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天青——石珀

手，按在脸上，对他说道：“宸，我回来了，宸……”话落，我便再也说不下去了，颛龙宸鼻翼轻轻动了下，泪水从桃花眸子里不住地

流了下来，他别过头去，看向了窗外，半晌没有说上一个字，我知道，他是在恨我！
“如果你要走……我会忘了你。”良久之后，颛龙宸看着我道，气若游丝，失色的双唇微微抖动着，“如过你要走……我真的会忘记你

……”他咬住牙关,继续说着：“我一定会忘记你……我一直很努力……在忘记你。”
“宸，不要说了。我不走好不好？你快点好起来，我不走，恩？”我伏在他的肩窝里，哭得很厉害，我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觉得没有一

丝力气，颛龙宸用手指拂着我哭得红肿的双眼，嘴角露出了那抹很久很久都没有看到过的笑，犹如千顷桃花初绽，可是我再也感受不到

那笑里的温柔，只是觉得那是无止境的痛。
“羽儿……你……真的……回来了……”话落，在我脸上的手，颓然落了下来。
“宸！颛龙宸！你怎么了？”房里回荡着我的声音，我极端地害怕着，看着他颓然倒下的样子，我的心脏再也忍受不住地抽搐，一口血

哗地喷了出来。
“你如果想让他死你就继续抱着罢。”黑暗里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很是冷淡还透着一股子怨气。
我闻声而看，剑眉星目一张俊朗的脸，还是维持着他特有的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
“连翘？”我胡乱用袖子蹭了下嘴边的血丝，轻轻地将颛龙宸放到床上，替他掖好被子，“你一直在这里？“
“恩。”连翘向我走了过来，星目之中隐约感到一阵阵冰寒，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样子。
“颛龙宸他到底怎么了？”我抓着连翘的胳膊问道。
连翘条件反射似地甩掉了我的手，一脸厌恶地说道：“就你看到的样子。”
这是什么话？怎么像是问了个木头人，不光敲一句答一句，而且还答得莫名其妙。看着躺在床上的颛龙宸面无人色，我几乎都快急得发

狂了。正当我对连翘那块木头无从下手的时候，门被砰得一声踹了开来。
“要让他说，你还是省省吧！”声如洪钟，剑眉斜飞入鬓，虎目圆睁，怎么看都是个霸道的主儿。不过相比武林大会那次，这家伙到底

还是收敛了不少。
“快给我说，你们城主到底怎么了？”听听那声音，再看看那架势，若是用在惩恶除奸上一定是个大侠，不过，现在的样子也很强大，

只手举着一把大刀，横在一美女的脖子上，另一只手，随随便便地撑在腰上，左腿还一晃晃的。若不是为了逼问，还真舍不得那细皮嫩

肉的，不过上次我被当剑架子，这次你当刀架子也两清了。敢情那游溟还真替我报了个仇。
“紫金！”那木头终于有表情了，看着自己的同僚被这么五花大绑的，还当刀架子，自然是受不了了。不过，游溟的武功还真不赖，居

然连紫金都这么容易被制服了。
“紫金姐姐，你就老实说了吧，这样我们马上放了你！”我走了过去，笑嘻嘻地说道，看着游溟鄙视的样子，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

很恶心。
“凌夙羽！你还敢来这里？”传说紫金是出了名的冷漠，怎么现在看上去这么激动呢？
“你们不要这样，我知道我不对，可是你们也得给我补救的机会不是？你们城主都原谅我了，你们还有什么好不甘心的呢？”
“你胡诌个什么？城主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醒来过了，他怎么会原谅你？”紫金面目狰狞，没想到长得漂亮发起火却那么令人不寒而栗，

简直可以想象若不是游溟控制着她，我肯定会被大卸八块。
“我没胡诌！不信你问那木……额……你问连翘！”我转身看了看连翘，只见他点了点头，看样子，木头至少有个好处那就是不会撒谎

！
“游溟你放了她吧……”我摇了摇手，看着紫金和连翘的样子，也觉得于心不忍，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人，何苦呢。
“颛龙宸啊，你到底给我说话啊，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瘦得这么难看，抱起来都硌得疼，你要我以后怎么办呢？除了你都没人受得

了我，快点起来吧！”我自顾自地坐在他的床头，也不知道唠叨些什么，好像感觉他能听到一样。
“你是不是疯了啊？！”游溟重重地往我背上打了一拳，我吃痛地叫了起来：“你想打死我啊？”
“你和他说话有用吗？不如想想办法让他怎么好起来！”游溟端了个凳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喝着桌上的茶水。
“我也想，可是连病因都不清楚。”说着，我埋怨地看了眼黑暗中站着的两个人，若不是我武功不够，还真想把他们打一顿，怎么老爱

认死理呢？
“呵～他们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游溟放下手中的茶盏用袖子擦了擦嘴，看着我一脸迷茫的样子，他接着说道：“摆明了相思成

