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种举动,让你觉得不舒服?”
“七濑,你在哭?”
夏彦放开手臂,想抬起头来看瑞贵,瑞贵却更用力地抱住他看,瑞贵把脸埋进夏彦的肩头。
“……我虽然不像凉也先生那么纤细而美丽,毕竟脸跟他有几分相似。如果你不喜欢我太过高大的个子……”
夏彦察觉了瑞贵的心思,肩膀顿时僵硬了起来。瑞贵比夏彦更紧张,他听着自己急切的心跳声,把脸埋在夏彦的肩上。
“你太过分了。说什么你什么都不会做,要我放心不是这样的。其实我的心情是反过来的……”
瑞贵就像小孩子闹别扭似地语无伦次,头在夏彦的肩上摩搓着,声音带着哭意说道。止不住的泪水在夏彦的衬衫上留下了泪痕。双方经由胸口传达过来的体温,使得瑞贵全身都没了力气。
“——所以,请你抱住我。我想要夏彦。”
夏彦支撑住了即将滑落的瑞贵的身体。瑞贵漠然地听着夏彦光是被他环住背部,就不停喘着气的声音。
不管是用什么形式都无所谓,他好想碰触夏彦。
他想知道自己有想触摸的人。
他想触摸这个比任何人都勇猛,比任何人都寂寞的男人。
“或许你不相信,但是我一直都需要你。”
我要,我需要夏彦,只有夏彦是我始终忘不了的。我比任何人都在乎,自从你消失之后,我一直没有忘过。
一直想说出口的话化成了泪水,瑞贵低着头,摸索着夏彦的手臂。他松开环住夏彦背部的手臂,摸索着抓住夏彦的手指头,轻轻地滑进敞开的衬衫当中。
“……唔!”
窜过背部如电流般的快感吓了他一跳,他皱起眉头,抬起下巴。
身体兴奋得令人难以置信,然而思绪却澄澈无比。
觉得他好可怜的心情。
瑞贵随着照自己意志开始活动的手指头喘着气,将手滑进夏彦的衬衫中,抱住夏彦的背。直接接触到的肌肤温暖触感让他没来由地感到安心,他用无力的手臂紧紧地抱住夏彦。
那个可怜的、只能靠着保护某个人来支撑自己的男人。
夏彦一直无所适从吧?你为什么就没有发现自己一直在说着:好寂寞、好寂寞?
“让我看着你的脸。”
夏彦在他耳边低语,瑞贵乖乖地抬起头来。
瑞贵那还带着困惑色彩的眼睛是湿的。
“为什么哭?”
夏彦感到不可思议地问,瑞贵摇摇头,闭上眼睛,吐出炙热的气息。
在那微张的唇诱惑下,夏彦的唇叠了上来。轻轻一触说离开的唇立刻又压了上来。瑞贵等不及而改变了角度,深深地叠上压上来的唇,将手指头滑进那硬质的发丝当中,将夏彦拉了过来,然后缓缓地往后倒。
毫无抗拒,甚至可以说积极地压上来的夏彦,用指尖轻轻地拭去瑞贵那从紧闭的眼角流向太阳穴的泪水。他温柔的动作让瑞贵感到焦躁,便拉过他的手,轻轻地咬着。
“七濑?”
那足以留下痕迹的力道让夏彦皱起了眉头。
“你不用这么温柔,我没那么脆弱,所以,请你用力地抱紧我。”
炙热而温润的声音像呓语一般。瑞贵默默地用力环住夏彦,很满足地吐着热气。
我想在你怀抱中,听到全身骨骼对紧拥发出的抗议;或是因快感而急促的呼吸、因痛苦而发出的呻吟,一切都无妨。
我只想让你了解,我一个人就足够填满你的臂弯。
我该如何才能让你了解,有人如此需要你的双臂?
