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还像个人……”
邢宣叹口气,“墨墨,你还真是,跟小金毛拌拌嘴也能气成这样……好了好了,别再生气了,咱们不能老在这待著不动
,想办法找到孙大叔或者去他亲戚家,明天早早出城才是正理,你光在这生气,再把那坏人引来,看你怎麽办,你还真
想当人家的娈童不成?”
侍墨一怔,立刻松了邢宣领口,看看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天上连颗星星也没有。
“这……这是哪里?”
水宝宝踢了小金狐一脚,“金毛,下去闻一闻,给我们带路。”
小金狐不依道:“我是狐,又不是狗。”
侍墨冷冷地说:“你的鼻子比狗还灵呢,肉藏在哪你都能找到,你就给我闻路吧,不然……”从鼻中哼了一声。
小金狐立时打个哆嗦,再不废话,乖乖东嗅西嗅带路。
三个人跟只狐狸走啊走,走了大半晌,侍墨怀疑他们是不是走了好多冤枉路,累得半死不活,终於找到亲戚家。这一夜
走的路实在不少,累得他们连脚都没洗,一头扎在炕上,连衣服都没脱,呼呼大睡。
迷迷糊糊中好似听到有狗叫,有人在喧哗,等睡到早上醒来,才知道有人打伤了县太爷的侄子,半夜三更来了一群凶神
恶煞的衙役挨家挨户地搜查,听说抓了不少人。
水宝宝纳闷,“那他们怎麽没搜查这里?”一回头看到邢宣和侍墨脸都白了,问:“你们怎麽了?”
亲戚大娘说:“怎麽没搜?没瞧门都差点踢破嘛,进来四五个,每个屋进去转了转,还打破我几个碗,柜子也被翻开瞧
了……唉──我前天刚藏到柜里的一吊钱也被他们拿走了。诶?老头子,他们进了这个屋没?这三个大活人躺在这,他
们咋就没问一声?”
侍墨白著脸,说:“可能他们看我们年轻,不像打伤人的人,你看,我们都挺瘦的,没什麽劲……”
孙大叔狐疑地瞅他们一眼,笑著说:“行了,哥,嫂,我们一家子打扰一天了,该回去了,有空来家坐坐,啊?”
亲戚家牵出骡子,挂上大车,孙大叔一家坐上,侍墨邢宣水宝宝正想坐,孙大叔说:“你们等会。”
回到屋里,过一会出来,手里拿了三个纸包,打开分别在几人脸上搓了一搓,水宝宝的脸灰扑扑的,邢宣则成焦黄脸,
加上瘦若竹竿的身子,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
侍墨正在纳闷,突然觉得脸上有点痒,抓了一下,登时觉得满脸都痒,又抓,脸上好像长了疙瘩,越抓越多,最後满脸
都是。
孙大叔低声说:“你们忍著点,我估摸著,昨天那些人是抓你们的,出城门肯定有人查,给你们改改装,咱们出去了再
给你们弄回原样。”
侍墨顾不上回答,扭著身子搔痒,痒得恨不得打滚。
孙大叔说:“你别搔了,越搔越痒。你忍一会不抓,一会就不痒了。”
侍墨就忍著,过了好一会,奇痒才慢慢消失。
邢宣问:“大叔,你为什麽说他们是来抓我们的?”
孙大叔慢慢赶著车,悠然说:“你们一个赛一个的好看,县太爷的侄子又是出了名的好男色,昨天他们来搜的时候,说
要找三个年轻小子,还有一条黄狗,我一猜就是你们,想把你们藏起来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著他们进了你们睡觉的屋
,还以为你们就这样完了,没想到他们又空著手出来了。他们怎麽没抓你们?”
邢宣说:“伤人的肯定是别人,我们这麽老实,哪里会惹事,是吧,墨墨?”
侍墨没好气地说:“不准你这麽叫我,你再敢这麽叫一声,我揍死你!”
