丘山,过红尘不扰的生活?」
时机未到之前,答案谁也不知道。
走出飞花的闺房,纸使犹等着主人的命令。白狐伸指轻抚纸鸟,说:「纸使,我心情糟得很,带我到那双碧眼的
房间吧,只有在他身边,才能让我这厌倦于浪迹人间的狐狸有了依归的感受……」
纸鸟再度启程,一禽一兽前后来到青风房外。
白狐的脸色放松了,伸出右掌让劳苦功高的小鸟停栖其上,说:「纸使,可以休息了。」
纸鸟瞬时失去了生命力,不再有动静。白狐向之吹一口气,纸折的小物立即燃烧,成灰扬向空中。
同样手一挥,青风的门开启,白狐可不怕吵醒他,毫无顾忌地长驱直入,身后的门也在这位窃玉偷香者进入后自
动闭上。
只随意披了件单衣仰躺在床上,这样的青风看在白狐眼里活色生香极了。
半偏的头枕在散乱浓黑的长发上,男子气概的脸在闭眼沉睡后,显现出的却是纯真天然的本来面貌,一床薄被紧
盖在腰部以下,懒得扣上的单衣袒露出练武者结实富弹性的胸膛。
白狐脱了鞋,一溜烟钻到青风被里,先伸出一只手横过对方的腰间,看看对方没动静,快乐,再伸出一只脚,挤
入青风的两腿之间─这下某狐终于满意了,打了个大哈欠,把头枕在青风旁,放心大睡去也。
睡没两个时辰,狐狸就被某只强劲有力的脚给「砰咚」一声踢下床。
「你……你怎么会跟我……睡在一起?」说话的是饱受惊吓的青风。
青风练的武功以轻功为主,首重气的提升及爆发力,因此每日他都于五更起床,到房外草树茂盛处呼吸吐纳、运
气三循,达到一个周天后,再至练功房勤练基本功到汗流浃背乃止,今早却被某个不请自入的狐狸打乱了规律的
作息。
本来他还想今晨怎么睡得特别舒服呢!好像窝在一个暖洋洋的炕子里,柔柔软软地,不由得蹭了几下,闭起眼睛
来享受─渐渐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腰上跟腿处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压着,立刻睁眼,咫尺处却是某个男人的胸膛!由盖在上面几缕淡色的发丝看
来,那个将下巴放在他头顶挨着的肯定就是那只色狐狸、死变态!
怒气瞬间上扬!
在被抱得紧紧无法使力的状况下,他先想办法往后挪挪身子,等自己的两手两脚都自由,再以自己苦练轻功得来
的健脚一踹,狐狸就「咕咚」掉下床了。
「好痛哦,干嘛把我踢下来?」
白狐醒得可真彻底,一见到青风,原本惺忪的睡眼亮起来,足可媲美龙宫中广照千里的夜明珠。
「老实说,你、你是怎么跑进我房里的?」
青风坐在床上,手指向地上的白狐,气得发抖;这模样要是被外人看了,还以为是哪来的悍妻正在教训夜迟不归
的老公。
青风会这样质问是有原因的。十岁起他就寄身于风云堂的江湖环境里,随时有应付突发状况的警觉,再加上习武
之故,耳聪目明,夜晚都处于浅睡状态;即使只是一阵轻微的异响,他也会立刻惊醒,做好应变的准备。
可是,昨夜这只狐狸居然在未惊动他的情况下,潜入被窝搂着自己睡了好久,怪的是自己竟然无知无觉,莫非、
莫非被他下了miyao?
