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进卧室,夏禹也追过去,他只好再回到客厅坐着,两人就这么耗到天亮。
“你为什么不睡一会儿呢,这么早就走,连饭也不吃,白天不会累吗?”夏禹眨着无辜的眼睛,很担心的样子,安平恨不能再给他一个过肩摔。
他加快脚步走进地铁口,昨晚他坐地铁来的,十一点多就到了,结果夏禹在客厅看碟片,折腾到一点多才睡,害他在门外一直等着,疲累不堪。
“今晚再来哦。”夏禹笑嘻嘻地挥手,安平脚下一滑,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他加快脚步,消失在通道里。
接下来的几天夏禹买了电视、DVD、音响、洗衣机、冰箱、微波炉等等,修好了电脑,用的都是安平的钱——刷金卡。
嘿,养个情妇也是要花不少钱的呀!
咦?呸呸!什么情妇!是情夫啦!情夫!
他每天清早起床,陪安平去地铁站,然后一边锻炼一边走回家,睡一上午,中午起来吃饭,下午上网冲浪,傍晚出去吃饭,顺便买回一份给安平,然后就看电视等安平回来。
安平一般很晚才来,来了也不说话,默默看电视,在夏禹的强烈要求下,他不再反对夏禹坐在他身边,但搂搂抱抱是坚决不允许的。
“哪有这样的情人?”夏禹抱怨,安平冷静地回答:“是你挟迫我。”
“别说得这么难听嘛,你不会把这件事忘掉?”
“忘掉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夏禹郁闷。
“我爱你。”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你说为什么不可能?”
“我认为可能。”
“我不认为。”
“可我就是爱上你了呀?”
安平不说话了。
“我想跟你在一起,亲爱的,为什么咱们不试一试呢?我们可以过得很舒服。”夏禹深情款款地望着安平,手慢慢地从沙发上爬过去,摸上了他的膝头。
安平冷静地望着他:“你身上的伤好了?”
夏禹切齿,这几天他被摔得全身的零件都松动了,险些送厂大修。
安平不再理他,去自己的房间洗澡,他跟夏禹严格分开各自的卧室,两套卧室是各自带有卫生间浴间的,所以只要一关上卧室的门,就完全隔绝了跟夏禹的一切联系。既然要经常在这边住,他搬
了一些自己的东西放在这里。
洗澡出来,手机不停地响着,收到一条彩信。他打开一看,全身的血刷地一下涌上头顶,顾不得自己只穿着浴袍,猛地拉开了门。
“喂!”
客厅里巨大的高清彩电正播放着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一个男人在呻吟、扭动,嘶哑地叫喊。双手握住自己的欲望摩擦,镜头晃动,另一个人的手出现在他的分身上,帮他套弄着,另一个人的声
音在笑,那笑声如此刺耳,安平勉强忍耐着才没有冲过去砸碎电视。
“关掉!”
夏禹回过头,示威般地瞪着他,手里拿着遥控器。
“关掉!!”安平又暴喝一声。
夏禹站起来:“你不肯陪我,我只好看这个解决一下啊。”他指指自己鼓起一块的睡衣裤子:“不然怎么办?”
安平猛冲过来,夏禹才招架了一下,就被结结实实地掼在地上,眼前黑屏数十秒。
“我决定了。”夏禹听着安平稀里哗啦关掉电视拔掉电源的粗暴声音,轻轻地、尽可能不牵动身体疼痛地说:“我要去学柔道。”
15
夏禹很快开始了柔道学习,这个新兴的卫星小城公共事业齐备,现代化的健身体育中心里什么都有,同时他还找到了工作。
购物中心旁边的商街里有家小的照相馆,夏禹去冲照片的时候认识了那里的老板,两人都是摄影爱好者,谈起来颇为投机,一来二去的,老板就请他过来帮忙,新开的小店,正缺人手。
夏禹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份工作,他从中学时期就非常喜欢摄影,不过一直以来都只做为兴趣,因为光靠这项技术是找不到一份体面工作的,而在拼着命上完大学,拼着命工作了好几年却意外失业
之后,还能以自己的爱好来谋生,他觉得很开心。
于是他的时间就忙碌起来了,再也不觉得无聊。
这天安平回来,看到夏禹穿着一身柔道服向他行礼。
“你这是?”
