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
川泽不解地盯住赵七,那人却是苦笑一声,沉吟道,“我不能拿这副悲惨的样子去见他。”
“你……”
一时间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的川泽只能习惯性地拍拍他的肩膀。也许他并不懂得赵七对明不戒抱有着怎样的感情,可
是他用这半年的时间去了解赵七这个人,也知道他心里始终存着一道不会愈合的伤,
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人离开多远,这道伤时时都是疼的。就像他的病,顽疾缠身,至死方休。
“少主,明家堡堡主已经到了。”
甲板上纷沓的脚步声打断了房间里两人的思绪,赵七惶惑地看了一眼川泽,然后将脸转向了里侧。川泽深知劝他不得,只
能仔细向下人交代了一番之后匆匆忙忙赶去见已经上船的明不戒,
被簇拥而来的人影映在木门上清晰可见。赵七在那群人中仔细地辨认出哪一个才是明不戒。门外人语纷杂他根本听不出明
不戒的声音却还是不死心地不肯放过其中任何一个影子,
能这样看着也好……
赵七想着自己当日离开时远远回望明不戒的情景,其实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但是心疼的感觉还是很近,近得像就发生在昨
日……
“咳咳……唔……”
胸口积压的痛楚冲破出来,他用力捂住嘴好让咳嗽的声音降到最低。然而门外还是有一个人听到了动静停下脚步,
他清晰地听见了那个人询问川泽的声音,淡漠而又疏离。赵七紧紧攥住被褥,强忍着胸口的不适,没有再发出一点声响,
人影在他的门外停了一停,然后慢慢走开。
其实本来就留不下什么,何苦执迷不悟……
众人的脚步声从他的房外消失之后,忍到极限的赵七终于熬不住胸口的痛楚,伏在床边咳出声来,
早先的那些记忆一下子清晰起来,连当初明不戒哭着求自己保住孩子的画面都一并浮现在眼前。他曾经弃之如敝履的感情
原来已经在心里扎了根,那么深,又那么疼。
(十 上)
明不戒受到川泽邀请登船商讨对付白水兼人一事,之前沐晟因为明少卿的失踪内息失控,尚未完全恢复的内伤再度加重。
明不戒已经安排人将他送回小镇上疗养,所以这次只有他一人赴约前来,
川泽因为赵七的缘故对明不戒一直没有好感,但介于当下两人是合作关系,他也不得不放下一切成见与他握手言好。
“真没想到明家堡会有与白水家合作的机会,这次收到少主的邀约真是令我非常意外。”
明不戒端起桌案上幽香满怀的温酒,小口抿了一抿,这东瀛的清酒细致温纯,不像中原的红曲,烈性如火。明不戒素来酒
量不高,难得这性子温和的清酒对了他的胃口,川泽望了他一眼,似乎也看不出眼前这个锦衣玉带的男子与寻常人有什么
不同,若说是容貌,他尚且算得上清俊,可是比起自己从前见过的那些妖娆艳丽的伶官来说实说不上多出色。唯一过人之
处,也许就是他年纪轻轻便手握大权,在中原武林中地位非常吧,
“哪里,你我正是同仇敌忾之时,说是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听闻你们中原对我们东瀛人误解甚深,难得堡主你胆识过
人敢独自前来。以你南武林之首的地位,若我将你软禁于此,便等于将整个明家堡乃至半个武林握在手中,这一点堡主可
曾想过?”
明不戒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然后把手中的酒杯轻轻放在桌案上站起身来,“白水家的战舰固然可以再海上称王称霸,可
是少主不要忘了,我们中原武林帮派林立高手如云,以你们小小的弹丸之国也想染指中原江山岂非是巴蛇吞象,自不量力
么?”
“你!”
川泽听他说得如此不屑,不禁勃然大怒,可是明不戒却一脸淡定地重新坐下又为自己添了一杯酒,继而向川泽敬了一杯,
“我知道这个道理,少主必然晓得,否则也不会率兵前来阻止白水兼人做这等自取灭亡的蠢事。你们白水家族世代经商,
根本无意于海上争雄,这次冲我们明家堡而来的,是你的父亲。所以你要与我们合作,其实想借我们的力量帮你收回你父
亲手中控制的白水家的势力。”
没想到被明不戒一语道破自己意图,川泽的表情不自然地僵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间的细微动作却还是让明不戒看在了眼
中。他满意地暗自一笑,继续道,“所以,白水家的少主,我希望这是一次令双方都愉快的合作,”
其实以川泽的武功而言远在明不戒之上,但是到了此时他发现明不戒的身上有着一种他所不能超越的气魄。那种气魄是不
能以武力征服的,他头一次在一个武功不及自己的人面前心生退意,
“难怪他会如此钟情于你……”
川泽无意间脱口而出了一句话,正在饮酒的明不戒疑惑地抬头看他,川泽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马佯装无事地唤来
侍婢添酒。明不戒也并未多想什么,只是心里莫名地涌出一种感觉,
他想起来时在船舱里听到的咳嗽声,不由自主地就停下脚步。
那种声音让他熟悉得害怕,
不会是他的,不会是那个人……
“堡主?堡主?你怎么了?”
