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野狐之黑白之际 第一卷 少年游+番外——醉里挑灯

作者:醉里挑灯  录入:03-17

第一卷 少年游

1

夏子常和李秀哉的第一次见面,是在1997年七月的某一天。

夏子常记得很清楚,那一天的天气异常燥热,他大清早起来还流了鼻血。

但是当他赶到对局室的时候,他发现,坐在自己对面那个位置的人,居然是一身纯黑的西服,从头包到脚。一丝不苟,严正异常。

一身短打的夏子常当时就有点眼晕。

那一年,李秀哉16岁,夏子常15岁。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对夏子常来说,实在不能说是美好的回忆。

毕竟,在国内备受前辈推崇,身为神童的他,第一次苦战若此,最后,溃不成军。

那一年的夏子常,意气风发,风华正盛,正是最好的年纪!

前一年,他以一己之力,七战七捷,永远的终结了中日围棋对抗赛。

那一年五月,他刚刚半目险胜姚景诚,夺得了中国天元头衔,成为了史上最年轻的天元。

那一年七月,他作为中国天元,参加首届中韩天元对抗赛。

于是,宛如宿命,他遇见了韩国的天元李秀哉,那个命中注定,在不远的将来会拿去他所有荣光的男人。

李秀哉是三国棋界最新出炉的传奇。十三岁作为“柔风快枪”朴立恒的内弟子出战,十四岁即在富士通杯的国际赛决赛中把师傅打下了

擂台。

其后,横扫三国围棋界,国际国内赛事连胜56局!

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但凡学棋的少年,都以打倒李秀哉为目标。

下棋的长者高手,则无不悚然,唯恐成为秀哉的下一个刀下之鬼。

子常因为前一年的亮眼表现,被棋界誉为最有可能成为秀哉对手的少年。

他其实是有点不服气的。

夏子常就是夏子常,为什么要作为一个人对手才能体现存在价值?

李秀哉,很了不起么?

这话,他和老师林振玄嘀咕过。老师只是纵容的看着他微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路过的当时的天元姚景诚听见后,冷笑了一声,

抓住他不眠不休的做了三天的死活题。作到后来,他看见棋盘就想吐,足足持续了一周。

三日的地狱特训后,依旧风采翩翩的姚景程优雅的从棋枰前站起。

他推了推金丝边眼镜,带着讥诮的笑容,对着脸色死白的子常说:“心高是好的,但是,小子,如果只有这种程度的话,你还不配评价

李秀哉!”

当时,姚景程刚刚在东洋证券杯的五番棋赛里,被李秀哉逆转……

在这个酷热的七月里,夏子常做到了李秀哉对面,作为他的对手。

时间还早,他细细的打量对面的黑衣人。

李秀哉是一个异常瘦弱的少年,他手指修长,脖颈白皙,面目很清秀,有一种淡漠和睿智在,他的坐姿笔直,宛如清教徒般的严苛和隐

忍。

随着裁判的声音落地,比赛正式开始了。

李秀哉用他细长的手指抓出一把白子。看向夏子常。

夏子常想了想,摆出两颗两颗黑子。

猜中

夏子常执黑先行。

这个时候,两人谁也没有想到,在他们以后漫长的人生里,这样的一幕会一再一再的重复。

在棋枰旁边等待对方,几乎成了彼此人生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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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对抗赛是三番棋。

第一番,夏子常借着奇招,先下一程。

第二番,李秀哉用官子报以颜色,扳回一城。

就这么,到了决胜局。

那一局,很多年后夏子常想起来依然觉得冷汗淋漓

满盘腥风血雨,堪堪杀气,直破黑白,扑面而来。

他被逼得步履维艰,手心冷汗淋漓,对手却似乎始终不紧不慢。

那一局,他殚精竭力,逼出了超出实力的神来之笔。

连妖刀姚景程都惊呼妙招

却依然难逃大龙被屠的结局……

对手就那么冷淡的无动于衷的一步一步的精心的把他的优势一点一点蚕食到无

夏子常的犀利攻击如同打在了棉花上,被不动声色的弹了回来。

他左冲右突,却始终冲不破李秀哉的厚味。

夏子常看着自己一步步越发艰难,不是不恨的,然而凌驾于恨意之上的,却是不服:

李秀哉的棋力不弱,但也只是不弱而已。

无妙招、无机巧。只是坚实,只是耐心。

然而自己,包括之前的前辈,却正是输在了这朴实无华的一目一目

黄昏,点目

夏子常输一目半。

面无表情的行礼,然后起身,夏子常力图让自己看起来有风度一些。

输棋就是输棋,下次再扳回来好了!丢人可就太没意思了。

他默默的给自己鼓劲,突然,脚下一麻眼看人就要跌倒……

夏子常心里正在叫糟,却发现,对方居然比他更快的跌坐……

双方愕然对视,然后同时突然大笑!

第一次的见面,终结在晚霞里的大笑中。那时的他们,并没有料到以后会有那么多场的邂逅。

姚景程坐在隔壁的观棋室,通过闭路看着这一切。

他把玩着手里的折扇,脸上似笑非笑:“倒是一场好胜负,如何?”

最后的问句是给身后的人的。

林振玄是一个面目严正接近青春尾巴的青年人,比姚景程正好大一轮。他坐在一地的夕阳里默默无言,一如雕像,最终开口:“小常尽

力了……。”

姚景程脸色顿时一冷,他“哼”的一声,站了起来,也不和林振玄打招呼,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在对局室门口,他停了下来,斜倚着门框,冷笑着对夏子常开口:“临阵犹豫,对敌心慈手软,倒还真是名师高徒!”

夏子常乖乖的低着头:“姚老师……”

姚景程还想说什么,却又突然“哼”了一声,丢出一本棋谱,正正砸在夏子常肩膀上:“今晚上给我把这里边所有的谱打一遍,明天早

上六点来和我对局!迟到五分钟,你自己去林老那里领戒尺!”

2 师弟

酷热的夏天在无休无止的打谱对局中飞快的过去了。

夏末的时候,夏子常有了第一个师弟。

夏子常在棋院,是一个奇怪的存在。

他八岁的时候,被老师林振玄九段看中,从重庆老家带到了北京的国家棋院,却直到十四岁才正式进入国家的编制。那之前的几年,他

的一切费用和教导,全部是老师林振玄负责。

所以说,与其说他是棋院培养出来的新人,不如说是林振玄的内弟子。林振玄于夏子常,是亦师亦父的存在。

而在整个棋院里,这种待遇的人,只他一个。

毕竟,并不是人人都有资格成为棋圣的弟子的。即使是一个巅峰不再的棋圣。

因为这个,夏子常在棋院里往往显得有些孤单。从小在少年队里玩大的院生们,虽然不至于欺负他,疏远却是一定的了。

还好他天性乐观,有棋下就心满意足,所以也并不是特别伤心。

虽说万事不上心,但当他知道,自己会有一个师弟的时候,还是兴奋得一晚上没有睡好!

第二天,他见到了罗卿郁。

那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被姚景程抱在怀里,一脸不乐意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个坏脾气的小家伙。

夏子常兴奋的满眼放光,顾不得对姚景程的惧怕,一下子冲到面前,想要抱抱这个小家伙。

姚景程眉毛一挑,还没说话。怀里的小家伙先有反应了。

他先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夏子常看了一会儿,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然后很不屑的转过头去,留个后脑勺给他。

