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恶魔弟弟 下————芊芊雨

作者:芊芊雨  录入:05-07

我的眼前一黑,拉住棣的手,轻声地说:“棣,娘不答应,她不答应。”

棣慢慢地扶我站起来,说:“你现在还想不想跟我走,我带你回神医谷外面的山里,找到那个山洞,咱们就住在那好不好?”

我的心痛奇怪地渐渐停止了,慢慢抬起头,看着娘惨白的脸,心里慢慢有了决定。

“娘…”我开口。

“方槐,你别说…你别说…”娘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抢先开口,“方槐,你如果真的狠心丢下娘,娘也不会怪你。只是你现在先别说,等一等,等过几个时辰,天亮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让你见一个人,那时候你再说。好不好?方棣你也一样,等见过那个人你再带你哥走。天快亮了,不差等这一会,等见过那个人,你们想干什么娘都答应,行不行?”


我看看棣,棣脸上露出奇特的神情,疑惧地问:“您想让我们见什么人?”

娘脸上也很奇特,说:“等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挥手叫所有被我们吵醒的人都退下,自己也转身离去,留下了空寂,留下了疑虑。

棣的身子比刚才抖得还要厉害,哆哆嗦嗦地问我:“娘让咱们见什么人?”

我摇头,拉紧他,说:“娘答应咱们了,她让咱们走了。”

棣的身子抖得更狠,说:“槐我害怕,咱们现在就走好不好?也不差这一会,反正咱们总是要走的,对不对,现在就走吧,好不好?”

我说:“棣,你为什么这么害怕?那个人是谁?你认识他吗?”

棣抱着我抖了一会,突然把我背在背上,伸手去拉门。

我心里越发的疑惑,说:“不行,我不跟你走,我要见见这个人,这个人是谁,你为什么这么害怕见这个人?”

棣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都不知道娘让我见的是谁。我怕…我怕你不跟我走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你摸摸我的心,你看它跳得这么厉害,槐我真的很害怕。”


我喘不上气,大口大口地呼吸,这才想起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水米未进。

“你带我去床上躺一会,我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咱们歇一歇。娘反正已经答应咱们了,就听她最后一次话,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然后再走好不好?”

棣犹豫一会,转身把我放在床上,盖上被子。

“我去给你烧点热水,你的药放在哪里,我去给你煎。这些日子你是不是没好好喝药也没好好吃饭?你看起来随时可能会倒的样子。槐,我求你一事,就算反悔你不跟我走,也要好好爱护自己,就算是为了我,也要把身体养好,好吗?”


我轻轻地说:“不好。我已经答应要跟你一起走了,就要靠你把我身体养好,我如果身体好不了,你会不会像颜大哥照顾李大哥那样照顾我?”

棣低声说:“不会,因为我天天盯着你吃药,直到把身体养得棒棒的,咱们还要到处走呢。你给人看病,我给你当保镖,哪里好就在哪里多住几天,还要驾舟出海,找那两个混蛋大哥,找到他们后骂他们为什么丢下咱们俩,骂到他们抬不起头。如果他们敢还嘴的话我就揍他们,打得他们不敢还嘴为止。”


我低笑:“你打不过李大哥的…”

棣的声音显得很迷离,很遥远:“那是以前,现在他中了毒,躺了好几年,身体一定不可能恢复得那么快,一定打不过我…”

到底我也没喝上棣烧的热水,也没有喝上他煎的药,我们俩躺在被子下面,脸对着脸,轻声地描画着以后的生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亮了,李叔进来给我们端来洗脸水。

我醒来的时候棣已经先起来了,张伯也从西院拿来他换洗的衣服,棣正在屏风后面换衣服。

我坐起来,李叔急忙过来扶我。

我看了他一眼,他脸上复杂,目光躲着我。

我问:“李叔,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李叔神情尴尬,吃吃地说:“这个…这…”

