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鸣又强烈起来,逐渐有火焰在眼睛里跳动。他使劲闭了闭眼叫道:“停!你说‘他’就好,不要提他的名字。
”不然他耳鸣眼晕的根本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为乐,面对现实吧,他已经不爱你了。你那么过分,他的父母都是……”陈不凡有些急噪,一提到他暗恋多年
的人,又看着那个人曾经的恋人,情绪微微失控。
“你喜欢他?我没听错吧!”季为乐觉得让树倒着长都比这能接受。陈不凡和林煜城,怎么可能!
“你认识林煜城那么久应该明白他那个人那么出色,很少有人对他不动心。而且你难道不奇怪为什么我对女人一
直都不感兴趣吗,其实我喜欢的是男人。我喜欢他,我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跟他一起打拼,为他卖命,一开始确
实是他要挟我,但现在,我是自愿的,而且……”
“而且他说他也喜欢你?”季为乐更加无法相信。
“是,他说他喜欢我。他说他累了,只想找个人陪着他,而他认定我是曾经救他的那个人。就算为了报答,他决
定跟我在一起。”
是你求他的吧。这句话季为乐没有说出来,林煜城的性格他很清楚,报答这种事在他的概念里根本没有,因为他
从来不需要别人施舍他什么。对他来说,跟谁在一起都一样,只是因为陈不凡曾救他一命,他便答应跟他在一起
。
“所以你来是想让我不要对他说出真相是吗?”
“我是请求你,你可以不答应。”陈不凡说的勉强。
季为乐假装思考半天,因为如果突然一下就答应,照陈不凡多疑的性格可能会不相信。思考完他说:“其实说是
你救他的也没错啊,如果不是你把他送到医院他早死了,我可没那好心,你是没看到那天的焰火有多漂亮。”他
觉得二十岁以后他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这就是陈不凡喜欢季为乐的地方,即使对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他还能让你觉得心安理得,即使你本身也知道并
不应该这样。但无论如何,他需要这个承诺,像怕他突然反悔,陈不凡立刻说道:“那好,我就当你答应了。虽
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你,但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也清楚,我们谁都没有立场指责谁,希望你能明白。”
请求之后就是警告,陈不凡这几年的心机练的真是不错。
“你放心,我很明白。我还要求你呢,求你在他面前帮我说几句好话,别让人在牢里整我,让我安安稳稳地把这
四年过掉,等我出狱了利马远走高飞,再不来碍他的眼。”
季为乐把腿放下,扎上桌子上的包裹,准备走。陈不凡突然开口说:“为乐,我们……还是朋友吧。”再如何觉
得理所应当,还是避免不了心里的愧疚,他对季为乐确实算不上朋友。
季为乐拎起包裹站起身,警察走到他身后。他把包裹对陈不凡晃了晃:“这个,记得经常送过来我们就还是朋友
。”他看到陈不凡笑了,也笑着跟他摆摆手。
转身的一刻,他在心里补充一句:也就这辈子了。
一道道铁门在身后渐次关闭,他感觉又回到地底。
第十九章:生日
“送什么好吃的了!”
见季为乐回来,小白急吼吼地冲过去夺下他手里的包裹发出一声惊叹:“哇,文华楼的红酒鸡翅!谁送的,你还
有这么有钱的朋友?”这鸡翅不贵,但据说用来酿制的红酒名贵的吓死人。
他嘴里咬着一块,分出几块拿给阿T,回来的时候看到那小子一脸呆滞地坐在床上。
“想女人了?”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小白翘着二郎腿拍拍季为乐金灿灿的后脑勺。
刚做好心理建设的季为乐也把腿一翘,说:“要是你好朋友跟你女朋友结婚,你会怎么办?”
小白突然掐住他,把一张瓜子脸掐成大饼脸,说:“你小子,被女朋友抛弃了?”
“不是,”他牙齿漏风地答,“是我不要他的。”
掐着他的手放下来,在他脸上揉了揉:“既然是你自己放弃的就不要想了,咱们男人做事不后悔。”
“如果你还爱着他呢,你不难受吗?”季为乐现在对心痛就像对疼痛一样敏感。
“难受。我会去把我朋友揍一顿,警告他要好好对我前女友。然后就睡觉。忘了这件事。”小白说的很洒脱。一
般像他这种外型的男人都很唧唧歪歪,但他一点都不,他比许多男人还男人。
“你在外面有喜欢的人吧。”说的好象真的经历过一样。
“有。”他爽快地承认,“我只见过他几次,他跟我混不同帮派。有一次两个帮派的人干架,他一个人摆平了我
们一群人,还把我一颗牙给打掉了。第二天他们老大拉着他来赔罪,他居然给我弄了个象牙当礼物……”想到这
里,他不自觉的浮出笑容,那个人一脸倔强地不肯说抱歉的样子跟季为乐还真有点像。
“一个人打一群人?他是男的女的?”不会跟他一样吧。
“男的。”依旧爽快。
“太、太巧了。”季为乐笑的尴尬。
小白大笑三声:“哈哈哈,我早看出来了!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啊,相互照着。”
季为乐点头,他突然意识到他还不知道小白的本名就问:“你真名叫什么。”
这次小白犹豫了一下说:“我叫……江月。”
“江岳?山岳的岳?”
