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的宫殿。
纳克科尔领地,西大将军莱伊克的领地,面前的正是纳克科尔行宫。
德修尔的力量再没有压制,黑色从他身边悄无声息地爆炸开来,洪水一般摧毁粉碎着触及到的一切,无边无际地蔓延开
去,直至整个领地沦为一片死寂,就如同他怀里那个曾经生机勃勃充满希望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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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rse XXXIII
“父亲。”
皮靴在地面上击出急促的节奏,在房间里对着地图的金发男子闻声抬头。
“情况怎么样,奥古斯汀?”
“非常糟糕。”奥古斯汀来不及把外套解下,“教廷又增派了一个团,我族的族人有您的法术庇护暂时还处于不败,但
其它六族,恐怕只能用糟糕来形容了。”
“是么。”德修尔用手指敲击着桌面,眉头也紧起来。
“那几位殿下实在太心急了,如果不是他们执意与教廷一决胜负,也不会弄到现在的地步!”
“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就别无用地谴责。”德修尔站起来,“至少我们不能让威弗尔也成为教廷刀叉下的鱼肉。”
“是的,您说得很对。”奥古斯汀略略低头。
“去把布兰迪欧他们都叫来,我们该商量一下对策。如果有必要,我也得亲自去看看了。”
威弗尔族的侯爵和公爵们很快集中到了金蝙蝠城堡的会议室中。就算是放荡不羁的血族在面临家族危机的时候也没有寻
欢作乐的心思,家族的荣耀是每个血族的尊
严中不可缺的部分,尤其对于从一个小族成长为第一家族的威弗尔,这种荣誉和随之带来的捍卫感令他们比其它六族更
为团结。
到场的有三个公爵——布兰迪欧•斯维茨瓦德、霍华德•索尔兹伯里以及在这场圣战前刚刚成为公爵的奥古斯汀。第四名
公爵阿瑟•普鲁托此刻正在欧洲战场上统
帅着威弗尔的族人。虽然从一开始就反对在此时与教廷全面抗争,派出公爵原本只是为了表达威弗尔从来不打算与教廷
握手言和的态度并维护第一家族的地位和实
力,但随着战局的恶化,德修尔也不能再用一些小打小闹来敷衍其它六族了。身为亲王的他是绝不会用族人的性命去冒
险的。
几个月前他曾经亲临欧洲,用不存在于血界的法术为他的族人们筑建庇护,同时将一座教廷的骑士团即将经过的村落毁
于单单一次攻击。这为威弗尔振奋了士气,同时再次向血界宣告第一家族亲王的恐怖实力。
但是德修尔估错了一点,这错误所产生的后果在几个月之后,在这个与教廷对抗最为关键敏感的时期显露了出来。
会议把目前的状况整理了一下,血族每个人的实力都是无容置疑的,但这种实力在悬殊的与教廷的人数对比之下显得力
不从心。好在血族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
步,最坏的打算只是将族人撤回血界内,休养调整之后再一举反攻。教廷究竟还有多少神圣骑士团没有派出德修尔不清
楚,只能再等待一阵,如果教廷的兵力依旧在
增加,那么他这个亲王的确该让教廷再次见识一下黑暗力量的可怕了。
可是德修尔做梦也没想到,决定了他将前去的欧洲的是另一个原因,一个屈辱的、简直让人怀疑血族历史悠久的自尊都
是谎言的原因。
“一派胡言!”奥古斯汀把精美的纸张狠狠扔到地上,“父亲!这种东西竟然被称作亲王会议的决议?!”
“是的,奥古斯汀。”德修尔非常平静,比平时任何时候看起来都要平静,交叉的十指放在书桌上,翠绿的眼睛看着气
得发抖的奥古斯汀把那封决议捡起来,重新看了一遍后,然后粗暴地将它揉成了一团。
“父亲!您竟然会同意这种东西!”
德修尔的唇边露出了微小但强烈的讥讽。
“那六位亲王看起来是下定了决心要羞辱我——不,是终于打算除去我了。”
“父亲!”奥古斯汀完全不顾礼仪地吼了出来,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德修尔还能用这样优雅得事不关己的态
度说出这种话。
“放心,奥古斯汀。”德修尔站起来,“威弗尔有撒旦的保佑,撒旦与威弗尔同在,与我同在,即使对手是梵蒂冈的教
皇。”他迈开一步,翠绿的眼睛里忽然闪过
一丝冰冷的狠戾,“和谈?威弗尔绝不会向教廷低头,舍弃黑暗的尊严放弃在人界的活动权,那六位亲王谁也不会逃脱
惩罚。”
“可是……”
“没有可是,奥古斯汀,如你所见,我已经答应了那份决议。”德修尔摩挲着手指上的金蝙蝠戒指,“梵蒂冈我会去,
以血族第一家族亲王的身份去,并且平安归来。”
“那么请允许我与您同行!”