心中一凛,暗运功力三呼三吸,气转丹田,发现身体无异才放下心来,看样子对方并未使用迷香那种下三滥的药
物。
也或者是什么符式法术在作怪?青风可没忘了,这个叫做白狐的男子会使用些奇奇怪怪、迷惑人心的法术。
白狐看青风气虎虎,忙陪笑说:「我、我昨晚睡不着,跑出来逛逛,没想到后院这么大,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嘛,
哈哈……」
「既然是迷路,怎么会迷到我房间,说!」青风怒斥,彷佛他正手拍惊堂木,两旁有衙役高喊─威武─
「我经过这里闻到你的味道,就进来啦!看你睡得那么香,不忍心吵醒你带我回去,刚好脚也走酸了,这床又大
,就想勉强挤一挤……」
不愧是活了千年的妖狐,一番话合情合理、头头是道、无懈可击;加上他楚楚可怜的表情,让青风也暗自惭愧自
己是否脾气太坏了些?
「既然鼻子这么灵,为什么会闻不出自己房间的路?」青风悻悻说:「我这里可没藏着肉骨头吸引你来啊?」
「阿风的身体比肉骨头还香,我找着找着就过来了。」白狐开始放大胆子轻薄:「真的很香呢,没骗你,比之九
天之上仙桃熟成的味道还香,每次闻到都让人忍不住滴口水……」
青风冷静下来,手往枕头下一探,摸出一把匕首,故意晃了晃,让刀面的寒光在狐狸脸上闪啊闪的。
「想吃仙桃?得问问我手上的东西答不答应!好了,念你是初犯,又是风云堂重要的客人,我就饶你这一次,快
给我滚出
去!」阿风严肃着脸说。
某狐打死不退,往床沿一攀,仰着脸哀求床上的人道:「阿风啊,天才刚亮,再躺一会好不好?我三更才入睡,
现在累得很呢!」
美丽的脸容挟着蛊惑人心的魅态,青风看了那么一眼,突然有些心动─幸好,也只是有些而已,他深呼吸一下,
回复镇定,继续维持凶巴巴的语气。
「谁理你这只好色狐狸!我现在要出去练功了,没空陪你胡闹,还有……」他一边说一边下床,随手拿下挂在架
上的劲装,「我要更衣,请你出去!累的话也请你回到自己的房间去补眠!」
看青风说得坚决,白狐看看没指望,也只好拎起鞋子叹着气走出去。阿风,我不介意看你换衣啊─
没想到抱着阿风睡比抱着枕头还要舒爽,今晚再找个借口过来,阿风怎么凶悍也没辙,白狐啊,有的是办法!
辗转六、七天过去了,白狐留在风云堂内,被二当家以上礼对待,时常亲自过来嘘寒问暖,就怕怠慢了贵客。
飞花一得闲也会匆匆跑来,扯着他东聊西聊,问一些关于以符令驱邪鬼治病,或是传说中仙丹灵芝的事。
不过,她最常问的还是:「我的心病真的能医好吗?」
虽然对白狐极具信心,但已被此病折腾了近十八个年头,对于能否顺利甩开病魔的纠缠,她仍惴惴不安。
「耐心点,飞花,不是说过了吗?一定得等到你满十八岁那一天,时机才会成熟,体内的病根方能破茧而出,归
于所来之处。」
「为什么?离我的生日也没几天了,现在做难道不行吗?」飞花睁着亮晶晶的凤眼问着。
他摇摇头,表示不行,却透了个莫测高深的笑容,「天机不可泄漏。」
远远地,一身黑衣且阴郁无比的青风走来,对于站在花木扶疏的回廊里,意态中隐含着一抹诱惑的白狐视若无睹
,只是对义妹道:「飞花,不是说了要我陪你到合济药铺拣选药材?我堂里的事已经忙完,可以过去了。」
