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然的脸臭臭的。,
踱到卧具齐整的床边,纳德叹了一口气,重重地躺了下去。双肘枕在后脑上,两腿分开大字型,两只还穿着鞋子的脚大大咧咧地挂在床沿。
「你打算今天晚上就睡这儿了?」
「是啊。」纳德叹了口气。
「不行。」屈然一口气回绝。
「可是我很寂寞啊。」纳德委屈地偏过头看他,「我一个人怎么也睡不着。刚才又被一个行为怪异的女人调戏,弱小的心里刚留下大块的阴影,你好意思让我一个人在那间静得要死人的房子里过一夜吗?」
「夫人的行为一点都不怪异。」
「可是我很无聊啊。」纳德起身,坐在床沿,身子靠在屈然身上蹭啊蹭,「睡你的床啦。我们都是男的嘛,睡一晚有什么关系。」
眼光怪异地望了—眼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的纳德,屈然不发一语地铺好被子。
「说吧。晚上到我的房里来有什么事。不是只有在这边睡觉那么简单的吧。」
「还想跟你聊聊天。」
「聊什么。」自7由2自0-9在
「你真的不但心傅安吗?」纳德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曲起双腿,踢掉鞋子,「那个男的很讨人厌呢。」
「我倒是没感觉。」屈然淡然道。
「还有夫人。我觉得他们来是想带傅安回去的。」纳德闷闷道。
「虽然说我也觉得这个没什么不好,可是……我就是不喜欢那种地方。那边一大堆人,当然,我不是贵族,出身也没有像傅安少爷那么高.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不喜欢跟那些人在一起。我也不要傅安跟他们在一起。虽然我觉得傅安很适合跟他们在一起。呜……我在说什么啊……」
「在那边是讨厌的生活。我不知道傅安是不是喜欢,但总的一句话,我就是讨厌讨厌讨厌!装腔作势的人!女孩子都黏着傅安,像是看着什么一样。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感觉。虽然说在这边也是有好多女孩子啦,但是这边的女孩子显然比较矜持一点。哪像那边啦!去年回去的时候,那个叫爱丽娜的女孩子,居然就一直缠着,一直缠着傅安,让他陪她去逛街啦,
陪她去吃饭啦,陪她去舞会啦,还一直拉着他的胳膊
一直把他的胳膊蟑到胸前……」纳德愤愤地拉起屈然的肘部,拉到自己的胸前,「就这样子,一直拉着,一直拉着,看了就讨厌……」
望了一眼自己被纳德紧紧揪住的胳膊,届然无语。
「还有那个爱尔弥亚,长得那么难看,头发那么稀稀拉拉的几根,又不是那种最漂亮的淡黄色,居然也每天跟傅安在一起。还有那个……」哼哼哼!越想心越气。
「还有那个卡拉奇,明明是个男孩子,却顶着一张小白脸,装得可怜的像个女孩子一样,明明知道安最喜欢帮助人了,偏偏借着这个老是要来找安……」
「还有那个爱尔兰盖,自己都结了婚了,每次有什 么宴会碰到安的时候总拉着他跳舞,也不想想她都几岁了。呜……每次看到我在旁边的时候居然还瞪我……」
「最恨的是盖丽啦,简直就是旁若无人,正眼都不瞧我一下,跟安说啊说,基于礼貌安当然不能不听啦,因为他是绅士嘛,但是我知道安心里绝对是很不耐烦。哼哼……」
「还有那个格兰,仗着自己是安的表妹,老是一过来就拉着他。不知道在说啊说地说些什么。弄得每次我都跟在旁边烦死。」
