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不要打我......。"
下意识的闪躲著白未亭的动作,关寻秀不复笑容的脸上秀眉微蹙。
"不要......我不想......对不......起......我......。"
看著他的动作迟钝却又拼命闪避的模样,白未亭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无奈的放轻了力道后才又继续拍他,且还耐住性子的叫道:
"关寻秀、关寻秀......。"
正当他全心想把关寻秀给叫醒时,却不料对方竟忽然吐出了一声彷佛叹息似的低喃,让白未亭本想再多叫几声的举动顿时中断,心中更是一阵愕然。
"......好想......好想......你......。"
虽然关寻秀人已经醉了,可从他口中说出的寥寥数语,却不知为何的让人无端感到一阵凄凉。
"......白大哥......白大......大哥......白大哥......。"
乍闲此声叫唤,白未亭不由得浑身一僵,好半天都无法言语的只能凝视著关寻秀那张就连喝醉了都还带著忧愁的面容。
"......白大......哥......白大哥......。"像是有些不安、又像是十分难过般,一抹水光无声无息的随著关寻秀出口的低语滑落脸庞。
连声的呢喃泄露出他心底不曾间断的思念,白未亭神情复杂的听著关寻秀一声又一声的呼唤,看著他紧闭双眼中落下的泪水,已多年不曾感受过的心痛,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窜上了心头,让他猝不及防的只能默默承受。
"白大哥......。"
衬著断断续续传来的轻声细语,白未亭状似出神的盯著沙发上的人瞧,心里却不禁苦笑。
刚刚是后悔,紧接著是惊艳,现在又是心痛......哼笑了声,白未亭不由暗想,再接下来呢?再继续和他相处下去,接下来出现的又会是什么?
几不可察的勾起一丝若有所思的笑容,白未亭的眼中却似乎有著几许的无奈与......妥协。
21
"你说什么!?"
顾不得办公室里还有别人在,正拿著电话的关梓茵忍不住提高了声调一脸愤怒的朝著电话路那头咆哮。
"不见了?这是什么意思,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前几天我就告诉过你了,他出院后一直没回来,而今天早上,房东已经找了人把他的东西全搬走,说是他退了租,所以要把房间整理一下好租给其他人。)直接了当的把自己看到的事实说出,电话那头的男声听来似乎也有些不悦。
"退租?"
难以置信的重覆著男人的话,关梓茵蓦然瞠大的双眼以及越见高涨的怒火看得办公桌前正等著做报告的主管冷汗直冒。
"他怎么会退租的?难道他又逃跑了吗?"
(这我怎么知道?我只负责在房间外头监视,谁管他是为什么退租。)似是对关梓茵的质问颇感不悦,男人的回覆也是十分的不客气。
"你──"
关梓茵气呼呼的瞪著话筒一句话也说不出,正当此时,办公室的门却无预警的被人打开,进门的是关梓茵的丈夫──范宇声。
范宇声是在关梓茵进公司时和她认识的,然后两人在二年前关天纬过世后结婚。
由于范宇声的长相斯文、个性稳重、脾气又好,总让人会不知不觉的就想依赖他,因此在和关梓茵初交往时,他便已由她的口中知道她和其他家人间其实感情普通,只有关天纬和她感情特别好而已,也因此,当三年前关天纬不慎被刹车失灵的大货车撞死之后,几乎可说都是他在一旁陪伴、照顾她的。
而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在关天纬过世之后,关梓茵说想和范宇声结婚时,关父──关仲严才会那么简单就答应了吧。
甫进门,范宇声便瞧见了关梓茵正一脸怒容的讲著电话,接著,视线移转,他随即看到了立于桌前拚命拧眉拭汗的主管。
"副总......。"
求救似的看著走进门来的男子,主管的眼中有著无奈与恳求,见状,范宇声不禁暗叹口气,微点头,应允了主管的离去。
待对方离开后,范宇声才再度拉回视线看著自己妻子,他的心中其实很疑惑、很不解,也可以说,他真的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和关天纬会如此痛恨那个在血缘上算是他们手足,而且早在好几年前就离开了关家的关寻秀?
他更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闹到现今这般,一死一伤、一个又简直是化身为夜叉般的两败俱伤状况,他真的不明白。
当年关天纬那件事他是知道的,可是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关天纬的死都只能算是意外,而与关寻秀无关,可为什么,关梓茵却总是看不开呢?
是因为她从以前就太讨厌关寻秀了,所以才硬要把关天纬的死也扣到他头上,好找人发泄丧弟的怒气呢?或者,她根本已经是恨他恨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了呢?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出来,我就不信他有办法能躲一辈子!"
厉声怒吼著,此时的关梓茵看来恐怖至极。
"别忘了,你们可是收了我的钱的!往后还想再有合作机会的话,你最好就给我好好的办,要不然......就别怪我找别人了!"
话语方落,关梓茵也没等对方的回应便愤恨恼怒的一把挂掉了电话,而直到她挂掉电话之后,她才终于发现到范宇声的存在。
"你来啦。"没好气的算是招呼了声,关梓茵心中的怒气未消,所以不管来的人是谁,她都没法给他们好脸色。
"你又要人去找关寻秀的麻烦了是不是?"二年前意外发现关寻秀时的情形让他还记忆犹新,因此范宇声的话中有著明显的担心。
本以为那时的事情只是因为关梓茵突然失去了自己最亲的弟弟,所以才会一时想不开的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来。
可是当他后来,断断续续的从旁人口中、从自己岳父与妻子的对话里听到,在那之后她其实还是不断的针对著关寻秀,就是想把人给再一次抓回来时,他的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后悔、痛心、心疼、怜惜......等各式各样正面反面的情绪反覆在他心中一再出现,让他渐渐开始不知该怎么和关梓茵相处才好。
他爱她,可是他也无法接受她那硬要把自己弟弟致于死地的心思,他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放弃这份怨恨!