张伯一脸忿忿,重重地哼了一声。

棣过来扶了我,拧了热毛巾给我擦脸擦手,帮我脱下昨天又是哭又是在地上跪弄得一团糟的衣服,换上一套干净的,又抱我到桌边用梳子给我梳头,束发。

这些活全是我们做熟的,李千山中毒的时候颜箴大病,我们已经练会了。

李叔张伯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地望着我们,好一会,李叔吃吃地问:“槐…少爷…你…你…”

我淡淡地看他一眼,说:“张伯,李叔,经过昨天夜里这一场,你们也应该看出来了。我喜欢的人是棣,今天等娘带我们见过那个人以后,我们就走了。如果娘原谅我们,我们就回来,如果娘不原谅我们,我们就永远也不回来了。张伯,李叔,还请你们照顾好我爹我娘,就算是死,我也要报答你们。”


张伯李叔张口结舌,过了一会,老泪横流,说:“做孽啊…做孽啊…” 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我望着棣粲然而笑。多日来压在我心里的重石终于搬开,头顶时刻盘桓不去的阴云也烟消云散。

棣的眉着还在锁着,看到我笑,眉毛一扬,也露出一个俊气的笑,可是眼睛里却隐隐有着一丝不安。

我伸手摸了他的脸,问:“棣你不开心,你的眼睛显得很害怕,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

棣捉住我的手指,放在嘴里轻咬,呆了一会,说:“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心神不宁。槐你告诉我,如果一会发生了很不好的事,如果一会发现我做错了什么事,你也要原谅我,好不好?你答应我。”


他心底的不安传到我的心里,害得我在心慌的同时心里又在隐隐做痛。

“你到底做错了什么?现在告诉我。”

棣望着我欲言又止,突然用力甩头,说:“我不再自己吓唬自己了,也许我没做错,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做没做错,反正一会就知道了。”

我望着他心里越发的不安宁。

棣也看着我,突然搂紧我,用力吻在我的嘴上,吻得那么用力,好像要把我的心我的魂从嘴里吸出来。

我无力地贴紧他,无力地挣扎,努力地在他亲吻的空隙里吐出几个字:“别…有…人…”

李叔张伯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避出去了。

娘的身体挺得笔直,慢慢地在前走着。

我和棣在后面跟着。

出了家门,拐过巷子,又走过一条街,走到了一家门前。

娘停下来,看着紧闭的门,再回头看我们一眼,说:“敲门。”

我和棣先是愣着,然后醒悟过来,棣赶忙上前准备敲门。

娘淡淡地说:“方槐,你来敲。”

棣又愣了一下,让开。

门开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开了门,迷惑地看着我们,又伸头看了看我们身后的娘,笑了起来:“夫人,您过来看姐姐了。”

娘淡淡地说:“方棣,你在外面候着,等会叫你。方槐,你跟我进来。”

我满腹疑云,看了看棣突然变得惨白的面容,跟了娘走进去。

门在身后关上,我回头看了一眼,不安沉颠颠地压在心头。心里突然有个想法,不管这院里住的什么人,开了门,拉了棣的手,就此走掉,再也不回来。

娘似看出我的想法,突然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腕,向里走去。

这是个不大的小院,三间房,种着菜,养着鸡。

有个四十多岁的婆子迎了上来,给娘见礼,又用困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向里面叫着:“大丫,夫人来看你了。”

过了好一会,屋子左边的门帘挑起,一个大腹便便的年轻女子在门帘下现出身来。

我第一次见到怀孕的女子,愣了一下,低了头不敢再看。

只听得娘温言道:“紫荃,这几日没来看你,身子还好吧?”

紫荃?