夏子常伸出去的手,就这样被晾在半空中,好不尴尬。

姚景程“哈”的笑出来,抱着小胖子进屋去了。

夏子常摸摸鼻子,站在庭院里犹豫了好半天,最终还是蹭进屋去了。他太想有个玩伴了,即使是一个坏脾气的小胖墩也好。

小胖墩站在屋子正中央,翻着眼睛从下往上瞄他,好像一只充满敌意的小猪。

夏子常默默,他还从来没发现自己的人缘差到这个地步。

姚景程从里屋出来,看见默默相对的两只,大笑了一场,心情大好,于是揪着夏子常给两个人做了介绍。

“卿郁,这是那个木头脸男人的徒弟,夏子常,十五岁。喔,理论上应该算你的师兄。棋上嘛,”姚景程耸耸肩:“两年之内,大概还

是当得起你的师兄的。”

再转过脸,冲夏子常点点头:“罗卿郁,十二岁,我徒弟。”

夏子常继续默默,然后默默着爬了出来。

是他自己笨,妖孽收的徒弟,自然也是妖孽。他居然还指望有一个可以互相打谱,互相挖苦的玩伴……

不期然的又想起了几个月前战胜自己的少年。是他的话,也许可以成为很棒的朋友吧?他想。

可惜,是个韩国人,他遗憾的摇摇头。

叹了口气,他打起精神来,自己翻出棋谱来端详。

和他师傅棋妖姚景程不同,罗卿郁从外表到棋艺,都是一个相当没有存在感的人。

罗卿郁很少去对局室,即使去了,也很少有人愿意和他下棋。他太小了,十二岁,看起来只有十岁的个头,又不爱说话,因此格外不招

人喜欢。

在对局室,夏子常往往看见,周围一盘盘的对局杀得热火朝天,罗卿郁却一个人坐在棋盘边发呆。这种时候,他会看不下去,走过去,

陪他杀一盘。

第一次和罗卿郁对局,夏子常吃了一惊,突然明白了脾气乖僻的姚景程为何愿意收下这个弟子。

罗卿郁算路极快极准,简直到了神乎其技的地步!

往往夏子常刚刚落子,罗卿郁就啪的一声跟上了。一盘棋下来,罗卿郁的用时,还不到夏子常的一半。而他棋风路子,相当之诡谲,和

夏子常本人的堂堂正正大不相同。

不愧是妖刀的弟子,他这样想,再两年后,只怕真的会成为劲敌。

不过比起下棋,罗卿郁似乎更爱看书。

棋院的图书馆里有丰富的收藏,不止棋谱,天文地理小说杂记,无所不包。罗卿郁在下够姚景程要求的对局数后,就会一个人跑到图书

馆去。找个角落,抱着本大部头啃。

他原本就长得白白胖胖,这样看上去,越发像个小肉团,格外可爱。

于是有人就去逗他玩,摸着他的头问:“罗卿郁,看什么书那?”

一次两次的时候,罗卿郁会拨开放在自己头上的手,一本正经的说:“不许摸我的头!”

他这样子,别人就越发爱逗他,次数一多,他就恼了。也不答话,直接就上手打架。

人人都比他大,他哪里打得赢?自然是被揍得鼻青脸肿。

有一次群架,被夏子常撞了个正着!

远远看着七八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把罗卿郁堵在图书馆的最里边,眼看就要动手,夏子常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那孩子只是被疏

远而已,想不到居然是到了这种地步!

带着一些小小的内疚,他一面喊着“不要动手”,一面冲了上来!

对方人不少,夏子常本人又非常瘦弱,这架就拉得格外辛苦,很吃了不少冷拳。也许是有平常就对他不满的人,在有冤报冤吧?夏子常

在内心苦笑。

经过一番辛苦的斗殴,以身上无数脚印的代价,夏子常终于把罗卿郁护到了身后。

他生气的看着眼前的几个大个子,怒骂:“以大欺小!你们也不害臊!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孩子!”

为首的人叫柳鹤城,是棋院的孩子王,平时就很和夏子常不对盘,听他这么说,立刻就蹦了起来:“夏子常,你少管闲事!那小子不懂

规矩,师兄教训他是应该的!”

