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能换个表情?整天拉长一张麻将脸给谁看啊,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欠他几万两银子一样。
“喂……”刚想告诉他我找到了久远,他却忽然瞪大凤眼。
我什么也没做呀?这么诚惶诚恐地盯着我干嘛?
我不爽,用力回瞪。
原本充斥着说话声的大厅霎时安静。
我知道出了状况,连忙回头。
老天啊,我胆子虽然不小可也经不起这样的吓法。
我、我、我竟然看到应该早就是个死人的刮地将军出现在门口,他还挟持了一个中年大叔。
而这个中年大叔,他是——
第七章
想知道是不是在做梦或者出现幻觉,有一个很俗气却很有效的方法。
我用力掐了一把大腿,差点疼出眼泪。
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刮地将军没死!他没死!他真的没死!
他怎么可能没死?十几天前在双喜楼他明明倒在我面前,我清清楚楚看到他身下的鲜血。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当时久远也在现场,我们都看到刮地将军被几个护卫推搡了半天都没动静。
是那个时候他没有死么,还是说,他的确是死了,那么现在他就是死、而、复、生?
明明是初夏的天气,我却从头冷到脚。
刮地将军脸色青白,这种脸色、很像……僵尸……
我有点头晕目眩,靠着墙壁勉强还能保持站立姿势。
如果是一般人遇到这种状况,想必早就两眼翻白晕过去了吧?
碰上这么诡异的事情,我现在真的很想晕过去。为什么我的身体健朗,不给我晕过去的机会!
对了、找久远。久远他来救我,他也看到那时的场面。久远、久远……
久远不是应该还在庄主屋子里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就出现在刮地将军身后不到一丈的地方?
我已经有晕过去的趋势了。
偏偏被挟持做人质的中年大叔还喊了一声:“小离!”
结果我眼前一黑,终于还是晕过去了。
立马有人扑过来掐我人中,毫不留情地狠狠用力。
死清雕,别以为我晕过去了就不知道是你趁机整我。这笔帐我们先记着。
感觉到被人腾空抱起往什么地方直冲,然后触手一片柔软,应该是被安置在床上了。
人中快被掐爆了,我猛地睁开双眼让清雕吃了一惊。
没工夫得意刚才扳回的一成,我睁眼以后第一句话就是:“我爹怎么样?”
“你爹?”清雕重复我的话,当即明白了我所指,“就是那个被挟持的大叔,吓得纹丝不动的那个?”
爹啊你真没用,被挟持就算了还让清雕揶揄。
我没好气地翻白眼:“对啊,那位大叔就是我爹。”
“他有些痴呆。”
要不是我现在浑身无力,早就一脚踢飞你个臭嘴巴。
清雕面带微笑,在我眼里成了冷笑:“他认不出你。”
废话,我现在可是一张三十多岁的老脸好咩?莫家家规里有一条是不准家里成了亲的男人看别的女人,老爹可是
兢兢业业遵守了二十年。他才不会来看我。
“而且,他对着久远喊小离。”
这才是重点!
“我爹呢?我爹在哪里?”纵然软成一滩泥我那狮子吼的功力还在,吸口气扯开嗓子大喊:“爹——”
角落里有个声音答应了:“吼什么吼,我没耳背!”
真是爹的声音!离家这么久再听到亲人的声音,我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爹拨开围在床边的人走到我面前,往我脑门上甩了一记响亮的巴掌。
“啪——”在偌大的屋子里还能听到回声。
清雕破功,我听见“噗嗤”一声轻笑。
“呜,爹,很痛哎!”人家晕了才刚醒,还虚弱得很,你老人家就不知道温柔点。
“小离。”爹展开双臂拥住我,“小离。”
爹的怀抱很宽厚很温暖,我都不想把头探出来。
无奈某人的视线太过灼热,我只好伸出头对他吼:“看什么看,没见过父女重逢的感人场面呐!”
真意外,清雕居然没有回敬我,只是退到一边默默看着我和我爹。
“呃、小离,你能不能把你脸上那层皮揭了,爹看着不大顺眼。”
哦、哦。“久远,来帮我把这脸皮卸了吧!”
久远依言过来,绞了条湿巾子替我一点一点擦脸。爹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喂,虽然家规上写不可以看别的女人,可也没说你能盯着男人这么死命地看。
“爹,我很想你。”现在不说点好听的,回家我就惨了。
爹甩都不甩我,继续看久远。
我窝火,“爹,小离在外头吃了很多苦。真的、你看……”我正想着怎样才能证明我的日子的确如我所言不那么
好过,不过徒劳无功。
第一、我仍旧细皮嫩肉,怎么看都是一个千金小姐。而且这段日子我过得非常滋润,皮肤白嫩的程度有增无减。
第二、我爹还是盯着久远,连余光都没往我身上瞟。
我、要、出、离、愤、怒、了!
