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离!”
“清儿!”
“弟弟!”
不知何时。“七星剑阵”已然爆成满天齑粉,守在阵外。早已坐立不安的众人,又如何还按捺不住,一齐冲了过去。会弁一马当先,将自空中飘落地如星抱住。重离君的话,终究未曾说完。他低低叹了一声,随即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沉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师父----”清见到维泱,终抑制不住泪水。他双手仍死死扣住重离君,仍不肯放弃地往他体内输送灵力。维泱从背后抱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沉声道:“勿要慌乱。他修为如此深厚,岂有这般轻易便死之理。”
清一震道:“不错,他当然不会就这样死去。师父,你,求你救救他!”只要是在维泱怀中,慌乱的情绪似乎便尤其容易退去。稍微冷静下来之后,清忆起维泱地医术,可称冠绝天下。他心中登时燃起希望。
维泱已伸手探在重离君腕间,点头道:“经脉断了十之八九,欲要完全复原,或者有些麻烦。但保命却不难。”维泱虽心中一直不喜重离君,但毕竟感激他照顾清多年,此时便自怀中取了一颗丹丸,塞入重离君口中。
“此药仅可暂时吊住他性命。最好是立刻寻一处幽静安全所在,为师亲自替他续接经脉。”
“好!事不宜迟,立刻便走!”
“甚么!好不容易打上天庭,击败决明,怎么可以停在这里!那不是前功尽弃了!”
“坤后!”巽风君浑身剧震,狠狠握住坤后手臂,“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我……”
“……她说得……没错……”维泱的丹丸果然奇效,重离君服下仅仅片刻,便已恢复神智。
清急道:“离兄,你……”
重离君喘息数声,低低道:“你留下……代替我……攻占……凌霄宝殿!”
“离兄,我不放心……”
巽风君犹豫片刻,插口道:“我送他回去。小清,你带领大军,乘胜追击。现在决明既去,西上将大军在外,天庭几乎是不设防的。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再放弃,地确十分可惜。我护送维先生与小离回魔界。小如星的毒也需要及时解。你与坤后,艮山君留在此处,主持大局。”说着伸手,半强迫地将重离君自清手中抢过去。
清对上重离君坚定地目光,终于咬咬牙,道:“好!”抬头望向维泱,“师
维泱点点头。如果可以,他一刻都不愿与清分开。然而此时情势所迫,却已由不得他。于是他仅只深深看了清一眼,道:“多小心。”便转过身,将抱在会弁怀中地如星接了过来。会弁想了想,从颈上摘下一物,塞在清手中,道:“我与师父和巽风君在一起,这个便用不到了。不如师兄留着,或许有用。”
清点头道:“多谢了。”
巽风君咳嗽一声,道:“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出发。各位保重。”碧芒一闪,诸人消失不见。
清深吸一口气,冷冷地望向失了主帅,已现溃败之像的天兵。
他跃上龙马,振臂高呼道:“出发!”
第十九章 落尘归尽(结局篇)
异变发生之时,魔界之门外,正硝烟弥漫,战况正在最紧要关头。
震天的巨响如平地起雷般爆开来,并伴随整个大地的剧烈动摇,声势十分骇人。
交战的双方,被这异动惊得均是手下一顿,茫然四顾,一时全停了手中兵刃。
正当是时,日光陡然昏暗下去,诡异的裂帛声,自遥远的天际传来,迅速接近。原本蔚蓝平静的苍穹,不知何时已变作灰黑一片,同时可见一道既大且深的裂纹,狰狞地划过其上。到了跟前,去势仍然不止,竟往更远处去裂了。
大雨夹杂着无数石块,倾盆而下。洪水瞬间便涨了起来,夹带无数断岩残石,呼啸着席卷大地。
好在双方均有上天入地之能,在灾祸袭体之前,已纷纷飞身趋避,只是神色之间,免不了惊惧茫然。
慌乱之中,不知何人高喝一声:“那处,是天庭啊!”
