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月老也被吓坏了,赶紧手捧红线,无语问苍天。怎么所有坏事全都赶在了一起?偏偏当事人还在身边亲眼撞见,这,这不是要害死人吗?!
“殷风澈,你千万冷静一下,我马上就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说着,立刻放下手里的,赶紧去找那要命的另一个。
“不用了,月老,我已经知道了。”
原来自己跟南漓,不知何时竟缘分己尽。
静立半晌,思绪百转千回,最终只能自嘲地弯起唇。原来这么多年来,所谓的努力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他们之间的誓言已不在,也许,反而是自己的执念束缚了南漓,以致对方无法超脱出来。
爱得深,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而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人相继离去,又是否是自己桀骜不驯、任性妄为的报应?!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原本坚强的信念,如今已变成了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也跟着难受了起来,痛得无法宣泄、无法消解。
“算了,不必找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喂,你别这样,我,我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见他面无表情地向外走去,直冲着凌霄宫的方向,一身的绝望与阴沉就算隔了半里地也能嗅得到,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顿时让月老惶惶不安,赶紧在身后追赶安抚。
这小子,不会一气之下又干出什么恐怖的事来吧?!
“对了,你想救人是吧?去找阎王。据说女娲娘娘几千年前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地府,那老鬼一定知道些什么!”
“喂,你听到没有?!”
第五卷 第十章阴阳离火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阎王听闻之后,一张脸不禁气变了颜色,月老那老混蛋唯恐天界不安生,居然把灾星远远踢到自己这边来,这简直……太过分了。
等自己解决完这档,一定得上天告他一状不可。凭什么他们天界人为渡劫闹出来这些事,自家地府却得跟着倒霉,平白无故背这口黑锅。
“其实,女娲当年确实是来过我这里,只不过那是很久之前了,而且之后她又去了哪儿,我可就管不着了。”
“所以你来找我也没用,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真不知,还是不愿告诉我?!”
殷风澈揪着他的领子,很没耐心,一个小小的月老都能问出点什么,就不信他堂堂冥界之主,会半点也不知情。
阎王没好气地斜睨一眼,“小子,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可恶,没见过这么气粗的主儿,活像别人都欠他。自己好歹是有身份的人,被当众提领、肆意盘问,要是知无不言,那今后还有面子吗?
虽然以往被吓惯了,自己是没什么形象,可是如今不同,就算这小子再横,但只要有所求,也就等于有弱点落在了自己手上。
所以打定了主意什么也不说,成心给人颜色看看,反正是这小子自己造的孽,有本事的话,就还自己收拾好了。
“你……”
虽然气愤,但事已至此,殷风澈咬紧牙关思前想后,半晌却还是放开了他。
“阎王,我知道我一直多有得罪,但那是我一个人的错,跟连夜星无关。”
“他身为天师,慈悲为怀、多行善事,若是就这么死去天理何在?而且他也曾数次帮过地府,因此希望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一定要救救他。”
“喂,既然你也说天理,那生死由命、自有因果,你干什么还要来找我麻烦?”
阎王双眼一瞪,很不合作地又将烫手山芋给踢了回去。
他的顽固终于惹恼了殷风澈。
神情不禁变得更加阴寒,纵横六界多年,怎么会看不出何为托词,阎君这混蛋为了整自己,竟宁愿眼睁睁任由一条无辜的生命彻底消失,所谓的一界之主,究竟还有没有半点良心?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说?”
他一字一顿,冰冷即怒的语气听得一旁的判官小鬼直打冷颤,赶紧向只顾赌气的阎王使眼色。大人该不是忘了冥罗伞还在这小子手里?万一他一气之下狂性大发,包括他们在内,整个地府上下数亿鬼魂,怕是就都要给人陪葬了。
无论如何,也该先虚与委蛇,把自家宝贝拿回来再说啊。
可是阎王虽远远瞅见,这一回骨气却硬得很,就是不松口。眼见气氛越来越僵,无奈之余,一个老资格一点的判官赶忙插嘴。
“呃,忘川河边便有女娲娘娘当年留下的阴阳离火,只要将那人的魂魄以这两种火焰依时辰交替培炼三天三夜,已丧之两魄便可涅盘重生。”
“于判司,你给我闭嘴!”
眼见有鬼拆台,阎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殷风澈反手便将那判官抓了过来,“此话当真?”
