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 第一、二部——残焱

作者:残焱  录入:03-28

松山礼子保养得宜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她轻轻的将松山茵的手给放回了被子之中。

「母亲,茵茵她……」

「孩子生下来了,是个男孩子,因为早产的关系所以很虚弱,现在孩子正在医院的保温箱里面。」松山礼子说着,从椅子上站

了起来。

「母亲,茵……」

「我们到外面去讲,不要吵到她了。」

松山礼子说着,就越过松山宗实往门口走去,後者也乖乖的跟在她後面离开。

「母亲,茵茵她现在的情况是?」

一到了门外,松山宗实连忙问着。

他是在接到了松山茵出车祸的电话之後,就马上搭最近的班机回到日本来,可是即使如此,等他回来距离意外发生的时间也将

近要一天了……不过在他所搭的车子载着他来到他跟松山茵所居住的公寓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想着事态是否真有他所想的那麽

严重。

「不知道,医生说她的头部有受到重创,动过手术之後的情况还是不乐观……怎麽,现在才想起来你还有个妻子吗?」

松山礼子用讽刺的语气说着,松山宗实没有多加理会她的话语。

「查出来事情是谁做的吗?」

「森生。」松山礼子说着,替自己倒了杯茶水。「你事情也做的太不完美了,就算想要扳倒我,你也得要善後吧!就这个样子

把森生给撵出公司也不把他给处理掉,害得茵茵被他给报复。」

松山宗实听到了松山礼子的话语之後一愣,他没有想到他的母亲会在这种情况之下跟他说这种事情。

「母亲,您的意思是?」

「我早就知道你从台湾找了杨新要来跟长谷川家的财阀对抗。

「宗实,我要问你,就算你真的将权力都拿去了,你就真的能幸福吗?」

「……」

松山宗实沉着一张脸,没有回答。

「我从小就把你当成了继承人一样的在教育着,就是打算在你长大了之後要将整个家族都交给你管理,既然如此我又有什麽理

由霸着这权力不放?还是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其实你一点都不想要管理这整个家族?」

「……那麽,茵茵你怎麽说?」松山宗实反问道。

虽然松山茵是他自己所决定的妻子人选,可是他会跟她结婚,也是在松山礼子的撮合之下促成的。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点都不喜欢女人。」

松山礼子说着,松山宗实的脸则是白了白。

罂粟(10-2)

「石远清的事情……是您做的吗?」藉由松山礼子的话语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松山宗实脸色难看的问着。

「是我授意茵茵这麽做的。

「看你似乎是很满意茵茵的样子,本来还想说你在结婚之後就会收手的,可是没想到你却跟那男的做了那种事情,你身上流着

你父亲的血,做的事情也跟他一样。」

「母亲,我……」

「那男的有什麽好?值得你这个样子执着?」

松山礼子说着,眼神中的凌厉让松山宗实一滞。

松山宗实暗自咬咬牙,深呼吸过後开口。

「我也不知道,就这个样子喜欢上了,要我放手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麽茵茵呢?你们两个之间的孩子呢?你要拿他们怎麽办?」

松山礼子继续问着,松山宗实垂下了头。

「茵茵还有孩子,我会好好对待他们……」

「怎麽好好对待他们?早些年逢年过节送礼物,过几年就越看自己的妻子孩子不顺眼,之後就都不闻不问吗?你爸爸带给我们

母子的教训还不够吗?」

松山礼子打断了松山宗实质问着,神情是难得的激动,整张脸都涨红了。

松山宗实看到了有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着。多少年了,他有多久没有看到自己母亲的眼泪了?

「母亲,您爱父亲吗?」

沉吟过後,松山宗实问着。

「当然爱了,那麽好的一个人,谁会不喜欢呢?」松山礼子用指尖按了按眼角,用掉了眼中多馀的水分。「只是就算再喜爱,

也没有办法的。」

「母亲……」

松山宗实看着自己的母亲手中拿着包包站了起来,明显的就是要准备离开的样子。

「医生已经宣判茵茵是脑死,要再醒过来的机会很小,我不愿意看到她就在医院里面孤单一个人,就把她给带回来了。」

松山礼子说着,松山宗实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就算松山茵真的不能离开医院,可是只要松山礼子一句话,又有谁敢不遵从的。

松山宗实将自己的母亲给送到了门口,松山宗实看到了车子就在门外等着,应该是松山礼子有交代过,松山宗实一来她就要离

开这样。

松山礼子在门打开之後,没有急着出去,她转过身,看着比自己高上许多的儿子。

「长谷川家那边我会帮你应付,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可惜了茵茵这麽好的一个孩子。」说完,就是一声叹息。

「您放心,这段期间我会好好陪茵茵的。」

松山宗实说着,松山茵出事情,他也不好受。

虽然不爱她,可是相处久了还是有感情的,松山茵对他来说就像是妹妹一样,妹妹出事了,谁都会不好受的,更何况他又不是

一个无情的人。

先是石远清再来是松山茵,这段期间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炸得他整个人茫茫然晕乎所以。

看得出来自己的儿子眉眼之间有着疲惫,松山礼子也没有多说什麽,就转身离开。

罂粟(10-3)

幸福是什麽呢?幸福又是什麽形式的?

