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桑 第三卷瑶水无相（穿越）+番外——河汉

“他生我的气，但是，他绝对不会想要杀了我。嘻嘻，我劝你们赶紧回去的好，不然的话，我就真不知道被毁掉的会是谁了。”

我和后卿同时戒备起来，却又听他道：“防我做什么？一个个傻乎乎的，我不杀生的你们不知道么？怎么说我也是个创世神，怎么可能亲手毁掉自己创造的玩具？要戒备也是戒备承继呀，那孩子的脾气可比我坏多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这句话，话音刚落，我们脚下的地面就开始颤动起来。他笑着说：“你瞧，我说的吧，那孩子真的生气了，嘻嘻，你们自己多保重了。”

“慢着！”后卿突然大吼一声。

“嗯？”他又再度转过身来。

“把他弄出去，”后卿把我往前推了一把，对他说，“请你，把他弄出去。”

我揪住后卿的衣领大吼：“干嘛要求这个老不死！你他妈脑子进水了？你要我一个人出去？！”

后卿完全不理会我，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盘古。

盘古愣了一下，笑说：“可以啊，拿东西跟我换。”

“好，我的元神。”

“我不杀生的。”

“我自愿奉上。”

“嘻嘻，成交！”

“我说，你们有没有人能听我说句话？后卿！我受够了你的独断专行！我不要出去你听见了没有！”

后卿不理会我，一抬手把我强行送到了盘古的跟前。

地面的摇晃更加剧烈，他本来就站不住，这下更加失去了支撑，整个人跌在了地上：

“让他出去！”

我要冲回去抓住后卿，可是一股大力将我直直往上方扔去。

我最后看到的关于他的画面，就是他仰望我的眼睛，深紫色的流光，从许多年前一直闪耀至今。

地面上……

我从本源中被扔出来，倒在成天的陆地上。

抬眼，一个巨大的五行阵悬于上空，我看见后土、紫薇、地藏、萤火还有天帝站在阵势的五个角，正在施咒。

我大喊：“住手！后卿还在里面，他还没有出来！”没有人理我。

“萤火！少昊哥哥求求你，停下来好不好，就一小会儿，等少昊哥哥把人救出来再继续好么？萤火！”

萤火睁开眼睛，无比为难地对我说：“不行，少昊哥哥，天帝说了，必须要在此刻封印本源，否则等他察觉就来不及了。”

“天帝！你到底要做什么！后卿在里面！他是魔界之王，他要是死了魔界会乱的！”

天帝淡淡地瞟了我一眼，那眼里似悲悯似无情，他说：“你不懂，你们都不懂。”

骤然间金光四射，五行阵生生压进了本源中，我眼睁睁看着本源如同被蒸干了一般，慢慢减少慢慢减少，我多么希望在最后可以看见那抹身影，但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偌大的地面上只剩下五行阵深刻的痕迹，再无其它。

我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像被撕扯了一般，可以感觉到粘稠的血液在挣扎，它们全部冲向我的喉管，恍惚中，我仿佛听到一声嘶吼。

一个单音，从心肺中爆发出来的音节，无法用任何拟声词来形容。奇怪了，是蚩尤的声音吗？不，不是蚩尤。

是我。

天帝在大笑：“封印起来就好了，永远封印起来！你永远都不能再逃出来了！你会乖乖地陪着我，会听我的话，不会再出来捣乱了是不是？是不是？”

全都疯了。都疯了。

第十五章

我最近心情很不好。因为小焰焰都不怎么理我了。

啥？你问我是谁？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那叱咤神魔两界，人称一枝梨花压海棠，天下无敌软饭王的，你、大、爷！

好吧继续说我的心情问题。

我家小焰焰为什么不理我了呢？这件事我琢磨了两天，终于得出了结论，其根本原因是，我那个废柴主人，疯掉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疯掉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每天都在做奇怪的事情，别人拦都拦不住。我来举例说明啊。

一大早，他从水神庭跑出来，然后特别欢乐地跑到修神庭，在那里浑浑噩噩地呆上半天，有时候心血来潮随便施个咒术把修神庭里的几个房子掀掀。把一干人吓的抱头鼠窜却不敢有怨言。

接着他就飞到咸天，赖在后土庭死活不肯走。美丽善良的后土大人拿他没有办法，只能留他在那里住。后来后土大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就问他：“你整天待在我这里做什么？”

这时候我主人就特幼稚地问：“后土大人，后卿大人怎么还没回来，他这趟去和芒要去几天？”

