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音来,十分委屈。
“哥哥……”苏辙哀怨地看着苏轼。坏蛋。
自此以后,张耒和苏家二子、黄庭坚的关系都甚为密切,时常出入于苏家。并且为日后和秦观的关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公元1070年初的时候,也就是苏轼去杭州之前,黄庭坚的妹妹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黄小妹的丈夫,黄庭坚的妹夫,那博学多才的男
人洪民师,考上了进士,赵顼钦点石州司马参军,一家上下欢天喜地。而黄庭坚自然感染了欢乐的气氛,天天缠着赵顼说要看看他那四
个乖巧可爱的外甥去。
可因由变法的坎坷,赵顼一直没有时间陪黄庭坚去,倒是自觉对他亏欠很多。
后来赵顼突然得到消息,洪民师的父亲洪亶因为中秋时候高兴多喝了几杯,半夜着凉中风,一命呜呼。而孝子洪民师觉得是因为自己的
高中,导致父亲得意忘形,所以自责不已,整日郁郁寡欢,终于一病不起。不到两个月就因父死哀毁而卒。黄庭坚的长妹本就柔弱,一
时接受不了接连的丧亲,也抛下尚在襁褓中的儿子,随丈夫公公而去。
赵顼不敢把这消息告诉黄庭坚,黄庭坚七岁之前都很疼爱这个只比自己小一岁却聪明伶俐的妹妹,而十年之后终于回到故乡的他,更是
对妹妹爱护有加,赵顼怕他接受不了。
倒是那几个孩儿的祖母,尚书李常的长姐坚强持家,贤能智慧,抚教诸孙。
年后,待赵顼从杭州寻了黄庭坚回来,给了黄庭坚一个惊喜,四个圆滚滚,粉团团的孩子,依次按大小排在黄庭坚面前,真是好玩极了
。
“舅舅,抱!”才三岁的洪羽听到抱着他的小太监对他说,这个好看的男人是自己舅舅的时候,立刻撒娇地要黄庭坚抱。
黄庭坚哪里抱过这样小的孩子,接过之后,就僵在那里,怕一动孩子就掉下来摔着。
其他三个大点的,既已知道了父母再也不会回来了,猛然间又多了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当舅舅,也不由得靠近过来,围在黄庭坚身边。
“顼儿……”黄庭坚被他们争抢着有些站不稳,急忙向赵顼求助。
“笨死了,”赵顼接过正顺着黄庭坚的腿往上爬的老二洪刍,抱在怀里,又拉过老三洪炎。“你又不是没抱过孩子,当年的晁补之你抱
得不是稳稳的?”
这赵顼,还对晁补之耿耿于怀,一半是因为沈绛的舍命相救,另一半就是因为之前两人冷战的时候,黄庭坚把大半时间都投在照顾晁补
之身上,导致赵顼的嫉妒。
“顼儿……”黄庭坚不想赵顼总是怨着自己的好朋友。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那几个小孩子打断了。
“舅舅,舅舅!”几个孩子很久没有和人亲近,自然缠着黄庭坚不放。
“好了好了,小竹子,传膳吧。”这些孩子也真是闹啊。赵顼的几个孩子都早夭,这使他没有怎么体会过小孩子的可爱于可怕。
半夜,黄庭坚和赵顼依偎在一起,黄庭坚在赵顼明黄的睡衣上画着圈圈,“顼儿,怎么突然把他们接过来?”
黄庭坚还不知道妹妹的事,以为是赵顼的突发善心,或者是因为赵顼的第三个孩子刚刚去世,而分外想念小孩。
“不喜欢?”赵顼把黄庭坚的手拿下来,握紧,放在怀里。
“喜欢。”黄庭坚从他们出生,都没有见过,一直想去看望,却没有机会。这下一次见全了,还真有点难以置信。
“以后教他们习文断字吧,我看那大的长的倒像你。”其实是像母亲,但是赵顼那次几乎没有仔细看过黄小妹,所以只认为是像黄庭坚
。
“不好,”黄庭坚摇摇头,“还是由他们父亲亲自教导的好,我又没有沈先生那样会传道授业。对了,怎么没见着小妹?”
