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烟男人 中——屈指流徙

“不好意思。”坐定后，林文似乎才回神过来，他那呆呆的搞不清状况的表情，让闻清极度怀疑他根本就不知道他自己

摔倒了。

“你刚才摔倒了。”轻轻按了下对方的手臂。那里已经瘀青了。

“痛。”摸着手臂，林文的反应果然在闻清意料之中，“我摔倒？”

闻清正要说什么，对方已经羞红着脸低下头了。

竟然摔倒了，自己在做什么。暗暗指责自己，只希望时间能够倒流。

等了一会不见林文抬头，闻清便开口，“你没事吧。”

“没事！”声音猛地拔高，然后就看到周围的顾客递过来的或鄙视或疑惑的眼光。

在闻清面前出糗本让他觉得羞愧不已，现在还在这些小孩子面前丢脸，自己今天在做什么。

猛地站起来，“我要走了。”说完不管闻清回应，林文已经跑出了KFC。

真的是用跑的，从以前开始就不喜欢运动的林文，这次竟是跑着离开闻清身边。

只是林文没跑了几步就停下来了，手捂着胸口喘气，真是的，才跑这么一会，自己就这么累了。

休息好后，回头望去，闻清并没有跟上来，这让他大大的松了口气，继续刚才的任务。

但是啊，林文抬手擦去脸上的汗水，到底要给妻子买什么东西呢。已经有两个礼拜不能回家了，林文便想着买个礼物送

给妻子，妻子一高兴就会让他进家门了吧。

可是该买什么呢，自己都这个完全不懂得。买件衣服，妻子肯定高兴，但自己没多少钱。

林文摸摸兜里的钱，下刻脸色大变。

把整个裤兜翻出来，却不见一分钱，连手机都不见了。今天只是想着给妻子买东西，所以他并没有带公文包。

怎么会这样呢，那些钱是他每个月省50块，用来给母亲的，现在先挪过来给妻子买礼物。竟然丢了，还有手机，那是妻

子给他买的。

林文都可以想象到，当妻子知道他又丢钱又丢手机了时的愤怒模样，肯定会狠狠的骂他。

慌乱地站在路边，却一筹莫展，现在的自己，连搭车回家都不可能。这里离姐姐的家也要坐大半个小时的公交车，走路

就更不用说了。这下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走路到姐姐家吗？

可是这样丢脸的事，被姐姐知道，又怎么可以呢。现在已经不是读书那会了，没钱就伸手向姐姐要，他已经成家了。

怎么办？怎么办？脑袋里一直转着这句话，却一点办法都想不到。

（17）

16节，我把莫可出现的戏份扔掉了。因为觉得很突兀。

林文是到第二天下午才鼓起勇气给姐姐打电话的，站在公共电话亭，林文红着一张脸结巴着请老板先让他打个电话，等

接他的人来了再把钱给他。

“不行。”那是个很势力的女人。

本来说出这样的话就已经很丢脸了，现在还被对方这样如此明确的拒绝，林文的脸都要烧起来了。低着头站在店门前，

但也没离开。因为他知道这附近能打电话的只有这一家了。

那个女人只是冷哼一声，就走开了。但一会见林文还不走，又走过来，“年纪轻轻的不好好工作，就知道骗钱。”叉着

腰腰数落他的女人，让林文有个错觉，他就要伸手戳他的额头。

女人当然没有伸手戳他的额头，相反还站得离林文蛮远的。

从昨天中午发现钱丢了后，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也就是说林文此时全身是黏糊糊的，难闻的味道也从他身上

发出来。现在是夏天，天气是那样热，一天不洗澡，全身都会发臭的。

到了后面，似乎要豁出去了，林文期期艾艾地说道，“我的钱和手机都被偷了。”

还好这时店里没什么人，不然以林文那蚊子叫的声音，那女人根本就听不见。

“真是的，麻烦。”女人咒骂了几声，才让林文去打电话。

打完电话，女人便叫林文站到门口去。“臭死了。”似乎觉得自己很倒霉的女人捂着鼻子坐到收银台里面去了。

一个小时后，林文的姐姐来了。

见到他，姐姐并未多说什么，帮林文付了话费就直接带他回家。

“姐姐。”回到姐姐家，林文站在客厅怯怯地叫了一声。

从姐姐一出来，林文整个人都缩起来，肩膀偶尔还会颤抖了几下。其实这个姐姐是林文的二姐，但林文一向是叫她姐姐

的。

“快去洗澡。臭死了。”林文的姐姐没有理会弟弟，直接把他推进浴室。

等林文出来时，桌子上摆着一碗面。姐姐看了他一眼，还想摆出一副冷硬的脸，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快去吃吧。”

“嗯。”低头应声的林文比小学生还要乖。

面条快吃完时，他才后知后觉得发现姐姐在帮他洗换下来的衣服。正要跑去，“姐姐，我自己来洗。”姐姐就瞪了他一

眼。“快点吃。”