一边厢白狐宁静沉着的面貌立时撤下,换上谄媚讨好地笑,「阿风,我也跟你们一起去,这几天待堂里好无聊哦
,你又不常来陪我说话……」
青风哼了一声,像是终于发现到了身旁这个祸害,才冷冷道:「我没陪你说话?每个晚上不请自来,跑到我房间
吵人的又是谁?」
嘿嘿一笑,白狐又悄悄往青风身边挪近一步,「虽然已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可是夜露冷凉,抱着你睡比较温暖嘛
!」
青筋又开始在额上跳动,青风紧急做了几口深呼吸,在脾气爆发前将之硬生生地压下来。
「嫌冷?今晚我会唤仆从放两个火炉到你房里,这样你应该不用再跑到别人房里挤一张床了吧!」
白狐不依,抱怨:「火炉哪能抱啊?还是阿风你比较好,大小刚好,软硬适中,体温也正是不会烫人的程度,最
重要的是:火炉没有阿风这么香。」
青风隐忍下想将狐狸一脚踹到东海去的冲动─
这个白狐不知用了什么法术,每晚不管自己将房门锁得多紧,或是请守夜弟子加强巡逻自己房门前的状况,每天
早上睁眼时,总会发现这只狐狸又安安稳稳睡在自己身边,舒服地拿自己当抱枕,根本不在乎青风必踢的那一脚
。
最可怕的是无所知觉的自己,也是睡得比以往来的甜沉。
飞花觉得那两人的互动比茶馆里说书的桥段来得有趣,忍不住插了口:「青风哥,你们两个都是大男人,抵足而
眠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反应干嘛这么激烈?」
白狐也在一旁搭腔:「对呀,我一人远自异地而来,人生地不熟的,好不容易有了青风你这个好友,半时半刻都
不想跟你分开……」
飞花再接口:「白狐哥不习惯这里的环境,孤枕而眠难免会害怕,青风哥,你就多照顾他一下嘛!」
看着同样冷艳绝代的两人一搭一唱,青风想,绝对是舅甥没有错!
突然之间飞花像是发现到了什么,狐疑又仔细地检视着青风的脖子,口中啧啧的出声。
青风被她盯得毛毛的,忍不住问:「飞花,我的脖子怎么了?」
飞花从袖里摸出圆圆的小铜镜,递给一脸茫然的青风,「青风哥,你瞧瞧自己的颈脖处,怎么青一块紫一块的?
」
他就着镜子查看,果然,脖子上布满了铜钱般大小的瘀青,红红紫紫的看起来怵目惊心。
青风大惑:「怎么会这样?我不记得有虫咬我啊?况且也不痛也不痒的……」
自小到大从来没有这样的病征出现在身上,难道自己不小心染了什么奇怪的病吗?想起义妹精于医术,赶忙问:
「飞花,你来诊治看看是不是什么病?」
飞花端详半晌,摇头道:「我从没看过这种症状,医书上似乎也没记载过类似的病情。」
看到一旁笑得诡异的白狐,飞花像找到救星似地把白狐拉过来,忧心忡忡地问:「白狐哥,你来给看看,青风哥
的脖子是给虫咬了还是过敏?」
「别紧张,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来,示范给你看看。」
稍稍侧身弯下了腰,白狐毫不客气地,往青风脖子上一小块尚称干净的区域啃咬、舔舐,状似痴迷。
反观白狐口中的食物─青风─居然被狐狸奇怪的举动吓得石化,动弹不得。
─这只狐狸是在做什么?替我治脖上的伤口吗?为什么吸吮得这么用力?别舔了,脖子上都是你的口水,恶心死
了!