「还有今天那个范印景,演戏就演戏嘛。自己是男生还装得自己真的跟茱丽叶一样,拜托,安又不是罗密欧。男生如果想交朋友也好,但是也不能这样子嘛……」想起刚才的电话,纳德心里酸酸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总是会有一种很怪异的不安,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突然从心底冒出,心里就会像空了一个大洞一般的难受。如果傅安再一次去凡纳尔的话,可能……可能就跟他越来越远的想法令他心中就起了不解的难受。
「这个不是在凡纳尔的人。」屈然淡淡地提醒道。
「是。」闷闷地应了一声,纳德把被子一掀,「烦死了。不想不想了。睡觉。」躺下,把屈然的被子拉过来,盖在脸上。
身旁的另一个男人也躺了下来。明显超过他的成熟男人的体重,让纳德觉得床的一边似乎都有点塌下去了。
「屈然……」纳德在薄被里闷声道。「我不喜欢今天来的那个男人。」
「……你不喜欢的人好像很多。」
「……」纳德沈吟了一下,「是。但是这个男人我看着就是讨厌。据说三十岁左右或是三十岁多一点还未婚的男人,如果表面上穿得整整齐齐的,一丝不苟的,一般都有什么不正常的癖好,比如说有恋童癖啦,会喜欢年轻可爱的小男孩啦,会对穿着制服的小男生产生强烈的虐待的欲望啦,刚好在深夜,看到傅安穿着制服从学校里回来……」
「你最近都跟博安看了什么书?」
「……」纳德一下子噤了声。
「圣英莱学院的图书馆里有这种书吗?真是一个讨人厌的地方啊……是你们利用学校实验室的电脑看色情网站的东西吧。」
「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纳德把头往被子里缩缩,再缩缩,直到整颗头都埋进被子里。
「只不过是查有关正统文学的时候,一不小心查到的东西。你也知道的,在网路上不管查什么东西都会出现一些不好的连结,比如说是黄色的啊,SM的啊……」说着说着,纳德又突然噤声。
「然后你就非常感兴趣地点进去。」屈然的声音里,居然好像含着笑呢。真是让人……起鸡皮疙瘩……
「没……」纳德嗫嚅道;「只不过瞧了一眼嘛……」
「傅安也在看这些东西?」
「没。」含糊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了出来,「我要睡了。」明知这是最烂的遁词,但是屈然应该不会追问的。
屈然果然没有无礼地追问下去。只是整了整被角,对着天花板长嘘了一口气,阖上了眼睛。
呼吸。
呼吸呼吸。
呼吸呼吸呼吸。
心里还是闷闷地,想起今天晚上傅安的妈妈会抱着她心爱的儿子一起睡,心里就闷得慌。推了准身旁男人的身体,纳德闷声问道:「你有跟安一起睡过吗?」
「没有。」
「……真的?」心里好像有点窃喜的感觉,「真的吗?你心里是不是很想,比如说有时候会产生想摸摸安啦,想拉拉他的手啦,想跟他多说说话啊,想让他来碰碰你的想法?」还是觉得不保险。
「没有。」
「……真的?」
「真的。」
「那你今天晚上那样子看安在干嘛?我看你看好多次。老是望着安的方向。」
怒!看得他心里不是滋味。
「我得负责他的安全。」
「是。」别人总是会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的。而他呢,他跟在安身边算是什么?
一个跟班?一个书僮?一个实习的医生?还是只是一个玩的朋友?