是一早起来可以看到笑脸,是吃到了美味的东西,得到了心心念念的东西,还是当你达到了某一个目的之後又发现了新的目标

,又或者是看到你喜爱的人们脸上挂着微笑?

那麽,怎样才可以得到幸福?怎样的人有资格得到幸福呢?

无论是谁都可以得到幸福吧?

松山宗实站在墓碑前面,那上面刻着松山茵的名字。

松山茵撑没几天就走了,在临死之前她睁开眼睛,那眼神虽然混浊,可是当她看到了松山宗实的脸跟他们两个人的房间的时候

,她笑了起来,那笑容看起来很幸福。

先不论脑死了的人能否有意识,松山宗实想着,松山茵真的幸福吗?

一直到了松山茵的棺木下葬的时候,他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所有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这边,松山宗实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不禁想起了当年看到阿瑛的时候的那种悸动……那

种魅惑的,却又带着鄙视的冷然。

松山宗实自认为是个软弱的人,他永远不会大声的说出自己到底想要什麽,他只会乖乖的接受摆布,然後再自我可怜。他会鄙

视着自己的一切,却总是不会将他的不开心给表现出来。

他是压抑的、不开心的,看到了阿瑛的眼神,那种被埋藏在心底的情绪就被勾了出来。

那是种无法说清楚的情绪,让人感觉到疼痛,恨不得就这个样子死掉。

为什麽会有人有这种眼神呢?

手指摸上了墓碑上的照片,松山茵笑得很温柔漂亮,松山宗实到了现在,还很难相信她已经死了。

感觉,就像是她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旅行了,搞不好下一秒就可以接到她的电话,说她很想他。

是他害死了她,若不是他将森生给赶了出去,森生也不会趁他不在的时候对松山茵挟怨报复。

虽然森生最後的下场也很凄凉,可是就算森生受到了处罚,松山茵也不会活过来。

松山宗实闭上了眼睛,感觉眼眶酸涩,却半点泪水都没有流出来。

他对不起太多人了。

孩子的名字叫做秀治,松山礼子取的名字。

他就躺在保温箱里面,脸看起来小小的,他有着松山茵的嘴唇跟鼻子以及松山宗实的轮廓。

松山宗实站在医护室外面,隔着玻璃看着自己的儿子,觉得这孩子虽然瘦巴巴的,却可爱得不得了。

这个是松山茵留给自己的孩子,是她怀孕期间每天摸着肚子叫「宝贝」的孩子。

不知道打开眼睛之後会是什麽模样。

婴儿的身上插着管子,令人看了不忍……松山宗实就这个样子呆呆的看着,一直到了身上的手机响起了他才回过神来。

接收到一旁护士指责的眼光,松山宗实抱歉的笑了笑,接起了电话。

他就只是听着,点了点头应了声之後就将手机给收了起来。

松山宗实朝着婴儿的方向,指节轻轻的敲了两下,玻璃发出了几乎不可听闻的声音。

孩子,爸爸明天再来看你。

罂粟(10-4)

松山宗实是自己开车到目的地的。

他并没有请司机,除了购物有请人帮忙以外,其他的像是开车这种琐事他喜欢自己来。

松山宗实除了跟松山茵居住的公寓之外,还有一栋房子,就在山上。

房子的周围种满了樱花树,春天一到就会盛开。

风一吹,满天的樱花雨纷飞,松山宗实非常喜爱这样的景色,所以他买下了这片土地跟这上面的房子。

他用钥匙打开了门,脱鞋走进里面,穿着袜子踩在木制的地板上面,发出了些许声响。

他行走着,想着等一下会见到的那个人。

一直走到了走廊的底端,松山宗实的手扣上了门环,却也只是将它扣住,没有其他的动作。

松山宗实深吸了一口气之後再将他给吐出,他轻轻的拉开门,怕说弄出声音来会惊扰到里面的人。

拉开了门之後,迎面而来的是轻柔的风。

视线从床榻上扫到了房间另一端接连庭院的拉门,松山宗实看到了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就背对着他,靠着柱子坐在那边,在他旁

边的是挂着点滴瓶的铁架子。

「……远清?」

松山宗实试着叫唤了一声,那人没有反应。

他缓缓的朝着他走过去,脚步声虽然轻微,却在这安静的空间之中显得突兀。

「远清?」

松山宗实又唤了一声,他看到了石远清倚着柱子,睡着了的样子。

真是的,怎麽在这边睡着了呢?