“我已经可以向前辈请教了,请多多指教。”夏禹一本正经地说,又递上一套准备好的柔道服:“我把那间屋子布置成了练习室,以后咱们就可以在家里切磋了。”
安平狐疑地扭头看看,果然原来空着的两个房间之一,被布置成了柔道习练室。说起来他也好久没运动了,安平有点跃跃欲试。
“好吧。不过你的水平应该不够被我摔的。”安平最近压力很大,突然觉得有个出气的地方也不错,他好心地提醒夏禹。
夏禹笑嘻嘻地说:“多练才能进步嘛。”
安平换好衣服,两个人开始训练,一个小时后才汗流浃背地停下来,坐在垫子上喘气。
“你体能不错。”安平实事求是地说。
“当然,教练也是这么夸我的。”夏禹喘着气说:“所以我应该很快能追上你的水平。”
“那不可能,竞技体育没有投机取巧的可能性,都是实打实练出来的。”安平不以为然。
“唉,要是像武侠小说里那样,吃个什么灵丹妙药,马上就长一甲子功力,那该多好啊。”夏禹在垫子上仰躺下来,长叹着说:“我多想现在就压倒你,然后¥X%?##¥……”他用手势加强自己
的语气和愿望,安平笑了起来。
“你这么大年纪了,想法还跟中学生似的。”
“什么叫‘这么大年纪’?!”夏禹跳了起来,扑到安平身上,被迅速扔了出去,两人的技术还是相差太多。
“我今年26岁,跟你同年吧?怎么叫‘这么大年纪’!”夏禹非常不满,安平什么都好,就是老一本正经地,说好听点叫少年老成,说不好听点就是未老先衰了。
“我可觉得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而且不干了原来那个工作,突然就轻松了。”夏禹转过头看着安平:“哈哈,这个可还要感谢你喽。”
安平冷冷地看着他:“恭喜你掌握了一门快速致富的新技术。”
夏禹知道他讽刺自己要挟勒索,突然有些兴味索然,他的本意并非如此啊。
“你过来一下。”他拉安平来到厨房,拿了一个大碗,装满清水,又拿过调料盒子,盛了一勺盐,慢慢地往水里洒。
安平疑惑地看着,以为他要做化学试验。
“这是关注。”
“嗯?”
“我对你的关注。”夏禹解释:“这四年来我越来越关注你,可能你都不知道。”他叹了口气:“算我倒霉吧,刚开始工作就碰上你,我的工作跟你正好冲突,于是不管我怎么努力,就是超不过
你,然后我就开始关注你,调查你、研究你、学习你,这几年我关心你的时间比关心任何人都多。”
这是事实。
安平没有说话,他能理解,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也经常关注和研究别人。
夏禹搅搅碗里的水,接着说:“盐积攒得多了,水就变了质,看起来还是无色的,其实已经变味了。”他用勺子盛了点水,递到安平面前。
安平没有动,这太幼稚了。
“尝一下嘛。”夏禹央求,安平勉为其难地舔了一下,夏禹看着他淡粉色的舌头快速舔过金属小勺,心里有点痒痒的,那一天,他的舌头曾经……
说出来安平也不会信,夏禹先忍住了,好容易两个人不再剑拔弩张,现在还是不要惹怒他。
“咸吗?”
“很咸。”安平皱眉。
“瞧瞧,这就是我对你的关注,成分已经太浓了。”夏禹叹气,安平无话可说。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你女朋友呢?”
夏禹抬头,哀怨地瞪他一眼。安平转开眼光,淡淡地说:“你可以跟我拿一笔钱,然后跟喜欢的女人结婚,原来那个工作不干也罢,你现在不是挺喜欢摄影么?”
夏禹握拳捶在桌上:“我就知道是我自己发神经!”
他突然发火,安平有点吃惊,夏禹转开头看着厨房的墙:“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跟你上过床之后我跟女人上床越来越没感觉。”
这话的效果太爆炸性了,安平顿时涨红了脸,狠狠瞪着他的后脑勺,夏禹狼狈地微微缩起肩膀,小声说:“我跟女人在一起却老想着你,后来发展到宁可看着你的照片和视频自慰,也不想跟她们
上床,我……”
安平猛地站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响声,夏禹惊慌地转过头来,看到他握紧拳头,脸色可怖。
“你要打就打好了,反正我现在已经变成了这样,我爱你,安平,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想骗我自己。”夏禹有些自暴自弃地垂下头,安平瞪着他好一会儿,慢慢克制住了自己的怒气。
“你这样不正常,我可以介绍个医生给你。”他试探着说。
“不用!”夏禹跳起来,愤怒地盯着他:“我没疯!”他转身大步向自己的卧室走去,临进门前突然转过身,冲着安平大声喊:“我只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他“呯”地一声关上门,接着屋里
响起了呯呯嘭嘭摔东西的声音。
安平愣了一会儿,慢慢在桌边坐下,看着那碗清澈透明的水,陷入了沉思。
16
“休息会儿吧。”大胡子的老板常运招呼夏禹。
“等一下,做完这几张。”夏禹正在给客人的照片一一校看、调整,然后准备付印。他工作的时候非常专心,一旦做完工作,离开电脑,又显得闷闷不乐。
“怎么啦?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常运递给他一杯咖啡,他不喜欢喝速溶咖啡,自己备有咖啡壶现磨现煮,夏禹很快也喜欢上了这种手工咖啡的味道,用他的话来说,叫做有人情味。
“老套啦,我爱人家,人家不爱我,就是这样。”夏禹耸耸肩,叹了口气,啜一口咖啡。
常运笑了:“爱情是马拉松,坚持到底才能赢嘛。”
“没错,我知道。”夏禹笑笑:“我不是在坚持嘛!”都坚持两个多月了。自从那次跟安平交心之后,两人的态度一直有点别扭,安平不再视他为勒索犯,也不常对他横眉冷目,却一直小心翼翼
地保持着距离。虽然只要他来,两人总会练上一两个小时的柔道,但除此之外,安平不肯跟他有任何身体接触。
所以即使被摔得很惨,夏禹还是很兴奋地坚持跟安平对练,因为这是他唯一可以光明正大接触到安平身体的机会。
他喜欢他强健的身体,那运动的肌肉,暴发的力量,汗水的味道,都强烈吸引着、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着迷。而且运动消耗大量体能,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之后,就没力气去胡思乱想了。
现在夏禹已经厌烦了看着安平的视频自慰,他知道安平非常痛恨他这种行为,所以即使在安平看不见的地方,他也不愿意做了。
要做,就真枪实弹地做!
