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关门!」陈清死死的抵住了门,「我知道你生气了,我也知道我没说人话……可是蔚蓝……蔚蓝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伤害你。」
「道歉不是万能药,你杀了个人一句对不起也能算麽?」
「那你让我怎麽样?」
「你舔我,我原谅你。」蔚蓝说着,抓住陈清的手腕令他按到了自己的那话儿上。
「你还怪我说你!你看看,这是什麽话!你怎麽脑子里只有这种事!」
「“只有”?」蔚蓝扳住了陈清的肩膀,「要是“只有”,我早直接上了你了,次次嘴上说着不要不要,我看你都挺享受的!我要怎麽样我非求得你同意麽?
「我告诉你,你听清楚,我从来没想强迫你什麽,我只是想让你主动接受我,而不是被迫。我没有强迫谁跟我谈恋爱的习惯!你别老委委屈屈觉得自己是个受害者,凶杀案还没发生呐!」
陈清哑口无言,蔚蓝说穿了他的心思。他就是这样躲在一个无辜的壳子里,什麽都是蔚蓝的错,他就是这麽想的。他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麽不能接受他。
「好了。别一脸要哭的样子了。」蔚蓝拿开了陈清的手,「逗你的,我知道你不会愿意。」
「我不是不能做到。」陈清说着,拉开了蔚蓝裤子的拉链,他解开他的扣子,从底裤里摸到了蔚蓝的那话儿。
「不要赌气。嗯……」
那里被湿润的口腔包裹住,蔚蓝颤栗了一下。
陈清笨拙的含着那东西,小心翼翼的吞吐。
他知道自己不理智了,这个不理智也可以约等於疯了,可他就是这麽做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总说蠢话。蔚蓝怎麽可能只打他身体的主意呢?你当你绝世美男子啊!且,蔚蓝有多喜欢你你不知道麽?你是知道的越来越多越不敢承受了吧?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你知道的。陈清,你知道的。虽然你同样知道他是个男的。
陈清猛漱口的时候,蔚蓝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果汁,拧开,他开了洗手间的门递给了他,「都告诉你不要赌气的了。」
「没赌气。」陈清抓过了果汁,咕咚咕咚的往下灌。
蔚蓝射在了他嘴里,虽然他告诉他他快要射精了,但显然说的还是有些晚。虽然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但他就在刚才做了件「非同寻常」的事。
蔚蓝伸手环住了陈清,陈清拎着那瓶果汁,下巴搭在了蔚蓝的肩上。他知道,这种两个男人一起吃饭,两个男人一起洗澡,两个男人一起睡觉的日子大约要持续很久了。恐慌麽?当然恐慌。可恐慌又有什麽用呢?
我是想借机摸你的手。
这样的蔚蓝他该如何拒绝?
第六章
卷起那热吻背後万尺风波,从我脚尖亲我灵魂逐寸向着洪水跌堕,不顾後果这贪欢惹的祸,是谁在吞没谁,也奈何是谁被卷入谁红颜祸。来沉没在我的深处吧,来拥抱着我形成漩涡。
黄耀明《漩涡》
入侵。
陈清现在时常有这样的感觉。无论是就生活层面来说,抑或是内心世界。
不知不觉中,家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被蔚蓝悄然替换了。从用完换上的另一个牌子的沐浴乳,到衣橱里陆续更迭的衬衫花色。最近时不时会听到女同事的称赞:诸如你变帅了,诸如你的钥匙扣真有品味,等等之类。
陈清明白她们的恭维多是源於他的升迁,但你得承认如果不是你真有所改变,人家也不会这麽趋炎附势。也果然如蔚蓝所言,陈清走马上任,老张马上提出了工作调动。
起先陈清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可两个多月後的现在,一切如故,也就不那麽受煎熬了。而相对於生活层面的种种表现,陈清知道自己的内心也是起了变化的。
蔚蓝还是蔚蓝,一如既往的关心他、照顾他,偶尔打算干点出格的。虽然他拒绝还是拒绝,可那股子底气却是越来越弱。有些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那个意思。
时间就这麽匆匆流逝,弄得陈清越来越迷茫。转眼,妻子、女儿的痛逝就这麽过了一年半。上个周末他跟蔚蓝回家,母亲旁敲侧击的问他生活有没有什麽改变。陈清懂母亲那个意思,是问他有没有结识新的女性。
他能怎麽答呢,只能三言两语带过,诸如「暂时没想法」、「以後再说」云云。可要命的是母亲还偏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她顺道看着蔚蓝说,你看他,老大不小,光知道给你添麻烦,自己不动动,等着你照顾他一辈子呢。
蔚蓝当时是笑了,但过後几天都不怎麽高兴。
陈清隐隐觉得自己该为此承担责任,肯定蔚蓝是希望他对父母说点什麽的,可是,你让他怎麽说呢?目前已经够荒唐了,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怎麽荒唐。他总不能对母亲说,我跟蔚蓝一起吧?