“爹,你在看谁?我才是你的孩子好咩!”大声吼出来,语带哭音。要不要意思一下再流几滴眼泪?
“他也是。”
什么?
什么什么?
“爹,你说什么?”
爹总算把视线转向我了,他带着点抱歉的口吻:“小离,其实你不是我跟你娘的独生女儿,在你之前是有个哥哥
的。”他指了指久远,“看看这张脸,说你们不是兄妹也不会有人信吧。”
久远恍然大悟:“难怪刚才大叔你对着我叫小离呢。”
“没想到远儿的功夫这么好,竟然三两下就把我从那人手里救下来。”爹欣慰地拍拍久远肩膀。
远、远儿?
“大叔知道我叫久远啊?”“听小离的叫法,你是叫久远?”两个声音同时问对方。
我再次被忽略。
“等一下。”我打断他们,“爹你是不是应该先说明一下,他——”我瞪了眼久远,没想到当初一语成谶,他真
是我哥呀。“他怎么变成了龚久远。”
“龚久远……你跟你师父姓龚吧。二十年前我跟你娘两个人有事去天山,结果半途遇到土匪……”
这年头到处有土匪。爹啊,我们莫家的人跟土匪特别有缘。
“然后大叔就把土匪打得落花流水了。”久远接下话茬。
笨,要是爹有这么好的武功怎么可能会被刮地将军挟持?
“呃、远儿,其实我刚才就想跟你说了。你能不能别叫我大叔,我可是你亲爹!”
久远乖巧地点头:“哦,爹。”
爹差点老泪纵横。
爹这副肉麻兮兮的样子我看不下去,连忙问他:“娘呢?”
“你娘这几天身体不好,留在园子里休息。你这丫头一声不吭就跑出去,我们派人到处找你一直没有消息,你娘
这身病是急出来的。”爹给了我个白眼。
我错了还不行么?
是聪明人就不会在对自己不利的话题上多绕圈子。“爹,你继续往下说好不好?碰上土匪之后不敌,结果被绑进
了土匪窝?”多半就是这样了。
久远问:“为什么不敌?”
我没好气地回答他:“因为我们家只有我娘会武功,不过她身体不大好。而我爹,别看他一副神奇活现的样子,
其实是个半点武功都不懂的书呆子。”
“咳咳,你们两个一人一句话,还让不让我说了!”
“亲爱的父亲大人,您继续。”我谄媚地笑。
爹白了我一眼:“当时你娘怀着远儿,没办法动武。所以我们眼看只有挨宰的份,这时候远儿的师父——就是鹰
眼,他救了我们。但是你娘动了胎气马上要生,鹰眼把我们安置在他的地方好让你娘顺利生产。”
“生下久远以后那怪老头肯定觉得救了你们应该索点报酬,所以就问你们要了久远?”按照天山怪侠的脾气这大
有可能。
“呃、差不多。他说久远的资质很好,是个练武的材料。就想收他为徒,不过前提是他要久远二十年不能下山专
心学武,要我们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怪老头就是怪老头,自己没儿子还不准人家有儿子。
“所以我们就跟你说你是我们的独生女儿,我们也想不到远儿还有回来的一天。”
难怪久远说他有个妹妹叫莫离!
难怪爹和娘喜欢把我打扮成男孩子又看着我叹气!
居然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我还有个哥哥!
我开始郁闷。
“久远,你说要找的人是不是姓莫?”我想起来久远以前跟我说过,在八月十五之前要到京城找一个人。
“不知道。师父说那人住在莫园。”
既然住在莫园当然姓莫啦!
于是顺理成章地推测:“你的生辰是八月十五?”
久远惊奇地看我:“小离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吧?”
“你到今年的八月十五就是二十了。”天山怪侠怪是怪了点,不过很讲诚信。说好二十年不准下山见爹娘就刚好
是二十年。
“远儿,你原本的名字叫做莫远。”现在爹一定在心里感谢苍天待他不薄,盘算回到家里弄只猪头祭祀一下。
莫远、莫离,完了,怎么看都是兄妹了。我竟然有这么一个木头木脑的哥哥,难道说后天教养比先天遗传更重要
?
除了一张脸有八九分相似之外,我跟久远几乎找不到任何共同点。
“我还是习惯叫你久远哎。”把“莫远”两个字放在舌尖上咀嚼一番后,我如是对他说。
爹为久远打抱不平:“小离,你对我跟你娘没大没小我们忍你。远儿是你哥哥,他可受不了你这副没规矩的样子
。要叫‘大哥’。”
他早八百年就习惯我没规矩的样子了好咩?