夏子常还没来得及答话,罗卿郁躲在夏子常身后,伸出头来冷笑:“棋下得那么臭,脑子又那么蠢!你哪一点配当我师兄?”

柳鹤城大怒,一拳打了过来,虎虎生风,显然是用了全力!

夏子常慌忙去扯罗卿郁,这一拳打实了可不得了!

手忙脚乱中,罗卿郁虽然被他拉开了,他自己的鼻子却正正送到了拳头前。

“碰”的一声,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夏子常血流满面的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看见自己闯了祸,柳鹤城吓得浑身发抖,却又强自镇定:“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撞上来的……”

没有人理他,大家“哄”的一下散了……

天气已经是初冬,地板上非常冷。夏子常很想立刻站起来,但是微微动了动头,就感觉到一阵眩晕。于是他只好躺着,静等那阵眩晕过

去。

罗卿郁站在一边看着,好像傻了,不说也不动。

半天,他才开口:“你死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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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子常觉得自己的血压瞬间彪高了200个帕斯卡,鼻子里的血也“咕咚咕咚”涌得更加起劲了。

他不断深呼吸,花了五分钟拼命说服自己:千万千万不要和一个小鬼一般见识。这才能平心静气的开口:“看起来好像还没有,扶我一

把好吗?”

罗卿郁倒是没反对,老老实实的听从夏子常的指挥,把他扶起来,靠墙坐着。

夏子常抖抖索索的在身上的口袋里翻腾,半天,未果。

突然,一只皱皱巴巴,脏兮兮的手绢出现他的眼前。

他抬头,是罗卿郁那张竭力作出表情的面孔。只是,还不够快,他看见了飞快划过的担心和内疚。于是他的心一下子柔软了,安慰着眼

前的孩子:“别担心,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

罗卿郁很别扭的踢着脚下的地板,愤愤然:“我才没担心你!”

夏子常微笑:“好好好,你没有你没有!是我担心我自己!等我一会儿吧,我们一会儿一起去找姚老师,我怕柳鹤城他们还没走呢!”

狼狈不堪的花了半个小时让自己的仪表看来稍微能见人了一些,夏子常站了起来。

他去牵罗卿郁的手,罗卿郁别扭的挣扎了一下,就乖乖的任他抓着了。

两个人很快的到了姚景程的院子,一路上倒没有什么阻碍。

姚景程正在弹钢琴。

那是冬天里天气很好的一个上午,阳光清朗,气温清冷。

姚景程的钢琴放在客厅的一地阳光里,他正弹到了高潮,森然如刀枪的音符,随着他的手指从琴中冲了出来,一室都是杀气。

夏子常拖着罗卿郁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颤。待要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姚景程重重按下最后一个音符,狠狠阖上琴盖,翩然起身,微笑着向两人走来。

3 训诫(上)

“罗卿郁,你今天错在哪里?”姚景程微笑着推了推金丝边的眼镜,十分之温文尔雅。

灿烂的阳光照亮了小小四合院的每一个角落。一只猫懒洋洋的趴在院子里打盹,它被这阵子的动静惊醒了,瞅了一眼站在堂屋里的三个

人,又无趣的伸了个懒腰,扭过头继续自己的午觉。

除此以外,四下里一片寂静。

夏子常却无端的觉得冷,看着眼前微笑的男人,下意识就缩成了一团。

罗卿郁没什么表情,依旧站得笔直,他直直的看向那张温文的脸,回答:“分明没有劫材,却要强行开劫,导致大龙被屠,还不知适时

投子。”

“哦?”听着他的回答,姚景程挑了一下眉毛,看得出来心情颇好:“那么该不该打?”

很轻描淡写的口气,好像是在讨论今天晚饭的菜单。

罗卿郁面无表情的回答:“该!”

“十下怎么样?”

罗卿郁看着房间的某个角落,在心里默默的衡量,五分钟后抬头回答:“十下太多了,五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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