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你了。”
“别急,我想想。”我眼睛盯着天花板,“我念高中的时候很容易饿,每天晚上都要吃夜宵。有一天晚自习考数学没办法出去,饿得胃抽筋,突然听见前面一个女生对她的同桌说:‘哎呀,我的大姨妈来了,借我一块饼干。’我立刻来了精神,说:‘我也要一块饼干,明天还你。’那两女生回过头来瞪大眼睛惊恐地望我,我着急了:‘快点,我痛死了。’”
冷蔚小同学谦虚好学不耻下问:“什么是大姨妈?”
小六很没形象地把口里的咖啡喷到我脸上,我一面擦脸一面对着苍天笑喷“哈~哈~哈~哈!”
冷蔚的帅脸再也挂不住,讪笑两声终于忍无可忍地拿起抱枕来蒙我的脸:“笑够了没有!不许再笑啦!”
我挣扎着跟他对抓,他的爪子突然碰到我的腰,我“哈”地笑了一声,身体缩了一下。冷蔚狡猾地说:“原来你怕痒。”扑上来搔我。我笑得满地打滚,“哈哈,别碰我,哈哈,我认输了,小六救我。”小六优雅地笑笑,口吐珠玑:“后腰。”我立刻反扑,压着冷蔚抓他的后腰,他象被拔鳞的鱼那样惊跳起来,大嚷:“你作弊!”我避开他的攻击,跳进屋里扯出一把衣架:“来来来,崔思痛少爷,我们来大战三百回合!”冷蔚左右瞧瞧,拿起一个扫帚:“好,旺斯郞少爷,今天不打出个子丑寅卯决不收兵!”这家伙又乱用成语!
我蹦上去就是一剑:“看家伙!”冷蔚拿扫帚格开,我俩乒乒乓乓地打在一处。
打累了躺在地板上喘气,我浑身一阵轻松,象是蜕掉了沉重外壳的蛹,心里的小小喜悦想振翅飞翔。
冷蔚躺在我身边呼哧呼哧地说:“你这家伙打架真赖皮,跟女人似的。”
我踢了他一脚:“你才象女人!”
他避开我笑道:“好啦好啦别打了,安静说会儿话吧。对了,给我们讲讲你的爱情史吧。你以前有没有喜欢的女孩?”
“有啊,有一个女孩每天都从家里拿肉包子给我吃,她们家开包子店的,叉烧包可好吃了。每天中午我都不用挤食堂,就等着吃她的热呼呼的包子,冬天她还会带大酱汤来,很香。嗯,她是我认识的最好的女孩,我那时候想,如果她开口要求的话我就讨她做老婆,可惜她不说。”
“她长什么样?”
“嗯,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她们家的包子个个都是白白胖胖的,很暄。”
“嘿,你到底是喜欢人还是喜欢包子啊!你跟她约会没有?”
“每天晚上我都邀请她跟我去打电动,可惜她不愿意爬墙。”
“你就是这样回报别人的好意?”
“什么嘛,每一次考试我都有给她传小纸条啊,要不她连会考都通不过呢。”
“后来呢?”
“后来?我提前毕业了。去年我还看见她,她结婚了,自己也开了家包子店,生了个儿子胖得跟包子似的——我看哪,她就是一辈子跟包子打交道的命。”
说到吃的我肚子饿了,爬起来开灯找吃的,从橱柜里翻出一大包晶晶没有来得及带走的零食,又找出一瓶红酒拿出来。三个人窝在沙发上又吃又喝,小六只喝了一杯红酒,我跟冷蔚就管不得那么多了,又吃又抢,为了一块黑胡椒口味的牛肉干又打了一架,喝酒跟跟水似的,红酒喝完还不过瘾,我又翻出上次没喝完的二锅头跟冷蔚对冲,到后来大家都有点喝高了,大着舌头胡言乱语。我脑子迷迷糊糊的,但是心情很不错,一直象飞翔在高空的轻盈的候鸟。
第二天醒起来腰酸背痛的,发现三人东倒西歪地睡在沙发上,我的头枕着小六的膝盖,一条腿搭在冷蔚的肚子上。我一动他俩立刻醒了,放开抱着我的手,我裂嘴笑:“早啊。”企图起身,但浑身都麻了行动不便,直接滚到地上摔了个狗啃泥,他俩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笑,我骂骂裂裂:“靠,一个两个见死不救!”
冷蔚笑着在我身上加了一脚说:“谁知道你那么菜。”
我笑坏一声,双手齐伸抓住他俩的脚踝一发力,他俩被我扯得直直从沙发上掉下来,很不雅地四脚朝天定格在地上。我拍了拍手轻松地站起来,直接从他们身上踩过去,雄纠纠地进浴室去了。
校园爱情故事(五十二)
我很发愁,去哪里再找一对母女来哄老太太。想得出神,后脑勺“咣”地挨了一下,直打得我看见一排小鸟从天空飞过。周周把实验室足有五斤重的《中国民族通史》塞回书架,义愤填膺地叉腰作圆规状控诉:“师兄,就算我的读书报告不吸引你,我一个大美女坐在你面前,你还能走三次神,太伤我自尊啦!”我摸着脑袋盯着周周,又陷入了沉思,周周被我看得毛骨悚然,双手护胸,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
我满怀希望地望着周周:“听说你堂哥有一个女儿,今年整好四岁?”