“不,我没事。”
明不戒心事重重地应了他一声,无心再在这船上待下去。想到明少卿还下落不明,而沐晟又……
“少主!”
欲转身离开的明不戒被推门而入的黑衣武士猛地撞开,川泽正要呵斥他的无理却因为看见他送上的信笺而忽然沉默下去,
“怎么了?”
看着川泽飞快地将信封撕开,明不戒也感觉到氛围的异样。他瞥了一眼那封信,上面的东瀛文字他并不认得,可是从川泽
脸上的表情他也能分辨出来来者不善,
“明少卿在他手里。他要我们两日后上船与他一会。”
川泽把信砰地一声拍在桌上。受到震荡的酒杯立时裂开,明不戒更是狠狠捏紧了拳头,像是已经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
(十 下)
“你与那小子比剑居然还会为他所伤,兼人,你是不是太顾念父子之情了,那小子对你可是半点情面都没留啊。”
倚在床榻上衣襟半敞的男子持着一只镶玉烟袋眼波横斜地望着盘腿而坐的白水兼人。他的面孔不似寻常男子那般方正,而
是有着女子一般尖细秀气的下颚和俊俏容貌。他的肤色也似乎更白皙一些,看似柔弱的身材裹在宽大的长袍里却刻意露出
了瘦削的肩膀。眼神里更是带着毫不掩饰的媚气,然而安静坐在一边料理伤势的白水兼人对他似乎一点兴致也没有,始终
低着头,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白水家的事不劳千叶先生烦心。”
白水兼人背向千叶迦木而坐,显然看不到他脸上咬牙切齿的表情。不过即便是他看见了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态度。两人相熟
十多年,没有一日不在勾心斗角,像现在这样相安无事地坐下来反而让人更不适应,
“你怎能这么说话,你我这么多年的情分算来关心你不是应该的么……”他边说着身体已经从白水兼人的背后靠过来,保
养得如白玉一般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吐了口气,“我来中原帮你可不是白帮的,下次再敢让那个女人的儿
子伤到你,我就立刻杀了他,你听到没有?”
说话间他的手已经环过白水兼人的身体,故意在他肩上受了剑伤的地方狠狠一用力,白水兼人只是略微皱了皱眉,闷哼了
一声什么话都没有说。千叶迦木却不知从何处来的怒气,猛地把人推倒在地上,跨过一条腿骑坐在他身上,“我一向说到
做到,你不信可以试试看!”
“够了!你不愿意来现在就可以回去,我与川泽的事轮不到你这外人插手!”
仰倒在榻榻米上的白水兼人厌恶地挥开千叶的手,眼神中的不耐顿时激起千叶的怒火,他看上去瘦弱不堪一折的手臂毫不
客气地压住兼人的身体,然后在他的脖颈上用力一咬,
“你疯了!”
钻心的疼让兼人忍不住伸手拂向千叶的面孔,但那一巴掌被千叶稳稳地接了下来,他俯身冷笑地望着自己留在兼人脖子上
的牙印,勾起手指挑开他的衣服,“我是外人?你整个人都是我的,居然敢说我是外人?兼人,你不会忘了自己当初答应
过什么吧,别逼我把事情做绝了……”
“那你也别忘了,我们约定的时限就在眼前,你我很快就再无关系!”
他话刚说完就被千叶抓住手腕整个儿翻过身去,显然是怒到极点的千叶拉开他和服的下摆,强迫他曲起双腿,这个敏感的
姿势让兼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千叶想做什么。这些年中,只要千叶想要,他从来都没有反抗过。因为他知道反抗的下场,
他不敢拿川泽的性命去赌自己的尊严……
“唔……”
身后的刺痛连带着肩膀上的伤口一起袭来,就算是兼人定力果然也不堪忍受,千叶一手托高他的下颚,一手扶着他的腰部
,事前毫无准备地就这样直冲进去。望着已经痛得不住颤抖的男人,千人胸口的闷气仍是一点都没有散去,而这时门外的
脚步声渐渐入耳,他唇角一勾,拉起瘫倒在地上的人扯开他身上余下的衣服,将他两腿分开就着坐着的姿势狠狠地捅进他
已经渗血的秘穴。此时的兼人也已经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更忍着不能叫出来。千叶就是吃准他这一点,一边搓揉起他红
肿不堪的胸口,一边疯狂的抽插,兼人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可是一波接着一波的痛感让他几乎虚脱,而门外的人也已经
开始敲门。
千叶在他耳边轻道,“他马上要进来了,你说看见我们这样,你以后还有没有脸做人了?”
