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成双 下+番外——雅牧

了一把音色和音质都堪称杰出的小提琴成品作为亦辰十二岁的生日礼物，然后，每一年亦辰的生日，他都会从国外

寄回来一把。

制作小提琴是闻瑞除了作曲和弹奏钢琴以外最大的爱好。要知道，在天光微薄或日暮西沉时专注安静地制作小提琴

的闻瑞可是维也纳音乐演艺学院最迷人的一道风景。

闻瑞最大的愿望是制作出一把媲美斯特拉迪瓦小提琴的作品，现在亦辰看他自信的神情不由期待起来，细细地校准

音阶。然后试了一下音，一串极流畅的音符如淙淙溪水般从琴弦里流淌而出。

亦辰惊喜地笑眯了眼，这把小提琴演奏出来的音乐质地就跟传说中斯特拉迪瓦的小提琴一样拥有着像天鹅绒般爽滑

而有分量，丰满而流溢着光泽的美妙弦音！

闻瑞也笑了，这把琴的声音柔美，在高音部分少了一点共鸣，确实是能媲美斯特拉迪瓦小提琴的上上之作。今生，

或许自己也不可能再制作出如此杰出的小提琴了吧。闻瑞笑着笑着，忽然有一种繁华散尽的悲凉之感，但在看到亦

辰明媚有如春光普照的笑容里收起不祥的心思。

亦辰跃跃欲试地把琴弓搭在琴身上，侧着脑袋含笑问，“闻瑞，你想听什么？”

闻瑞看了看窗外，“就维瓦尔第的春吧。”

亦辰点了点头，屏息闭目，脸上顿时多出一份庄重之色。感觉心若止水，才睁开眼，这时眸中并发出星辰一般耀眼

的自信神采。

琴声如月光一般倾泻而来，悠扬婉转。所到之处，一片生机盎然。

虽然是冬天，可是冰层下春水已然融融，让人不由想起，那句极有名的诗，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闻瑞的思绪不自觉地乘着琴声的翅膀，一下子飞到了撩人心醉的阳春三月。

春天到了，小草从泥土中冒出青嫩的芽儿，鸟儿欢快地穿梭在树林间。和风习习，好似情人之间喃喃私语。没有一

丝沉重，一切都是欢快的。

天空转暗，春雨连绵，飘在小草，树叶身上，鸟儿不见了。

旋律渐渐舒缓，雨停了，草儿嫩绿的叶片上翠色欲流。鸟儿重新回来了，嘴里含着水珠，鸣声更加清脆动人。

小牧羊人躺在草地上，羊儿象珍珠般撒落周围。

明媚的春色在琴声中像画卷般徐徐铺展开来，美丽的花蕾次第开放，树枝在柔风中舒展她修长的身段。

旋律越来越快，越发激昂，春光铺天盖地而来，欢快的舞曲响起，天山的神女被人间的美景吸引从云层中飘然而下

，荷衣当风，与小牧羊人在青翠的草地上翩翩起舞。。。

琴音却在最欢快之处戛然而止，只余袅袅余响，徘徊不绝。

过了许久，闻瑞才回过神来，“为什么不拉完它呢。”

“琴声在最欢快的地方结束不好吗？接下来就该是春光散去了，我不喜欢。”可惜，现实中的时光却不能停留在琴

声中最美丽的时刻。

闻瑞强忍住喉头的苦涩叹息，让微笑映在脸上，“这样其实也很好。”

亦辰看着闻瑞这样轻描淡写的微笑，心中莫名地有些发苦。

空气中漂浮着静谧的因子，过了好半晌，亦辰才慢慢地说，“可是闻瑞，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要。”

亦辰眼睑低垂，这样的好琴推辞实在有些舍不得。不过，这肯定是闻瑞的心血之作，一个普通的制琴师或许终其一

生也不能做出一把登峰造极的好琴来，就算是斯特拉迪瓦一生中制作出的精品也不过寥寥几把。更何况，这制琴的

材料本身就是可遇而不可求，自己又怎么能多人所爱呢。尤其是这个人还是闻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底有