当白狐终于意犹未尽地离开后,招手飞花过来看看新战果,只见刚才他卖力工作的地方,又添了许多相同的痕迹
。
飞花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赞叹再赞叹:「哇,好神奇哦!原来青风哥脖子上的痕迹就是这样被你弄出来的!真
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
青风不是笨蛋,已经了解前因后果的他开始攒紧拳头。
不知大难临头的白狐犹笑咪咪地,对崇拜自己的飞花解释着:「昨天半夜我搂着阿风想睡,却心烦意乱睡不着,
就决定把他叫醒,来个剪烛夜谈多风雅?」
某人的拳头慢慢地举起。
白狐继续说得高兴:「没想到阿风太会赖床了,怎么摇都摇不醒,我就想换个方式叫他,顺便当作是吃宵夜……
」
青风结结实实的一拳往狐狸脸上招呼过去,只听嚎叫一声,狐狸仰躺在三尺外的地下,鼻子鲜血直流。
飞花吓一大跳,跑过去扶起白狐,叫道:「白狐哥,你不要紧吧?」
要不是看这变态已经满脸是血,青风冲动得还想在他脸上补一拳。
「飞花,走了,别理这个变态,我们到药铺去吧!免得让老板等太久。」
飞花看看满脸是血的白狐,又看看满脸怒意的青风,有些举棋不定,不知是该留下来帮白狐止个血先,还是听从
青风的话出门。
白狐却抢话了:「阿风等等,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不准跟来!」青风严酷回绝:「敢跟我也把你打回来!」
「你不让我跟你出门,那要我留在堂里做什么?」白狐有些委屈。
「你去陪我义父喝茶聊天嗑瓜子,干什么都行!总之我跟飞花出门是办正事,不需要有人在身边碍手碍脚!」
说完,青风面无表情地拉走飞花,用力踏步离开,连看都不看白狐一眼。
白狐站起身来,望着青风离去的方向轻笑。
这个碧眼儿恼羞成怒的时候真是可爱,尤其是脸气到涨红的时候,连盛开的桃花都无法夺其光辉。
嗯,待飞花的事一完,自己可得要从长计议,想想该怎么拐骗这个千年来唯一让自己心动的人一同修道,好相伴
到另一个千秋万载。
第五章
二当家好奇地注视着白狐衣袖上的点点红痕,衬得清冷淡漠的修道人更添艳色几分,他想说贵客真是好雅兴,在
堂里闲来无事,还会自调丹青,在衣袖画上几笔桃花,聊以自娱。
只是,拙劣的画技与媚娘娘那幅青丘山地图真是有得比,不愧是同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
轻咳一声,看白狐放下茶盏,开始一颗颗剥着瓜子壳时,他忍不住问:「白狐先生,你衣上的几点桃花煞是漂亮
,怎不添些枝叶点缀起来?」
白狐叹口气,「唉,这衣上沾的不是丹朱,而是我的鼻血。」
二当家脸色立变,「鼻血?是不是堂里的伙食太过燥热,让先生身体不适?我立即命令小厨房送一些清凉退火的
点心来……」
「这是刚才被阿风一拳打的。」
二当家僵住,一时之间进退不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青风是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心性、脾气当然相当了解,知道这个孩子自小生存的环境苛刻,养成了他早熟自
制的性格,算是非常稳重的人─
可是打从身边出现了白狐这神仙一般的人物,青风意外地展露出某些暴躁易怒的特质,这对一向压抑自己的青风
而言,究竟是好是坏?
想了想,二当家小心地措词:「白狐先生,你应该满喜欢青风那孩子吧?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跟我风云堂一个
小小家奴计较了……」
白狐淡淡一笑,「阿风是我的恩人,疼他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计较什么?」
「恩人?」
二当家倒不懂了,「青风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恩人?」
白狐缓缓地说:「青风之对于我,正如二当家的你对于玉狐,都施予过同天齐高的恩德……」
二当家乍然听闻媚娘娘的名字,又苦笑了会,「别这样说,我是食君俸禄忠君之事,能够保护媚娘娘唯一的孩子
,本就是我使命所在,何必说什么恩德不恩德的?」
白狐秀气地眉挑了挑,看了对方良久,方道:「我与玉狐同属散居于人间的九尾狐一族。
「族里有个规矩,九尾狐的性命若是为外人所救,便是欠下了永世的恩情,在恩人活着的期间,我等必须竭心竭
力为其所用,以偿还恩人加诸身上的恩情。」
二当家愣了,「一辈子?这报恩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你替玉狐保住了骨肉,这对她对飞花都是比天还要大的恩惠。玉狐此生是无法报恩了,但是飞花承袭了九尾狐
的血脉,娘亲无法做的,就由她做吧!」
「不用了,白狐先生,我懂你的意思,只是我要的也不多,这几年从飞花那里得来的亲近、孝顺,就已超过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