“是啊,怎么了?”周周戒备地望我:“那么小的小孩你也不放过?简直是变态色魔!师兄我还没发现你有这嗜好啊,不过你可想清楚了,到时候你可得叫我一声表姑。”这家伙是搞意识流的吧,思维连跳三级,我都有点跟不上了。
“那你堂嫂年纪多大了?”
“二十九。”周周鼻子出着冷气,一副把我看扁的样子。
“能不能跟你堂哥商量商量,他的老婆孩子借我用用?”我象遇见共产党的白毛女,那个极兴奋啊!
周周眼珠都快掉出来了:“师兄,你老少通吃啊!你你你,说,你跟我堂哥有什么过节!”她摆出一副誓死扞卫的架式,我诱惑她:“报酬很丰厚哦。”她立刻变节:“多少?我上行不行?”
“你?”我特鄙视地看看她的新发型,“先把你那康师傅改成兰州拉面再说。”周周新做了个得意的发型,一个一个整齐的小横圈子堆叠在耳后,清清楚楚,比她本人面糊似的脑子强多了。
周周听了这话立刻上来捏我的脸,我边躲边笑:“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不是康师傅,是今麦郎好吧?——哎哟,——好大妈,好大妈总行了吧?”二人闹着,我坐的椅子不稳,身体后仰“叭叽”摔在地上,周周的衣服被椅子勾住了也跟着扑下来,还好我垫底。我摸着后脑勺问:“没摔着吧?”“没有。”她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衣服。
一进系办听小韦大呼小叫:“兰雅东,你又上新闻了。”
“什么?”我进去看,小韦坐在电脑前点开一个界面,我的名字赫然其上“兰帅新恋情,乱伦or挖墙角?想看更多激情相片,50金币个。”底下附上大幅剧照,正是那天摔跤的情形,不知哪位摄影师手那么快,正好拍到周周坐在我身上,角度刁钻,姿势暧昧,勾起人无限遐想。
“靠,搞什么!”我立刻打电话给蒋飞:“你他妈的嫌我死得不够快啊!赶紧把新闻撤了。”
“别,别,师兄。”蒋飞在那头作焦头烂额头状:“网站不景气,广告也拉不到,再不来点轰动的就该关门大吉了,师兄你就牺牲一下吧,谁让你是帅哥,如果我长得帅,我早上了,哪还用师兄亲自上马。”
“喂!”我回头看看小韦,走出门口低声说:“你这一搞,家里那两个恶魔不得把我活剐了?”
“不要紧,师兄,他们宝贝你还来不及呢,最多跪跪搓衣板,死不了人。要不,我借两个护膝给你?”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恶意比好意要多。
“你他妈的真是六亲不认!”
“嘿嘿,师兄,你不是教导我们说,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吗?兄弟我可是身体力行哪。”蒋飞奸笑着挂了电话。
我气得牙痒痒,妈的,这狼崽子大了,连我的肉都要吃了。想了想拔浩然的电话:“浩然,我雅东啊。啊?什么?你也看见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浩然在那头矫情地说:“人家很伤心哦,小东那么花心。”
我听得直起鸡皮疙瘩,“肉麻死了!你小女生啊,撒什么娇!喂,帮我个忙,把我们学校的网站黑掉,该死的蒋飞,我要让他知道祸害我的下场!”
“好!”那边应得很爽快:“报酬?”
真是在商言商,没一个活雷锋!“你开个价吧。”
“嗯……”沉默了一下,浩然说:“照上次那样再写张借据。”他是不是有收集借据的癖好?
“成交!”做生意也是一回生二回熟,我回答得也极爽快。
十分钟后,理工大的黑客攻击蓟北大的网站,蓟北大的高手们不甘示弱,反攻回去,双方打呀打,导致两个大学的服务器瘫痪,80%的电脑中毒,网路中断达三天之久。这场战争惟一的赢家是……我?我总觉得浩然好象更赚。
晚上周周打上门来:“师兄你还我名节!”
我冤枉地大叫:“我的名节谁还啊?”
“我不管,总之你要对我负责,现在鹏都不理我了。”周周一副女流氓的形象坐在沙发上,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式。
“你想怎么样?”我大感头疼。
“你到网上公开道歉,说是你强迫我的。”
“什么?!”我象被蜜蜂蜇了似的跳起来,感觉后边四道目光象箭一样要把我射穿,“我什么时候强迫你了,明明是你自己扑到我身上来的——不对,明明我们清清白白什么事也没有,为什么要解释?”
“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被鹏子甩掉?”周周咄咄逼人,杏眼瞪成了桃子眼。
这个问题比较严重,我抓抓脑袋说:“要不我找鹏子出来解释一下,他知书达理温柔贤慧,不会那么糊涂的。”
“其实你可以将功补过的。”周周笑嘻嘻地走过来搭我的肩膀,我警惕地闪开,她只好收回手,“明年春天考察带我去俄罗斯。”
“没有你的经费!”