第一百零一章
城门处果然有人严加盘查,侍墨和邢宣心里有鬼,低头装病,听孙大叔赔笑说孩子病了,大夫说快不行了,他们有个愿
望,想再看一次花灯,所以就带了进城,一方面看病,另一方面满足孩子们的愿望。
水宝宝被侍墨用力摁著头,杀鸡抹脖子似的使眼色示意不准他说话,也不准他乱看,小金狐则钻在邢宣棉衣里,动也不
敢动。
他那一身的金毛,每一根都似在发光,实在出色,叫人看了就难忘记,所以,他连个尾巴尖也不敢露,生怕被人认出。
幸亏他小,不然还真难藏。
侍墨装著无力的样子,偷偷从眼皮底下看,门口几个城兵身边站著的可不就有昨天抓他的人,眼睛瞪得铜铃似的,顶了
一脸的抓痕,样子又凶恶又好笑。
几个城兵使劲忍著不让自己的笑意露出来。
“娘的,霉气,快滚快滚,病成这样了还敢往带进城,传染别人怎麽办?快滚快滚!”
城兵和恶仆像轰苍蝇似的挥手,孙大叔赶著骡车出城,走了三四里路,才停下车,一边给他们擦脸一边问:“昨天那几
个惹事的是你们吧?还不说实话?”
侍墨不好意思再骗他,小声说:“是我们,不过不是我们惹事,是他们想……”
委屈地说不下去,水宝宝说:“他们想脱我衣服,他们好坏!”
孙大婶叹口气,摸摸他们的头顶,“以後你们别再来城里了,这年头,不光模样好的姑娘会惹祸,长相好看的男的也会
被人抢。”
叫著孙大叔的名字,“以後侍墨再卖柴啊买东西的,你就帮他卖了或买了。别再让人瞧著起坏心。”
孙大叔的儿子比侍墨小一点,似懂非懂,苦恼地问:“那以後我是不是也不能进城了?”
孙大婶笑,“你用不著,你长得又不好看。”
孙大叔的儿子就仔细地看著侍墨,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娘,侍墨哥哥的脸比我姐的脸还好摸,比我姐长得也好看,咱
村里的姑娘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的。”
孙大婶笑著说:“不光咱村,这附近十里八乡的也没有哪个姑娘媳妇比得过他们家这两个。邢宣也就是病著,瘦了点,
要是养胖点也是个漂亮小夥子。”
越看这三人越喜欢,笑著说:“我大闺女已经嫁人了,没法了,要不等我小闺女再长两岁,你们哪一个就娶了她吧,啊
?”
侍墨的脸顿时就红了,邢宣装没听到,水宝宝好奇地问:“娶?为什麽要娶你小闺女啊?”
孙大婶说:“娶来当媳妇啊,热炕头,生大胖小子。”
侍墨开始逗小金狐,揪著他尾巴,要疼不疼的,小妖精挺难受的,张嘴就咬。
水宝宝发挥了他勤奋好学的本性,问为什麽要娶媳妇,为什麽要热炕头,为什麽要生大胖小子,问得孙大婶一头汗,问
得侍墨邢宣忍不住掩口偷笑。
水宝宝终於有点明白了,抱住侍墨不依的说:“我要娶墨墨,不准他娶你闺女……哎呀──”头上被侍墨狠狠打了一记
。
孙大婶笑得东倒西歪,把水宝宝拖过来,嗔怪地说:“不准打你弟弟,多可爱的孩子啊,傻乎乎的,什麽也不懂。”
孙大叔也笑:“傻小子,你们都是男的,又是兄弟,不能成亲。”
水宝宝不服气地说:“我才不是他兄弟呢,我以前都不认识他……是不是墨墨?墨墨以前是邢宣的书童,是被我买回来
的……啊──”
侍墨狠狠地在他腿上拧了一把。
邢宣微笑道:“浅红,又胡说八道了,侍墨明明是我的表弟,你怎麽说他是我书童?”
水宝宝急道:“谁说不是,他以前明……啊──墨墨你干嘛老拧我?哇哇,疼死我了……”
侍墨脸上带笑,眼中冒著寒气,冒似温柔地说:“可怜的孩子,这麽大了还老说胡话,以後怎麽找媳妇啊?唉──”
第一百零二章
回到家里,侍墨翻脸,冲著水宝宝一顿训斥,骂他不知道隐瞒,万一传出去,被人过来查怎麽办?他和邢宣现在还是通
辑犯哪。就算他的模样变得更好看了,可邢宣没怎麽变样啊,等吃胖了,恢复了原貌,大家不又得东躲西藏?