夏彦有点犹豫地把手伸向瑞贵的下体,瑞贵把手叠了上去,压住那炙热而兴奋的部分。
“啊……”
你看。只要你轻轻一碰,我就如此地愉悦。
夏彦等待瑞贵发出沙哑的气息,摸上了拉链。瑞贵抬起腰来,积极地配合夏彦。这还嫌不够,瑞贵想知道夏彦的反应,也把手伸向夏彦的牛仔裤。
“你一定怀疑同样是男人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对吧?我有在乎你觉得我奇怪。可是,我就是想要夏彦。”
瑞贵的声音甜美而沙哑,就好象说着梦话一般。可是,瑞贵可是卯足了劲。
事实上,夏彦是个感情迟钝得叫人着急的男人。失去了那让人难以接近的猛烈气性固然好,但是,他连年幼身体中盈满的气魄都失去了,使他看起来像是个完全把自己原先的激烈个性都忘了一般。
瑞贵一直觉得他变了。
其实没这回事。他甚至连改变都不会。
不管是坠落或爬升,在某个地方总需要变换的。
然而,夏彦却做不到,他一直呆立在某个地方,不知所措地眺望着空荡荡的双手。
夏彦不是向一直要他想起以前的自己的瑞贵说过吗?他并没有变。
事实如此。他不是不改变,而是无法改变。
他是一个比任何人都刚毅而寂寞的孩子。惹人爱怜。
只能靠着保护别人让自己变得坚强的夏彦,而自从失去亟欲保护的对象之后,夏彦说一直感到困惑。
他是那么地寂寞,却又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寂寞。
好可怜。
“唔……”
低垂的头连同滑进发中的手指落到胸口停住了。强烈的刺激使瑞贵差一点叫了出来,赶紧咬住嘴唇。
这也难怪,以前他从来没有让对方掌控过主导权。他的所有经验都是和女性,而且他有某些地方比较传统,不喜欢对方太过积极。因此,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接受爱抚。
逆转的立场使瑞贵敏感得令人难以想象。
他直接感受到构成箕轮夏彦的一切。只要想到这一点,瑞贵就全身发热得无法自持。
每当透过肌肤感受到贴在一起的身体的坚硬感触、有着粗壮体格的骨架、结实肌肉微微泛着汗水,连那长长浏海的发尖都变成了一种刺激,挑逗着他的身体。
瑞贵不由得用力抓着夏彦的背,夏彦大概是会错意了,赶紧抬头看他。
“没……没事……继续……”
尽管不再在意让夏彦看到自己的痴态,但是用言语要求爱抚却让他觉得羞愧难当。这种羞耻感又形成了另一种刺激。
他不敢和俯视他的夏彦相对而视,只好一边喘着气一边把脸别开。
“……”
他看到眼前那个梳妆台。在橘色的灯光中,他朦胧地看到映在镜中的自己。
绯红的脸颊、温润的双眼、微张的唇。表情冶艳得让他惊讶于自己竟然有这样的脸孔,那种煽情的表情使得他再次明确地了解到,自己有多么地沉醉其中,使他更不知所措。
然而——
他咬着牙极力忍住想推开那宽广的胸口,将看书的身体缩成小小的圆形的冲动,伸出手指在夏彦的身体上游移。
我失去了支撑。谁来拉我一把,谁来填埋我空出来的双手。
无言的夏彦在自己没意识到的情况下,持续散发出来的讯息是那么地悲切。
瑞贵紧紧地抱住每一个地方都比自己强壮的身体。为了触摸对方,为了被对方爱抚,他在竖起的膝盖内侧使了力,用炙热的大腿内侧缠住男人的腰。
夏彦的气息变粗了。困惑的色彩从看着瑞贵的眼中消失,他已经失去了冷静,忘情地探索着身体的沸点。瑞贵很高兴他有这样的改变。
如果能让夏彦全神贯注在自己身上,那么,自己这张脸、这具太过敏感而痛苦的身体就有全然没有好处。
夏彦咬上瑞贵的大腿,瑞贵发出沙哑的尖叫声。夏彦用他的大手抓住瑞贵的膝头。
“不要——”
或许是出于本能的恐惧吧?瑞贵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夏彦一听,顺服地起了身。
夏彦的离开让瑞贵慌了起来,他睁开原本紧闭着的双眸,看着眯细了眼睛的夏彦。他缓缓地躺下来,将两手放在头的两边,定定地看着。
瑞贵倏地脸红了,他咬住嘴唇,企图移开视线,夏彦使用他长长的手指抓住瑞贵纤细的下巴。
“……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夏彦低沉的声音灌进瑞贵耳里,瑞贵不禁皱起眉头。
“原本以为你很积极,可是又看到你生涩的反应。看你一直哭,身体却又热得叫人难以置信。我到底该相信哪一个你?”