「你也喜欢安吧……老是要看守着他,虽然外面上说是负责安的安全,防止有人对他进行什么不良举动,当然我也知道因为遗产的事俏,安的确不是很安全,我也知道你的身手很好啦。但是……我是说但是噢……如果……我说如果啊……如果一个人老是看着他,看着他,一天到晚地看着他,看他笑,看他开心,看他玩闹,你电会喜欢上他的吧。」身体没动。但是跟睛却在被子底下眨巴眨巴,一双窥视的双眼。
「你想太多了。」
「所以我讨厌那个男的。连我这个只是安的朋友的人都讨厌今天来的那个男人了。你一定会更加讨厌吧。因为你们是情敌嘛。你过早地离开客厅是因为你心里不好受吧。」纳德继续道。
「你实在想得太多了。」
「虽然我没有什么好的意见,但是,面对情敌,你总该想相办法吧。我总觉得让安回到凡纳尔那边去是羊入虎口,不,是兔人虎口,因为安根本连逃都来不及嘛。在那边又有那么多对安心存不轨的人在,你也不想看到安有什么事情吧……」
「你想得太多了。快睡觉!」屈然翻身说道。
纳德立刻噤声。
因为一只大手隔着被子捂住了他的嘴。
呼吸。
呼吸呼吸。
努力地张大了鼻子呼吸。嘴巴里干干的,是刚才被子咬进去的感觉。心里闷得慌,却不得不强制自己赶快睡赶快睡。
好讨厌今天一天噢……
可恶的男人……
「呼……呼……呼……」
「呼呼……安快跑快跑……」在梦中,傅安被一大堆人追着。
「唔嚷囔啊啊……安是我的呢……呼呼……」在梦中,傅安被一只只手拉扯着。
咬牙咬牙……
「呼呼……#¥%!•! ¥#¥#……」
半夜屈然起身,望见纳德以一种极其不良的睡姿半趴在他的身上,一条腿大大咧咧地压在他的小腹上,居然还有睡觉磨牙的恶习,他不由地叹了口气。
「唔……%%$辑$#米&(,……讨厌……呼……」
这个少年啊……难道他长到现在这个年纪才发现他的感情早就起了变化了吗?
相比之下,某位早熟的少年可是好多年前就找他谈过他的心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也真是一个多事的一天,比起以往无比平淡的生活,纳德受到的冲击也许在今天算得上最多了吧。
难道说这些事情会是催化剂?也许有的事情,他有必要找一个恰当时间跟这位好好谈一谈了。
小小的意外餐厅里的古式的时钟似乎走的时候总是拖拖拉拉的,到了早晨,明明是感到自己睡迟了,可是来的时候一看,还是仅有八点多一点。纳德洗洗脸,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拖着步子走进餐厅。
傅安还是像以前一样,只穿了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皱皱的衬衫,纳德一直在怀疑家里有三叶这样尽职尽责的管家在,还会出现那种皱皱的衬衫吗?但是在早晨,傅安却总会把一件好好的衬衫穿成那种样子。衬衫的领口有两颗扣子没扣上,露出纤巧精细的锁骨,以及一片白嫩的肌肤。袖口也是松开的,袖子垂了下来,手臂也是很白,是那时贵的白皙。
真想去舔舔……
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也产生了跟傅安想经常捏捏他的脸蛋这种怪异的想法,纳德的脸不由地一热,快步走过去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好困啊……纳德你代替我去上学吧……」傅安的手托着腮,嘴里懒懒地吐出这样的一句话,虽然头发乱得像鸡窝却仍不影响他优雅的气质。
「不可能的事。」纳德看了他一眼,「我今天有十节课呢。你只有早上的三节课,都还想拖成这样。」
「唔……好惨好惨……」像是呻吟般地呓语着,傅安无精打采地端起咖啡。衬衫外随随便便地披着的一件淡蓝色的外套;一下子滑了几寸,除了锁骨,傅安的肩膀在衬衫里,还是能看得出那种精巧的形状来。
看起来,相当的瘦弱呢……
纳德的眼睛乱乱地瞄了餐桌一遍,收回来,一动不动地瞪着自己眼前的面包。嗯嗯……看到好吃的心里总是非常开心的。!纳德抓起面包,大大地咬了一口。松软的带着一股浓郁的奶油香味的面包,在嘴里甜甜地化开,是那么的温暖……
「爱人啊……你的眼睛比他们二十枘刀剑还厉害,只要你用温柔的眼光看着我,他们就不能伤害我的身体。」傅安喝了一口咖啡,望着深情凝视面包的纳德,「纳德,为什么你看面包的目光会比看我的目光温柔呢?真是让人无比郁闷啊……」
「啊?」
纳德抬头,愕然的双眼猝不及防地落入一双深情的眸子。在那双眸子里,他看到了自己惊慌的表情。
「哈哈哈——好可爱啊——哈哈哈——」老奸巨滑的笑声在餐厅里响起。任谁也想不到是刚才那个柔柔弱弱的累得连课都不想上的少年发出的。
纳德的脸轰的一声像是着了火般。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被傅安那种似真似假的表演骇到了。纳德用力地戳戳戳,戳自己盘中的培根,脸上还在发热。
不捉弄一下人,傅安就没精神么?