水宝宝还是不大服气,小声说:“那不让他吃饭不就不胖了,我就不吃饭,我就不胖。”
小金狐怒了,“你不吃饭是因为你是水,我们可是要吃饭的,邢宣要是不吃饭饿死了怎麽办?我刚刚喜欢上他,才不想
让他当饿死鬼!”
侍墨翻白眼,“行啊邢宣,居然能勾引上一个狐狸精,还是个幼崽。”
邢宣脸红,“金毛你别胡说。”
小金狐扑过去人立,眼神很媚地说:“我真的喜欢你啊,我现在还小,没关系,过些日子我勤加修炼,会把自己炼得大
一点,等能变成人形,咱们就在一起好吧?”
邢宣的脸顿时有点发黑。
水宝宝蹲在小金狐旁边,摸摸他耳朵,又摸摸他尾巴,摇摇头,开始泼冷水,“别痴心妄想了,就凭你这样,等你修炼
到化成人形,怎麽也得一百年後,到时候邢宣早就老死了,就算死不了,也变成这个样……”挤眉弄眼脸皱成一团,“
到时候走都走不动,你们怎麽在一起?”
这一点小金狐倒没想到,顿时感到很苦恼,窜到角落里郁闷去了。
侍墨也没想到这一点──是啊,再过几十年,他就老了,水宝宝却还是这个样子,到时候他嫌自己老了怎麽办?
邢宣站在他身後,轻声地说:“浅红不会老吧?你要是跟了他,以後你老了怎麽办?”
这个问题侍墨想一想就害怕,望著水宝宝欲语还休,转身来到院子劈柴。
晚上侍墨怎麽也睡不著,大家睡一张炕,跟水宝宝盖一床被子,又不好翻来覆去地动,直挺挺地躺著望著黑漆漆的上方
,心里一直在想著:等他老了,浅红还是现在的模样该怎麽办?
越想心慌意乱,思绪乱如麻,越发睡不著。
寂静中传来小金狐小小的呼噜声,还有水宝宝咂嘴的声音,然後一只手一只脚压了过来,缠住他的腰和腿。
水宝宝的头在他肩上蹭了蹭,找了个好位置,舒舒服服的哼了几声。
侍墨心里泛起一阵柔情,轻轻摸了摸他光滑的後背。
就算自己老了,他也不会丢下自己吧?毕竟他一直表现的很粘自己,动不动就要抱抱亲亲,不会做出那种丢下他自己走
的事吧?
可是又想起当时在山里遇强盗时,他一发现邢宣不是水神,立刻翻脸不认人的狠心绝情,心里顿时又倒了个,他也许真
的会做出那种事,当自己显出老相时,他就绝然而去的事情。
……会吗?
一颗心就在这个问题上反复纠缠,先做出一个假设立刻推翻,再做出相反的假设再被推翻,推来翻去,弄得不知如何是
好,心里空得厉害,难受得厉害,恨不得用手抓一抓紧一紧,让它老老实实待著,什麽也不想。
可是,能不想吗?