“不,奥古斯汀,你留在血界,你和布兰迪欧他们都留在血界。我将与阿瑟一起去。”
“可是普鲁托公爵正在欧洲战场……”
“难道要教廷看到我在与他们和谈,我的心腹依旧率领着族人对抗教廷?”德修尔提了提眉梢,“奥古斯汀,你不必担
心。你的父亲并不是一个依靠外表登上宝座的亲王。”
“是的,我明白。……是的,父亲。”
“你已经是公爵了,奥古斯汀,我很期待你的能力。”
“是的……我不会辜负您的。”奥古斯汀垂着的手捏紧了拳。
亲王会议是临时召开的,因此产生的亲王决议秘密得除了各族的亲王以及亲王身边的人以外谁都不知情。德修尔的名字
在血界代表着强大,代表着黑暗的荣誉,这
种力量使得血族敬佩仰慕,但也使得那些拥有相同地位的亲王们嫉妒。威弗尔的崛起让长久以来为第一宝座争斗不停的
萨德和达德利怨恨,德修尔早就料到那两位心
高气傲的亲王不会一直忍气吞声地臣服在自己脚边,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们竟会用这种方式。六族亲王竟然会这
样“团结一致”地用威弗尔的存亡来威胁他签
下决议,用对教廷的妥协来借教廷的力量除掉他。德修尔是骄傲的,他的骄傲不允许他的家族受到威胁,所以他答应了
,见证了六亲王的背叛。
这不是对他德修尔的背叛,这是对黑暗的背叛。
那么就让他们看看支撑这骄傲的背后的究竟是怎样的力量,让他们知道背叛者应得的下场。
然而在梵蒂冈,迎接他和阿瑟的是十二圣殿骑士和三十多个黄金骑士,没有什么和谈桌和谈协议,甚至连椅子也没有一
张,整个会见厅挤满着铠甲和武器。
与梵蒂冈串通,没有比这再赤裸裸的背叛了。
“教皇还真是看得起我。”德修尔迈着从容的步子,身后的门被关上,封上结界。
房间里的圣力升起,教皇麾下直属的十二圣殿骑士全部出动,他们的对手只有两人。
德修尔突然笑了起来,艳丽得让人任何立场的人都不由地想称赞,金色的眼睛中荡漾着缥缈的魅惑,红色的嘴唇上弥漫
着露骨的血腥。
二十多倍的人数差距,对于教廷,这无异于瓮中捉鳖。没有人知道会见厅里究竟进行了怎样的战斗,只有德修尔知道那
是怎样的疯狂。被圣力压抑的暗力,被圣水
灼伤的皮肤,被圣剑刺穿身体,没有优雅可言地吸血,无止尽地防御攻击,直到阿瑟在他面前化为尘土,直到被封锁的
门被洛奇冲破,将浑身重伤的德修尔救出。
德修尔活下来了,他的骄傲和撒旦的宠爱让他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但是,背叛还在继续。
“你说什么?”
“是的,我的殿下,这从一开始就是萨德和达德利为您设下的圈套。”跪在床前的布兰迪欧看着德修尔,那是他们威弗
尔的荣耀,即使重伤在床依旧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但是布兰迪欧知道这样仰慕他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六族亲王向全血界通告您背弃了黑暗的尊严与教廷签订协议,您不能回血界,血界正在通缉您。”
“……那么威弗尔呢?”
“肯特公爵抵挡着各族的压力。”布兰迪欧垂着眼睛,“请您暂时去安全的地方躲避。”
“我堂堂亲王竟要逃亡了么?”德修尔无力地扯动着嘴角。
“……请您活下去!您是威弗尔的骄傲,威弗尔的希望。威弗尔的子民为了您可以舍弃一切。”布兰迪欧突然握住了德
修尔的手,恭敬地在手背上亲吻,然后在德修尔身上施加了瞬移法术。
“萨德和达德利派来了大量族人追查您的下落,我会为您挡住他们的。请您无论如何活下去!”
德修尔没有回答,带着惨淡的笑容消失在法术之中。
强大的德尔维尔•威弗尔亲王不复存在,强盛的威弗尔沉沦到了七家族的底部。
但是有些东西,却是历史如何也带不走的。
即使时代更替,即使谎言代替了真相。
德修尔睁开眼,看到金黄色的眼睛和陈列在附近的少年的尸体。
“撒旦。”
那些烟消云散化为尘土的东西,总会以另外的形式成为强大而重要的力量。
德修尔走到托着可恩的石床边,紫色的披风盖在他身上,没有血色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矛盾的满足和遗憾。那些在他
面前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为了他而化成尘埃的族人,德修尔相信也都是带着这样的表情离去的。
“不求我让他复活?”撒旦从身后走来,揽住德修尔的腰。
德修尔摇了摇头。
“我信仰黑暗,所以遵从自然的法则,起死回生这样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我不会祈求。”
撒旦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分不清是在笑还是哼气,“这是为了讨好我,不被我抛弃?”
“撒旦。”德修尔转过头仰起,“我或许的确在逃避,从人界到血界,从血界到魔界。但是成为血族是我的选择,即使
不再是亲王,我也不会舍弃威弗尔的姓氏;即使血族被认为是背叛者,即使威弗尔被认为是背叛者,我依旧以它为荣—
—就如同我来到魔界。”
“所以?”