时候会涌现出一种非常对不起闻瑞的感觉，总觉得辜负他很多，至于辜负了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

只是隐约觉得，闻瑞变成现在这样的沉郁安静跟自己脱不了关系。

“亦辰，相信我，在这个世界上，我的小提琴唯有你能拥有，也只有你配拥有。”闻瑞的声音很轻，却如同冰清的

水滴叮咚落在亦辰心头。一点一滴都是印记。

亦辰望着闻瑞，他的五官柔和，眼神湛然，个中却含着不为所动的坚毅。

他不再推辞，微笑着点了点头。再推辞就矫情了。

闻瑞浅笑，说：“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学过的一首歌？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

下，风在林梢鸟儿在叫，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亦辰笑了，“怎么会不记得，可惜啊，学校里我们小时候经常去树下玩的大桃树去年枯掉了。新补上的还好小。。

。”

记得当时年纪小，小时候的生活真的是两小无猜，无忧无虑，快乐得不得了。现在大家长大了，却要各奔东西，一

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面，难道说，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吗？

亦辰眼中不由划过一丝黯然，却打叠起笑颜，“闻瑞，那你有没有什么应景的新曲，弹来听听吧。大音乐家的作品

，我洗耳恭听着呢。”

闻瑞笑，“好。”

但是这一曲被后来乐评家们称为能媲美赫科特。伯辽兹的《幻想交响曲》的《梦的情景》，亦辰却终究没能成为第

一个听众。

闻瑞坐定，他那被乐迷们无数次用咏唱赞美诗一般的语调歌颂的修长手指搭上黑白分明的琴键的一霎那。

门外响起了闷重的异物撞击的声响，以及不能忽略的少女焦急的呼喊。

亦辰皱眉，闻瑞虽是怅然，却还是和他一起走出琴室，去外面看个究竟。

亦辰看着眼前堪比纺织工厂的羽毛四散飘扬的走廊，以及站在不远处的卧室门口焦急跺脚的亦悠。

反应不慢地冲了上去，家里遭小偷了？这是心中的第一念头。

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卧室里那媲美第三次世界大战战场的情景吓了一跳，飞扬的棉花以及羽毛来源于那破

碎的枕头，那四散的光碟，手机，游戏卡，键盘，衣服，飞镖，书本。。。

以及，战争地源头，两个撕扭在一起不分你我的家伙！虽然那两人身上的衣服破得不成样子，但是亦辰不至于连自

己弟弟都分不出。

“你们两个给我住手!颜亦卓！范熙！”

虽然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们两个这样不要命的打法迟早出事！

两个打得眼红的家伙鸟根本不鸟他，当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开打。

外人的介入使得战况升级，刚才只是扭打，现在张牙舞爪，拳打脚踢的大打起来。

亦辰知道无论是范熙还是弟弟都练过两下子，风暴中心，鸟兽绝迹，山河惨淡。仔细看时，才发现，自己小弟大开

大合完全是一幅拼命的架势，倒是范熙手下留情，保留三分，正是这样，范范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蛋挂了重彩。眼睛

处更是青紫一大片，啧啧，小弟下手可真是狠！

“亦悠，他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劝不住架的亦辰问在场的妹妹，希望能对症下药。

亦悠摇了摇头，“我到的时候他们打在一起了，劝都劝不住。”

“最近他们两个吵架了没？”亦辰知道自己这肯定问的是废话，范熙和亦卓有哪天不吵的，不过都是小打小闹，象

今天这样大打出手的还真是头一回。

果然亦悠再次摇头，显然她也不是很了解情况。

“这可怎么办？”亦辰有些焦急。

“哥，情况还在掌握之中，别急。”

这是什么话，都火烧眉毛了不是吗？亦辰有些奇怪地看着妹妹，亦悠悠然一笑，“只要范熙有所保留，情况就不会

太糟糕。我们现在就等亦卓打到没力气再说。”

亦辰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范熙的身手比小弟好多了，他存心想让确实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静观其变吧。

