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花轿在李家大门停下,杜亦柏也停下马地等着新娘上轿。就在此刻,早守在一旁的南宫寻突然走出,且丝毫不看任何人地走进李家大
门。
这举动,让还在马背上的杜亦柏感到一阵错愕,连忙下马拉住他。
「南宫寻!你做什麽!?」追进李府,拉住人的同时也面露怒颜,恼火地瞪着他。
一反平日对他的态度,南宫寻抽回手,眼中闪过邪气的光,温笑道:「放心,我只是来说些话,说完我就走。」
「说什麽!能有什麽好说的!你快走!」再一次伸手拉住他。
「不。」
甩开欲拖他离开的手,这次加快脚步,直朝李家大厅而去。
尚未走入厅内,早听见吵闹声的李家人,纷纷跑出屋外一观,只是还没来得及意会,就见他将目标换成安坐在大椅上的李家二老。
这一看,他嘴角顿时再往上扬了些,不屑的目光直对李家老爷。
「我说李天耀,咱们还真是有缘啊,没进这大门,我还真不知这李家人就是你。」
被奉茶奉到一半的的李天耀,抬头见到来人,吓得突然站起身,手中的茶杯更应声掉落在地。
本跪在地上拜别爹娘的李家姑娘,也因这突发状况吓得站起,但因盖着红头盖,只能看见掉落在地上的破裂杯子。
「南宫寻!」怒喝一声,终究没能拉住人的杜亦柏,在跟上时也发现他开始大闹李府。
「你到底想做什麽!」他气得想将人拉出门,却发现对方不动如山地站在原地,还紧盯着李天耀。
南宫寻反手捉住他手腕,再施个力,将他给搂入怀中。
「我说柏儿,当今朝中,与你一般只当几个月的官便辞退,就属他一人了。」
「这跟你闯入有什麽关系?你究竟想怎样?」杜亦柏发狠地以手肘重击他一拳,让他挨疼地闷哼一声,同时也想挣脱他。
皱紧眉头,他忍痛地再紧搂着身旁的人,一双带寒意的目光仍直盯着李天耀。
「我说了不想怎样。你安静点让我说,说完我就走。」
一来一往的对话与亲腻的举动,让李天耀直觉不对,但也因惧怕而不敢多问,甚至不敢回视南宫寻。
他抿紧嘴沉默不语,可不愿放过他的南宫寻顿时再开口:「李老爷,我不得不承认你这名字取得好,天耀、天佑,还真得到老天的照顾,
让你连嫁个女儿,都能选到我的人。」语气一顿,双眼紧瞧着他,再对身旁人道:「柏儿,还记得宰相所做的恶事吧?没这些人从中帮忙
,那老头不会越坐越大。」
他的话,令还在挣扎的杜亦柏倏地停下动作,愕然、不解的目光也转向看着李天耀。
「贤婿……」惊慌的脸顿时变得心虚。
「虽如此,但你也退出官场,再追究下去不就显得我小心眼了?」南宫寻突然笑道。
瞥了眼一旁身穿红色嫁衣的新娘,冷淡道:「我来此不是为了翻旧帐,更不是来阻碍这婚事。我想……我与柏儿的关系,你们早该有所闻
,两年後,我会亲自来这讨人,李天耀,你明白我说的话吧?」
此话一出,让李家人蓦地惊愕起来,李夫人因激动而握不住手中的茶杯,顺势掉落在地的刹那,新娘子也一把扯下自己的红头盖。
「这话……什麽意思?」颤抖着声音,李巧玉不敢置信地看着紧贴在一起的两人,眼底抹上一层愤恨。
「我无需刻意解释。李姑娘,这话你早听到也好,还能多做些心理准备。」
「你……」
「南宫寻!」
「别骂。」他笑脸突地转向,直望着杜亦柏。「我知道你要骂我什麽。我答应让你娶妻,不代表我事事都得忍让你,你有你的顾虑,我也
得顾虑我的心情。」
「顾虑什麽!」愤力一推,杜亦柏挣脱他後怒斥道:「你这是让大家都难堪!」
他毫不在意地抹笑,耸肩反问:「难堪?李家吗?还是杜家?」
「都有!」
闻言,南宫寻扬眉,哈哈大笑:「李家无需我就能搞坏自己的名声,与在京师时相比,现在这状况算小意思了。」回视着杜亦柏,他软化
目光,变得极为温柔。「至於杜家,这是我唯一能想到弥补自己的方法,再者,我下手够轻了。柏儿,若真要打坏你与杜家的名声,那所