侍墨悄悄地水宝宝的胳膊腿搬开,披了棉衣抱膝而坐,虽然看不见东西,可还是把目光怔怔地投向水宝宝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屏声息气,不出一声。
过了一会,耳边传来一声轻叹:“墨墨……”
这个声音充满了渴望和悲伤,叫本就难受的侍墨心里更添了十分的苦涩。
又过许久,耳边又是一声轻轻的叹息,“墨墨……”
侍墨涩涩地想:如果浅红是邢宣的话,就算我老得掉了牙,他也不会丢下我……
第一百零三章
水宝宝粗心,看不出侍墨眉尖淡淡地多了层忧色,望向他的目光中也揉进几分愁思。他只觉侍墨好像没以前爱说话,脾
气也好像好了几分。
这他可不喜欢,他喜欢的是以前的飞扬佻达、易怒易嗔,动不动就发个脾气使个性子打个人什麽的侍墨,而不是现在这
样动不动就出神,做个饭也神飞天外差点把自己点著的侍墨。
小金狐的样子跟侍墨有点像,微微上挑的碧目中时不时露出一丝愁容,动不动就扒在邢宣腿上央求:“宣宣,你别死,
我还要喜欢你呢。”
邢宣被小金狐弄得大冷天一头的汗,等看到侍墨嘲笑的水宝宝幸灾乐祸的眼神,更是尴尬不已。
居然被男狐狸精喜欢,还是个没成年的小幼崽,邢宣觉得自己一定上辈子做了亏良心的事,不然这辈子为什麽恶运连连
,躲也躲不过?
全家遭了不幸,侍墨不喜欢自己,现在又被个畜生喜欢,他到底做了什麽孽啊?
侍墨的忧虑被他看到眼里,疼在心里,却怎麽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恣意枉为,可是这颗心时时刻刻挂在他身上,叫他想
不理会也不行,这眼睛动不动就往那看哪。每次看到侍墨怔怔出神,就想把他搂在怀里好好地安慰一番,偏生又得用极
大意志力克制。
遇此不幸,他是再也不愿做那种强人所难的事了。
水宝宝却对此毫不知情,不是嘲笑小金狐便是冲邢宣皱鼻子,或是对侍墨缠啊腻的,亲一下摸一下。
以前的侍墨只有在他灵力渐消时才肯亲一下,现在怀著心事,矜持的态度也稍稍淡了,被恬脸无耻的水宝宝一通强吻,
吻到脸红耳赤气喘智昏时,让邢宣看到,连气带酸的咳嗽几声,这才红著脸推开意犹未尽的水宝宝,低著头去一边做事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二月二过,清明至。
带了香烛去赵叔坟上烧纸,回来後邢宣又对著早已制好的父亲和哥哥的灵牌流泪,侍墨那边也做了一块灵牌,却是研墨
的。
两个人各自瞧了对方的灵牌,闷著头自己祭自己的,不再论是非黑白。
水宝宝笑著窜进来,手里掂著根泛青的柳枝,上面缚著个受伤的麻雀。小金狐在後面吱吱地叫,又是央求又是恼怒,偏
偏不能怒骂出声,因为後面还跟著李婆婆的孙女和孙大叔的小女儿。
“墨墨哥哥、邢宣哥哥,出去踏青啊,大家都在外面呢,走啊。”
两个小姑娘不分由说,一个扯胳膊一个推腰,推了出去。
村子南方十来里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湖,湖边一侧杨柳,另一侧修竹,一侧桃李,一侧草地,景致优美。
以前有一任县令,做官不怎麽样,对园林风景倒有所研究,派把这湖畔一侧的树砍倒,种上几亩竹子,种了几亩桃树杏
树,又在湖心修造雅致的亭台,闲暇时带同僚游玩。後几任的县令也附庸风雅,年年修缮此处,清明时节,城里和十里
八乡的人全都在此观花赏景。
此时红杏方落桃花正开,大家把玩观赏,游兴正浓。富足人家铺席把酒,幼儿扯长线放纸鸢,大姑娘远远见人来垂头半
用袖子遮面,小夥子偷偷望著心仪的姑娘,心里盘算著让爹娘央媒人求亲。
看侍墨和水宝宝的人也不少,到後面干脆围成一个圈。
水宝宝跑得累了,坐靠在一棵桃树下,挖了一块湿泥给李婆婆的孙女李小娥和孙大叔的小闺女小玉捏东西玩。
他手巧得很,捏什麽像什麽,没一会捏的东西在地上排起长队。
刚开始偷看他们的人还都是大小姑娘们,渐渐的连成年人也开始看了,惊讶地看这个漂亮得像画出来的少年随手捞泥捏
小玩意儿。
水宝宝玩得兴起,好久没有雕琢东西了,更是恣意而为,捏出数个不知名的东西,一整合,居然是座气派非凡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