他知不知道他这种肉麻兮兮的话,会让他产生多大的误解的。
可是说实在的,有时候纳德也会在想,这真的只是捉弄吗?
「哎,一想到明天就要跑凡纳尔一趟,心里就感到无聊。」博安长长好叹一口气。
要去凡纳尔了吗?是母亲来了,要让安回去了么?嘴里的东西似乎一点味道也没有了。
傅安瞅瞅低着头的纳德。「对了,你也要跟过去。」
「是的。」他应一声。想起了凡纳尔那边的仿维多利亚时期的古堡式的城堡,心里就闷闷的。他是不大喜欢那个地方的。虽然说他踉着傅安在那边住了超过十年。
那边的社交,那边的女孩子,都不是他喜欢的。
只有在这边,傅安的身边才是只有他的……
可是如果只让傅安一个人回去,自己会不会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呢?
也许傅安根本就不喜欢这边吧……
想到这里,心里突然闷得慌慌的。
只跟着我一个人,只跟我一个人玩,傅安会不开心吗?
「是昨天那个叫莫先生的律师叫你回去的?」他就知道那个家伙来没有什么好事。
「是的。下午就回去。」傅安笑着拿叉子过来戳纳德盘子旁边的一片柠檬。
「啊啊啊——」纳德叫了起来,「你,你你——」呜……又来动他盘子里的东西。
难道,难道傅安他就不知道,这个行为是会很让人产生一种奇怪的想法的吗?会有人以为他们,他们俩个……
「你的脸在红。」傅安笑笑的声音传来。
「啊……」纳德慌乱地抬眼,看看四周的人有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却刚好看到傅安两片红色的薄唇轻抿,含住那片柠檬。黄中略带着那种美丽的青色的柠檬外皮,衬着那种淡淡的让人看了就觉得酸的黄色的薄薄一层果肉,再配上含住果肉的两片柔软略偏深色的粉红的唇办,那唇办上微微的湿润就跟果肉上微微的薄汁一般,在清晨的光线中似乎略微地有些漾开来,是一种令人难以移开眼光的情色的艳丽——
「啊啊啊——」喉咙干得可以,纳德连忙低下头来大大地喝了一口咖啡。却不意地被呛到了,慌乱地抬起头,这下明确地看到除了傅安,连三叶都在注意他了。
「你的脸的颜色又变了,」傅安还咬着那片柠檬,斜眼看他,那双明眸中,是掩盖不住的促狭的笑,「现在变成白色了。」
「呜……」纳德发出挫败的低鸣。
「纳德的心里一想到什么事情,脸上就会摆出相应的表情来呢。」傅安放下那片柠檬,笑着说道。酸酸的味道,使得人好像清醒了好多。
同样是十九岁的少年。傅安就可以保持着那张脸的表情一动不动,哪像他,心里一想到什么事,脸就会轻易地红起来。真是凄惨的一个习惯啊……
「是习惯于被傅安欺负了吧……」呜……真是可悲的人生啊……下午,派了人来拖走一大堆的行李后,纳德悲伤地瞅了三叶一眼,「真的不过去?」这意味着他在凡纳尔再也喝不到香浓的咖啡再也吃不到烤得香软得似乎入口速溶的面包了。想起那种三叶做的面包的独特香味,不由地大大地咽了口水,「你真的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