对于这个姐姐，林文以前并不是很害怕的。但自从结婚后，对姐姐就心生几分惧意了。准确的说，对所有的女人，林文

都有点害怕，而其中最害怕的便是妻子了。

想到这，已经咽下的面条都觉得难过起来。等下姐姐肯定要问他为什么会这样？而自己是不可能在姐姐面前撒谎的。

但意外的是，姐姐没有问。

心里已经做好被姐姐骂的准备了，结果却什么都没发生，这让林文坐立不安。宁可姐姐问他原因，然后狠狠骂他，也不

要这样一声不吭，这样更让他难受。

做不到若无其事地坐着，林文先是悄悄看向姐姐。姐姐正在看电视，似乎没有发现他在看他。他站起来，慢慢靠近姐姐

。

“姐姐。”声音又是小小的。

“什么事？”姐姐根本没看他，眼睛一直盯着电视。但等了一会都没听到林文的声音。叹了口气，姐姐把电视关掉，转

过来看林文。“坐吧。”

“对不起。”一坐下林文就朝姐姐道歉。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姐姐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我只是不了解你怎么会弄成那样子，跟个流浪汉根本没差别。”

“我钱和手机都丢了。”这话是在张了好几次嘴巴后才出口的，但出口后并没有想象中的更容易继续下去，反而更不知

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说吧，你是我弟。”

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林文的眼眶差点湿润。

“我跟李娟吵架了，想给她买个礼物，结果钱跟手机都被人偷了。”

“所以不敢回家，就呆在那过了一天一夜。”接过林文的话，姐姐的眼里满是不认同的责怪和心疼。

“嗯。”低头应了一声，林文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自己真是丢脸。

“你怎么这么傻，丢了东西就应该马上给我打电话。如果不准备给我打电话，你是不是准备一直站在那里。”

“别跟其它人讲。”

姐姐等了好半天才听到林文的回应。而这话听在姐姐耳里，只能让她不停叹气。她这个弟弟明明是个很机灵的人，以前

在家时嘴巴甜得很，家里的亲戚对他印象都不错。想到这，这个做姐姐的长辈，明知道不能怪林文妻子，仍然在心里怨

恨起那个女人。如果不跟那个女人结婚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而自己的弟弟也不会变化这么大了。

那个女人，只是藏在心里想，就让她很想咬牙切齿。

（18）

可最终，她只是掏出钱。把钱塞到林文手中，“去给李娟买件衣服吧。”

如姐姐预料的，林文一直推拒，嘴里也一直说着，“怎么可以呢？不行的。”

知道这个弟弟是真心不想要，但现在这个情况，弟弟是不想要也得要。

还要把钱推到林文手中，姐姐忽然站起来了，“你的手机是李娟给你买的吧，那赶紧出去买个。”

说到这个，林文双眼暗淡，“要没跟原先的一模一样，不能被她发现。”

被弟弟这样没出息的话打败，无奈的表情在姐姐脸上浮现，“好，都听你的。起来吧，现在店还没关，快点买了回家，

还要去补办卡。”

知道这事得马上处理好，林文很快站起来，跟着姐姐出门。

因为卡是在县城买的，所以不能马上补办，对于这一点，林文是最着急的，他怕妻子要是在这当中给他打电话怎么办？

这样发生的事不就被妻子知道了吗？这样妻子会更看不起自己的。会想跟自己离婚吧。

看出林文的担忧，姐姐开口说道，“我已经给你的手机打过电话了，已经关机了。”

“是吗？”林文这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买了跟妻子送的一模一样的手机，还听从着姐姐的意见，给妻子买了一件睡衣。因为姐姐说买衣服肯定太可疑

了，说不定还会让妻子以为他藏了多少私房钱。

兜里揣着姐姐给的500块钱和姐姐给买的手机，手里拿着一套包装精致的睡衣，林文忐忑不安地站在家门前，此时已经晚

上11点多了。

轻轻地打开铁门，林文摄手摄脚地进了客厅。明明是炎热的夏天，但只觉得寒冷，抱抱胳膊，林文连客厅的灯都不敢开

，直接走近卧室。

“李娟。”抱着东西走到卧室外。“我回来了。”

叫了会不见回应，林文把耳朵凑近门，听到里面的电视声音知道妻子是还没睡着，这让他狠狠地松了口气。先是小声地

敲起门，没反应，他敲门的声音逐渐大起来了，可还是没回应。到这时他也明白妻子是听见了但不给他开门。

摸出口袋里的钥匙，这一刻林文真的很庆幸钥匙没被摸走。

可是自己就这样开门进去，妻子会更生气吧，拿着钥匙却迟迟不敢插进去。连在手上重量很轻的礼物似乎都重了起来，

手臂好酸，这样觉着。

“我进来了。”这样等于有跟妻子打过招呼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

安慰自己般，连叫了几声“我进来了。”后，林文便打开卧室的门。

“谁叫你回来。”眼睛都还没看清室内的情况，就先被妻子劈头盖过来愤怒给愣在原处了。

扯出一抹笑容，林文小心翼翼地走进妻子，“这是给你买的。”把手中的礼物递到妻子手上。

妻子接过后，却连看都看就扔到地上了，“你以为你很钱是不是！有这钱你就不用在那个乡下地方工作了，有这钱，你

也不用让我们母女俩受苦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买了礼物给妻子，她还要这么生气?“你不喜欢这种睡衣吗？我拿去换。”战战兢兢

