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衣裳花想容——北都1860

作者:北都1860  录入:02-28

绿衣女子急红了一双眼,双爪抓挠着拼命想要脱困。
颜生只是拿定了姿态,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指挥着金芒不断收紧,绿衣女子见金芒直欲透体而入,旋身急转间,黑雾层层荡起,堪堪将金芒抵挡在外。
一狐一鬼正僵持着,门外脚步渐起,颜生怕被人看见,不断催逼的金芒加紧收束,意欲先将绿衣女子收入囊中,免得被世人发现端倪。
谁知那绿衣女子误以为颜生要置自己于死地,亦是拼命抵抗,苦苦支持。就听的一声惊惧惨叫,月奴推门而进,首当其冲,极为适当的被房内情形吓晕了过去。元若恒随后赶来,第一眼瞧见那绿衣女子亦是一惊,随即呼道:“绿翘?!”
颜生见状也没时间理会,忙喝道:“元公子,莫让旁人进来。”
元若恒想来也被吓的不轻,可到底多见些市面,心知厉害,慌忙将房门紧闭,扬声吩咐道:“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这园子,所有人全部去前院候着。”
就听得门外一干仆役齐齐应了一声,渐渐远去。
颜生心无旁骛,回过头来继续催逼着金芒收束,就听见‘刺溜’一声轻响,终于将那绿衣女子收入轮回珠内,这才转过身来,扬手招出一蓬幽蓝色火焰将那两具尸体烧了个干净,又吩咐月牙过来将元夫人身上血迹清洗干净,抬回床上。
“你果然会茅山法术!”元若恒惊道。
颜生眼神镇定地看了元若恒一眼,道:“这世上能人异士多不胜数,颜某不过学了几天道术,不足为奇。”
“怪不得崔武木毫无效用,反被你一折两半。”
颜生爽朗一笑,侧头调侃道:“你到底是听谁胡言乱语,信那劳什子的木头能对付一个大活人?”
“这个,这个……”元若恒讪讪一笑,心知说漏了嘴,尴尬无比,慌忙左顾而言他:“难怪家母用尽了药石也不见好,原来真是中了邪术。”
“远不止这么简单,元公子若真想救你母亲,还得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
“绿翘是谁?”颜生说着指尖一抖,轮回珠渐渐浮现,绿翘面色愤愤,被困在珠子里动弹不得。颜生叹了口气继续道:“为报私仇,延祸于人,最后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罢了,我就好事做到底,再帮你一次。”说着一指轮回珠,金芒再现,这回却柔和许多,缓缓凝成一线游龙般绕着绿翘不停旋转,越来越急,呜呜声渐渐高亢,更诡异的是,绿翘周身竟被逼迫出丝丝黑气,被金芒一搅,登时消散,灵台逐渐空灵。
“好了。”颜生说着慢慢收了灵诀。
绿翘一身怨念消减,所有往事仿佛钱塘潮涨,纷至沓来,见元若恒惊恐万状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怒骂道:“是你?!元成宗!你害的我好苦!”
元若恒见绿翘指着自己嘶声喝骂,面色阵阵发白,噔噔噔倒退几步才勉强站定:“绿翘?你,你不是死了吗?”
绿翘惨笑道:“我若不死,怎么报的了仇?!”
颜生在一旁提醒道:“绿翘姑娘,你看仔细了,他可不是你要找的元成宗。”
绿翘闻言,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元若恒看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惊慌失措地在珠内乱窜,喃喃道:“元成宗呢?元成宗呢?他去哪里了?”
颜生不理绿翘,转过身来问道:“元成宗又是谁?”
元若恒呐呐道:“正是先父。”说着又指了指那绿衣女子道:“其实我也未真见过她,只是在父亲书房里无意中翻到一幅画,上面画的便是这个女子。”
颜生忍不住叹道:“难道又是‘情’之一字?”
“先父早已身故,颜老板若无真凭实据,还是不要胡说的好!”
“她都甘愿化作‘子夜’鬼,我还能乱说吗?不信招她出来问问便知。”颜生说着指尖轻轻一抖,绿翘便从珠内浮出半个身子,面目依旧愤愤,嘶叫着就要扑向元若恒。
“他不是元成宗,你杀了他又能如何?难道可以一切重来?”颜生森然冷喝,指尖随之一弹,轮回珠生出感应,珠内金芒激射,绿翘顿时痛的浑身发抖,颜生继续说道:“你再冥顽不灵,我便消了你的魂魄,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金芒渐淡。
绿翘也逐渐安静下来,只一味喃喃念着‘元成宗’三个字,面容凄楚,两人虽不知绿翘到底与元成宗之间到底有何纠缠,也被绿翘感染,唏嘘不止。
“元成宗,元成宗,他去哪里了,他去哪里了,他说过要等我的,他说过要等我的!”绿翘呢喃着竟捂住脸庞哀哀痛哭起来,鲜红的血不住地从指尖流泻而下,沾地便溅起缕缕黑烟。
鬼泪!