战场上先是静了一静,随即大哗。响亮的欢呼声,立时便自魔军阵中震天爆发出来。
被围在此地多时,苦战脱身不得的天兵天将,则个个面如死灰。
连远在千里之外的魔界处,亦受如此大的波及,若动乱的源头真是天庭的话,只怕那处的天空,是被整个撕裂损毁了罢!
危巢之下,焉有完卵。
西上将惊伤之下,再支持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慢慢萎顿在地。
若是天庭得胜,又怎会毁去自家根本之地?
这一仗。终于是彻底败了。
天兵既知大势已去,再无心恋战,只顾四散奔逃。被斗志昂扬的魔军摧枯拉朽般,无情地剿杀。战况顿时现出一面倒的形势。
然而。身为留守魔军统帅的叠震君,却丝毫感觉不到与众麾下相同的兴奋。正相反,他最初地惊愕过后,一颗心已迅速冷了下去。
过度兴奋的普通将士,或许不知内情。但他却是魔界首席军师。此次出兵天庭之前。所有的计策谋略,均是他与清、重离君等,经过无数遍反复地推敲衍算,亲自制定下来的。
故而在这个世界上,只怕再没有一人,比他心中更清楚地知道,此次发兵之始,魔界根本不曾安排过这等毁天裂地地计划。
换而言之,远征的诸人。根本没有做过,从在连天地亦可被损毁的异变中,脱身而出的准备。
这究竟是意外。还是天庭的最终杀招?
若被这连天地亦无法承受地强大破坏力正面击中,只怕诸君中。连法力最高的清。也逃脱不掉神形俱灭的厄运。同在天庭的坤后与艮山君,更无丝毫幸存希望。
一念及此。叠震君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似已凝结,几乎便要坐不住马鞍,跌落下来。
与他同样留守魔界的兑泽君亦有所觉,拼命抑制住发软的身体,纵马奔到叠震君身旁,颤声道:“君上!这,这……”
眼见天地震荡渐有加剧之势,叠震君勉强压下心中焦躁,运足真力,大喝道:“鸣金!收兵!!”
魔军皆惊讶,但主帅有令,谁敢不听?迅速停了追杀之势,回归本阵。
此时重坎君也带着一身浴血,赶到叠震君身边。三君均是一样心思,只盼在因天地异变而造成的毁灭之势不曾波及到此处之前,掩护众魔军及时撤回。魔界与外间并不隶属同一空间,希望不致受到波及。..
至于那些被留在门外的天兵天将地生死,自然便不在三人考量之中了。魔界之内。
维泱喂如星吃了解毒药,命会弁将他抱去客房歇息。自己则关了房门,全神为重离君医伤。
异变突起时,原本熟睡的如星忽然“啊”地一声,醒转过来。一旁守候的会弁喜道:“终于醒了!”却在看到如星额上涔涔汗水时,骇然惊呼道,“你怎么了!”
如星紧皱着眉,用力按住心口,脸上肌肉扭曲,似忍了巨大痛苦。他被会弁紧张地抱在怀中,屏息了好一刻,方才得回开口地力气般,沙哑着嗓子道:“决,决明……”
会弁大怒道:“那人害你至此,你竟还想着他!”不由分说,捏起催眠诀,伸指点上如星眉心。缓了缓,放柔声音道:“你伤势未愈,再睡一会儿罢。”“咣当”一声,方始辞别维泱及重离君等,站在前厅之中,正打算匆匆喝口茶后,立刻便赶回前线,与众人并肩作战的巽风君,忽然手一抖,刚端起来地茶盏落在地上,砸得粉碎。
此时,维泱正全神贯注,为重离君续接经脉。而重离君因伤势过重,终支持不住,沉沉昏睡过去。
这两人中,竟然谁也没有发现,那在他们生命中,占据最特殊位置地人,已是生死未卜。
那为杜绝一切打扰,而由维泱亲手设下的壁界内,原本互有芥蒂地二人,在医者与患者的身份下,前所未有地和睦共处。
外间的一切,似乎已与他二人毫不相关。
(全文完)
咳,额,这个,开个玩笑……嗯,偶们继续哈(顶锅盖飘过维泱推门进来之时,清正提了笔,在一张纸上描画。
清听到响动,抬起头来。他见到维泱。眼中立时一亮,出声唤道:“师父。”顺手将那一支紫毫竹笔搁在架上。
维泱微笑着“嗯”了一声,走到他身旁。十分自然地伸手,将他揽入怀中。低头看画。
纸中那人白衣当风。眉轩目朗,俊逸出尘;足下祥云拥簇,仙姿绰约无双。
清回转头,笑问道:“师父,看我画得好不好?”