那不是纯等着……唉。
陈清每天都有些痛苦,那痛苦来自於对日後的假想和猜测,他深知自己是不可能和蔚蓝过一辈子的。没人允许他这麽干,就连他自己都不允许。那就不是他该有的生活。
「你说对吧?」对面客户提高了些声音,眼神专注的看着他。
陈清恍然回神,连连点头,「对,对。」
扫一眼手表 这一支是早前他过生日时候蔚蓝送的,推辞不得 将近六点,陈清提出请对方吃饭。对方却摆摆手说,「不了不了,还有些别的事,改天我做东。」
还有些别的事。还能是什麽别的事?准是女人的事呗。
这帮乡镇企业家口袋里有了钱,不搞别的就爱搞女人。你以为我没看见你从电梯上下来时候挽着你胳膊的外遇?那真是个漂亮女孩子,跟他打了个招呼就提着小包出了饭店,不知道到哪个商场消磨时光去了。
目送着客户往电梯间走,陈清收了合同等资料,刚想起身离开凯莱饭店,从旋转门处进来的两个人令他大吃一惊。
他是霎时间屏住呼吸并坐回软沙发上的。
蔚蓝,和那个他在相片上见过的金发男孩。
他比他想像的高,也比照片上帅气,并多了一副眼镜。绿色的围巾松散的围绕在他的脖颈上,映衬着他白人特有的肌肤质感,也烘托着他那双浅蓝的眼睛。他与蔚蓝热络的说着,眼里的亲密流露无遗。
陈清说不出那是个什麽样的感觉。
一方面,他想起身走出饭店,然後暗自松一口气 蔚蓝不缠着他才好,愿意跟谁一起跟谁一起,跟谁一起那个人也会很迷他不会离开他,他自己还落得一个清静,也不用成天跟床上与蔚蓝周旋。
可另一方面……陈清又在冒火。
我爱你。
你爱我个头!胡扯蛋!我惹了你不高兴你就跟别的男的一起,还是饭店!你不是说分了麽?这就叫分了?该不是回回都这样吧?而且我屡屡不让你得手,你是不是都这麽排解需求?
伪君子!
陈清眼看着蔚蓝跟那人进了电梯,电梯叮一声闭合。
出乎他意料的,他三步并作两步提起公事包就走到了电梯门口。他不安的调整着领带,然後眼睛死盯着电梯上升的楼层。那电梯停在了十二楼,电梯里除了他们没别人,那他们去的一定是十二楼。
来不及想,陈清就用力的拍了电梯按钮,凑巧,旁边的一部正在一楼。他想也没想就跨了进去,伸手就按了十二楼。他知道他离疯不远了,可他也没辙。他气得根本难以按捺。
电梯豁然打开,陈清出来,语言都没有思考好就拐进了楼道,正看到那男孩拿房卡开门,蔚蓝站在另一旁,手里是男孩的外套和背包。
蔚蓝没有听见脚步声,毕竟楼道里的地毯很好的消除了它们,但他感觉到了一股视线,抬头一看……
还不等他开口,他就见陈清走了过来,他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领,「蔚蓝!你简直就是个混蛋!」
他的拳头挥的又快又准,马上就问候了蔚蓝的下巴。
「这就是你爱我是麽?我让你再睁眼说瞎话!」
一旁的Ben完全惊呆了,他讲着标准伦敦腔的英文,绅士地企图跟他说什麽,可陈清不听,仍旧盯着蔚蓝。无奈,Ben只得出手。
蔚蓝开口了,语速之快令陈清这个好歹混外企的也难以分辨出他的说辞,唯独只听清一个:Lover。
Ben松开了手,蔚蓝也按住了陈清的手腕,「你先放手,你严重误会了……」
「我误会?我误会什麽?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不就是你交往的那个对象麽?你还留了你们的照片!」