病，郁结于心，肝火虚弱，心脉不顺。”
“耶？！你学医的？”我呆滞，怎么这么专业？
游溟揉了揉眼睛道：“不是，看多了就知道了！”靠！我想一脚踹死他，怎么说话和连翘一样，莫名其妙！
“我要睡觉了，好困！准备客房给我！”游溟伸了个懒腰，前一句是对我说的，后一句自然转过身去对着紫金念叨。没想，这家伙脸皮

也够厚！
“没说清楚不许睡！”我大吼一声，一把拽住游溟的手，巴望着。
“死不了，放心，明日我给你引见个人！”话落，用两根指头就扒掉了我的手，我茫然了半天，终于缓过神，大声笑了起来，趴在床上

搂着颛龙宸的脖子又猛哭了一阵。
夜空中，璀璨星迷离，看着床上轮廓鲜明的脸，一阵阵暖意油然而生。
次日清晨，我揉着不堪入目的双眼，摇摇晃晃地去找游溟，一个晚上没有好好睡，连脚下的感觉都像似踩棉花般软啪啪的，头重脚轻的

感觉，真的是没话说的难受。
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几乎把碧央宅都给翻了个却没有看到游溟那家伙，一大早的就不知道死哪去的，不至于昨晚上诳我吧。想了很久，

终于想起还有一处地方没找，那就是琼花林。想到那里，我不禁又两耳发烫了起来，去年，琼花果子挂满的时候，我和颛龙宸还在那缠

绵缱绻，可是如今却……
看着满目枯枝残叶，觉得凄凉了万分，原本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回忆也木然地泛了上来，琼果满枝，晶莹欲滴，笑面风声，暖如春日，还

是想那双桃花眸子，虽然总是当着他的面说，男人不该有这样的眼睛，因为那是祸害，可是自己到是应了这句话，还真是被祸害了，你

说你想我到相思成病吧，那我呢？我没日没夜的想你，就不算相思了？为什么不是我躺在那里，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那里是我在躺

着。至少我就不会一个人，心如刀绞般的痛。
“喂！凌夙羽！找你半天了！”空泛的琼花林里，声音回响，敢情树上那枝桠似乎也被震动了。
“夙羽你怎么在这里？”相比前者，语气温软至极，转过头去，一双笑起来眯成缝的眼睛，素白褥衣外披着貂毛披风，还大摇着扇子，

完全无从理解，这么个滴水成冰的日子，就不冷么？
“见过凌公子。”眉目轻描，绛唇微点，神思清美，娇媚到极至，难怪北墨大冷天还要装风流倜傥。
在这里碰到这些个人，已经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怎么会这三人一起出现？
结晶六瓣的霰雪如玉沙，似樱瓣，纷纷扬扬，湖面上落得一片碎琼乱玉。蔚蓝起雾，氤氲袅袅，就像是太过美丽而产生的幻景。身后，

脚步声脆生生的，那是寒酥被踩碎了的声音。
有雪落在他的脸上，睫毛上，抚过我脸的指尖上。瞬间，天地寂静一色，唯有落雪声。桃花眸子弯弯地朝着我眨眼，团团热气在我心中

肆意冲撞，满目景致通通变得那么紊乱不堪。
我说：“你来了？”
他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不断地用冰凉的指尖抚过我脸颊，然后在我的唇上摩挲着。我抓住他的手，放进斗拱里，贴着自己的心口说

：“我好想你。”微微抬头，触碰到他视线的那刻起，情绪几近崩溃，我轻轻地念了声：“宸……”声音更是抖得不像话，连串的白雾

在空气中飘浮。
贴着我胸口的手，稍稍僵硬了下，将我一把拉入了怀里，淡淡的墨兰清香萦绕我的鼻端。颛龙宸伸出手指，擦去了我眼角的泪，对我笑

着摇了摇头。看着那桃花眸子犹如灿烂的焰火，我怎么可能继续哭，仅仅凝视着这一切，即使是死，我也足够了。
“你真的好了？”才只有三天的时间，他的病就已经完全好了。不知道，南宫景稚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
他依旧点点头，桃花眸子笑得更弯了。他拉着我的手，指了指湖边的一块石头。我看了过去，青石上面赫然雕刻着三个字——私语湖。
我转头看着他道：“名字很好啊，很有意境，这里是你新造的吧？以前都没看到过！”
他摇了摇头，在我手心上写下了两个字“思羽”，顿时我的胸口一阵□，心跟着抽搐得疼。“思羽……宸……我……”颛龙宸笑靥如花

，散落的乌发随风轻扬，称得肌肤如雪，而眉宇间温文和与生聚来的贵气更让人觉得如同天神一般。
“那潋雨阁不会是……”我突然想起了我在碧央宅的住所，当时觉得名字怪怪的，现在想来，觉得会不会是他故意这么取的，恋羽？
颛龙宸又笑着点点头，眼睛里写满了骄傲之色就像个孩子一般。那天阅坊，我住的可是潋景阁！我又说：“天阅坊的房子也是？”
他还是不紧不慢的点点头。靠！原来这小子早就对我……
“你恶心不？大男人一个搞这么多花样啊！”我挥起拳头砸了过去，他没来得及躲，顿时倒在了地上，一手还捂着自己的胸口，我愣了