“先父早已辞世,难道你不知道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绿翘猛地抬头,眼眶血红,两缕暗红血痕顺着脸庞不住地往下滴落泪水:“他死了?我怎么不知道?他死了我怎么会不知道?”
“你为报仇,泯灭人性,哪里还记得旁人?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我帮你超度吧。”
“他到死都不肯见我,我何苦再去转世投胎?元成宗,哈哈,哈哈哈哈,元成宗,元成宗……”绿翘泪眼婆娑地望着远处,半晌,轻轻理了理鬓边散发,擦干净满脸的血水,朝颜生行了一礼:“多谢先生成全。”
元若恒见状,也颇多感触,温言道:“绿翘姑娘,家父已然辞世,你们上辈若还有什么恩怨都该一笔勾消了,家母若对你有不到之处,若恒给你赔罪了。”元若恒说这起身端端正正地一揖到底,神情坦然。
“你如今身份再留恋人间也没用了,不如我送你去转世吧。”
绿翘闻言凄凉一笑:“他到死都不肯见我,罢了,家父说的对,人生一世,镜花水月,当年若不是与你父亲阴错阳差见了一面,或者现在我还在终南山青灯古佛平静逍遥,如何会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颜生见绿翘心灰意懒,一时间也放松了警惕,正茫茫然出神,耳边听得一声轻叱,绿翘竟脱珠而出,朝颜生感激一笑,竟朝窗外冲去。刹那间一蓬烈焰弥漫,绿翘浑身裹在烈焰间高声唱道: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当是时,玉兔当空,余音袅袅,佳人却已不在。
颜生却被气的连连摇头:“这个绿翘,还没跟我说她在元夫人身上下的到底是什么咒!如今我找谁问去?”
这边事情还未完结,便听见门外花奴颤声禀道:“爷,月奴醒了。”
“带她过来。”
“啊?这,这个,爷,月奴怕是来不了了……”
“难不成还瘫了?”
花奴哽咽道:“月奴她,像是撞见什么了不干净的东西,一直胡说八道,疯了似的见人就打,竟没人制的住她,只好关在后院‘落霞居’里。”
元若恒重重哼了一声,道:“那就关她两天,等她没力气哭闹了再说。”
“爷,您还是过去看看的好,月奴她,这,花奴锁的住她的身子锁不住她的嘴呀,爷,您还是……”
元若恒闻言猛地拉开房门,森然喝道:“她胡说八道些什么,人在哪里?”
花奴想是见惯了这等场面,处变不惊地矮身道了个万福,立刻掉头带路。颜生觉得奇怪,忙跟了上去。
一路左拐右转,穿堂过楼直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三人才在一处半荒的院门前站定。除了两个值守的杂役,别无他人,想来被花奴支使开了。园子里断断续续传来月奴变了腔调的哭喊声:“韵奴,不是我害的你,不是我……老夫人,别逼我,别逼我……少爷,少爷救我啊……水,水奴,是老夫人要杀你的,不干我的事,不干我的事啊……”
元若恒冷凝着一张脸,双手握拳,恼怒已极,朝两个守门儿的喝道:“还不滚下去!”
两人如逢大赦,躬身行了一礼连滚带爬的准备开溜,又被元若恒喝住:“你们听到些什么?”
那两个杂役闻言双腿一软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答的却顺畅:“小的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听到!”
“没听见是你们的福分,滚!”
颜生悄声站在一旁,听那月奴只言片语,大概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暗道:这泼天富贵下,果然没个干净人!遂缓缓说道:“元公子,颜生先告辞了。”
元若恒这才猛然发现还有旁人跟在身后,若有所思地盯了颜生一眼,挥了挥手。
……
“怎么样了,老板?那女鬼又来了?”一进门,月牙便飞扑过来,神情忐忑。
颜生怒道:“天下竟有你这样的恶鬼?连个人都比不上。”
“到底怎么样了嘛,老板?”月牙嬉笑着扯住颜生的衣袖讨好。
“让我瞧瞧你舌头。”
“怎么?”月牙说着竟真的将舌头伸了出来。
颜生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让我看看你这舌头能拉多长?”
月牙臊红了一张脸,扭身背过去扭捏地搓着衣角。颜生先喝了半杯茶水才打趣道:“官家小姐就是官家小姐,德容言工竟分毫不差,啧啧,都500年了还是秉性难移。”
“老板除了取笑我还会什么?”月牙被气的连连顿足。
“那女鬼死了,你可以安心了。”
“这么快?那我们可以回洛阳了,哎呀,快走,老板,这地方比阴曹地府还阴森,咱们快走吧。”
“是啊。”颜生掸了掸衣袖叹道:“豪门深宅,原本就不是什么干净地,我这又何苦来哉?放心,明天就有人来请我们走!”