“庭儿,”赵顼考虑了几天,还是决定亲口告诉黄庭坚的好,不然他迟早会知道,不一定又躲到哪里偷偷哭去了,还是自己亲自告诉他
,让他在自己怀里哭的好。
“……其实,你妹妹和妹夫,已经往生了。”黄庭坚一时没弄明白,痴痴看着赵顼。赵顼怕他伤心,搂过他让他和自己的眼睛平行相视
,时刻观察那清澈的眸子里的变化。
“我,没事。”有一瞬间失神,这消息确实难以置信,但回过神来却看见赵顼关切地盯着自己,生怕自己想不开,那小心谨慎让人感动
,也是在不想赵顼担心,黄庭坚振作了起来。
“顼儿,谢谢你带他们过来,我会好好教导他们的。”不能白费了赵顼的一片好意,黄庭坚凑过去亲吻那双紧张看着他的眼睛,温湿的
舌头探紧赵顼的眼睛里,赵顼竟然没有躲闪。真是奇特的感觉,本来眼睛应该是惧怕所有东西进入,但是同样都是软软湿湿的,感觉好
舒服。
“庭儿,”这样奇特的感觉,让赵顼突然很热,很有扑到这楚楚可怜的黄庭坚的欲望。于是,顺应这欲望,赵顼翻过身,把黄庭坚方平
,亲上他因为体位的突然变化而不满撅起的小嘴。吃掉他的呻吟,一举进入。
“顼!我爱你。”爱煞了赵顼的温柔和间或的野蛮,爱他的包容和关心,更爱他对自己的至死不渝。虽然有吵闹,有气愤,但那都是生
活的情趣,不是么?
第二天,黄庭坚为那聪慧却命薄的妹妹做了首诗:
“毁璧兮陨珠,执手者兮问过。
爱憎兮万世一轨,居物之忌兮,固常以好为祸。
羞桃肴兮饭汝,有席兮不嫔汝坐。
归来兮逍遥,采云英兮御饿。
淑善兮清明,阳春兮玉冰。
畸於世兮天脱其撄,爱骨人兮冥冥。
弃汝阳侯兮遇汝曾不如生,未危可以去兮殆而其雏婴,众雏羽翼兮故巢倾。
归来兮逍遥,西山浪波何时平。
山涔涔兮猿鹤同舍,瀑垂天兮雷霆在下。
云月为昼兮风雨为夜,得意山川兮不可绘画。
寂寥无朋兮去道如咫,彼生坎兮可谢。
归来兮逍遥,增胶兮不聊此暇。”
这《毁璧》本意是美好的璧玉却被人工毁坏,象征了妹妹清丽脱俗的气质和英年早逝的无奈。充满了亲情和惋惜,被后世传为佳作,流
芳百世。
而黄庭坚的大外甥洪朋,同黄庭坚学习诗法;二外甥洪刍同黄庭坚学习书法,并优秀得突出,被黄庭坚寄予厚望,在其成年之事,黄庭
坚取字驹父。在三外甥,四外甥的接连中举之后,洪家一门四进士,也被当地传为佳话,四兄弟并称“豫章四洪”。
随着黄庭坚的教导,四兄弟渐渐长大,并和舅舅一起,开创了对我国文学史上有着重要影响的诗文派别:江西诗派。引领风骚百年而不
衰。
尽管苏门四学士和六君子是北宋中当时诗坛的重要创作力量,但从具有相同诗歌理论和创作特色的流派来说,江西诗派无疑有着更为深
远的影响。而黄庭坚教导弟子的诗歌观念对于江西诗派的形成至关重要。
在洪朋小时候,黄庭坚曾对他说,“诗一定要以‘不俗’为最高标准,而今你若想要达到这种境界,就必须多读书,只有‘胸中有万卷
书’,才能‘笔下无一点尘俗气’。朋儿明白么?”