半天，才过去扶他，嘴里一直喊着对不起，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忘了，他现在的身体，内力都失了大半。
“喂！你疼不疼啊！”看着他皱眉的样子，心里更是歉疚了。拍干净他身上沾着的雪花，牢牢地把他裹在自己的斗拱里，虽然颛龙宸比

我高，但是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感觉真是相当舒服。
“喂，问你疼不疼啊，怎么不说话啊？”我扯了扯他脸上的肉，和月瑟一样，毫无质感。
我顿了半天，仍旧没听到反映，索性跳到他门前，对着他说：“喂，你说句话啊！”
他笑了笑，笑得好看，但是我怎么都觉得诡的很。
“喂！颛龙宸，老子说了那么多话，你好歹给我回个话啊！你说啊！”我气急。
他摇了摇头，摇得好看，但是我还是觉得诡的很。
“呀！你耍我是吧？你说话啊！”我嚷道，用手指狠狠地掐了一下他。
他眉头皱了起来，嘴里倒抽了口冷气。
“你别吓我啊？我心脉不好，你别吓我。恩？颛龙宸，你会说话的吧？你会说的啊？”我害怕的心都一抽一抽的。
他摇了摇头，在我手里写了两个字——没事。
“什么没事？啊？不会说话叫没事？真的不会说了，你不会说了？恩？什么大夫！治好了人却不会说话！我要杀了南宫那恶心丫头！”

我不断地喊着，看着颛龙宸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却像个不会开口的娃娃，我简直连死了的心都有了，我的心肝啊！我好想再听听那个

柔若春风的声音，即使那不是最好听的，但一定是最温柔的声音。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大夫！”软糯的声音，在冰天雪地里听起来却是那么刺耳。看着南宫景稚一袭雪白裘衣称得人宛若雪女，凝结天

地之精髓。
“你不是大夫你还治？你……”我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伸着的食指也失控地轻颤着，“还有你游溟！你安得什么心？”
“你，你，你……北墨亦冉，我当你是好兄弟，你当我是什么了？”我又看向了那边摇着扇子的眯眯眼道。
“夙羽，别这样，我也是情非得已……”眯眯眼，一脸无辜，走了过来，想拉住我。我拍掉他恶心的手，却听见，游溟在边上不屑道：

“要不是我姐，你以为你那城主还有救么？”
我怀疑我的耳朵有没有听错，诧异地看向游溟和南宫景稚，开什么玩笑，姐？
“我不管，我不管！南宫景稚，你给我听好了，你怎么把他给弄哑的，就怎么把他给弄回来。不然我要你好看！”我瞪着那张漂亮的脸

蛋儿一顿臭骂。
“哦？凌公子想怎么要我好看呢？”哼！本性暴露了，以前就知道这丫头完全不可能像表面上那么温柔，都是装的，都是装的！我要疯

掉了，这么多事，血往上冲，太阳穴竟然是突突地跳着。
颛龙宸拉住了我的手，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的，好看极了，桃花眼里溢满了欣喜之色，想来这次真的是连脑袋都坏了，现在居然还开心

地出来。
可是接下来的事，便让觉得烧坏脑子的是我。
“羽儿……”啥？我幻听了？谁叫我？我环顾了四周，只有颛龙宸一人，吐出一大串的白气。
“你……你……你说话了？”敢情我被吓得结巴了。
“羽儿。”很清晰，但是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像极了公鸭嗓。
“你……你……”我不止变结巴了，简直是连话也不会说了。
“嗓子没好，所以我没敢说。”颛龙宸特无辜地眨巴眨巴两眼。我觉得那简直是欠扁到家了。
“丫！你想死了是不是！你敢骗爷？！”我简直冒烟。
“我没骗你，我告诉你了，我没事。”公鸭嗓，为什么他的公鸭嗓一点也不难听。
“呵呵……呵呵……”我尴尬地看了眼另外的三人，我知道我就要完蛋了。
品香阁
茶烟细细，凝香而升起，淡色的唇贴着杯沿抿了口，两只桃花眸子冲我讨好地眨了眨眼，若放在平时我定会屁颠屁颠地颠过去，可现在

我满肚子的火，立刻赏了他两个白眼。
“呵呵，夙羽啊……你还是那暴躁的脾气。”北墨特无良的在我身边扇着风，害我寒毛都竖了起来。
“哼！马后炮。刚怎么不和我说清楚？”我没好气地道。
“你有给我说的机会不？”北墨一语中的。
“算了，要我看啊，凌夙羽碰到他那城主的事，脑子基本就是不好使。”游溟咕噜咕噜喝着茶，一脸浪荡的笑。
我用鼻子发出了声音，然后看了眼他身边的南宫景稚，恩，好涵养，居然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不过怎么看脸色也不太好，可能她也觉

得刚才的样子挺嚣张失态的。不过，重要的是，若我没听错，刚才游溟可是叫她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