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彷佛火在烧着一样。
“古月,你撑着点啊……”着急地把古月揽得更紧了,萧子灵只是一直低声喊着。“撑着些,古月,我们快要得救了,
撑着些……”
就在此时,微暗的天空却是突然出现了一道火光。
灿烂得让求救的、辱骂的,都秉住了呼吸瞠目看着。
“这有点像是……古月!”
想起了武帽山的演练,萧子灵就是一把揽过了古月,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他。
轰隆!
那枚炮火就落在离船不远的河面上,威力之大不但当场炸开了水盗的肉体,就连那些大船都危险地在水浪中摇晃着,几
乎要翻覆。
溅起的河水跟风暴把船上的几个人甚至都撞了倒,在一阵烟雾弥漫中,江水跟大船都让鲜血给染了红!
“……地震……”在萧子灵的保护下,古月还迷迷糊糊地说着呢。
“是火药,傻瓜。”萧子灵真不晓得是该哭该笑。
‘啊啊!’幸存的水盗,一边尖叫着、一边摇着小船一哄而散,心有余悸的青年则是走到了萧子灵两人身旁,确认了他
们都没事,也是叹着气坐在了一旁。
“我早说这趟货会引起朝廷注意的,这下子可糟了。”
◇◇◇
尽管天色暗了,那些水兵点起的火把还是将整个黄河面照耀得跟白昼一样。
水兵从大船上又分出了几乎要有上百艘小船,左右蛇翼般地把所有的水盗都包围了起来。
就着那一炸,水盗们伤的伤、吓的吓,水兵们亮晃晃的刀子比他们的还多上几倍,划船的身手矫健、拿长刀的也是身手
利落。没有多久,几乎就是全部就擒。
而在水兵围剿水盗的时候,大船开了过来,一个小将跳上了甲板。
“古公子在哪里”
‘那儿!那儿!’
“古公子。”就着众人的指点,那小将带着十几个带刀随从快步走了过来。
“他受伤了。”萧子灵说着。
“思,我们会处理。抬软架来!”那小将回头一喝,就是一个随从连忙跑向了大船。
“伤得重吗。”那小将明看伤势像是不轻,还是抱着点希望地问着。
“希望不要伤到筋骨。”萧子灵叹着气。
“失血不少,只怕要养个几天的伤……真的来得太慢了点。”那小将自顾自地说着,接着有点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
年纪其实不大的小将,此时看起来是更年轻了。可萧子灵他们可没一个真的懊恼他们来得太慢。
“那些水盗会怎么样”坐在萧子灵他们身旁的青年问着。
“杀无赦。”小将说着。
水兵的营地比起那些水盗的,还要舒服了不少。至少,也搭起了几顶帐篷,让病人跟将军休息。
才休息过了一个晚上,一大早,萧子灵跟青年就被一个大嗓门吵了醒。
‘小当家的!小当家的!’
那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而他人还没到,嗓门就先到了。而在之后,就是些玉佩、宝珠撞击之下,叮叮咚咚的声音。
他难不成在身上挂满了玉佩金链子萧子灵还在想着,那人就是掀开了帐篷进来。
萧子灵想的并没有错,只见他粗短的脖子上、宽广而壮硕的胸口上,当真挂满了玉佩金链子、跟一些灿烂的贵重宝珠。
要不是他现在看起来是真的为了古月着急,苍子灵真的会笑了出来。
“啊啊!小当家的!小当家的!您怎么伤成这个样子!王掌柜的呢他真的让您一个人来!那些该死的,既然在同一艘船上,
竟然还让您伤成这样子!我早说不要理他们,我们这儿什么都有还希罕吗!您看看,伤成这个样子!……天啊,我要怎么
跟古老板交代,天啊……”
那人一见到古月,就是呼天喊地了起来。一面抱怨着,一面就是从头到脚地检查了起来,仿佛古月身上还有什么样的伤
故意瞒着他似的。
“……是我没让王掌柜他们跟来的,我一个人就够了……”古月虽说还有些虚弱,不过却也会笑了。
“我早叫他们过黄河接人!怎么,嫌麻烦还是怎么样!得罪了古记,两边都不好看!如果您要有什么万一,我看他们怎么
赔!……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告状!当初是怎么说好的,怎么,翻脸不认人了吗!王牌还在我身上,要是惹毛了我……你
笑什么”
那人见到正在偷笑着的萧子灵,马上就是沉下了脸。
“戴掌柜,萧公子是我们大大的救命恩人。”古月连忙说着。
“……我就说这位少侠怎么生得如此俊秀英挺,原来更是身手不凡、侠义仁心!在下戴耀……”
那戴掌柜抱了拳,而萧子灵更是连忙回了礼。
“戴掌柜,上次王掌柜交代的事情……”
“……办好了。”那戴掌柜说着。“只是,小当家的,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上京这件事不是闹着玩的,圣上的眼睛精明
地可以看穿你的心,圣上的武功只要一伸手就能把人的心给掏了出来。”