名字好像很熟,好像曾经是服侍过我的丫环。

我慢慢抬了头看她,原本苗条的身材现在变得臃肿变形,清秀的脸也浮肿发黄,有了一些斑纹,依稀还能看出以前服侍我的模样。

“紫荃…”我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沉重,嗓子眼发紧,有点喘不过气,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肚子上。

“…少…爷…”紫荃的口中喃喃吐出几个字,依我的耳边也没听出少爷前面的那个字。

我慌乱地看了看娘,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带我来看怀孕的紫荃,或许下意识知道了什么,却不敢让自己明白。

“娘…您让我见的人…是…谁?…我…我…”心里又开始隐隐的闷疼,伸手捂住心口。

娘过去拉了紫荃的手,望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紫荃肚里的孩子,是去年端午节间怀上的。”

紫荃眼中流了泪,哽咽道:“夫人,不怪棣少爷,是奴婢不好~”

娘一说完话我便脑中轰地一下,眼前似乎摇晃了一下,努力站稳。脑中电石火花般想起去年端午节后棣回来时的异常。

耳中隆隆作响,只看见紫荃在说着什么,却没听见,木呆呆地问道:“你说什么?”

紫荃流着泪吃力地跪到我面前,说:“棣少爷,您别生气,紫荃知道自己身份低贱,不敢妄想攀上高枝与您有什么牵扯,只求您认了我肚里这块肉,紫荃就是死也报答您。”


我向后退了几步,终于站稳身子,茫然地看向娘,脑中一片空白。

“娘,她在说什么?她为什么叫我棣少爷?为什么又说让我认她肚里的孩子?我已经三年没有见她了,娘,你告诉她,我没有碰过她,求求您,您告诉她,我去年端午还在外面,您告诉她…”


娘冷冷地看着我,说:“紫荃肚里的孩子,是方棣的。”

天上响起个炸雷也赶不上娘这一句石破天惊,我伸出手胡乱地摇着,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可能…棣一直和我在一起…他和我在…他和我在…”

“棣儿去年端午节间回家,醉了酒,强要了紫荃,第二天便走了。这孩子是棣儿的。”娘的话像箭一样,一下下扎进了我的心。

“不是!”我狂乱地喊起来,“不是的,不是棣的,娘你在骗我!你想让我听你的话,你想让我娶洁儿,所以才编出这个话来骗我是不是?紫荃,你告诉我,你没有孩子,你没有孩子!”


我激动得站不住,上前一步把紫荃用力拉起来,伸手便去扯她的衣服,一边扯一边喊:“你没有孩子!你在骗我!你根本没有孩子,你和我娘合起来骗我!”

有人用力地抱住我,有人在尖叫,有人在怒骂。我的脸上也突然变得好疼,左一下右一下,疼得钻心,然后又变得木木的。

我定定神,看到紫荃大哭着躲到那个婆子怀里,那个婆子大声骂着什么,娘也护着紫荃柔声安慰。

我回过头,看到棣惨白的脸,空洞的眼睛。

“娘…她肚里的孩子…”

娘冷冷地说:“你自己做下的事,难道不敢承认吗?”

棣的身子抖如筛糠,连带着我也不住地发抖。

“不是梦…不是梦…原来真的不是梦…”棣的手那么用力,似要捏碎我的臂骨。

我哆嗦地说:“你做了什么梦?怎么你从来也不说?”

棣看着我,眼神哀伤痛绝,凄迷的泪光令人心碎。

“槐,我告诉你,我全告诉你。我一直以为是我做梦,又怕是真的…我一直睡不好觉,不知道到底是梦还是真的…原来是真的…”

“…你告诉我…”我的声音飘忽,像从远处传来。

“我…我喝醉了酒…跑到你的屋里睡,我…我以为是…是…是…第二天看到了血,床上却只有我一个,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像是做梦又像是真的,我不敢问娘,谁也不敢问,我连你也不敢说,怕你生气…等咱们回来后娘只字不提,我一直以为那天只是我的梦,没想到…没想到…娘…您这是要杀了我…你这是想让我死啊娘…”


他说不下去了,头埋在我肩上。

我抬头看着紫荃,轻轻地问:“是这样吗?”

