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桑记 第一、二卷(穿越)——河汉

作者:河汉  录入:01-09

还有后卿……

我没有刻意去打听他的事情。只是后土向我提过一次,说他最近脾气很暴躁,人比以前更加冷漠无情,现下神界军营里的人个个人人自危,生怕哪天逆了龙鳞人头落地。我笑笑说那是当然的吧,大战在即难免心烦意乱,再加上失去后谷的伤痛,有些脾气也很正常。

后土看着我说:“你不去见见他吗?”

我说:“我忙啊忙啊……”

她笑着敲我一下:“忙还赖在这里跟我喝茶赏花?”

我咧咧嘴不接腔。

不是我不想见他,是他明明已经知道我的失望,却丝毫没有解释的意向。

后土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两个,这是何苦。”

抿了口茶,我笑笑,茶韵香浓,何苦。

三天后,蚩尤大军进犯涿鹿之原边境,首战获胜,屠城以示威。

涿鹿之战正式爆发。

第十一章

后卿站在点将台的中央,身着乌金铠甲,手执雍狐之戟,冷漠威严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众人。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晶壁之子,我依然是仰望他的区区小卒。

好像做梦一样,他会夹酱猪蹄给我吃,捏我鼻子跟我打赌耍赖,咬着“啃的鸡”唱生活好滋味……他对我说,你脚下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礼物。

他的欺骗,越甜蜜,越悲伤。

他生来就应该是披靡天下的神,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的神界和苍生。我知道。

他没有错。是我天真。

后卿将雍狐之戟举过头顶,声音凛冽:“出发。”

如我所料,他没有说那么一长串鼓舞士气的宣言,他不需要。

风里传来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有人在哭。

点将台上,后卿的周围是堆积成山的尸体。腐烂的气息笼罩在苍天之下,虫蝇飞绕着焦黑的血肉之躯,那些面露惊恐的,注定成为这场纷争的牺牲品的灵魂。

这些尸体都是蚩尤屠城后的战利品,后卿派人从边城一批一批运到这里,连同那些人幸存的亲人。他把这样的惨剧赤/裸裸地展现在士兵们面前,以此来祭旗。

无需过多的言语,我们听见狂风中亡灵的哀嚎,愤怒的不甘的,猩红的仇恨的。

为了守护而战?不,为了报仇而战。

仇恨向来是最能激发人性凶残的东西,我们要的不是守城,而是以牙还牙的虐杀。

后卿,你睿智,并且残忍。

你对人心的利用,让我不得不钦佩。

我率领老爹麾下先锋部队直奔沙场,连日行军让人筋疲力尽,涿鹿之原的风沙刀子一般割得人生疼,再走五天,便要跟蚩尤的魔军兵戎相见。

我带的这支队伍,名义上是老爹管的,实际上还是由后卿统筹。简单来说,我是连长,老爹是旅长,后卿是军长,我们共同为司令员天帝卖命。

师长是谁?呃,我不想说。

现在师长大人就站在我的面前,问我今天晚上吃了什么,吃得怎么样。

“勾陈大人,明天我还要赶路,请您不要打扰我休息。”

“告诉我有什么关系,再说我可是特地来体察下属伙食的。”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那么,勾陈大人,属下这就如实禀报。属下今天晚上没吃,不知道伙食怎么样。”

“还没吃?!”他桃花眼变成牛眼,“赶了这么多路,你居然不吃东西?”

“我不饿。”懒得理他,我瘫倒在行军床上,太累了胃口反而不好。

啧,床还真硬,每躺一次就怀念我在羡天的大床一次。

勾陈半晌没说话,我觉着奇怪,勉强抬眼看向他,刚好跟他的眼神撞个正着。他少有的严肃,看我的眼神就好像不认识我。

他说:“少昊,后卿怎么会让你卷进来?”

我笑:“你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他还得时时在我身边保护我不成?”