做的绝不会是这样。」
「……」
杜亦柏咬牙瞪视他,想开口反驳些什麽,却连一个字都吐不出。
他招惹的,到底是个怎麽样的男人?有时温柔,有时又霸道、无理的令人恼火,很让人不知所措。
再瞪了瞪眼前的人,深吸口气,努力压下不停狂烧的怒火,低语道:「话说完了?那你是不是也该走了?」
「走,我当然要走,还预定好明天离开这。」展颜轻笑着,丝毫不受他怒气而影响。
「那你还在这做什麽?」几乎怒喊出声。
突然,南宫寻大大地叹了口气,蹙眉故作无奈地摇摇头,道:「柏儿……你这样会吓到我的。」
「……」
混蛋!到底是谁吓谁!
没来由地跑来胡言乱语,当他真能忍受所有的气吗?!
南宫寻笑着走近他,在一把握住他手腕。「我会走,但你得先跟我一起来。」
「跟?陪你一夜了还不够?你还要什麽?」
同时间,周围的人全倒抽一口气。
一起?一夜?
「一夜怎够?」他轻笑:「反正我明天才离开,你多陪我些又有何妨?」
抓紧握住的手腕,他正色朝韩兴道:「让人将李姑娘送至杜家,晚点杜公子回去时再补拜堂。」
「是!」
拉着人,不顾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更不顾一旁惊愕、恼怒的神情,就这麽自顾地往屋外走。
诱妻之欠债还情【二十二】
走在街上,一身红色衣裳容易引人侧目,更别提穿红衣的人不时与另一名男子拉扯争吵着,完全吸引大街上所有人的目光。
「你为什麽非要这麽做?」杜亦柏一反温和个性,完全展现怒气对他斥骂,不懂他要的究竟是什麽,更不明白他做出此事的用意又为何?
表面上说得好听,说不会破坏与阻止自己的婚事,可实际上却不是这麽一回事。
怒气夹杂着复杂的心思,又怨又恼,却又无法完全的怪他,这心情,自己也不懂。
「表示所有权啊。」他笑道。
经过这一闹,本郁闷的他豁然开朗起来,也能明白为何韩兴非要自己这麽做不可。
他差的,就是这临门一脚,表达谁是他的人,让他们日後想怨也怨不了。
「那也是以後的事!」恼怒地驳斥回去,饱含着怒意的双眼,更直瞪着他不放。「你这麽做,让我很难堪。」日後他该拿什麽脸去见李家
人?
「那是你太过在意这件事。」裂嘴地笑了下,南宫寻温柔回视他。「柏儿,听不见不代表真无任何事发生,我说的全是有所本,李家名声
早坏,你与他们攀上关系,是让杜家跟着变坏。这儿虽不比京师,但人们也会私底下碎嘴多话,在你听不见的地方,他们要怎麽传你也管
不着。」
杜亦柏顿时语塞,清亮的眼直直地瞪视他,想说些什麽却又无法反驳。
南宫寻温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笑着握住他的手,道:「我知道,坏杜家名誉非你本意,你只是想遵守多年前的诺言,却没料到遇上这样
的人。」话一顿,他轻笑出声,神情有些骄傲。「你可知道,李天耀与我是同时考上秀才,连进宫,也是同时。」
闻言,双眼继续瞪着他,也不问他提这是想说啥。
见状,他反笑得更开心。「从这可得知,在官场里,选对边站很重要,那老头选了宰相,後果就是如此。」
「你抓了他把柄?」杜亦柏突然问。
「虽不正确,但你要这麽说也行。」
「……」
嘴角噙着一抹邪笑,南宫寻与他十指交扣,牵着他往杜家方向走。「我还以为,你会想知道我怎麽爬上这尚书位置。」
杜亦柏别过脸地不看他,故作无谓道:「要不要说随便你。」
虽未说出口,可内心却因他的话而起了不少震撼。
万万没想到,他的准岳父与南宫寻会同时入朝为官,两人年纪相差悬殊,怎会……
看出他的心事,南宫寻拉近和与他的距离,轻笑道:「有些人和你我一样幸运,只考上这麽一次就能高中,而有些人却得考上好几年,也
不一定会有结果。」
杜亦柏倏地转头看他,感觉他像在传达些什麽话。
他……想说些什麽?