「照片?什麽照片?」
三人最终都理智的进了房间,每个人都有一套说辞。蔚蓝也头一次知道了什麽叫没有隐私。陈清翻了他的箱子看到了他的秘密,知道了Ben;Ben窥探过他的盒子,想让蔚蓝记得他们一起好过的时光那是谁也不能取代的,而将那张相片偷偷塞了进去。
於是……很好,就有了他们的心照不宣和他的蒙在布袋里。
Ben还特别解释说:噢我不知道你是他,我看到的都是一个少年。
蔚蓝还能说什麽呢?两个一起谴责麽?看上去根本没这个必要。他也只想解释一下为什麽他跟Ben来他住的饭店。
理由很简单:Ben受邀策划了一个美式漫画的展览,邀请方很慷慨也很重视这次的展出,但是苦於展览的布置一直没有奇思妙想,那他就想到既然是在中国,为什麽他不问问看蔚蓝呢?这也会令他得到一笔可观的收入。
於是他们就约了见面,大体都谈拢了,Ben回来拿一些具体的资料,顺道邀请蔚蓝吃晚饭。
乌龙。陈清只觉得自己非常乌龙。尤其在Ben对他说 我要是想跟Lenny做爱,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无所谓,我不会刻板的一定要回饭店在床上做 之後,陈清尴尬的只想勒死自己。
带着这种尴尬,陈清不情不愿的参与到了他们的晚餐中,因为Ben说了,就算给我一个机会邀请你共进晚餐,这样蔚蓝回去之後可以省去严刑拷问。是的,他特别用了「Torture」一词。这样的嘲讽令他委实难受,可却也是他自己招来的。
席间陈清偶尔看向Ben,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孩,睿智、幽默,又生得俊俏。蔚蓝究竟为什麽放弃他?有什麽道理有什麽理由呢?
餐後Ben送他们出了饭店,在他的注视下,陈清不得不坐到了副驾驶上,他仍旧对车有所恐惧,平时最大的极限是坐在驾驶座後面的那个位置上。
蔚蓝开车上路,陈清开始企图挽回自己丢失的脸面:「今天……失态了,对你,也对Ben。」
蔚蓝笑了笑:「没什麽,你是不知道对於出现在你身边的男男女女,我都是怎麽嫉妒的。然而,我却还不能说什麽。呵呵,当初的我只能眼睁睁的看,暗地里较劲,无论如何,你比我……」
「嘿!嘿!你这是什麽意思?说的我好像多……喜欢你似的。」
「至少你听进去了我的“爱你”。」
「又发神经……」陈清脸热了,慌忙转移话题,「你为什麽跟人家分手啊?我觉得他很好啊。」
「嗯,是啊。我自己也想过很久。」蔚蓝开车,目不斜视。
「後悔了吧?挽回挽回吧,我觉得他仍旧喜欢你。」
「Ben哪里都好,但我放弃他,是因为,他不是你。我要的,是你。」
又是那种心悸,陈清几乎要乱了呼吸的频率。怎麽蔚蓝就可以这麽说话呢?无法无天。不知道几时开始他就这样了,用低沉稳重的声调毫无顾忌的对他说 我爱你。
蔚蓝点了一根菸,耳朵里电视的声音和浴室传来的水声混作一团。
这两天,他跟陈清有点别扭着,起因就是上周末回陈清父母家。陈妈妈想要张罗张罗儿子的第二春,这当然无可厚非,让人非常恼火的是陈清那个态度。
他满不在乎的说着「暂时没想法」、「以後再说」、「没遇到合适的人呢」、「工作最近也紧张,自然而然吧」等等,言外之意岂不就是 将来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女人还要再婚?