紫荃哭着点头,我闭上眼睛,轻轻地叹出一口气。

紫荃忽然又跪下来,拉着我的衣摆,哭着说:“紫荃没有去勾引棣少爷,是棣少爷醉里喊着要喝水,紫荃就端水过去…紫荃不是那种低贱无耻的人,做不来勾引少爷的事,槐少爷您要相信我…”


娘重新扶了紫荃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你可以不娶洁儿,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你也可以让你的爹娘蒙受耻辱!你也可以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爹,你也可以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生活在别人的白眼和嘲讽中,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你也可以让这个孩子长大后羞于提起你们,你也可以让这个孩子长大后忍受不了你们给他带来的耻辱自尽…”


刀子一样的话一句一句地刺在我心里,我呆呆地回过头,看着脸色惨白神情惨痛的棣,轻轻地笑起来:“你有孩子了,你不是喜欢孩子吗?你居然有孩子了…你可以不用再抱李烨了,不用再对着他流口水希望他是你的孩子了…你有孩子了…明年我也会有个孩子…你的孩子居然比我的孩子大…明明我才是你哥…你马上就要当爹了…呵呵…呵呵…”


重新转过头来,看着娘,脸上笑容继续扩大:“娘,您满意了吧…您一直想要孙子,现在终于有了,您为什么不笑呢?您应该笑啊,像我一样笑…这样多好啊,棣也有了孩子,您的心事全了结了,您怎么还不笑呢?来,像我这样,笑起来…紫荃,你也满意了,以前你就喜欢棣,现在终于可以嫁给他了,你为什么哭呢?你也应该笑啊…有情人终成眷属,大家都应该笑啊…棣,你看着我做什么?那是你的孩子啊…不知道生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不知道生出来长得像不像你,我真想现在就看到孩子的模样…多好啊,是你的孩子,一个可爱的孩子,你的愿望也实现了呢…可是我呢?我的愿望是什么呢?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棣你帮我想想,我的愿望是什么呢?棣你别走啊,棣你去哪里?棣…你为什么走呢?你不是想带我走吗?你不是想带我去神医谷吗?你不是想带我去李大哥和颜大哥吗?为什么丢下我?娘,棣走了,你帮我把他找回来…”


他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长花了吗?

他们为什么围着我?

李叔张伯也来了呢,他们为什么全围着我…
第八十章

熟悉的喘不上气的感觉,熟悉的心痛的感觉,本来以为再也不会经受这些,本来以为颜箴已经给我完全治好了。

偶尔的清醒时会想起颜箴的话,我是他花尽了心力好不容易才治好的人,原来我的病又复发了吗?

好几年没有再犯过病,我以为我的病完全好了,原来颜箴也有做不到的事。

他也是人,当然有做不到的事。呵呵,就像他对自己的计划有着坚不可摧的信心,我们一个个围着他的计划转,到头来还是让李千山生不如死,让他自己生不如死。


我连他也不如,还以为自己真的能和棣走掉,没想到娘在最后时刻带出了紫荃。

呵呵,就算没有紫荃我们也走不了,皇帝不是说过不准我们离京吗?我们几次想出去玩都在城门口被挡了回来。

棣呢?我记得最后看到他时他飞身上墙,他真的走了吗?

为什么听不到他的声音?

有人在耳边哭着说:“槐少爷,您这是何苦呢?你再这样下去会…”

“槐儿,你醒醒,娘不再逼你了,你醒醒,娘真的答应了,只要你醒来,娘不再逼你们,槐儿啊,你快醒醒…”

是娘,她又要骗我们了。

我的胸口堵得厉害,喘不上气,好像喷出什么东西,旁边又是一阵惊叫。

好吵,太吵了…

棣呢?为什么听不到他的声音?为什么我一直听不到他的声音?

额头一阵冰凉,四肢被什么东西绑住…

有人在低声叫我的名字:“小槐,小槐你睁开眼看看我,小槐你看看我,我是小江…”

不是棣。我心里发出一声叹息——不是棣,我不看你。

有人在我耳边说:“方槐,你醒来,你不能死,你给朕醒来!”

声音威严,低沉,好像是皇上,呵呵,除了皇上能用这个朕字,还有谁敢用?不让我死?你还能管得住我?

推书 20234-05-07 :情倾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