“本来就应该这样!”勾陈骤然提高声音。我有些懵。

“这不是游戏,不是打打闹闹就能摆平的事情,这是战争,是血流成河生死一瞬的战争!他竟然真的让你冲锋陷阵?他怎么放心?”

“勾陈你冷静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战争的危险和残酷。严格来说我是个新兵没错,但请你不要低估我的能力,还有,请不要把这件事情归咎到后卿身上,不是他要我做先锋的。是我,”我坐起来指指自己的心脏,“是我自己要求的。”

勾陈不解,抚额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说:“没什么啊,我想建功立业,好继承我老爹的衣钵,做穹桑的君王啊。”

“少昊,你太不会撒谎。”

我耸耸肩:“信不信由你。”

勾陈气急,一把拎起我,逼着我与他对视:“你白痴了吗?后卿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颓丧成这样?不吃东西还要上战场,你是想寻死吗?”

我挣开他的手,吼回去:“谁想寻死了?你脑子有病啊!没事咒我死!”

他无视我的扯淡,说道:“回答我的问题!你们到底怎么了?”

我瞪他,狠狠瞪他。我想骂他乌鸦嘴想骂他多管闲事,但最终还是憋成了一声叹息。

他猜得一点没错,我这么蔫基本上是因为后卿。但我和后卿之间的问题又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没什么,”我撇撇嘴,努力表现得自然一点,“分手……只是分开了而已。”

分开了,不再在一起了。失恋嘛,那个年轻人没经历过?咬咬牙会过去的。

勾陈看着我,眼神冷得冻死人。

没见过他这样,我缩了缩,毕竟对师长的威严还是感到畏惧的。蒙上被子,我说:“吵死人了,我要睡觉了,勾陈大人您赶紧回营帐吧。”

尔后,我听见他离开的声音。

吁一口气,我把头伸出被窝,觉着冷,又缩了回去。

我和后卿,是该分手了吧。

不过,我还是要尽最大的努力为他分忧,所以我才不顾老爹的反对强烈要求做先锋。

就算他不在乎,我却还能记得自己在长留山下立的誓。

后卿,我不是需要你宠爱的孩子,我是可以和你并肩站在一起的姬昭睿。

不在今朝,却终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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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战。

虽然我们是先锋,但当我们风尘仆仆地赶到前线,却发现两军已经交战已久了。

说是“两军交战”有些不太准确,实际情况是,蚩尤强壮而彪悍的部落军,在和勾陈一个人交战。

绯花修罗。我终于有幸见到了。

勾陈高高屹立在敌军的上空,红发飘扬而起,好像殷红的血液在天空蜿蜒成河,他的眼睛里闪着冰冷的嗜血的红光,衣袍猎猎,花舞经天。

底下,是一片炼狱。魔军痛苦地哀嚎着,灰白的皮肤里不断涌出大量的鲜血,黑色的尸体,遍地的桃花。

我明白了,原来他家种的桃花是给他这么浪费的:用作施展高级咒术的实体媒介,看似柔弱,却是坚硬如铁。

这下我有点相信他不是走后门当上上位神的,绯花修罗这名号,也不是光用来形容他烂桃花的。

蚩尤的第一波攻击,居然就让他一个人这么轻松地摆平了。看着从空中缓缓下落缓缓走来的勾陈,我竖起大拇指说:“厉害!”

他笑笑,桃花眼挑着臭屁道:“小意思!”

战场上的花瓣还在飘舞,这是用生命祭奠的美丽。我心想,照这么下去,我们都不用出手了,敌军一来人就让勾陈放个咒术秒杀,岂不是很轻松?