洪朋也像黄庭坚小时候一样聪明,这话虽然不太明白,却也领会要义,随即乖顺地点头。赵顼在一旁看了欣慰,不愧是自家外甥,就是
聪明。
另外,黄庭坚对多读书的强调,并非是为学问而学问,而主要有三层意思:其一在于认真学习、广泛吸取前人一切好的东西,在融会贯
通的基础上加以创造和发展;其二是作为一种学养的积累,以增加诗歌的内涵与意蕴,力去浅俗;其三在于主观修养和性情的陶冶,培
养一种以儒家基本精神为底蕴而又超脱流俗、独具个性的气质,为人“不俗”,才能写出“出尘拔俗”之诗。这也为后世的诗人提出了
严格的要求与创作门径,使他们有诗法可循,黄庭坚因此受到众多学诗者的拥戴。
一时间,确实和那传奇的才子苏轼不分伯仲。
“庭儿,扬州又有书信来了,准是秦观那小子的淫词滥调,不许看。”赵顼虽是这么说,却还是把信扎扔到黄庭坚面前,别扭的很。
黄庭坚看了,笑笑,亲了赵顼一下,算是安慰,展信一看,却并不是秦观寄来的。
而是一个叫做法秀的道人寄来的,内容却都是指责黄庭坚“以笔墨劝淫”当下“梨舌地狱”。
真是,不知死活。
第十三章
黔中桃李可寻芳。摘茶人自忙。月团犀腌斗圆方。研膏入焙香。
青箬裹,绛纱囊。品高闻外江。酒阑传碗舞红裳。都濡春味长。
真是,淫艳不分。苏轼词再风花雪月,也还只是属于艳词,而黄庭坚,淫。
准确地来说,淫艳之词都是写勾栏青楼之事,可艳词可以香艳,但基本都是春闺怨妇;淫词则是或详细或含蓄的描写春宵欢愉。
而黄庭坚,从来不避讳这样的描写。所以,赵顼经常因为他这样而打他屁股。黄庭坚总也不听。
现在,终于有外人指责黄庭坚以笔墨劝淫了,本应该有英雄所见略同感觉的赵顼却非常生气。自家的宝贝,岂容他人谩骂?
“为什么他不说秦观?”赵顼气愤地指出法秀的无知。
“大概因为少游现在已经是那古之伤心人了吧。所以引人同情。”苏轼坐在汴梁的那沈绛及其喜欢的二层饭馆上,凭高远眺,回过头来
冲赵顼耸耸肩膀。
“切,就知道叫你回来没用。”因为沈绛的事真相大白,所以赵顼和苏家的关系又缓和了许多,也经常悄悄叫苏轼回京城喝酒叙旧。
“得了,不就是庭坚给秦观那小子写了首赞扬的的诗么,至于记恨到现在?”苏轼拍拍赵顼的脑袋,虽然不会像小时候那般经常逗弄他
,但这样的小动作偶尔做做,赵顼是不会生气的。
“我有这么小器?”赵顼白了他一眼,并不是因为苏轼摸他,而是苏轼说他爱记恨。
“不是?那难道是当年秦观拦着你去救沈绛?可是当时庭坚不也拦着么?”呃,被瞪了被瞪了,看来真被他说中,苏轼知道自己触到雷
区,干笑了两声。
赵顼因为怨不了自家宝贝,所以把那次火灾的责任都推到了秦观和晁补之身上,以致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而黄庭坚又经常和那两个人通信往来,占去了大半时间,所以赵顼就更加不满,经常在秦观来信的时候说点酸溜溜的话,完全没有了平
时在朝堂上的帝王威严。
偏偏黄庭坚十分欣赏秦观,竟以江西诗派宗祖的身份赞扬秦观“东南淮海惟扬州,国士无双秦少游”。更是让赵顼郁闷。
“你要怎么办呢?”看赵顼又陷入沉思,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苏轼又继续说起来。
“杀!”赵顼面色一阴,顿时杀机四伏,连对面枝叶繁茂,绿意浓浓的大柳树上的鸟儿都被惊起。
苏轼“啪”地一声打开扇子,坐下来又喝了一盅。“好呀,如此甚好,那庭坚下的可不是犁舌地狱,而是上刀山了。”这苏轼也坏极,
十八层地狱中,杀牲畜才上刀山呢,竟把人家好好的道士说成牲口,看来苏轼也是对黄庭坚及其护短的。
这……赵顼其实也想过,可是那道士说得也未免过分。人家写什么关他出家人什么事。
“庭坚怎么说?”这会子苏辙在宫里和黄庭坚品茶论诗,而这两个人则溜出来喝酒。
“他当然是装得很淡然,但是会夜里睡不着。”这也是赵顼恨法秀的地方,就一张纸,把他的宝贝折磨成这样。
“好了,那道人死不足惜,惩戒下完了,不要因为他造孽。”苏轼看赵顼冷静了点,赶紧劝解,别真闹出人命来。
赵顼想想也是,若是杀了那道人,庭儿必然会难过。
这边的苏辙问黄庭坚,“你住在宫里,太后不会过问么?”