即使他已经痛苦到不得已只好向关仲严求助了,可终究......问题还是没法解决,反而使得夫妻两人的感情渐行渐远。
"你不喜欢就别问,我不会勉强你帮我,可是,我也不允许你再破坏我!我要去开会了。"
冷冷的抛下这么一句话,关梓茵便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看著她离开的背影,范宇声真的已经无法可想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当初独立聪慧、活泼可人的关梓茵会变成今天这样,他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心中的怒火平息,难道......真要等她害死关寻秀之后她才能恢复从前的模样吗?
可若到了那时候,自己真的还能......还能再和她共渡一生吗?他真的不敢肯定。
***
"事情办好了吗?"
坐在沙发上一边翻看著报纸一边听著电话的白未亭心情似乎很好,向来紧绷的脸孔,今天意外的显得十分柔和。
(是办好了,可是......。)电话那头传来习胤承的声音,感觉有点迟疑。
"嗯?"
(阿未,你真的......决定把关寻秀给留下来了吗?就这么让他在你那儿继续住下去?)
虽然看不见习胤承的表情,不过白未亭心知,他此时肯定是满脸的震愕与不解。
笑了笑,白未亭十分简短的反问:"是啊,有问题?"
(......)
无言拧紧眉,习胤承对白未亭今天的反应真的是无法理解,因为如果照以往的经验来看,昨晚和他说过江雨歆的事之后,他今天该会是益发的暴躁狂怒才是,可是......听他现在的说话口气与态度,分明心情算是挺不错的嘛!
再加上一大早,他便来了电话吩咐自己去把关寻秀的租屋处给退掉,说是以后关寻秀不会再回去了......从以上种迹象来看,习胤承实在不能不理所当然的严重怀疑起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还是足以改变白未亭心情的事了,要不,他今天的心情怎么会这么好呢?这根本不合理啊!
(阿未,昨晚我挂电话之后,你们两个......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漫不经心的将看完的报纸收好折起,白未亭微笑道:"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
也不知到底该怎么问才不会显得太尴尬,也才不会让白未亭觉得自己管太多,因此习胤承索性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疑问,省去一切麻烦。
(如果你们昨天没发生什么,你今天心情怎么会这么好?)
"我的心情好吗?"不答反问,白未亭的眼中浮现一抹深思。
(好,而且是好的让人奇怪。)实话实说,习胤承实在很怕眼前这情况会不会是山雨欲来。
"你想太多了。昨晚只不过是......忽然停电了而已。"
微微笑,白未亭老实而简单的丢出这么一个答案,却让习胤承怎么也想不出这和他问的问题有啥关联。
(停、停电!?)
一点也不相信的习胤承想也没想的便出口反驳,(如果只是停电,你今天怎么会这么高兴?)
听著他的质疑,白未亭只是神情平静的说道:"我没有高兴,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
(想通了一些事情......?)习胤承更疑惑了。
"算是托了停电的福,我终于弄清楚某些事情,所以心里轻松很多,就只是这样。"
(......)
听著他像谜语似的回答,习胤承知道再怎么问也不会有结果了,微叹了口气,他不由无奈的说道:
(算了、算了,反正只要你这平静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就好了,其它的,我也不想多问了。那么,如果没事的话,就这样了。)
将该报告的事都报告清楚了,又确定白未亭今天还算正常之后,习胤承随即便要挂电话,岂料却在即将收线之前,白未亭却开口交待了另一件令他更为震憾的事情来。
"等等,关于江雨歆的那件企划......就照合约上去做吧。"
(什......阿未,你是说真的吗?)
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习胤承惊愕至极的反问道:
(你真的......答应和她合作了?)才不过一个晚上而已,他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呢?习胤承忍不住想著。
冷冷勾起唇角,白未亭嗤笑道:"就如你所说的,那只不过是公事罢了,公私不能混为一谈的,不是吗?"
(呃......我是说过......。)可是,我所说的话,有这么大的力量能改变你多年来的坚持吗?不可能吧?
"那就这样了。"
直接了当的打断他接下来可能又会发出的一连串疑问,白未亭再道:
"全部的事情都交给你处理,我不会过问,也没有任何意见,知道吗?"
闻言,电话那头的习胤承微沉吟了半晌后,才道:(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而这头的白未亭一听到他的承诺后,本欲就此挂上电话,却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又交待了习胤承些事后才终于挂掉电话。
若有所思的望著沙发正前方那紧贴著墙壁,主要用来放置电视及其它摆设的红桧原木柜,白未亭忽然想起那上头原本放了一张自己和她的合照,而照片中俩人的动作、表情,直到现在,他也还依稀能记起。
多久了呢?那张照片从自己的柜子上消失了多久,而自己和她分开又已经多久了?
半年、一年,还是二年、三年?
仔细一想,白未亭忽觉好笑的勾勒出一丝嘲弄的笑容,是三年多快四年了吧!
没想到......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呢!而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自己竟然已经沉缅在那件事里快四年了啊!?这还真是稀奇,也真让他自己想不到啊!
如果不是昨晚关寻秀的情况令他如当头棒喝,只怕至今,自己都还不可能理智的回想这些年来那彷如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