“你……”
“不想让你儿子知道我们的事就答应我,约定延期十年,不,二十年,你要在我身边伺候我二十年,直到我厌恶为止。”
“你休想……啊……”
被千叶上下套弄的分身已然挺立起来,但是他却没有松手的意思,任由着兼人被不得发泄的欲望折腾地全身颤栗。门外的
人听到房里响声,就想推门进来,兼人拼着力气大喝一声,“别进来!别……”
“主人,你怎么了?”
侍从急切的声音现在听来就像催命符一样,兼人红着眼睛瞪向面无表情的千叶,最后不得不向他妥协。千叶这才得意地冲
他笑笑,无不愉快地对门外人道,“你家主人正在料理伤口,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你暂且退下。”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下身的动作一刻都没有停下,兼人直到把两片唇都咬得血肉模糊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看到外面的
人被千叶两三句话打发走,他高悬着的心才慢慢落下。谁知千叶从他身体里退出之后不知找来了什么物什依旧留在他身后
,兼人只觉得这姿势屈辱到了极点,挣扎了一下想起来却看见千叶拿着一张写好的契约丢在他的面前,“我知道你白水兼
人一言九鼎,绝不会食言而肥,不过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留下点字据也好做个凭证。”说完,他硬是将毛笔塞在兼
人的手上,按着他的手腕强迫他在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千叶迦木,你这么做,早晚要付出代价的……”
“是么,”
千叶勾起笑容,握住插在兼人身后的棒状物狠狠向他身体里捅去……
(十一 上)
明少卿清醒过来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就只有这个异族女子。刚恢复神智时明少卿尚不知自己还在人世,如果不是腹中阵痛
,他真要以为自己此时已然身在地府了,
他只记得自己落水之后体力不支,模模糊糊听见耳边一直有人在说话,可是无论如何也听不清楚,只有江水穿透身体时的
冰冷让他记忆犹新。那种接近死亡的寂灭感直到现在还留在心里没有消散,只有腹中那一点细微的脉动让他感觉到犹在人
间的真实。
“公子总算醒了,我这就去告诉主人。”
一直在身边照顾他的婢女见他醒来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为他把头上湿透了的汗巾换下后,试了一下体温才会心笑道,“
高烧退了,多半是没什么危险,你再睡会儿,我去去就来。”
“等,等一下……”
明少卿好不容易发出声,动作艰难地朝窗外挪了一下,拉住那婢女,小心问道,“我这是在哪里,还有,我那个朋友……
”
“你放心,你那个朋友就在隔壁的房间,他只是受了寒,早就醒了。只不过你现在的身体不宜太过劳累,还是等些时候再
让他来见你。”
明少卿听到她说陆季无事才又放心躺下。他方才已经将周围的环境粗略看了一遍,这房间里的器具和摆设都与中原大大不
同,倒是与那些东瀛商人送来的浮世绘十分相似,所以不用多问下去明少卿也猜到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了……
不过对方既然肯救他性命,那么必然是想用他来要挟明不戒与沐晟妥协。这么说来目前他与陆季不会有性命之忧,眼下要
考虑的是如何保住这个孩子。他已经受了太多苦,一想到自己落入江中时下身全都失去知觉,而那个孩子也好像从他的身
体里抽离了一样。他一下子感觉不到那个与他一直血脉相连的生命脉动的迹象,
那个时候想到最多的,是在临死前见沐晟一面。然后和这个孩子一起离开。
再无牵挂地走,人世间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都将与他无关。
可是现在两个人都活下来之后,求生的欲望就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明少卿用手掌轻轻摩挲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带着
他走到这里已经是经历了几番的生死。尚未出世的孩子就要承受着江湖的血雨腥风,等他长大后又要面对怎样的一个天下
……
这次的落水让明少卿元气大伤,只能一直躺在床上静养,白水兼人除了来看过他一次以外就再没出现过,与陆季见面的次
数也受到严格的控制,唯一常来他房里的就只有船上随行的大夫。
然而像明少卿这种特殊体质的人东瀛大夫之前是从未听说过的,所以一直不太敢对他下药,既怕伤着大人,又怕波及孩子
。结果明少卿身上的热度是退了,可是下身落红的症状却一直不见转好。明少卿心知这样拖下去对孩子必然是有害无益,
只得去央求白水兼人去小镇上请来之前为他看过诊的大夫,
他不晓得沐晟看过信之后还在不在小镇上,可是如果他能见到这个大夫,那么就能把自己平安无事的消息送出去,这样也
能让明不戒他们放下心,
思量到这一点,明少卿不禁悲从中来。自己之所以久病不愈是因为大夫送来的药他一次都没有喝过,为的就是要自己病势
加重,好逼着白水兼人不得不听他所言去请那位相熟的大夫,
大夫被连夜带来的时候,明少卿正躺在床上痛得冷汗直下,刚换的床褥上腥红一片,大夫一见势头不好,忙打发了自己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