……
次日,颜生才起身,披散着一头青丝还未绑上,元若恒果然派人过来,端了两个檀木盒子,满当当装的是鸽卵大小的珍珠,晃的人直晕。
“我家主子说辛苦颜老板了,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请颜老板笑纳。”
颜生清淡一笑:“我连老夫人的病都未治好,如何能收你家公子爷这么重的礼,拿回去吧。”
月牙闻言顿时肉疼到了极点,眼看到口的肥肉生生被人丢出去,也顾不得矜持不矜持了,惊呼着就扑了上去:“老板,既然是人家心意何不收下,省得几位小哥回去也不好交代,是吧。”颜生无奈,只得朝来人淡淡的笑笑,道:“乡下姑娘不得礼数,几位勿怪。如此大礼实在不好意思收,还是拿回去吧。”
“颜老板言重了。”领头的一个见颜生不冷不热的推辞,知道这山芋的确烫手,问题那头又下了严令,这边不收就等着打板子,于是端端正正地跪下磕了个头:“颜老板可怜可怜我们几个下人吧,您若是不收,我们可就有苦头吃了,捱顿板子事小,撵出府去可叫我们怎么活啊?!”
“是啊是啊,老板,你看他们也怪可怜的,我们就收下吧。”
“你知道什么?出去!”颜生猛地一转身,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怒意横生:“元公子既不信我,何苦请我来?请了来就该听我一句。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今天我出了这个门容易,要想再请我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几个人见惯了颜生温文尔雅的春水模样,可万万没想到发起怒来简直如雷霆降落,连个声息都不透露出来。
月牙见颜生发怒,也丢了珠宝亲热地挽住颜生的手臂:“老板,何必跟他们生气,既然不留我们,又不是没去处,我马上去收拾收拾。”说着无限留恋的望了那几盘珠子一眼,意犹未尽的回屋收拾去了。
“颜老板,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嘛。这,这……”
“滚出去!”
几人见颜生拒意坚决,只得叹了口气,端着珠子低眉顺眼的转身出了门。
“老板,咱这是去哪儿啊?”
“烟花风流地,珠玉富庶乡,逛逛也好啊?”
颜生一出元府瞬间换了副神气,温暖如春。两人一路说笑着穿街过市,闲庭信步一般,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惊叹世间竟有这般狷介清傲鹤梦梨花的男子。
“老板,有人出丑了,呵呵。”
“撞墙了撞墙了,老板快看!”
“公子小心!哎哟,我叫你小心你还不听,看吧,牙都磕了,啧啧。”
……
两人这一路直逛的日落月升,还不停歇。
“老,老板,你准备把我给累死不成?咱好歹先找家客栈歇下来啊。”
“放心,有人来请我们。”
话音刚落,远远的便奔过来一人,先朝颜生恭谨一礼,才道:“颜老板,我家主子请你过府一叙。”
“撵出来的,怎好又请回去?”颜生似笑非笑地看了来人一眼道:“先生就说颜某已经走了罢。”
“颜老板大人有大量,还望可怜可怜我一个下人。”来人苦哈哈地望着颜生,躬着身子不敢起来。
“谁撵我出来的就叫谁来请!”
来人焦黑着一张脸直呼倒霉,暗忖道,上午才看见两个送珠子去的人被打的哭爹叫娘动弹不得,只怕自己这回也讨不了什么好去!
“对!老板,我们走,姓元的简直欺人太甚,他老娘要死不死,关我们什么事啊,白白的跑来热脸贴他冷屁股……”
“胡说什么,走!”颜生说着转身快步离去。
来人无奈,只得分人回去报信,剩下两个尾随在颜生身后慢慢掉着,免得出了城可就不好找了。
颜生甩甩袖,满脸笑意地走进一家客栈,朗声道:“小二,把最好的房都给我腾出来备着!”
正忙活着的小二忙头也不抬地招呼道:“客官这边请,这边请。”
“叫你去腾屋子,请什么请?还不快去!”月牙咋呼道。
“哎哟,小姑娘,我可得先说了,我们这儿可是京城第一家,房价嘛……”
颜生缓缓转身:“难道我还不给房钱吗?”
小二斜眯着眼睛正想反驳,一张春水容颜猛地落进眼眶,竟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还不快去?!”月牙见那小二面色迟滞,忙将脸一唬,一把将那小二推的连连趔趄后退跌了个大马趴。
所谓店大欺客。这客栈在京城里若排第二恐怕没哪家敢排第一。店里的小二自然也觉得高人一等,如今被个小丫头推到在地,哪里肯依?正欲开口喝骂,猛地瞧见颜生面容,呐呐吞了口口水,垂头丧气的去了。
月牙亲热地拉颜生坐下,又到了杯茶:“老板,喝茶。”
颜生微笑着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不多会儿,小二便笑容可掬的下了楼来引了两人上去:“我说客官,您就主仆二人,如何要那么多的房?是不是在等人啊。”
月牙把脸一唬:“啰嗦什么?你只管把房子腾出来,一间也不准给我卖出去,放心,少不了你一分钱!”
小二低声嘟囔道:“主子和善,下人倒骄扬跋扈的很。”
月牙作势又要打被颜生喝止住。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小二又客套地招呼了几声才退了出去。
“老板,我们要那么多房干嘛啊?倒时候拿什么付房钱啊?”
颜生惬意地靠在桌边,盯着月牙笑的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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