“没想到真是兄妹,啧。”清雕一贯的冷言冷语。
这什么口气啊,我是高攀了久远还是占了他便宜?
“其实,这样很好。”我看着久远,很真心地叫了一声哥,“我们可以不用等到下辈子就做兄妹,真的很好。”
“小离……”久远感动。
“以后你会陪我玩的对吧?”
久远呆了呆:“玩?”
“对啊,我不是很早就说过嘛,从小到大我就想有个哥哥,捣蛋我来,挨罚他挡。被关进柴房的话,我就偷偷给
他送饭。”
我可以看到久远的眼角在抽筋。他轻声轻气地说:“小离,这……还是不用了吧。”
“丫头,你稍微节制点。”爹看不下去了,“你哥哥不是用来替你背黑锅的。虽然你不介意把书房跪穿把柴房睡
穿,可是我不能放任我们莫家的继承人成天疯疯癫癫的。”
“爹哦,原来你就想要个继承人!你可以跟娘再努力一下的嘛,多生几个弟弟妹妹不就好了!”虽然这个可行性
不高,不然这么多年就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在莫园上蹿下跳了。
如果爹有胡子的话现在的表情就是名副其实的吹胡子瞪眼了。可惜娘不喜欢爹留胡子,所以他只能对着我干瞪眼
。
我赔笑:“爹,你别生气了。儿子平白无故地回来了,你知足吧。”
“那倒是,我们一直以为远儿跟着鹰眼不会回来,没想到他真的会放远儿下山回家。远儿,你师父怎样?那老家
伙还生龙活虎的吧?”
久远淡笑道:“师父身体很好,经常云游在外。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就连叫我下山入关也是用飞鸽传书的。”
是不是那些武功好的、年纪大的、资格老的、名气响的人都喜欢云游四海?直到现在武林盟主还没现身呢。
光顾着认那个假戏成真的哥哥,我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久远、久远,那个刮……将……”一想到刚才诡异的局面我连“刮地将军”四个字都说不全了。
“刮地将军?”久远温柔一笑,“放心啦,只是一个酒囊饭袋,武功不值一提的,三两下就被我摆平了。”
谁问你这个啊!“刮……他、他是活着还是死了?”
“小离你晕傻了么?他当然是活人啦,不然怎么挟持爹?”久远作势要来摸我头,被我一掌拍开。
“可是、可是在双喜楼……他明明流了那么多血……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他没死。”清雕插话。
我回头瞪他:“你又不在场,怎么知道他死没死?”
“你很笨哎,从云莲镇一路上京城,有没有看到过缉捕你和久远的皇榜?如果将军真的死了的话,你想你们还有
没有可能大摇大摆的进京?”清雕摇摇头,“朽木就是朽木,什么都雕不出来。”
人家不过是一时脑筋转不过弯来,用得着这么损我咩?
我要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炷香感谢老天爷这么帮忙!
刮地将军没死,我没有毒杀他的嫌疑,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好人!
清雕打断我的自我陶醉:“看他的脸色肯定不会是正常人,不知道是中了什么蛊。”
蛊?怎么又是蛊?“你怎么看谁都是中蛊?”
“有一种蛊可以控制人心脉。刮地将军没道理莫名其妙就挟持莫伯父,而且按照他的行为来看,极有可能是被人
操纵的。”
我反驳:“那也可能是中毒。”
“无论虫毒还是药毒都没有能控制人心智的,所以肯定是中了摄魂蛊。”
“说不定是被下了什么阵法之类的。”
见我跟清雕争执不下,久远摆开笑脸出来打圆场:“不如我们找少庄主,请他问问山庄的宾客里有没有人会医术
。”
正巧刘星推门进来,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我,不禁失笑:“久远兄什么时候穿起女装来了?”
“呃、贤侄,这是我女儿小离。”爹指着我介绍。
“原来是莫世伯的千金,久仰大名了。江湖传言莫园的离小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是莫家的接班人。”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听着恭维话受用,也喜笑颜开地说:“江湖传言总是夸大其词,我哪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顶多就是记性稍微好些罢了。再说莫家的重责大任也轮不到我一介女流之辈掌管吧。”
久远圆溜溜的眼睛睁得老大:“嗯、爹,我们家好像很有名望,是做什么的?”
“呃、贤侄,这是我儿子远儿。”爹指着久远,“从小就拜师学艺去了,才重逢的,家里的事情都不清楚。”
刘星抱拳:“原来是莫世伯的公子,失敬。”
“少庄主不用客套,我们不是才说好以兄弟相称的嘛!”
这都已经兄弟相称了,久远攀交情的本事真够大的。
“久远兄,怎么不见令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