后土大人抚额叹息。

过段时间他好像终于清醒了一点，不再往后土庭跑，转而住在了羡天。这下我安心多了，好歹这里是我的家嘛，当然了也是我主人的家。我想着这下他该好了吧，谁知道还是不行！

他开始对着空气说话。

他会边做菜边自说自话：“后卿，吃不吃萝卜？……哦，我也不想吃。可是再不吃要坏了。……嗯，那就切两个吧。”

听得我羽毛直竖，老觉得房子里面有鬼。

晚上他一个人躺在床上还是会嘀咕，说什么那天他碰见夜空之玉了，说那什么玉跟他说了三句话，然后他就笑，笑得特别开心，过一会儿又开始哭，边笑边哭，最后累极了才睡过去。

再后来，他开始漫无止境地发呆。发上一两天的呆以后他会傻傻地说：“后卿，我再在这里住一天，就一天，再一天。”

“后卿你看曼陀罗又开了黑色的花。”

“后卿你包饺子给我吃吧，我饿了。”

“后卿……”

再这样下去，我估计我都要疯了。

终于有一天我受不了这样的疯子主人，跑去找人求救。找谁呢找谁呢，我想了半天，终于让我想到了。

就是那一个红头发一个白头发的人，好像跟主人关系蛮不错的样子。他们住在哪里来着，我想想啊，绯花庭？

哦哟哟哟，终于让我给找到了。

那个白头发正在给红头发端茶水，我一下飞到他们跟前的桌子上，拽着红头发的袖子往外拖。他们两个愣愣地看着我，我偏头想了想，憋出来一句话：“你大爷的！”

他们两个好像明白了，赶忙起身跟我到了羡天。

他们一看见主人就都傻了。

那个红头发的捂着嘴一阵咳嗽，白头发还算镇定，拍了拍红头发的背，然后慢慢靠近坐在墙角的主人。

他唤：“少昊。”

主人愣了一下，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什么也没有。

白头发说：“你醒一醒。魔星后卿已经不会回来了。”

主人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去看红头发。

红头发盯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看见主人开始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最后他说：“我知道啊，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你们以为我疯了吗？我什么都知道啊，可是，我怕我忘记啊……”

“我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因为我怕，忘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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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头发和白头发半天都没有说话。

后来主人先回过神来，他问红头发：“蓐收呢？”

红头发：“他在穹桑处理事情。”

主人想了想，说：“那孩子太嫩了，你多帮帮他。”

红头发：“他不听我的话，要帮你自己去帮。”

主人摇头，缓缓站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有巴拉两下散乱的头发，终于露出这么多天来第一个真实的笑容，他说：“勾陈，帮我一个忙……杀了我，好不好？”

红头发一愣，骂道：“你疯了吗？！”

主人说的很平静：“我没有。如果你下不了手，就让勾芒来，我想他应该不会觉得太为难，对不对，勾芒？”

主人说着还对白头发眨眨眼，一脸笑意。

白头发别过头去不看他。

红头发还要发作，被主人打断：“你们听我说。我想回家了，你们知道吧？我原本不是这里的人，我来自四千多年以后，在那里，我有我的父母，有我的朋友，有我的老师，我想回去重新拾起那些。因为在这里，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红头发抓住主人的手：“你胡说，我们不都在这里么！”

“不，你们不是我的，我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不明白吗？所以，我想回家了，我想，这里的我彻底死了，就可以回去了。”

一直不说话的勾芒这时候开口了，他说：“少昊，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再遇见后卿。”

主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什么？”

“假轮回。”

“什么假轮回？”

白头发说：“这是一个禁术，跟族毁一样。而且即使成功……你要知道，这是个假的轮回，你和后卿，只能在同样的命运中重复，不可打破，没有尽头。”

“好。”主人答得毫不犹豫。

红头发立刻就暴走了：“好什么好！你知不知道这就意味着你要永远活在这个虚假的轮回里，你的每一次‘轮回’都是这样的结局，都会这样的痛苦！”

“我知道啊，”主人平静地说，“勾陈你听我说，这是我的幸运，不是痛苦。对我而言，与后卿的相见是唯一值得保留的东西，哪怕重复无数次，哪怕再不得救赎，我也愿意在那个永无止境的梦里，永远不醒。”

红头发无话可说了，掉头气冲冲地走到了外面。

白头发深深看了主人一眼，说：“我回去看一下古籍，找到方法以后来找你。”

“好的，谢谢你，勾芒。”

“不，是我要谢谢你。”

第十六章

主人又恢复了发呆的生活，但总算不会再神神叨叨的了。一天，两天，三天，直到白头发再次到来。

白头发说：“需要几样东西。”

主人：“说。”