蔚蓝当然不是因为陈清不对父母说他们俩的事而生气,他也本就没有让陈清说的意思,父母那辈人不会接受这个。他的恼火在於,到现在陈清满脑子还是大男人的想法,他仍旧考虑回归到广大男人中去的,在他心里结婚生子仍旧是他日後生活中的一部分。
当然,气归气,就如同蔚蓝没办法不生气,他也不能去谴责陈清什麽。他就是那样的人啊,按部就班。就如同他的第一次婚姻,年龄到了,身边的女人合适,於是他就结婚接着经营他们的婚姻与家庭。做个好丈夫,做个好父亲。
这是陈清根深蒂固的思想。对於蔚蓝来说,他没有接受与不接受,这是固然存在的,留给的他的只能是改变或改变不了。
陈清窥探了他的秘密。
蔚蓝不知道那是什麽时候,若不是今天他撞上了他跟Ben见面,陈清仍旧表现的跟个没事人似的。真的,蔚蓝一点都没有觉察实际上陈清窥见了他的内心。
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这就是你爱我是麽?
蔚蓝依稀还能想起陈清那张扭曲的脸,说起来他还真没见他这麽愤怒过。
在乎他吧。然而这在乎与他对他本能的依赖又相距多远的距离?
陷入对一个人的情感,人就很难自信,尤其是默默爱了很多年的那个。自信那种东西似乎就是掉地上捡不起来了。
陈清揉着满头的泡沫,人有些恍惚。晚餐时候,蔚蓝去洗手间的间隙,Ben与他有过这样一场对话。
Ben说:你肯定不知道Lenny有多爱你。
他没有回答,只能尴尬的笑笑。
Ben说:我很欣慰他是因为你才离开我,至少不算我输得很惨。
他说:你不要这麽自以为是的讲话,我跟蔚蓝不是你想的那样。
Ben反问:哪样?
他却又答不出来了。
Ben说:Lenny是个值得去拥有去珍惜的伴侣。
他说:我不是一个同性恋。
Ben的眼睛瞪得很大,但几秒钟就又恢复了原状,随即说:看你之前那麽激动,我还以为……
他打断了他:我结过婚,有过妻子与家庭,但出了交通意外,她们没了,蔚蓝这时候来到我身边,我想……我们有些错位。仅此而已。
Ben浅蓝色的眼眸直视着他,良久,他沉声说:这种错位是最伤人的。对你也许只是漫长人生中一点点的伤害,但是之於Lenny将是重大的、难以修复的创伤。
没有希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以为看到了希望而它实则什麽也不是。如果你根本不想考虑他,你不应该这样折磨他。如果他不是你的敌人,你不该这麽对待他。
错位……
陈清开了水,任花洒喷出的水与雾气笼罩自己。
是的,他只能这麽解释。蔚蓝令他错位了。
蔚蓝。喜欢男人的蔚蓝,喜欢他的蔚蓝。
他又想到了他那只盛满秘密的箱子,在你那麽直观的窥见了他的内心世界後,你又怎麽能……他当然不想伤害他。伤害蔚蓝,他最好的朋友。
可是,确实也不是他令事情这样发展的啊。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任何的表情、任何的语气下蔚蓝所说的每一个「我爱你」都那麽……
陈清一点都不懂,为什麽蔚蓝会这麽的深陷「爱」里,那是女人才会有的强烈感情吧。就像他过世的妻子,她总喜欢说这句「我爱你」。
然而听到妻子与蔚蓝同样都会说的这句话,他的反应是不同的。
每一次蔚蓝说,他都会心悸,真的是心悸。那颗心脏跳动的太快,快的令他呼吸都成问题。自己也很反常,不是麽?谁都不可能没有过去,妻子也有前男友啊,他又不是没见过他们在一起,他怎麽不会像今天这麽愤怒呢?
想到Ben,陈清就不自觉的皱眉。他跟蔚蓝交往过的那些男人们根本不同,蔚蓝与他不是逢场作戏。他知道蔚蓝一定是对他动心过的。这麽想,陈清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想像着蔚蓝亲吻他、宠爱他,他就……他们会凝望彼此,然後给对方笑容。陈清甚至想到,如果自己没有发生变故,那麽,蔚蓝就会永远属於那个男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