“当然,我哪敢骗你啊,你要就自己去取好了,别再在我们地府捣乱了。”
“好,你陪我一起去。”
强行将那只知情鬼扯到河边,远远的,果然便瞧见许多荧荧之火在空旷的原野中漂浮。除了碧色的鬼火,另有少量的一红一蓝微弱闪动,照情形,这便是判官口中的阴阳离火,只是周遭显得格外清净,许多白光行至附近便远远绕开,似乎对其极为畏惧。
他见状便不由得有了几分警惕,并未贸然上前,而是抬掌发出两道灵气,分别向着目标挥去。
蓝光遭遇灵气,便与其迅速融合;而红光则光芒大震,发出嗤嗤响声,顿时将灵气灼蚀得一干二净。
“原来如此。”
殷风澈立刻便明白了,他身为鬼魂、阴气至寒,阴火可以带走,而那阳火,却是万万也碰不得。
阎王的冷笑顿时响起在耳边,“你现在知道了?纵然找到了方法,你也还是无可奈何。”
“不怕实话告诉你,这阳火,必要心地至善、清明纯净之灵魂方能取得,而以你这般恶事做尽、满手鲜血之辈,就算拿到,也必遭烧灼、灵气慢慢丧尽而死。当年你任性妄为,化身厉鬼,还一再不知悔改,今日的祸事就是你的报应,你就等着那人魂飞魄散好了。”
“住口,你明知连夜星是怎样的人,却还是要眼睁睁看着他死?!”
一把揪起他,这可恶的老鬼,不止见死不救,居然还敢说风凉话!
回过头来望向那红蓝之火,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难得倒自己,他殷风澈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事到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他都要将这火焰带回去。
毅然地走向前,伸手迎向那美丽的颜色,尽管全力抵抗,当那刺骨的灼痛还是自掌心传来,让他忍不住咬紧牙,面上显露出难以抑制的痛苦。
“喂,小子,你……”
还从来没有鬼敢做这种事,连原本幸灾乐祸的阎王也不禁惊呆了。这混蛋该不是烧坏脑子了?明知对自己有害,竟还……
难道那连夜星,对他而言就真如此重要?能令他无论受多大的伤害都在所不惜?!
“去,把轮回镜拿来。”于是吩咐手下,自己倒要看看,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可是呈现在镜中的,竟是一副似曾相识的面孔。
“啊?居然是他!”
阎王这一惊非同小可,这不就是……风继海跟自己提过的那孩子?
哎呀呀,早知是这个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刁难啊。
因此态度不免松动下来,赶忙向已将阴阳离火收入怀中、正欲离去的殷风澈喊道。“混小子,你就这样回去,别说救人,自己就先撑不下去了。”
“还不赶紧将冥罗伞丢掉?它乃我地府之宝,你强行索去,早已寒气深重,再遇阳火无异于自己找死。”
“只要你肯还回来,我就告诉你如何抵抗火焰烧灼以及救人之法,怎么样?”
“你说真的?”
殷风澈回过头,远远注视着他,这老鬼怎会突然间变得如此好心?该不会其中又有什么诡计?
可是,却不能不在意,因为体内果然火烧火燎,异样的焦焚之感让他觉得好难受。
“快说,什么方法?”
言毕,右掌一挥,冥罗伞便插在了对方脚边。
“你们还不快把伞拿回禁地重新封印?!”
阎王见状,赶紧命令其他人。
然后重又回过头来,向着难得如此爽快的殷风澈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两个痴儿啊。
“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
很不情愿地附在臭小子耳边,他唯恐对方一不小心有所错失,便只好将秘密一一吐露。
第五卷 第十一章 托付?
在连夜星失踪了十多天之后,某个清晨,四处找人几乎快找疯了的纪萱和樱本千枫终于得到了消息,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就赶忙驱车来到了市区的一家医院。
这里正是京川纲介所在的那一家,电话也是由他打来的。据说今早他们在开门营业时,发现不知是谁居然将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扔在了外面的大门口,本打算报警,可一看到居然是连夜星,曾与对方有过一面之缘的京川纲介便不由得大吃一惊,立刻通知了一样受命找人的高木广贺,间接与纪萱取得了联系。
因此轿车甫一到达门口,早已得到消息的院长就立刻迎了出来。
“纪小姐,樱本少爷。”
“京川先生,连夜星人呢?”
纪萱心急如焚,想要尽快知晓连夜星的状况,这十多天来不见人,她几乎快要急死了。
因此仅仅打个招呼就迫切地发问。
而京川纲介自然也理解她的心情,不再废话。
“正在病房里接受治疗,请跟我来。”
带着他们来到了独门独室的豪华病房,在即将进门之前,又不忘再度叮嘱。
“呃,纪小姐,连先生目前已没有生命危险,所以,你不要太难过。”
一番好意,让纪萱有点摸不清头脑。本来听到天师没事她是应该高兴的,可对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疑惑地推开门,就看到主管的医生正在给病人换药,消毒药水的气味那么浓烈、刺激,床上的伤者却毫无反应。那毫无血色的面孔,悬吊固定起来的肢体、以及走到近前才映入视线中的一身伤痕,立刻就让纪萱震惊地瞪大双眼,心里一瞬间拧得生疼。
这紧闭双目陷入昏睡、全身连接着各种仪器和支架的人,是她的天师吗?!
她目不转睛地瞧着这可怕的一幕,紧紧捂着自己的唇,眼泪却止不住地滚落了下来。
“连夜星。”
殷风澈那个王八蛋,居然对他下这么重的毒手!
他居然将天师伤成这样子?!