当然这不可能。

我看见原本飞舞在风中的的花瓣突然间全部窜起一团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前方的沙尘渐止,隐隐现出一个骑乘着坐骑的高大的轮廓。

待看清那个轮廓的真实模样,我和勾陈同时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是的,那个人我们都很熟悉,尽管容貌改变了许多,但那一双黑如深潭的眼睛我们不会认错。勾陈的手一时间攥得极紧,指尖都已经发白。

我的反应还算平静,某些本就模糊的不明真相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总会淡去,但是勾陈不一样,那人曾经那么真挚地爱过他,那人还和他同享过鱼水之欢,就算后来再多纠葛再多憎恶,毕竟是那样靠近过亲密过的人,怎料如今相见,竟是这般你死我活的境地。

刑天。

睚眦之上,手持巨剑,戾气冲天的魔界将领。

那个曾经固执地渴望爱的孩子,他亲手烧掉了眼前迷乱的绯花。

第十二章

“你对你的每一个情人,多少都是有点感情的吧?”

“少昊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在说,请让属下与刑天一战。”

勾陈盯着我的眼睛,我坚定地回盯。最后我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膀,说:“乖,把那些小喽啰给我清了。”

勾陈无奈,说了句“你就当给自己报仇吧”。衣袍随风而起,他回到半空,目露凶光地招惹那片黑压压的小喽啰去了。

我对士兵们说:“勾陈大人和我在敌军前方牵制主力,你们一部分人留下来正面突击,另一部分人绕到后方去包围,伺机偷袭。兄弟们,这是我们复仇的开始,大家别客气,尽情地杀吧!”

“是!”都是一群热血好儿郎,他们英姿勃发,他们雄心无挂。

我召唤来怒焰,备好弓箭,翻腾而上直入云端,看着下面从容调度兵力的刑天,我搭箭上弦,眯起眼对准他的眉心,弓箭射出,快如闪电。

在箭端即将穿透他的时候,刑天一抬巨剑。我看见那里因为金属剧烈摩擦而窜出的火花。刑天一眼瞟上来,幽黑的眼中弥漫着纯粹的杀意。

我丢给他一个挑衅的笑,随即双手结印,念诀,在自身两百米范围内设了结界。

这样刑天就近不了我身,近战是我的弱项,我需要足够的距离和时间,创造一击必杀的机会。

刑天驾着睚眦腾起,他知道结界的存在,并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冷静地开始寻找结界最薄弱的一点,他围着结界飞速环绕,而我则抓紧时间念起咒言。

唵,嚩日啰,阿尼钵啰尼,邑哆耶,莎诃。

波吒逻阇鞞。他奈婆逻鞞。

萨多逻伽逻泥。休磨休磨。

摩诃,伽楼尼迦。娑婆诃。

……

虚空咒的光束不断攻击着刑天,有的被他化解,有的撞在他的巨剑上,发出嗡嗡的声响。但是更多的咒术打进了他的身体,他却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只是身形微顿,便又开始专心地寻找结界的弱点。

他的嘴角已经渗出了血,却忽然露出一个微笑。他找到了。

与此同时我施出的啮心咒正中他的心脏,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呕血,血液喷薄在结界上,顺着边缘流淌下去。他擦掉血迹,抬起巨剑猛力向那一点刺去。

我不慌,我的法术可是让勾陈后卿和老爹都赞不绝口的,就这么让他破解了,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果然,在他砸破结界的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震得老远,那是我在结界内侧加注的护身咒,结界最薄弱的地方,正是护身咒最罡烈的地方,想突破结界?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刑天刚缓过来,我架起弓箭同时射出两箭,他堪堪避过,但我知道他的手臂被擦伤了,至少他现在绝对抬不动那柄巨剑。

我占尽优势。但是我忽略了一点。

刑天真正的样子不是我眼前这样,他有三头六臂。

在我尚在得意的时候,他突然恢复成原本的模样,转了个身换了个手重新挥着巨剑冲过来。他迅速地穿过刚刚突破的那一点,一瞬间就近在眼前。

太快了,他的速度,我根本什么都来不及做,只能尽全力架住他的攻击。

巨剑的力量比我想象的还要惊人。每扛一下我都感到虎口被震裂疼痛。我就纳闷了,刑天以前不也是擅长咒术攻击的吗?怎么现在变成暴力剑客了?而且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这么能打,难道说魔界有什么可以让人吃了力量大增的灵丹妙药?