维泱在他唇上亲了亲。微笑道:“清儿的丹青,自然是极好的。”顺手搭在他腕间,一面问道,“今日可觉着好些?”
清点头道:“好多了,你别担
维泱叹了口气,坐入一旁椅中,并将清拉了来,抱在自己膝上,心疼道:“乾天君转世出生。你自一年前,将内丹化出大半归还,直至此时真气仍虚。原当多多卧床修养才是。偏你总是闲不住。今日又画了这许久,可累了罢?”
清反手搂住他腰。将头靠在他肩上。闭着眼,轻声道:“我画着师父。心中不知有多开心,丝毫也不觉累。”
其实如今清身形,较之维泱,早已不显纤小。故而此刻他依然如旧时习惯,孩童般偎在维泱怀中的模样,若教外人瞧见,只怕不免心生古怪之感。
但他二人自己,做来却是顺畅已极,半点不觉有何不妥。
维泱心中温暖,怜惜地轻轻勾住他下颌,在那红润优美的唇上吻了下去。
千余年与怀中这人地纠葛羁绊,一次次错过,不久之前甚至几乎永远失去。到了如今,他是无论如何,再也不会放手的了。
正缠绵间,忽闻窗外足音传来。很快地,门上便被不轻不重,敲了两声。
维泱暗叹一声,放开清犹自恋恋不舍的唇。他稳了稳有些加快地心跳,平静地道:“君上请进。”
清此时神智亦恢复清明,“啊”了一声,自维泱膝上弹了起来,一跃而出,将正推了门进来的重离君抱个满怀,叫道:“离兄!整整一年不见,小弟可想死你了!”
重离君猝不及防,被他撞得生生倒退一步。想起旧日之事,伸手去推他,皱眉道:“你与我这般搂搂抱抱,成何体统!难道不怕尊师妒而生怒,一掌毙了你。”
清呆了一呆,果真放开他,回头去看维泱。他倒不担心维泱当真再杀他一次,只是想到自己如此忘形,若师父因而心生不悦,晚间不许他登榻入幕,那便糟了。
重离君故意重提维泱曾错杀清之事,不善之意表现得相当明显。哪知维泱闻言之后,神色竟丝毫不变,甚至还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君上所言甚是。清儿,你还不快快回来。”
清顾不得多想,迅速奔至维泱身边,一把抱住了他,急急道:“师父千万勿要误会!弟子与离兄之间清清白白,乃是纯洁地兄弟关系!师父定要信我!”
维泱伸手搂住他腰,含笑看进他眼内,柔声道:“为师自然是信你的。但你日后却再不可如此放肆,听到了么?”
既是师尊有命,为人弟子的,自然只有一味点头的份。
重离君以言语挑衅,原是想要维泱难看的。哪知清重色轻友起来,竟半点犹豫挣扎也无,一时倒教他下不了台,脸色登时黑了大半。
维泱向重离君笑笑,似乎十分歉然地道:“小徒不懂事,行为举动有失体统,倒教君上见笑了。却不知君上纾尊降贵,驾临寒舍,到底有何要事相商呢?”