“魔界的瑶水，还有一种叫做‘瑶忆盆’的东西，具体我不太清楚是什么，还有黑色曼陀罗的花瓣，最后，是你的元神。”

主人突然放声大笑，一边笑一边说着：“天意么，这是天意么？我真是，不得不信命。”

白头发一头雾水：“怎么了？”

主人说：“你给我一天时间，我可以把所有东西都找齐。”

白头发惊讶地看着他：“这些应该都是很难找得到的东西。”

“不，对我来说，太简单了。”

主人离开了羡天，离开前嘱咐白头发明天再来。

我不知道主人去了哪里，他回来的时候手上拖了一堆的东西，有一桶紫色的水，一篮子黑色的花瓣，最神奇的是居然还有一个洗澡盆。

他对着那些东西坐了整整一夜。最近，时间对主人来说很无所谓，他可以无知无觉地耗上一天，然后像这一天他从来没有过过一样，再去过下一天。

要我说，他这样的日子，过了跟没过一样，我看着都挺难受的。

第二天白头发带了本破破烂烂的书来了。

这人看了眼那本书，笑说：“是不是所有的禁术都用这种破破烂烂的东西记载啊？”

白头发无视他，径直走到那堆东西中间，问：“就是这些？”

“对，就是这些。”

白头发拿起那个洗澡盆仔细端详，忍不住问道：“哪里弄来的？”

主人笑着回答：“三百年前小摊贩那儿买的，如假包换。”

白头发无语了。

接着我看见白头发把那桶紫色的水倒进洗澡盆里，又放上黑色的花瓣，接着念了很长很长一段咒语，念完后手指在水中轻轻点了一下，只见盆里的花瓣全都燃烧起来，映在紫色的水里特别好看。

慢慢地，水里出现了一个人影，仔细看的话我发现，他跟主人长得很像。

白头发说：“就是他了，他是最适合你的，但是时间和空间都在四千多年以后。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你去那里，从此那个孩子，就是你了。”

主人问：“那个孩子的名字是？”

“姬昭睿。”

主人又开始笑，这次他笑得很大声，好像要把这辈子的笑全都笑光，他喘着气喃喃道：“姬昭睿？姬昭睿，姬昭睿啊……呵呵呵呵……”

白头发不解：“怎么了？”

主人喘了好一会儿才说：“勾芒，你可能不知道，现在的这一切，你、我、你大爷……我眼前的这一切，或许，就已经是一个假轮回了。我们现在，都只是在前一个少昊的梦里，我在他的梦里，爱着他的后卿，承受着失去后卿的痛苦，然后，我即将把这一切传递给下一个我。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我听不大懂主人的话，但是我看到了白头发脸上悲悯的神色，他抓着主人因为大笑而不停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还要继续么？”

主人摆摆手：“要啊，怎么不要。我就是这么固执啊。让我说最后一句话好不？然后我就把我的元神给你。”

“你说。”

主人似乎斟酌了好久，最后他叹了口气说：“我还真能没什么可说的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也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就它吧，”主人指着我说，“你帮我养着你大爷吧，只有一个注意事项，他喜欢我家怒焰。”

“啊？”白头发看了我一眼，忽然笑出了声。

“那么，我们开始吧。”

说完这句话，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主人了。他不知怎么的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亮亮的圆球，然后被白头发丢进了洗澡盆里。

从此再也没有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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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好多年过去了，我已经从一只小鹦鹉长成了大鹦鹉，并且成功地追到了我家小焰焰。生活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我现在住在勾芒的木神庭里，每天看着他摆弄那些花花草草。有时候他的父亲，就是那个红头发的勾陈会过来找他玩，虽然两个人总是一本正经家长里短的样子，其实要我看啊，哼哼，他们两个之间肯定有奸/情。

这天我正在晒太阳，想着一会儿去找小焰焰进行我的第一千零一次求婚要带什么礼物，勾陈又来找勾芒玩了。

勾芒正在为一丛花浇水，勾陈凑上去问道：“这些植物我看你一直好生照料，却从来没有开过一次花，别管他们了吧。”

勾芒说：“培育他们是我的职责，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

“哎，你就是太认真了。”

勾芒不理他，继续打理花草。突然他眼睛一亮，手上的动作都停下来了。勾陈懒懒问一句：“怎么了？”

“这花……开了。”

“嗯？”勾陈去看了一眼，随即移不开视线，“这是……青花曼陀罗？”

勾芒点头，这花居然开了。

他从少昊走的那一天开始种下了这株植物，以他木神的能力全心照料，终于在四千年后的今天，开花了。

勾芒笑着说：“青花曼陀罗，这就意味着，这次他们的命运会有改变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