俊脸上持续挂着笑,直勾勾地望入他眼底。「他进宫当官让我很讶异,但怎麽也比不上他科举高中的事。」
「你想说直麽就直接说,别让我猜!」他微恼道。
「他请人窜改科举分数,好让他能挤进位,入朝为官。」
杜亦柏顿时一愣,双眼微些睁大,神情显得有点不敢置信。
许久,他缓缓道:「这与我娶李家姑娘有何关系?」
「是没关系。」他笑。「但和杜家名声有关。你怕我搞坏你名誉,可我要你知道,和他们结为亲家,那坏的程度将远超过我对你所做的一
切。」
闻言,他抿嘴陷入沉默。
特地说这些,是要自己不去气他今天所做的行为吗?
怎可能,这两者怎能相比。
「就算如此,我也不能说什麽,更不会因此而取消这婚事。」
「没要你取消。」他道,且毫不在意。「若真这麽想,就不会让人把新娘子送去杜府了。」
「……」
突然,他神秘一笑。「你真不想知道我怎麽坐上这尚书之位吗?」
「你说了,不是吗?」
「我?说了?」
杜亦柏睨了他一眼。「你早说了。选对人,靠对边站,就能一步登天。」
「是啊,而我选择了靠太子,也是当今皇上。」
南宫寻蓦地停下脚步,转身与他面对面地互视着,语气温柔道:「柏儿,我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有我在,你无需担心亲弟之事,虽然…
…事情一开始与我所想有点不同……」
「这……什麽意思?」他略为激动地抓住他。「哪不同了?是发生什麽事吗?」
反常的举动,让他有点诧异。「没什麽,只是在官位安排上,有点小状况发生。」
「什麽意思?」顿时间,杜亦柏显得更激动。「什麽状况?亦如当不了县官吗?」
「不。」南宫寻不动声色地挑眉看他。「由我安排,汝南县的县官之位非他莫属。」看着他,内心的疑惑不断上升。
听秦燕说,他极为重视唯一的小弟,看来是事实。只是……怎麽感觉这重视的态度,似乎超过一般手足的对待。
闻言,杜亦柏松了口气。
没问题是最好,他早想靠着经商的方式来打进汝南县,这麽一来,也能就近得知亦如的状况。
南宫寻细细看着他,在想出头绪前,决定不再提及此事。
两人缓慢走着,在不知不觉中,也到了杜家。
在瞧见张灯结彩的大门时,杜亦柏才想起这婚事。
迎娶新娘的花轿早一步抵达杜家,想必此刻的大厅定是乱哄哄地闹成一团,全在猜他这新郎倌跑去哪了。
看着来来往往,进出杜家大门的宾客,杜亦柏突地停下脚步,不安地瞪着那朱红色敞开的大门。
南宫寻发现他复杂的心思,牵着他的手顿时用力了些,拉回他的注意力。
「太多人了,不想再引起骚动的话,咱们最好从小门进入。」一停顿,再反问:「有小门吗?还是後门?能璃大门远点是最好。」
回神後,杜亦柏不悦地瞪视他,低声道:「是谁害的?若没突然出现,这骚动也不会发生。」
「是,都是我的错。」南宫寻低下头,毫不介意地将所有过错揽上身。「你骂我也好,怨我也罢,不想再引人注目的话,是真的不能再走
大门。」
「……」
微恼地抿了抿嘴,拉着他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还以为,他想送自己回杜家,可没想到在抵达家门时,事情却突然改变,且变得与自己所想的不一样。
诱妻之欠债还情【二十三】
杜家前院及大厅热闹烘烘,来此祝贺的宾客,有人坐在席桌上,而有人则拼命挤在大厅里七嘴八舌着。