地站在妻子旁边，已经微驼的背给驼了。

“谁要你的东西，有本事给宝宝买最好的东西，别在这里拿这种寒碜的东西。”似乎还气不过，妻子下了床捡起那礼物

转身就狠狠扔到林文身上。

包装盒外棱角分明的角从林文脸颊一路划下，直到唇边时才掉到地上。

伸出舌头，把唇角湿漉漉的东西舔进嘴里，是咸味，流血了。却不敢抬手去擦来血，只能蹲下腰捡起那礼物，用巴掌把

沾上血迹的地方擦干净。

“这是给你买的。”把擦得完全看不出血迹的礼物重新递到妻子手里。

可妻子这次是直接把他的手打掉，礼物从林文手上掉到地上。

“没事，我捡起来就好了。”再次蹲下腰，再次把礼物递到妻子手中，再次被妻子打掉。

如此反复着，却不敢说出任何怨言。其实心里已经在叫着，为什么这么过分，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给你。”

当最后一次递到妻子手中时，妻子终于不再扔掉了。“你只知道乱花钱，你以为你很有钱啊！”仍是怒气冲冲的口气，

但末了跟上一句“你女儿在隔壁睡，今晚你自己去照顾他。”

知道这是妻子停战的标志，林文小心翼翼着赔笑的笑容终于不再那么勉强了。“嗯，我来照看宝宝。”说着就转身出去

了。

半夜里女儿果然哭了，林文爬起来给女儿换了片尿布，再给女儿泡了奶粉。可女儿醒来后就一直闹着不肯睡，还好女儿

没有哭，不然他会更累的。已经一天没睡过觉了。他的精神快要到极限了，但又不能睡着。

女儿到第二天早上5点才睡着，而他6点又得起来下去上班。

早上出去时，看着空荡荡的饭厅，知道妻子并没有给自己准备早饭。这样自己也只能饿着肚子坐车下去了。

而到了政府时，食堂里只剩下硬邦邦的几个馒头了。摸摸已经在咕咕叫的肚子，他掏钱买下来了。

一个好好的周末就这样破坏了，躺在床上补眠时，林文狠狠叹了口气。

（19）

年底闻清建在县城的厂子已经弄好了，这期间闻清也来了县城好几趟。王县长也叫林文上来陪了几次。什么都不懂的林

文，只能在闻清面前陪着笑脸。很简单的工作，却让他全身的精力被抽走了大半。

厂子弄好了，接下来就是员工了，从A市搬下来的三分之二的生产线，在厂子扩大后，远远不够，所以闻清便在县城大招

工。计划很好地进行着，如无意外，到来年元旦，即2007年元旦，厂子将全面进入生产。

林文放下手机，有些呆楞地坐在位置上。其实这个月闻清经常来县城，但王县长都没叫他上来陪了，大概已经看出他跟

闻清没什么交情。但明天是那样重要的大事，怎么又来叫他呢。

明天是2007年元旦。可自己是不能拒绝的。这一点林文非常清楚。

书记那已经接到王县长的通知了，所以林文没费什么嘴皮就请到假了。

林文是迟钝的人，但这几个月来，还是感到书记对他礼遇多了，他也不是傻子，自明白这当中的原因。

但是这种感觉让他很难受，他为什么要靠着那个男人的气息来过活，这样还不如像以前那样天天被书记骂。

回到县城的家时，把事情告诉了下妻子。实在无法在妻子面前撒谎，更无法跟妻子解释为什么这么频繁的来县城，林文

便把闻清的事告诉了妻子，当然那件风花雪月，并没有说出来。

“明天，跟你那个老同学好好套套近乎，最好叫他跟王县长说让你调到城关来。”妻子在一旁给他熨西装。那是件灰色

的西装，林文并不是很喜欢，但那件穿着人看上去成熟。虽说他已经30岁了，但由于一张娃娃脸，所以整个人看上去很

幼稚。这也让他穿的衣服都是那种很成熟的颜色。

“算了吧。”林文好半天才应了这么一句。

“我说你是猪还是怎么了，现在出去，哪个不是靠巴结的，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你还不好好掌握。”

“我跟他不是很熟。”林文坐下来，对于妻子的话，林文能够了解，但不代表他能够做得到。要是换了个人还能勉强说

得出那些话，但闻清是绝对不能的。

“那你是不是要在那鬼地方呆一辈子，你有没有想过宝宝将来上学要多少钱？”妻子的声音严厉起来。

“不是还有网吧的收入吗？”林文小声地回了一句。

扔下手里的熨斗，妻子一下就奔到林文跟前。看妻子那架势似乎要拧他耳朵，林文下意识地缩起肩膀。虽然妻子没有拧

过他的耳朵，但陪妻子看多了那些生活剧，对电视里那些拧耳朵的妇女，林文总觉得有一天妻子也会学着这样对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