亦辰站在墙角处，却没想到流年不利，飞来横祸。

“兹”……

愣愣地看着插在墙上离自己的脸不到0。01公分的寒光四射的刀，亦辰唬了一跳，好眼熟的刀，这种危险品也敢乱

扔！

亦辰勃然大怒，冲到储藏室，找来长水管，连接上浴室里的水龙头。

“你们给我好好冷静，冷静！”亦辰笑得十分斯文，毫无愧疚地朝还在战斗中的两人身上泼冷水。

亦悠的上齿和下齿之间不自觉地磨起，身上一抖，哥哥这招好狠！

交战中的两人停顿下来，齐齐怒视罪魁祸首。

亦辰见目的达到，强忍住发麻的头皮，“你们两个打够了吧。”

亦卓不屑地瞥了范熙一眼冷冷地哼了一下。

范熙也不是好惹的，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这样大的亏呢，从小谁敢往他范大爷身上加一指。今天自己忍气吞声，

偏偏还有人这么不识好歹，“你够了没有，我都说对不起了，你还想要怎样。”

“范熙，你，你就是一混蛋！”亦卓那个气啊，眼睛都几乎要瞪出来，浑身被怒火烧得都顾不得身上的寒气了。

“不就是那个。。。吗？你一个大男人又不会少一块肉，至于这样要死要活的吗？”范熙吞吞吐吐地说了前半段话

，后半句倒是流畅起来了，越说越理直气壮地架势。

“你！换你试试看！范熙，亏我以前还当你是朋友，你居然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来！以后咱们一刀两断，死不往

来！”亦卓气急败坏，俊俏的脸上布满怒气，要不是亦辰死死拉住，怕是要冲上来再和范熙打上一架。

范熙一愣，“要不是你先做，我会做吗？颜亦卓，我承认我那天做的有些过分，我不是认错了吗？你到底还想要我

怎么样。我这辈子还没有跟谁这么低三下四过，你别太过分了！”

“范熙，我现在看见你都觉得恶心！你给我滚！”亦卓浑身发抖，这个不要脸的混蛋！

“如你所愿，颜亦卓你别后悔！”范熙自幼心高气傲，被人这样羞辱，哪里还受的了，深深地看了亦卓一眼，却在

接受到对方厌恶的表情后，象狂风一样冲了出去。

亦辰在一边看的一愣一愣地，茫然地被弟弟推了出来，然后听得‘砰！’的一声响，房门被紧紧合住了。

“亦悠，亦卓和范熙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跟乌鸡眼似的斗成这样？”

范熙和亦卓虽然平时谁都看不惯谁，两看两相厌，但象今天这样绝交的话都放出来的情况却也不正常了。

亦悠沉吟了会，眼睑低垂，遮去许多眼波，“亦卓从那天看完烟花回来就不正常了。”

听到看烟花，亦辰脸下意识地热了下，“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亦悠摇了摇头，“那天和你们走散了后，我和表姐一起早早了回家。亦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就不知道了。”

亦辰皱眉。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没多久，范熙去了M国读书，再也没有回来，而另外一个当事人亦卓也