不只宾客在说着,就连在府邸里忙碌的家仆,抱着好奇心,三三两两地聚再一起多嘴。
「听说新进门的大少奶奶,嚷着要直接进喜房呢。」材房前,三名家仆聚再一起,各自说着自己所听到的消息。
「咦!为什麽?」
「不知道,可能是大少爷没跟着一起回来吧。」
「没回来!?」其中一名家仆惊喊出声,神情极度错愕。「大少爷不是亲自去接少奶奶回来吗?怎麽会自己没回来?」
突然,一名才去过大厅的婢女,闻声走近他们。「听说在李家时发生了一些事,大少爷也因此被带走。」
「带走!?」三人异口同声喊出。
「是呀,还听说是名官员。」
「官!?」
四人激烈地说着,也让站在不远处的杜亦柏与南宫寻全听见。
从後院的小门进入杜家,原是想避开众人的耳目,可没想到还没进入家门,就已引起不小的骚动。
看着四人窃窃私语着,杜亦柏无奈地摇摇头。「除了让我难堪,你也让大夥对李姑娘投以异样眼光。」
现在,他除了不知如何对待李家人之外,更不知该如何与李姑娘相处。这麻烦……远超过自己的想像。
「新娘被送入主房,也就是你的卧房罗?」南宫寻突地问道。
若无其事的模样,让杜亦柏有些埋怨的瞪他。若他没从中出现,也没恶意捣乱,那这些事也就不会发生。
怨归怨,但他仍旧开口回答:「是另一间,我让下人们把那说成是主房。」
南宫寻闻言挑眉,望着他的眼带点异样气息。「另一间?这麽说……现在躲进你房里?没人会知道了?」
一时间没察觉这话中的意思,他开口坦白道:「嗯,没我的允许,是不会有人进入的。」
「那好。」突地握住他的手。「咱们就去你的房里吧,顺便避避风头。」
闻言,杜亦柏才感觉到不对劲,蹙眉抽回手,往旁退了些。「避?你该离开才对吧?」
「我明天才离开。」
「所以……?」这人……不会是想在这待到明天吧?
「所以……」嘴角勾起一抹笑。「得在这过上一夜了。」
「……」果然!就知道他心思不单纯!
皱紧眉头,杜亦柏想也不想地答:「不行。」
双眉顿时垂下,笑脸也垮了些。「为什麽?」
「你给我添的乱子够多了,别再给我惹麻烦。」重要的,今天是他成亲日,总不能让人发现他藏了个人在家里,还是和他有暧昧关系的人
。
「怎会?我就窝在房里哪儿也不去,不会添任何麻烦的。」他连忙说着,神情也显得无辜。
「还是不行。」杜亦柏答的坚决。「你明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我不可能留你在这。」
「是啊,我知道。」脸色倏地一变,温度骤降,冷冷地看着他。「今天是你的洞房花烛夜,你当然不能让我在这了。」
「你!」
冷讽的话,挑起杜亦柏的怒气,双手不自觉地紧握住,怒瞪他。「你就这麽看我吗?你当我是为了这原因,才不许你留下?」
「不是吗?」
这答案,令他心痛,冰冷的眼更令他寒心。不发一语地转过身,往他的卧房而去。
人一走,南宫寻才惊觉自己说错了些什麽,追上前时,杜亦柏已进入卧房,且将门给紧紧关上。
「柏儿……」他轻敲了下门,语带歉意。「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
「你走吧。」
冷淡的声音,表明他的心意。内心明白他的性子,若想与他说清楚,还不如先有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