“每一种……都是我……”
瑞贵勉强喘着气说道,又闭上了眼睛,他感觉到夏彦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泪水又滑落在太阳穴。
突然,夏彦笑了。
气息像一阵风似地为之丕变。瑞贵因为惊讶而微张着眼睛,结果他看到一张让他无限怀念的脸孔。
锐利的眼光、飘荡的气魄。不管任何逆境,只要有值得保护的对象,就会挺身面对的坚毅精神。
傲慢、强悍、不机灵却又体贴,可以为了某个人而变得坚强,勇敢而寂寞的暴君。
“夏彦……夏彦……”
瑞贵忘情地伸出手,夏彦抓个正着,轻轻地趴了下来。
炙热的身体覆盖在毫无防备的背部。
“……唔!”
夏彦在瑞贵背部游移的嘴唇触感,让瑞贵激情地抓住床单。一直到最后都不愿松手的理性,被带着强迫性和明确性的爱抚挑弄着,瑞贵全身痉挛着。
腰被抓住、膝盖被竖起来。期待、恐惧和兴奋,使得他的运动中枢麻痹似地动弹不得,连微微流动的空气也不断地撩拨着寒毛直竖的身体——。
即使发现炙热感其实是疼痛感时,急躁的心灵和身体也已经莫可奈何了。
脑海中好象听到有人在唱歌。
歌词不是很清楚,只听到柔而细的女声不停地、反复地唱着。
曲名是月之沙漠。仿佛坏了的唱片一再重复似地、缓缓回荡的悲音经过一阵子之后,变成了低沉的男音。
明明说歌词错了,可是那个声音却顽固地唱着自己记忆中的歌词。
瑞贵对着在脑海中回响的声音的主人直笑。
对你来说,那是正确的歌词吗?那么,就教我那首歌吧!我会记住的。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这些话了,男低音中途停止了。
你这个强悍而顽固的家伙。不要太意气用事了,因为我会站在你这边。我会不断地在你耳边告诉你,我需要你。我可能忘记任何人,但是绝对会记住你。
是的,等下次大家聚在一起喝酒时,让我们肩靠着肩,大声地唱这首歌吧!就像唱啦啦队歌一样为大家加油打气。
然后让我们不断累积快乐的回忆,让这些回忆像绷带一样盖住伤口吧!
笨蛋!歌声中断了,好象听到夹杂着笑声的惊愕声音。
才不是笨蛋呢!瑞贵虽然这样顶回去,可是自己也觉得好笑,很愉快地跟着笑了。
虽然发生了许多事,虽然觉得精疲力尽,可是这一次的休假真是够刺激的了。
夏彦没有回答,但是一双温暖的手臂却将瑞贵抱得紧紧的,瑞贵很舒服地醒了过来——。
第八章
因为血压太低,每天早上都无法很快清醒过来的瑞贵,仍然像往常一样很辛苦地企图睁开那沉重的眼皮,也像往常一样闭着眼睛用力地伸着懒腰。
“好痛……”
一股钝痛感窜过全身,使得瑞贵不自觉地叫了出来。
瑞贵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粗硬的东西,因为距离太近,看得不是很清楚。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因此一点时间感都没有。
瑞贵想看看外面的天色,缓缓地转过头来。于是他看到旁边有一组叠得整整齐齐的,没有人睡过的棉被。
瑞贵的思绪停止了,他将难得一下子就完全清醒过来的眼睛睁得不能再大,茫然地凝视着还没有使用的,原先可能是他应该使用的棉被。
这时,背部有一股轻轻地压迫感产生,刚刚那个粗硬的形体紧紧地抱了过来。在弄清楚自己鼻尖碰到的东西是结实的锁骨时,瑞贵用他混乱至极的头脑自问自答。
咦?到底怎么回事?