清怔了怔,望向维泱道:“师父……”他本想说,离兄地来意,不用说自是为了拜访我这故友。然而维泱仅只回过头来,很有深意地含笑看了他一眼,他便莫名其妙地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这剩下的话,竟再说不出来。
重离君大怒,几欲拂袖便走。然而忍了又忍。终究一步也不曾挪开。他强压怒气,开口道:“补天之事已然完成,而旧天庭却已覆灭。本君今日前来。是为问你是否有兴趣面南为帝,统领新天界。”
他看了维泱一眼。有些不甘愿地道:“再怎么说,你也是个仙。而我族因千万年来早已习惯魔界环境,如今乍然进入天界,竟已无法适应。其余四界中人的情况也是一样。”
那日魔军攻占天庭重地,清带兵坐镇在外。而报仇心切的坤后、艮山君则领兵杀入凌霄宝殿,逼住天帝。关键时刻,那先前生受清一剑,本早应性命不保的决明竟突然出现,自爆己身,以万年修为硬破开被锁住地空间,助天帝逃遁,同时毁天柱,坏苍穹。欲与魔军同归于尽。可怜坤后与艮山君数千年修为,猝不及防之下,竟与数十万魔界大军。连同当时仍在天庭之中,闪避不及的众仙官。一道灰飞烟灭。
清当时虽在大殿之外。但毁天之势来得何等迅猛,待那致命的威力袭体之时。他已来不及捏诀瞬移。故而原本,他也是难以幸免地。幸而危急时刻,会弁留给他地“乾坤珠”忽然爆起强烈地灵能,幻出强大壁界,在他前面挡了一挡。虽然也仅坚持了十分短的一瞬,但却已为清争取到足够唤出法阵,脱身而去地时间了。只可惜这件法宝,自此事之后,便完全失去法力,成了一枚普通明珠。
经此一战,神界固然全军覆没,魔界却也损失惨重。更因苍天断裂,其余四界也身受其害。而裂天一事对魔界的影响,初时虽不明显,但随时间推移,竟也日益严重起来。
诸魔君与其余各界首脑会议之后,决定再效当年女娲之法,修补天界。时值今日,这样浩大地工程,终于圆满完成。众人思及天庭终究属于六道之一,若自此缺失,究竟有悖大道。想到此时已渐渐修回仙道地维泱,与魔神清之间的关系,猜想若由他坐了天庭,想必不会是敌人。
于是公推了重离君出来说项。
维泱不想他果真有正事相商,不免怔了一怔。侧头看看清,见后者一双明亮地星眸,乌溜溜地望着自己,不由一笑,心头涌起无限柔情。
他转回头,直面重离君,微笑道:“多谢好意,但却请免了。今日天庭毁灭,此乃气数;若干时日之后,若气数相宜,新的天庭自会重生。此所谓天道循环,有无相生。原也无须我等为此忧心。”
重离君一震,深深看了他一眼,露出思索表情。最后“哼”了一声,道:“人各有志,随便你。”犹豫片刻,伸手自袖中取出一物,放在一旁桌上,“此物因被存于妥当之处,纵使那时连天庭亦被毁去,它却仍完好无损。前几日给下面的人寻到,呈于本君。本君想到令徒如星或许需要,今日便顺手带了来。”
维泱看见那柄明黄,讶然道:“上昊伞!”
维泱当年在天界围攻之下,仍得幸免的缘由,清早已听过不下百遍,自然早闻此伞大名。此时终于亲眼见到,立时便联想起它的功能效用。
这时提起如星,三人不约而同,在心中暗叹一声,齐齐往窗外望去。
那是一大片绿意盎然的土地,一人高的浓密草木丛中,点缀着无数黄/色小花。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地清香。
如星专注地捏了法诀,控制不远处一条清涧之中的水,飞上半空,再均匀地喷洒在那大片植物上。
做完这些,他笑了一笑,伸手捶了捶腰。会弁走过来,取出一条雪白的汗巾,在他额上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