是三缄其口。

于是，发生在亦辰父母17年纪念日这年的事情，成了一个千古之谜，象一个大疙瘩盘旋在几个当事人脑中。除了事

故中的两个主角再没有其他人能解开。

随着范熙的离去，亦卓的三缄其口，这个谜逐渐掩埋在时光的尘埃里，直到很久以后将来。

第45章 思念滋味　

不管时代如何变化，春节永远都是中国人心中最重要的传统节日。跟往常所有的春节一样，颜家人提前几天坐上了

飞往故乡的飞机。

乘坐任何一种封闭式的交通工具对于亦辰来说都是灾难，颜妈妈轻轻地抚摸着儿子苍白的面颊，慈爱的目光里渗着

心疼。老家没有直达的飞机，出机场后，好在已经有专车来接人。

舟车劳动后，一行人终于在几近午夜的时候赶回了家。

十几个小时在小小的地方干枯地坐着，无论对大人还是孩子都是折磨。更不用说一向身体不太好的亦辰，几乎在见

到床的一霎那，他眼皮直往下掉，不过，在飞机上车上一直突突直痛的太阳穴却好多了。强撑着冲了个澡，然后倒

头就睡。意识迷糊的瞬间想起了王旭，不知道他外公怎么样了，老人家的病来势汹汹，也不知道要不要紧。阿旭现

在过得好不好，可惜，自己此刻却不能陪在他身边。

唔，不过才分离两天而已，亦辰就感觉自己很没出息地开始想他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斜斜的太阳照射在亦辰的身上，眼睑上，很是舒服。闻着被子上被阳光晒过才有的暖暖的，甜甜的

香气，亦辰抓着被角蹭了蹭，迷糊中努力地和试图要掀开他温暖被窝的人作斗争，嘴上呢喃，“阿旭，让我再多睡

一会，就三分钟，好不好。”

耳边响起的却不是王旭那低沉宠溺的笑，而是极清脆甜美的童音，“小叔叔，赖床不是好孩子，快起床陪乔乔玩啦

！”

亦辰睁开双眼，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地对了上来，这下不想醒过来都很难了。

这个现在正趴在自己胸口上努力扯被子的小孩是谁？哪家的孩子？

亦辰压下脸红的心思，被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叫醒，实在太丢人了。努力用最和善慈祥的笑容说，“乔乔，你妈妈是

谁？”

既然他叫自己小叔叔，那一定就是堂哥或是堂姐家的孩子。只是，听妈妈说，二伯家的亦竹堂姐和大伯家的亦眉堂

姐还有亦坤堂哥都已经生了孩子，就不知道这小男生是谁的了。想到自己都已经成了人家的叔叔，亦辰不由感叹岁

月催人老。

小男孩瞪着漂亮的大眼睛，“妈妈就是妈妈，乔乔的妈妈！”最后还重重其事地强调着，末了甩给亦辰一个，小叔

叔真笨的眼神。

亦辰接收到小外甥纯稚的批判，立刻觉得自己确实是个大笨蛋。

“小叔叔快点啦。乔乔的小朋友还等着呢，大家一起去看小鸭子。呵呵……”

亦辰听得迷迷糊糊，不过大约知道这小宝贝约了伙伴看小鸭子。虽然不明白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不过，对可爱小

侄子的意愿却不怎么想违背。

“那，乖乔乔先等一下小叔叔穿衣服好吗？”

“好！”乔乔小朋友答应地极爽快，却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亦辰睫毛都不眨一下，生怕他耍赖。

亦辰感觉有些好笑，还真是个小孩子，掀开被子，快速地套上衣服。然后把不知道怎么爬到床上去的乔乔小朋友抱

到床沿上，拿起摆放在床边的小号白色室内鞋细心地为他套上。这小朋友教养不错，知道上床要先脱鞋。

这是亦辰第一次给人穿鞋子，动作轻巧，效果不错，小外甥秀气的眉毛一直是舒展开来的。亦辰也很满意，这样的

待遇，小弟亦卓都没有享受过呢。

“小叔叔。”乔乔小朋友勾了勾手指，声音可甜了。

亦辰被这样裹着一层蜜样的童声软软地一叫唤，心里也暖烘烘的，脑袋凑了过去。

“啪唧！”小帅哥好响的一枚香吻啊。

“妈妈说，看见喜欢的人，就要这样。小叔叔真好，乔乔喜欢。”

小孩子纯真的甜言蜜语是最具杀伤力的，亦辰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鼻息见尽是小孩子身上才有的清甜乳香，忍不

住亲了亲小侄子娇嫩的脸颊，“嗯，小叔叔也喜欢乔乔。”

张开手臂欲把他抱下床来，却见乔乔摇了摇头，勇敢地往下一跳，平稳着路。

“妈妈说，乔乔长大了是男子汉，不应该老让人抱。”

这话听得亦辰汗颜，不敢回首自己当年快四岁还时不时赖在王旭怀里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