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如今亲眼见到,竟比想象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的心情再也压抑不住,当场放声痛哭起来。
“小萱。”
樱本千枫不动声色地将她揽入怀中,在这种时候,她最需要的是找一个避风港肆意发泄出来吧。
而宽阔有力的臂膀像极了小时候的邻家大哥,纪萱果然伏在他怀里,双肩抖动、痛哭不止。
“我,我好恨我自己。”
她呜咽着说道,本来对殷风澈的那些好感已荡然无存。恶鬼果然是恶鬼,连夜星早已数度警告过对方不是好人,可自己就是蠢到一再相信那混蛋。
而且每一次,她都是连夜星的累赘,总要连夜星来保护。可是真正轮到天师有危险,却什么也帮不上。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没用,如果更有能力的话,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被抓走、受尽折磨,自己却只能束手无策了。
“傻瓜,这跟你没关系。”樱本千枫同情地拍拍她的背。
就算身怀法力,只怕她也远不是那只鬼的对手啊。
他与殷风澈仅有一面之缘,却感觉得到那种力量。况且也曾经从连夜星那里听说过,对方的确并非泛泛之辈。这丫头想要跟对方斗,无疑是痴心妄想。
更别提那时候的殷风澈满腹怒火阴气全开,犹如地狱阎罗,已危险到了极点。
可是……似乎还有哪里,不太对啊。
按道理,本来废掉连夜星四肢、将其掳走,殷风澈的暴戾可想而之。那一身痕迹并未完全消除,甚至有些部位的伤处仍清晰可见,一眼便足以让人看出发生过什么。对一个心性清傲、淡雅如莲的男人来说,遭遇这种事情的确是奇耻大辱,或许比被杀更令人痛苦。所以殷风澈才会选择以这种方式来狠狠羞辱连夜星,以报复那外人所不知的愤怒的理由。
但问题是如今,要杀掉连夜星就犹如捏死一只蚂蚁,对方却为何要在此时将连夜星丢在医院的门口呢?
尤其,还是熟人工作的医院。
就算要看着对方死不如死、自生自灭,这么做也有点多此一举吧?
自接到电话,樱本千枫心里就一直存在着这样一个疑问。而之所以晚纪萱一步进入病房,就是先找当时发现伤者的医生了解情况去了。根据那些人说,连夜星并不像某些无良的人丢弃猫狗一般被仍在冰冷的地面上,而是显然经过一番治疗,伤处被精心包扎、又以数层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就仿佛担心他会着凉、会受伤害一样。
这么说来,看样子那只鬼,也并不想让连夜星死啊。
并且,还大有想要托付照顾的意味。
想到这里,再移开目光望向窗外,视线之中,庭院的树林里,依稀可见一只黑雀直直地盯着房中。
而它甚为机警,发现了樱本千枫的注视,遂转而振翅飞去。
“怎么,你的主子倒还有点良心?也知道放心不下?”
如果自己没认错,那似乎是驯养的灵禽。他仰起头,心底的嘲讽便远远地传了出去,就像那时跟连夜星交谈一样。
虽然没有回音,却知对方必然也听得到,因此径自继续说道。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不要以为把连夜星害成这样,这天底下,从此就再没有人奈何得了他。”
“连夜星也算是我的朋友,他做出这种事,就算动用一切力量,我也绝对会为连夜星讨回公道!”
第五卷 第十二章接回家
饶是所有人都很气愤,但事到如今,无疑是连夜星的情况更加重要。因此大家暂时把其他事全抛在了脑后,一心想着的就是该如何治好连夜星。
京川纲介早已吩咐所有的医生务必保密,切勿将伤者的遭遇透漏出去。而樱本千枫也派了自家的私人看护组专门前来照顾。纪萱身为天师的跟班兼天师门目前唯一的弟子,又自然随时守在身旁。因此人人各司其职,整个治疗过程倒也有条不紊。
一个月多时间,早已确定没有生命危险的连夜星就已经可以脱离各种仪器的的支持了,只是外伤仍然很重,人也尚未清醒,需要好好调养。
“京川先生,真是麻烦你了。”
纪萱鞠个躬,感到很过意不去。对方打理偌大的一家医院,本身还有不少工作要忙,却天天亲自为连夜星诊治,时间一久,她真是觉得欠了人家很多。
而京川纲介则谦逊地摇摇头。
“纪小姐,千万别这么说,我这条命,可是全靠你们才能得救啊。”
半年前的事,他至今仍记忆犹新,自己曾迷于旧情而做了帮凶,残忍地毁掉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那时候,他本来早已打定主意,等待那个孩子来向自己索命复仇。却没想到来自异国的天师竟会劝说恶鬼给了他一次机会,来纾解自己心底积压多时的愧疚跟懊悔。
所以他能够活到现在,并且继续以自己的医术为更多人解除病痛,全拜这两人所赐。此时不过是一番报答而已,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就算是一个陌生人,亲眼见其受这么重的伤,身为医者,也不会袖手旁观不是吗?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已经检查过,连先生的骨折也已经稳定了,只要等过段时间慢慢长好,就可以拆除钢钉和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