“我想早点办完这件事情,早点回家。”古月只是低声说着。
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年幼古月,让戴掌柜看了以后,当场就是心疼得要命。
“我戴某就一路跟着您!谁敢动您的就先过我这一关!……小当家的,您还喜欢吃桂花糕吗附近有一个老师傅,手艺可好
了。老戴买几个来让您在路上解馋好吗我们明早就出发,我给您准备个软轿,路上少了颠簸,脚伤就不疼了。到了大城
,老戴给您请最好的大夫,包准没一个月就活蹦乱跳的……”
“其实,古月虽说也是小时候没了爹娘,可几个古记掌柜都疼他疼得紧,叫人也是好生羡慕。”
夜里,萧子灵一个人坐在河岸上,看到那青年朝他走来,就是笑着说了。
“你也是”那青年坐在他身旁,低声说着。
“当然啰,否则我怎么就这么东奔西跑的……”萧子灵只是苦笑着。
“你其实不是姓程吧”青年说着。
“……我的本名叫做萧子灵,之前骗了你们,真是不好意思。”萧子灵连忙端坐了起来,认真地说着。
“在下杨万里,幸会幸会。”那青年也是笑着。
“之前脑袋胡里胡涂的,忘了问你的名字,抱歉。”萧子灵吐着舌,有些不好意思。
“不会,我还得谢谢你没把我给供出来。”那青年说话的声音依旧温和。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回去继续做水盗吗”萧子灵问得直接,却是没有恶意。
青年只是微微一笑。“水盗的日子还挺逍遥的,可惜见不得光。手下又这么对我,我早死心了。”
“是他们短视近利。”萧子灵连忙说着。“早听你的话,现在还是逍遥地过日子。”
“为了利字聚在一起的,本就是会为了这种事情反目。”青年只是叹着气。“我只是怕不小心连累到你,如果我的身分
曝光了,你得说不认得我,我是早些日子潜伏在船上的人。”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能说连累。”萧子灵连忙说着。
“你已经还清了,记得吗”青年提醒着。
“啊那一下子怎么能算”
“都是我宝贵的一条命,你不算,我却得要算。”青年笑着。
“……你如果没有地方去,我有门路。”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萧子灵就是低声说着。“以你的身手,一官半职
应该没有问题。”
“……只可惜我逍遥惯了,过不了这种规矩的日子。”青年摇着手。
青年的眼睛很特别,在夜里特别地明亮。仿佛天生下来就会发光似的。
萧子灵想睡觉的时候,青年还想要多待一会儿,所以萧子灵一路走回跟古月一起住的帐篷,一路想着。
他真是个好人,只可惜给他的手下砸了。没有了手下的水盗头头,处境岂止一个尴尬可言。然而,既然他婉拒了自己的
好意,自己也不能说些什么。毕竟对江湖人来说,有的时候那种听命行事的日子,反而是比死还难过的。
“子灵,刚刚有人来问你们的事,你没怎么样吧”
萧子灵才刚走了进,古月就是担心地问着。
“没怎么样啊,只是在外头走走。”
“……那个将军你晓得吧?刚刚他来说,那些水盗少了一个头子没抓着,问我们有没有见着。我……我就说不晓得。”
萧子灵心里只是一跳。
“那个人应该不是什么水盗的头子吧?”古月有些担心地问着。
“他像吗?”萧子灵其实有些心虚。
“是不像,跟那些面目狰狞的人一点都不像。”古月诚实地说着。
欺骗古月实在不是萧子灵的本愿。但是那杨万里怎么说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再怎么说他也不能出卖他。
深夜,众人都睡了,圆月下,青年从腰间取出了弯弯的软刀。
在那最黑暗的地方,没有火光照耀,然而他的眼睛却是天生的两盏明灯。
他本是天生的夜眼,在夜里的视力远比白昼好。
在白昼时模糊的黑白影子,在夜里却是清晰而立体的轮廓。
也因此,他们才会想趁白天的时候袭击他。
‘呜。’
从背后靠近,那青年左手捂住卫兵的嘴,右手一刀就是抵住了他的咽喉。
“带我去囚禁水盗的地方。”
卫兵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也是只能不住地点头。
两人沿着黑暗的路径走着,一路上卫兵跌跌撞撞的,也是靠着青年有力的手臂拉扶着。
到了最后,一方营地里有着微弱的火光,几十个水盗狼狈地被绑缚着、围着火光发着抖。这北方的朝廷对待这些盗匪一
样严厉而且无情,白日湿透了的衣裳,到了现在还是在寒冷的清风中咬噬着他们的身体。
每个人都在发抖,因为寒冷以及恐惧。而在他们周遭,有十几个带刀卫士。
完成任务的卫兵用着哀求的眼神看着青年,而青年只是点了他的穴道,自己提着刀走向了营地。
‘什么人!’