“月亮的月。”
季为乐看看他,再看看他。
“想笑就笑吧,别憋着了。”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他勾勾小白的下巴叫他一声“月美人”,美人发怒,把他按到
床上一顿痛揍。刚刚的郁闷之气也随之消失无踪。
陈不凡探完季为乐,从他那里得到保证,他觉得自己离林煜城又近了一步。从远远看着他,到一点一点走近,他
用了了四年时间。现在老天给了他一个最好的机会,季为乐将有四年的时间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他不相信再用四
年他换不到林煜城的心。
林煜城爱不爱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左手的中指依旧戴着季为乐送他的戒指。每次给他做饭问他吃什么,他的回
答都是蛋包饭。他买下了季宅原来的那块地,只是留着,不让人动也不修整,到现在还是废墟一片。院子里被烧
焦的银杏树像一块天然的墓碑立在那里。每次经过,他都不寒而栗。
他周围还是有很多季为乐的气息。他要花四年的时间一点一点清除。
今晚,他跟林煜城相约一起吃晚饭。
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他回家把自己打理一番,带着一个锦盒出门。
林家本家在江南著名的S市。他踏出飞机场的一刻就爱上了这个地方。如果能和林煜城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应该是
一件很不错的事。他把车子停在一家有名的西餐厅前,拿出锦盒又看了看,喜悦涌上心头。
林煜城已经等在哪里了。他知道今天陈不凡去见季为乐,但没有过多追问。他一直以为他以前虽然跟季为乐是好
朋友,但自从他出现,故意把季为乐孤立起来,他们之间就差不多行同陌路了。
“煜城,今天我经过观前街买了这个。”不故意卖关子,他直接把锦盒递给他。
锦盒里是一枚戒指。他抬起手说:“跟我手上的这个一样。”只见他中指有钻石的光辉闪烁。
林煜城放下筷子拿着锦盒看了会儿。他明白陈不凡的意思。但他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卖弄心机。如果是季为乐,
他一定会直接拉过他的手把戒指套上去。不过他决定纵容陈不凡,他想试着去适应另一个人的行事方式。如果他
真的能让他爱上他,也算是解决了他和季为乐之间最纷乱的纠葛。说不定他会慷慨地对季为乐放手,忘记前尘,
不用像现在这样,既要派人进去折磨他,可听到他被折磨的情况又气的想把折磨他的人捏碎。
在中指上转动两下,林煜城取下季为乐送他的银戒,带上陈不凡送的钻石戒指。他突然想起来,他好象从来没有
主动送过季为乐什么。他接近他的目的原本就是索取。
“明天我们去车行看车,你那辆太旧了。”他微笑着对陈不凡说,只有对这个人,对这个不是季为乐的人他才能
放任自己,尽情的弥补他心里的缺憾。
陈不凡点点头,眼睛一直看着林煜城取下的那枚戒指。银戒靠着皮肤的地方已经稍有些晦暗,他一定是连洗澡都
不取下来。他假装好奇地拿过来看背面刻的字,上面的字母让他啼笑皆非。
“这是什么?一个动词进行式吗?”季为乐的烂英文他早就领教过,可是在送给恋人的戒指上刻错字也未免对对
方太不重视了。
林煜城不想解释。他一直没办法完整地读出那五个字母。那在他心里已经是一个禁区。
陈不凡微叹口气,把那枚戒指放进口袋。
“下个月,要去一躺A市,那块地一直有人想买,我们去看看吧。”
林煜城恩了一声。
烛光像红酒一样温醇,坐在窗边的两个男人不时低声细语。年轻朝气的女孩子经过总要多看两眼,心想这两个男
人是那样的关系吧?还挺般配。
下个月很快就到了。他们漫步在A市的幽径上,陈不凡稍微走在他后面,他们没有拉手。毕竟还是在乎别人的眼
光。
林煜城忍不住在心里把陈不凡和季为乐做对比。如果是季为乐,他一定会死死拉着自己的手,对待别人的眼光就
像对待街边的树一样。金发、红衣,站在他身边五米以内就能感觉到温亮的光。
“你在想什么?”没人的地方,陈不凡牵起他的手问。
他当然不能说他在想季为乐。
“秋天快到了。”他说,不露声色地抽出他的手往前走去。拐一个弯,向四周环视。突然,他看到那个人来人往
的地铁站入口。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听到人生鼎沸,却都是在说“我爱你”。一道鲜亮的影子从入口处闪过,他冲出去。
“林煜城!”陈不凡在他身后大喊,心痛。他看过那条新闻,他知道季为乐曾经在这里对他说了一万遍“我爱你
”。他本想避开这个地方,可林煜城自顾自地往前走他又想试试,试试林煜城到底对季为乐还有没有感觉。他就
要赌一把。可惜他赌输了。
林煜城不要命地冲过街道,冲过人群,只是去追一个相似的身影,即便知道那个人还活着,也根本不可能在这里
。
他颓唐地跟着他,看他四处寻找,紧张观望,终于忍不住上去拉住他说:“他不在这,你忘了吗。你亲手把他送
进了监狱。”
林煜城看他的眼神有些茫然。他无意识地转着手上的戒指忽然觉得不对。他手上的已经不是原来那一个了。
“戒指呢?”他焦急地问。
“不是在你手上吗?”他决定装傻。他已经装很久了。
“不是这个!”他着急地想拔下,越用力越扯不下来。干脆放弃,抓着陈不凡的肩膀吼:“戒指呢,我的戒指呢
!”