“你男朋友还是不跟你上床啊。”常运问。他对夏禹的情况基本了解,那还是夏禹来上班之后不久的事,他问夏禹是不是同志。
夏禹吃了一惊,这个也能看得出来吗?常运说感觉得出来,夏禹奇怪,他以前怎么没觉得自己是呢?而且他也交过好几个女朋友,跟女人上床完全没有问题。
常运说同性恋有显性的也有隐性的,每个男人一生中都会有恋慕同性的时期,但不一定会发展成同性恋,真正的同性恋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还有的时候,不完全是因为同性的关系,而是爱情。因为爱上了,所以是男是女都没关系。”这是常运的论调,夏禹觉得也有道理。
“你想跟他上床吗?”
“想。”夏禹老实回答,真的很想,非常想。
“那你想跟别的男人上床吗?”常运有些迟疑地问:“比如我?”
“哈?”夏禹张大了嘴。
“我也挺喜欢你呀。”常运转过身去磨咖啡,过了一会儿夏禹才回过神来,同时发现常运居然在害羞。
“哈哈,谢啦,不过我只想跟我的那一位上床,别的人么,嗯,我没有那个想法。”夏禹坦率的态度使常运松了一口气,他端过咖啡给夏禹,微笑着说:“我知道,我觉得你是因为爱上了他,才
发现自己是同性恋,如果不是他,你可能一直以为自己是直的,跟女人结婚,过一辈子。”
“嗯,可能吧。”夏禹想想差不多是这样。
“你是个理想主义者。”常运给他下定语。
“什么意思?”
“一般的同志只喜欢性,只要是喜欢的男人就可以上床,当然,这也是因为没有那么多稳定可靠的爱人。”他叹了口气:“好男人少啊。”
夏禹哈哈大笑,常运哀怨地瞪他:“比如我好不容易看中你,你还名花有主了。”
“嘿!嘿!不用说得那么幽怨吧?老兄,天下这么大,总有适合你的那个人呀。”
常运点点头,羡慕地说:“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小强的性格,蒸不死打不烂,来,为了被你爱上的那一位,干一杯!”
两人碰了碰咖啡杯,哈哈大笑。
现在两人经常谈起安平,当然夏禹谨慎地没有提起情人的名字,总是说“我的那半边”,只要说起那半边来,夏禹就兴致勃勃,滔滔不绝,直到常运不得不打断他。
“你说得这么热情,为什么还拐不到他上床呢?他性冷感吗?”
“才不是!”夏禹想起安平当日的表现,真是……简直像火山爆发,哈哈,也许那是他积攒了二十多年的性欲一下子爆发出来了吧?真是,让他都目瞪口呆啊。
“那他为什么不想要你?”
“他说他不是同性恋。”
“真的?”
“不知道,也许是吧。”
“那我劝你还是放弃吧,爱上一个直人可是会倒霉的。”常运给他讲了几个自己知道的故事,都是因为爱上不该爱的人,最后无疾而终的。
“可是我爱他,我觉得他也不算讨厌我,而且……”夏禹咽下了“他有把柄在我手里”这句话。
“总之,如果不能得到对等的爱,你最好别傻乎乎地单方面去讨好他,没用的,只会让人家厌烦而已。”
“没有,他没厌烦我,我们不是住在一起嘛,每天不管多晚他都要回来住的。”夏禹没说这是因为他的要挟条件,常运于是觉得事情还有希望。
“如果是这样,那他应该还是喜欢你的。”
夏禹急忙点头:“当然。”
“那天你跟我说什么盐水的浓度?”
“是呀。”那个关注程度的试验,夏禹也给常运演示了。
常运勾勾手指:“我说,你想不想把水做成汤?”
“什么?”
“盐水不管放多少盐进去,咳,是放多少关注进去,也只会增加咸味而已,对不对?咸得过了,就没法吃了,所以,不如换个方法。”常运起身拿过小电锅,坐上半锅水,加进一点盐。两人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