‘站住!’
面对着十几个带刀的卫兵,青年只是低声一笑,展开了刀式。
没有让人信服的力量,怎么震得住这些草莽野汉。
哗!
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萧子灵警觉地睁开了眼睛。
不是因为这雨,而是因为被这大雨掩盖着的血腥味。
帐外立着一个人影,没有带刀的人影。
“谁?”萧子灵走了上前,掀开了帐子。
“只是来道别。”青年就这样站在了帐篷外,依旧带着温和的表情。
然而,湿透了的衣裳上,尽管没有沾上一滴血,突兀的血腥味却还是瞒不了萧子灵的。
大雨打在他的身上,湿透的黑发贴着脸颊,他的眼睛却是依旧炯炯有神。
“你杀了他们?”萧子灵睁大了眼睛。
“他们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对他们不义。”青年说着。“还好有这大雨,不过也顶多再瞒一个时辰。天亮了以后,事
情就会东窗事发了。”
‘子灵你在跟谁说话?’身后的古月,揉着惺忪的双眼问着。
“……你这样一走,逃得了多少时候……你进来。”萧子灵一把拉过了青年,把他拉进了帐篷里。青年尽管有些诧异,
不过还是用着正直的眼神看着帐里的两人。
“我们是同一条船的人,这时候不能招惹任何的疑窦。你把衣服换了……糟了,太小……”翻着衣服的萧子灵,伤着脑
筋。
他跟古月的身材都小上青年一些,怎么可能合身。
‘都还好吗?古公子?水盗逃走了!有没有人来打扰古公子?’
帐篷外没多久就有人来关心了。不仅如此,跟在青年到来之后的,是整个营区的骚动。
“……没有。”在萧子灵两人的静默中,古月说着。
‘……对不起,打扰古公子安歇了!……我们走……’
“古月?”萧子灵睁大了眼睛。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古月眨着还是有些疲惫的眼睛。
“你这又是何必?”青年低声跟萧子灵说着。“如果牵累了你们……”
“过个几天再走,你才不会让人怀疑。”萧子灵说着。“我们的身分全都见不得光,没有谁牵累谁这回事。”
“我晓得,你们是南方朝廷的人。”青年微微笑着。
“既然晓得还说出来,嘘!”萧子灵连忙低声喊着。
“……承蒙相救,杨万里就此供两位驱策。”青年抱着拳。
“……那你可不可以帮我把火生起来?……好冷。”古月窝在毛皮堆起的暖窝里,低声说着。青年刚刚进来时带进的冷
风,把帐篷里的火吹熄了。
“……自然自然!”青年连忙前去生火。
五十八 东窗事发
“就送你们到这里了。”
来到了京城,古月在自家经营的客栈里,低声与萧子灵说着。
“你也要保重身体。”萧子灵担心地看着古月。虽说那戴掌柜找来为数不少的大夫,炖的补药伤药只怕让古月整天都撑
着肚子,然而古月的脸色还是不好看。
本来精神奕奕的小脸,现在虽然还是勉强笑着,但是却少了一层光芒。显得太过红润的嘴唇,让人看得更加的担心。
“有个王大夫,就在邑口附近。每次我跟弟兄们挂彩伤病,都是药到病除。”杨万里站在了萧子灵身旁,也是担心地交
代着。
“我看回家调养比较实际。”那戴掌柜微微瞪了萧子灵他们一眼,就是这么说着。“整天提心吊胆的,怎么养伤。”
“……古月,我这有个玉令箭。”萧子灵从怀里拿出了个玉牌,放在古月的手里。说话的声音更低了。“你拿着,如果
路上有什么危险,山庄会帮你的。”
古月看着手上的玉牌,微微呆了一呆,然后就是抿着嘴暗暗地笑着。
“笑什么?我真的担心你。”萧子灵低声说着。
“……我知道,你们都疼我。”古月忍不住抱着萧子灵,而萧子灵也是舍不得地抱着他,不断摸着他的头发。
“我有事情不能陪你,回去的路上自己小心。”
“嗯……”
“你跟古公子的感情真好。”
古月走了后,有些落寞的萧子灵在回客栈的路上,走在他身边的杨万里笑着说了。
“我总觉得他就像我亲弟弟,好让人疼。”萧子灵微微叹着气。“如果他真是我弟弟,我才不让他这么刮风淋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