苏辙很好奇为什么这两代皇帝都喜欢男人,而后宫的女人都没有意见。
“之前管过,但是因为顼儿有了子嗣,所以太皇太后和太后就没有问过了。”
这,苏辙还真有点同情赵顼,真是够他累的,白天有新旧两党之争,晚上还有该应付的家事。而貌似自己和哥哥还有沈绛,都是会让他
操心的存在,赵顼已经比别的皇帝做的都要好了。
近些年来,苏辙渐渐明白了赵顼的苦心,若没有那悬崖上的一幕,恐怕赵曙的假死会被聪明的三大权臣猜到;若没有他压着王安石,恐
怕自己早被整死;若没有放逐苏轼去杭州,他们也见不到沈绛。这个小小的孩子,真是处心积虑地护着他们啊。让人感动和欣慰。
晚上,乌云满天,遮住了本应明亮的一轮明月。
两个人儿在御书房里赵顼仍旧坐在那厚重的紫檀木大桌子后面,而黄庭坚则倚窗而立,随手翻阅着赵顼案几上的公文。即将下雨了吧,
风有点大,吹得黄庭坚的乌黑的头发都飘起来。
“顼儿,朋儿今天写了首诗,很不错哦。”黄庭坚一边拢着头发一边对赵顼现着宝,可是赵顼却埋头在公文上,只给了个“小孩子照猫
画虎有什么了不起。”
“顼儿,那旱灾灾民的安顿问题,御史台提的意见,我看了,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啊。比如赈灾拨款。”黄庭坚换成公事,来吸引
赵顼的注意力,而赵顼则只是冷冷哼了一句。“你懂什么,那些拨款多少会有些落在他们腰里,他们当然不遗余力地争取。”
什么嘛,黄庭坚扁扁嘴,难道今天和苏轼喝酒被苏轼欺负了?
“顼儿……”
“闭嘴。”赵顼把奏折一摔,仰着头,仿佛那个昔日的嘴坏小霸王重现,趾高气昂,瞪着眼睛。好久,黄庭坚都没有见过赵顼这幅模样
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黄庭坚欲言又止,低着头,有点委屈地转身要出书房。
赵顼却像阵风一样掠到他身边,搂过他,靠着他的脖子,低声说,“很难受,对不对,我知道你答应过我,不再为别人哭,所以,我骂
了你,今天就痛快地哭出来吧。”在我怀里,在我看的见的地方,在我能安慰的到你的地方。
“我才不哭,你嘴坏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黄庭坚转过身,回抱住赵顼,头也放在赵顼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好好享受情人的温暖。就
是因为他嘴坏不是一两天,所以黄庭坚也知道,他越是嘴坏就越代表他在意。
“庭儿……”赵顼也不想破坏这祥和的气氛,轻轻地唤着。
“嗯……”
“我改掉嘴坏的毛病,而你也不要再写那些淫词滥调了,好不好?”这赵顼,竟拿这做交换,其实,他对黄庭坚说话的语气早就温柔得
可以,根本就不是原来那坏嘴的任性小孩,如今这样贬低自己,来纠正黄庭坚的错误,真是用心良苦啊。
唉,算了,本来写这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东西是为了看顼儿拿他又爱又恨时可爱的样子,现在竟惹出这样的事来,还是顺了顼儿的意吧,
以后,再也不写了。
“嗯,答应你。”
说起后宫,那和赵曙颇为不对盘的曹太后,现在的太皇太后曹氏,和赵顼的关系还是很亲密的。从小看赵曙长大的曹太后必然喜欢赵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