“有经费我还用得着勒索你?”
靠,你这女流氓!
“大小姐,我是去沃舍梯考察文化,不是去圣彼德堡旅游,乡下又冷条件又差,我忙起来哪有空照顾你!”
“师兄你别小看人,我的人类学精神可是千锤百炼的!”
“不行!老爷子说你的学分没修完之前哪也不许去!”
“师兄……”周周拿出小儿女的姿态抓着我的膀子使劲摇晃。
“周周,蒋飞有个项目要去首尔谈,你不如跟他去,韩国岂不是更好玩?”
“啊,真的?冷老师,这可是你说的啊!”周周喜气洋洋地转而缠上冷蔚,冷蔚寒着一张脸说:“我可不比你那个没用的师兄,答应过的事我自然会办到。”
周周走后,冷蔚的脸还黑得跟抹锅灰似的,我忍不住说:“不是我的错!”
冷蔚说:“你就不能少惹点麻烦?”
我理亏,只敢腹诽,冷蔚还不饶我,“你嘴里呢呢哝哝什么?”
“没有,没有!”我赶紧赔笑脸。
校园爱情故事(五十三)
有人从门缝塞进一张报纸,我走过去捡起来看,是校文学社的《欲火焚身》,无意识地翻到第三版,毫不意外的看到一首署名“朦胧”的长诗。这位朦胧师弟是政治系的研三学生,跟另一位笔名“天涯浪人”的博一师弟齐名,被追捧为“湖畔诗人”,两人也以华兹华斯和柯勒律治自况,经常在湖畔吟哦,操着正宗伦敦郊区口音大声朗诵十四行诗。
说起来,我与这“朦胧”还有一段渊源,他刚出道的时候狂得很,在BBS上大骂卡夫卡,我看不过眼发了一篇帖子替老卡讲了几句好话,他立刻象被踩中尾巴的狗一样狂吠,咬住我骂,我俩很打了一场口水仗。谁知道打着打着变了味,他突然对我抛起媚眼来,我一打听,原来是我取的网名误导了他,他以为“冰魂龙舌兰”是一青春美少女,从此以后,定期给我写情诗,我实在受不了他的肉麻攻势,终于败北。
我数了数,这诗有50多行,光是“啊——”就占了17行,整首诗象发羊癫疯一样,抽筋、打摆子、口吐白沫、四肢痉挛、浑身抽缩地表达这位朦胧先生对臆想中的丰乳肥臀的冰魂龙舌兰的意淫企图。
我把脸埋在报纸里面,笑得手抖,嘴里那口茶水全流到下巴去了。小六把报纸抽过去:“什么那么好笑?”我躺在沙发上呻吟:“我又收到情诗了。”
小六看了忍不住也笑:“你啊你,真是个撞祸精。这朦胧被你捉弄得也够了,饶了人家吧。”
我笑得打跌:“拜托,我是受害者好不好?”我故作深沉地说:“嗯,我要安排一次约会。让谁去好呢?是蒋飞还是体育系练拳击的猩猩二世?小六,我是不是应当写一首情诗回赠他?”
小六无奈地看着我:“你就闹吧,如果让人家知道了是你,我看你怎么收场。”
“有什么了不起?”我耸耸肩膀:“难不成他还能吃了我?”
“大名鼎鼎的兰帅跟一个疯子闹绯闻,很光彩么?”
“哈哈,到时候最高兴的会是谁?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蒋飞。他肯定激动得比他女朋友甩了他还要厉害!”
“小东。”
“啊?”
“房子我租下来了,你要跟我搬出去吗?”
我敛起笑容坐起来,小六对着手里的书低首敛眉,并不看我。他轮廓挺秀的侧面和微微颤动的纤长睫毛,看了那么久依旧令我心痛。
“还没想清楚是吗?好,我不逼你,你慢慢考虑吧,我可以等。”清朗圆润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干涩?
我差点就开口答应了,但心里似乎有个人使劲要把那个“好”字往回拽,使我开不得口。
难堪的沉默被电话铃声打破,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拉听:“您好,哪位找我。”
那边一阵沉默。
“喂!”
“是我,谢希琳。”
“哦,谢小姐啊,不好意思,没听出来。最近好吗?”
“有空吗?我们见一面吧。”
“这个,我……”
“我在后海的Gemini酒吧等你,不见不散。”
“喂!喂!”
我站起来对小六说:“我出去一趟。”
来到Gemini酒吧,站在门口望了望,隔着落地玻璃窗,看见灯光昏暗的酒吧里,靠窗坐着的一位女子对镜涂口红,面目模糊。我哈了口白气走进去坐到她对面:“你怎么来这种地方?”虽然比起Destination的拥挤喧嚣混乱,这里显得安静低调得多,但也不适合女孩来消磨时间。
谢希琳说:“这种地方怎么了?”
我左顾右盼,这酒吧全是男的,一对一对的居多,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不幸被摸了几把,“这是gay吧,你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