小声的念着,松山宗实本来想说要打电话去骂一骂负责将石远清给带过来的人──毕竟现在虽然是令人感觉舒服的春天,可是

石远清现在的身体状况一点也不算好,要是感冒了谁来负责?──,可是想了想又算了,於是他走回房间之中,找出了条毯子

,之後再走回原处,将它盖到了石远清的身上。

看了看时间离晚餐的时间还有点远,松山宗实想了想也没有什麽事情要做的,他也就决定要在这边陪石远清坐着。

松山宗实不想要有人来打扰现在的安宁,他就将手机给关机。

反正要是有急事的话,麻生知道他现在在哪边,他会自己过来找他的。

松山宗实转过头去看着石远清的睡相,石远清本来就纤瘦,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後看起来就更像是包着人皮的骷髅一样,眼睛闭

着长长的睫毛就覆盖在下眼睑上,双唇微张着,那颜色是淡粉红色中又透着白。

整个人的气色说起来并不算好,可是睡着的时候却又看不到任何痛苦的样子。

平和的像个孩子一样,不过松山宗实发现了石远清有黑眼圈。

之前看到他的时候他都是戴着眼镜的样子,被镜框给挡住了他也就没注意到,这之後他在医院照顾他的时候,他也没有注意到

这一点。

那个时候心里面都是懊悔,也没那个心思去观察自己喜爱的人。

不过之後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的将石远清的样貌给看清楚,这一点他不着急。

他知道石远清是没有近视的,真正有近视的是另外一个石远清,现在的石远清会戴着眼镜也只是要模仿他而已。

他会要他在没有别人的时候把眼镜给摘下来,他不会要他把他喜爱的眼神用镜片给挡住。

松山宗实继续观察着他的脸,虽然说石远清现在的样子是整形过的,并非他原来的脸,可是他还是觉得非常的喜欢,怎麽看都

不会腻。

只要是他的一切就都是好的,其他的他不管。

罂粟(10-5)

只要是他的一切就都是好的,其他的他不管。

松山宗实在石远清住院的期间,发觉了石远清其实是不怎麽长胡子的,就算三天不打理,看起来还是乾乾净净的。

他的肤质看起来很好,像是白瓷一样,让人想要摸摸看那到底是冰冷还是温热的。

松山宗实如此想着,而他也这麽做了。

缓慢的伸出手,轻触上了看的到血管的白皙肌肤。

就在这个时候,石远清睁开了眼睛。

松山宗实觉得自己又再次的沉溺了,中了这个人的眼神的毒。

魅惑的、迷幻的,仔细一看却发现那其中的冷傲,像是花香之中藏着一把杀人利剑。

和煦的风从两人之间吹抚而过。

石远清是在松山宗实回到日本过後不久醒过来的,当时他刚清醒不久,他就大概的知道了自己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

虽然说只是他自己的推断而已,可是却离事实不远。

而其他的,有关於松山宗实的事情,石远清是听石远安说的。

──虽然松山宗实人不在石远清的身边,可是他却叫了石远安来照顾他。

石远清在听了之後没有什麽反应,仅仅只是应了一声代表说他知道了。

甚至是在松山宗实决定了要将松山茵下葬後将石远清给接到日本去,石远清也没有什麽多大的反应。

石远安曾经请过医生来看过,因为石远清的这个样子实在是有点不寻常。

医生看了也只是摇摇头,石远清的身体机能正常,他冷默也只是心情不好。

这股冷漠一直到了他到日本之後还是一样,石远清一醒来看到松山宗实,只是看着他,没有什麽多大的反应。

「你会饿吗?」

松山宗实收回手问着,石远清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这可让松山宗实有点为难了,有种话不知道该要怎麽接下去的尴尬无力感。

他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听医生说石远清的胃因为这次的事情而导致消化系统受损,所以这一阵子他只能吃些许的流质食物,

看看时间他也差不多饿了。

他有叫人将石远清给送来的同时,顺便将些食材给送来,让他可以去厨房用点简单的东西来吃。

松山宗实站了起来准备要离开,可是就当他要迈开脚步的时候他发觉他的衣角被人给抓住。

转过头去,看到的是石远清抓住了他的衣角的模样。

「远清?」

「……我可以问你,为什麽你要这麽执着於我吗?」

石远清问着,那声音之中有着许久未曾开口所造成的沙哑。

松山宗实听了,坐回了原处。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麽会这麽的喜欢你,或许是你的眼神也或许是你的气质,总之我觉得这一切都让我离不开。

「或许你会觉得我对你的爱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其实连我自己都觉得很怪异。

「为什麽我会这麽喜欢你呢?

「你就像是我的阳光我的水一样,没有你的话我不知道我该怎麽过活。

「为什麽会有这麽怪异的感情存在?远清,你能教教我,要怎麽样才能不爱你吗?」

罂粟(10-6)(完)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麽会这麽的喜欢你,或许是你的眼神也或许是你的气质,总之我觉得这一切都让我离不开。

「或许你会觉得我对你的爱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其实连我自己都觉得很怪异。

「为什麽我会这麽喜欢你呢?

「你就像是我的阳光我的水一样,没有你的话我不知道我该怎麽过活。

「为什麽会有这麽怪异的感情存在?远清,你能教教我,要怎麽样才能不爱你吗?」

松山宗实痛苦的说着。

很多东西都是身不由己所造成的,若是可以不喜欢他的话,那麽也不会有那些事情发生了。

石远清垂下了眼,苦涩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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