“所以即使哪天我不再是你的仆人,我也会记得你是我唯一的主人,并以此为傲,即使需要用生命的代价去守护这份骄
傲。”
房间里寂静了一会儿,然后被撒旦清晰地轻笑声打破,“没有归宿感的小猫。”他俯下身,攫起德修尔的下巴,索要了
一个吻。“有我的宠爱还不够么?”
德修尔看着撒旦的金眸,其中有种他不敢去想的成分。
“你不是那些戴着项圈的宠物,也从不会企图做一些不自量力的事,”撒旦把他抱起来,语气依旧是往常的那种带着调
戏的轻佻,“我给你的宠爱就来自宠爱本
身,如果哪天我对你失去兴趣了,我会把你彻底摧毁。因为你是我的所有物,集合了天界的光辉和黑暗的残酷堕落。如
果你不能属于我,那么也不能属于任何人。”
“撒旦……”
德修尔突然觉得很累,不止是魔力的大量消耗,还有更久远的疲惫。也许他只是一直在寻找一个归宿,一个可以承载他
的骄傲的归宿,所以他复国,他成为威弗尔亲王带领族人走上巅峰。而现在,他真正地找到了一个永远的归宿。
德修尔的双臂环上撒旦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肩上,闭上眼睛。但是很快魔物嘈杂的气息让他又从浅眠中醒来。
那是万魔祭的祭典殿堂。
撒旦把他放到地上,他看到周围数量众多的魔物的敬畏眼神,其中已经没了格拉海纳和莱伊克的踪影。
整个殿堂还散发着血腥味,德修尔不知道最终究竟有多少祭礼在这里丧命,但他知道那一百个祭礼中,现在只剩下了自
己一个还能站在这里。
两个魔物走上前来,把他抬到肩上,平放到主台的石床上,绑上绳索。撒旦从旁边走过来。
“害怕么?”
德修尔摇头,纵使今年这张石床上没有一个人存活下来。
“这将是你最后一次躺在万魔祭的祭台上。”
“是的,撒旦主人。”德修尔了然,他不必争宠,撒旦给他的颈环只是床第间的情趣,是他自己把它误认成了束缚他成
为与其它情人宠物一样的颈环,“布拉乌修斯领地今后将不再献上万魔祭的祭礼。”
观摩的魔物们窃窃私语,但没有人敢嘲笑或者指责。撒旦没有开口,只是一如既往高深莫测地邪笑,但德修尔忽然有种
那笑很温柔的错觉。
“你不罚我内心的动摇么?”德修尔有些迷惑。
“那不是动摇,那是迷路,我的德尔。”撒旦没有脱去他身上的斗篷,直接分开他纤长的腿,“至于你对于我这个主人
的不信任,我已经罚了。”
德修尔想到了自己行宫中那具冰冷的遗体。是的,那是撒旦的惩罚,德修尔一点也不怀疑一切都是撒旦设计好的。
“我的德尔,你又分心了。”
吹气般邪恶的语调进入德修尔的听觉,伴随着下身的痛楚。撒旦已经七天没有碰过德修尔了,即使不希望其它魔物看到
德修尔妩媚的样子,猛烈的攻势也很快让德修尔呻吟了出来。而后,吻落到少年的唇上,那是代表着对祭礼满意的吻。
万魔祭终于落下了帷幕。
Verse XXXIV (VOLUME ONE End)
可恩的遗体被葬到了布拉乌修斯领地边境的魔域森林边缘,没有墓碑或是标志,只是埋入了森林潮湿的泥土中,但德修
尔没有假他人之手。撒旦是不会为这种事陪德修尔来的,诺兰在泥土完全掩盖起可恩之时不舍地围着他盘旋了两周,回
到德修尔的肩上,用头蹭着德修尔的脸。
「可恩,可恩。」
“我会记着他的,永远。”德修尔抚摸着诺兰的羽毛,回头看向那个从万魔殿一直一言不发地跟着他的魔物。
“德修尔殿下,”伊密尔几乎是因为被注视着才不得不开口,“我一直在思考您把我放到莱伊克身边去的真正原因。”
德修尔挑起嘴角,“伊密尔,你不是对我不屑一顾的么?怎么竟然开始对我用敬称了?”
“魔界以力量为上,更何况这力量寄宿在被撒旦陛下如此宠爱的躯体上。”伊密尔顿了一下,把话题折回原路,“莱伊
克大将军说得没错,您的存在对于所有魔物都是威胁。”
“包括你么?”
“说实话的确如此,但您也是获得权力和地位的捷径。即使是莱伊克,他与您的差别也如同平民和贵族,这就是我用被
您嗤之以鼻的‘尊严’为代价才明白的事实。”
“所以你就打算依附于我?”
“是的,我希望成为您的仆人,代替那个小魔物。”
“没有人可以取代可恩。”德修尔再次把视线放到被翻动了的泥土上。
“原来血族的亲王如此……多愁善感。”
“多愁善感?伊密尔,你选择了一个差劲的词语。”德修尔的表情没有变化,“我的每一个仆人都是无可取代的,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