因为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出眼前的非常识状况,瑞贵死命地向四周求助。
他环视四周,企图求援,但是最先映入眼帘的仍然是那一组没有使用过后棉被,接着看到的就是两个人脱下来、散乱一地的衣服,可怜的瑞贵一颗心跳得比什么都快。
瑞贵害怕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会传达给紧贴在一起的物体(现在要瑞贵去想象那个物体的正确名称,是一件很残酷的事),赶紧压住自己的胸口。结果他的手又碰触到一个赤裸的身体,当场吓了一大跳。
因为被对方紧紧抱住,瑞贵只好缓缓地举起无法自由活动的手翻起盖被,以免被子被拉走,这时他受到一股几乎要让脑袋迸裂开来的冲击。
赤……赤裸裸的……
他仿佛再度经历了一次脑袋爆炸,眼睛圆睁,感觉全身喷出了又冷又热的汗水。
他全身僵硬,战战兢兢地窥探着和自己紧紧相依的温热触感,如假包换是人的肌肤,瑞贵顿时产生了耳鸣。
他只要稍微抬起头来就可以识别出对方的身份,可是他怕得连这个动作都不敢做。
——因为他们昨晚已经真切地彼此了解过了,根本没有必要刻意去看清对方的长相……。
而且……而且是我主动引诱的。不是吗?瑞贵面红耳赤地想着。
自己不是手忙脚乱地脱下衬衫,甚至松开了他的钮扣,还抓住他的头往后拉的吗?
瑞贵用手捂住脸,从指缝间战战兢兢地抬头看着那个似乎睡得很舒服的人。难得有机会从下往上看别人的睡脸,瑞贵觉得好羞耻。
自己好象说了可怕的话、摆出可怕和姿态、做了可怕的事了!
血气倏地往下降,下一瞬间,瑞贵经历了一次躺在床上还感到晕眩的稀有经验。
中途好象听到一种前所未闻、像气息又像声音的悲鸣声,难道……难道那是我的那个……那个声音?
这太过惊人的事态使得瑞贵的脑袋仿佛要爆开来一样,他茫然地凝视着那个静静地抱住自己、充满肌肉的手臂,和看似相当有肺活量的厚实胸膛。
他什么事都无法思考了,只觉得脑海中有好几把色彩鲜丽的伞不停地旋转着。
这件事已经不能逃避了。
产生纯白光晕的视野仿佛要拯救瑞贵似地,浮现一个又一个藉口,瑞贵身体整个僵硬了起来,开始做无谓的努力,想要尽量减少两人接触的部分。
当瑞贵全身紧绷,僵硬得动弹不得的时候,昨晚那些他不愿去想起的动作、声音和姿态却相继浮现。瑞贵咬紧牙关才能勉强压抑住一跃而起的冲动。
男女之间如果全身赤裸,共裹着一条棉被醒来,这代表什么意思自是不言而喻。而这种答案可以代入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吗?
姑且不说事前是否已取得共识,就算现在宣称组合错误,所以不能同理代入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为了避免去想眼前这个紧紧抱住自己睡着的物体的固有名称和性别,瑞贵开始在脑海中拼命地数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唯一没有御下来的手表在设好闹铃的闪点半,发出机械性的哔哔电子声。
瑞贵吓了一大跳,心脏差点跳了出来,他拼命地用手捂住即将惊叫出声的嘴巴。
拼命地压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的瑞贵,和好象才刚刚醒过来的夏彦,两人的视线刚好在近得非常离谱的距离内相遇。
那对不知是一动也不动,或者什么都不想的眼睛,很冷静地看着瑞贵,看着自己抱着瑞贵的手,再看看棉被底下紧密贴合的肉体,最后又回到瑞贵的脸上。
无法动弹的瑞贵和不动的夏彦,就这么近在咫尺地互相凝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