脑子里尽是些有的没的,我的招架越来越吃力,不行,我必须拉开距离。

我边躲闪边激他说:“刑天,当年你做出那么缺德的事,怎么现在还敢出现在老子我面前?”

刑天动作一窒,我立刻趁机离他远点,很可惜,只离开一点点便又给他逼上前来,但他此时的攻击明显有些失了章法。

只听刑天怒道:“我为自己着想到底有什么错?!为什么你们什么都怪我?我做过的没做过的事情你们全都怪我,那好,我就做一个彻底的恶人,我刑天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你们全都生不如死!”

我惊愕:看来他自认为是打酱油的,只是阴差阳错把几瓶酱油弄翻了,是我们把他的罪过放到最大,逼得他走投无路。

是啊,求不得,求不得,太多的求不得逼得往日的刑天成为现在的刑天。

可是邢兄弟,我没做错什么啊,严格来说我是最大的受害者啊,你那个心愿能能不能打个折扣,就包含勾陈一个人就行了?怎么看都是他最对不起你嘛!

但显然他最恨的就是我,招招致命虎虎生风,我手中的弓终于支持不住断成两截,我那个心痛啊!这把弓花了我好多好多钱啊!

我迅速念了句震魂咒,这咒言威力很小,肯定震不动他,但是震不动他我还不能震自己吗?顿时感到一阵晕眩,我被自己的咒术震飞出将近一丈。

呸呸呸,他妈/的,好像不小心咬到舌头了,血腥味蔓延了整个口腔。

本想给他留条退路,谁知他这样不念旧情(?),这时候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没时间犹豫不决!我发狠想直接给他来个往生咒,但是念了一半却突然发现不对劲,怎么回事?我动不了了,体内的气也完全聚合不了,这感觉,就跟碰见烛阴蛇那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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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我真的慌了,眼睁睁地看着刑天逼近,却完全无计可施。

我听见勾陈声嘶力竭的大喊:“少昊!”

不是吧,我这就要壮烈了?我不甘心啊!连着栽在这莫名其妙的麻痹上两次,至少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情啊!

当刑天的剑穿透我的胸膛,他念着没念完的咒言:“……钵唎若,曼陀罗。”

我从怒焰的身上跌下去,耳边的风声巨响。我虽然不能动,但意识异常清醒。那是一句我不知道的咒言,应该是一句魔咒。

随后我闻到一阵桃花的味道,我知道是勾陈接住了我,但我丝毫分不出心思向他道谢,因为我看见一个出现得很不合时宜的人。

他翩翩然地降临在怒焰背上,以单手制止了刑天的攻击,接着一道紫色的利刃从天劈下,刑天被劈得直直落下,底下的魔军见大将战败,一下子乱成一团,想要撤退却被我派去包围的那群士兵拦截,魔军顿时完全溃散,血溅哀嚎声不绝于耳。

我眨眨眼,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反应不过来。魔咒的力量在消失,我的身体渐渐地恢复知觉。

勾陈手忙脚乱地帮我擦掉唇边的血迹,擦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我胸口的那个血洞更大,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少昊,撑住,没事的,有我在就算心脏给搅烂了也能治得好。你别睡,千万别睡知不知道!”

我想开口回答他我根本就不想睡,后卿就在我的面前我怎么舍得睡过去。可是一开口就又是一口血。

勾陈几乎要疯了,他飞快地施咒替我止血,一边破口大骂:“你这人从来就没让人省心过!你嫌自己命太硬吗?啊?这么糟蹋?你喜欢受伤还是怎么的?喜欢受伤就让我捅别老让别人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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