陈不凡再装不下去,露出无比悲哀的眼神把口袋里的戒指还给他。他抢过去握在手心,像突然失去了动力坐到街
边的长椅上,握着戒指的拳头抵住下巴,长叹一口气。
陈不凡看着他,默默在他身边坐下。
“为什么你没有把它毁了,”林煜城沉声问道,“为什么你要把它带在身上。”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把它要回。”陈不凡苦笑。
地铁发出沉重的撞击声由远及近,林煜城看着鱼贯而入的人群,脑子像控制不住抽搐一样不停在想季为乐。他没
有送过他东西,没有陪他旅行,没有跟他一起坐过地铁,甚至没有一张合照,原因都是他不喜欢或者他没时间。
“你愿意一直陪着我吗。”林煜城问。
陈不凡鼓起勇气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住他说:“林煜城,你想要我陪着你吗。只要你想,我愿意。”
A市的公寓还是原来的样子。
他把陈不凡推倒的时候,思维有瞬间的停顿。
陈不凡的身体跟季为乐的完全不一样,季为乐像个孩子,而陈不凡已经完全是个成熟的男人。肌肉的质感让林煜
城一度进行不下去。抱了季为乐以后,他没有碰过其他的男人或女人。距离真是一件奇妙的东西。他看不到他,
他的样子就越清晰,触不到他,就更渴望他的身体。
他的每一次亲吻每一个触摸都告诉他身下的人不是季为乐,烦躁中,他吻上陈不凡的唇角对他说:“叫我展扬。
”
陈不凡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在林煜城浓重的男性麝香包围下,像是被蛊惑,他嘴唇微启轻声说:“展扬。”
林煜城猛地吻住他的唇,在他的嘴里冲撞。下腹的欲望在奔腾,随着本能寻找突破口。陈不凡隐忍住呻吟,跟着
他的节奏在他身下激荡。
“我想……听你的声音。”
他想听,每次季为乐都会尽情的呻吟,攀住他的肩,用最诱惑的嗓音回应他的疯狂。
而陈不凡只是低低地喘了几声,他实在做不到像女人那样淫叫。
那张旧的床依然哼着它记忆中的旋律,哼到高潮的时候,它听到床上的人喊出一个熟悉的名字——季为乐。
此时的季为乐正在为吃到小白家里送来的蛋糕欢欣鼓舞。
很少来看小白的家人,在小白生日这天给他送来一个两层的水果蛋糕。小白不爱吃水果,于是那些新鲜的果肉全
部到了季为乐肚子里。
“小白,你今天多大了。”吃完水果开始吃奶油的季为乐好奇地问。
“二十六。”小白淡淡的说。不知为什么他收到家人的蛋糕并不很开心。
“骗人吧,你真的二十六,比我大三岁?”迟钝的季为乐没看出小白的情绪低落,继续往嘴里塞蛋糕。
“你生日还没过,所以是大四岁。”小白笑着纠正,没有沉浸在愁绪里太久。
“我不过生日。”
“为什么?”
“因为……某年的生日就是我的忌日。”季为乐没打算告诉他真相,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有个人能跟他
分享这个秘密,这样心里那种不定时发作的空洞感能减轻一些。
小白没有说话。季为乐本以为他会揍自己一下,认为自己在开玩笑。但他没有,他只是切了一块蛋糕放进他碗里
说:“那今天就当给你补过生日吧。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这里没有的我让人给你从外面弄来。”
一口蛋糕卡在喉咙里。礼物,这个让不管孩子还是成年人听了都会满心欢喜的名词,在他这里却是最沉重的打击
。小白还是满怀鼓励地看着他让他觉得很温暖。就让他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对礼物抱有期待吧。
“给我唱首歌。”不要说他没有创意,他就喜欢听别人唱歌。谁叫他从小没有妈妈,老头子又不唱给他听。
小白问他想听哪一首。他说既然是你送我的礼物,就你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