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曾经——Betty Roy

很秀气，上面写着“我要见你，到桥边的工地来。如果你想杨辉活着的话。”，署名

是一个ｃ字。

是陈晨。沈默判断道。想来顾涛是丢下纸条就立刻出门了。可沈默没空去理会当时顾

涛是怎么行动的，他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顾涛有危险了。

全市只有一座桥，就在护城河上。在几年前城市扩大建设后，护城河就变成了把城市

分为南北的界河了。而河的北边现在俨然是市中心的样子，显得极不平衡。警方寻找

陈晨的时候，只想着他是躲藏，重点都放在靠南边的郊区似的地区。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真的用上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的警句。

沈默冲出了房间，打了车就向工地奔去。

涛，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他在心里祈祷着。

桥边的工地其实是一幢烂尾楼，当初盖楼的公司，突然就倒闭了，工程也就没有人管

了。市政说要讨论讨论楼的处理，结果大会小会接连着开，这幢没有完工的楼也就在

会议的过程总不断的存在着。

楼已经搭好了架子，共有７层。因为看起来很危险的样子，平时是不会有人来的。

沈默一口气冲进了危楼，可是却不知道应该怎么下手了。７层的楼，面积很大，房间

也很多。如果要一间一间的找，恐怕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冷静下来。沈默一手撑着墙，一手撑住腿，强迫自己停了下来。如果是陈晨他会选择

什么样的地点躲藏。

沈默重重地喘了一口气，静下心来开始思考。

这里背靠护城河，前面就是车水马龙的街道，街对面还有艺术剧院……

对！艺术剧院！因为酒店就在剧院的后面。如果是他，一定会找一个可以隔过剧院看

到酒店的地方。这样就可以随时了解警方的动向。

而这个地方就应该是７楼靠南面的房间。

７楼很高，但是对于一个每天都在锻炼的警察来说，这个根本就不是高度。

沈默爬上了七楼，却很不幸的听到了电影里面常出现的总是迟来一步而发出的惨叫声

。

“涛！”

沈默大叫着冲入了传来声音的房间，然后他看见顾涛向他转过身来。第一秒钟，他如

释重负的吐出了一口气；第二秒钟，他猛地又把吐出的气吸了回去，因为他看清了顾

涛手上举着的枪，而一旁陈晨到在血泊里，杨辉还昏迷不醒。

“你在做什么？”这是一个白痴问题。但是沈默还是就这样脱口而出。

顾涛却向他举起了枪。

“还是被你发现了。”顾涛苦笑了一下，“我还真是不想让你知道啊。”

沈默的表情是呆滞的。他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

“魏彦是你杀的？”

顾涛点点头，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这是他的优点。事情一旦揭穿，他就不会去做

没有必要掩饰。

“为什么？”又是一个白痴的问题。

顾涛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淡淡地笑着。

真是白痴啊。沈默在心里笑自己。当然是因为他是纪云的人。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

昨天还是温柔的在自己怀里笑着的涛，在此刻却是一个可以笑着杀人的刽子手。

“从头到尾你都在利用我吗？”沈默很难形容到此时的心情。心碎？心痛？愤怒？不

对。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对那个男人充满了无限的爱意。

顾涛没有回答沈默的问题。他只是深深地看着他。

“我真的不想杀你。”顾涛将枪对准了沈默的眉心，说着和行为完全相反的话。

“我知道，三年前云害死了你的搭档，所以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想着怎样逮着云。”

他说着，举着枪的手纹丝不动，“我是看中了你这一点。”

“你可以替我找到魏彦留下的证据。因为这次的时间实在是不多。”

他在解释。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和沈默解释那么多。是儿时的感情在作祟吧？

“利用的话用语言就够了吧。”沈默突然说，“为什么要跟我上床？”

顾涛愣住了。举枪的手晃动了一下。

“说呀。”沈默看出了顾涛的动摇，他逼问着慢慢走向顾涛。

“为什么跟我上床？”他紧盯着顾涛的眼睛，声音由于充溢了太多的感情而变得沙哑

不堪。

顾涛真的动摇了。他低下了头，枪口慢慢的垂了下去。

沈默抢准时机，猛然间冲了上去试图抢下顾涛手里的枪。可是在他指尖触到枪管的那

一刻，腹部立刻感到了一阵钝痛。顾涛的左手，毫不留情的给了他狠狠的一拳。

沈默捂住肚子倒在了地上。他从来不知道顾涛的拳头有这么的重。他突然笑了起来。

笑自己。笑这个一直被假想蒙蔽的自己，被欺骗了却还感到快乐的自己。

看到沈默笑了，顾涛没有笑。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你应该拔枪的。默。”他说，“如果你刚才向我开枪，我就没

有机会了。”

沈默没有表示赞同。他怎么可能向他拔枪？他怎么可能用子弹伤他？

“你不杀我。”顾涛也很无奈，“我只能杀了你。”

此时沈默倒不惧怕了。

“我已经联络过局里了。”他对顾涛说，“他们已经知道陈晨和杨辉在这里。”

“我死了也无所谓。你也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他现在很冷静了，他已经知道了顾涛

现在的弱点，“但杨辉就很难说了。他会成为通缉的目标的。”

听到了沈默的话，顾涛的表情变了。这的确是他的弱点。沈默可以死。他也可以摆脱

得干干净净。但是警方注意到了杨辉的存在，现场有杨辉的血，还有沈默已经留给警

方的证词，杨辉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

“而且杨辉受伤了吧？”沈默真的是很伤心顾涛此时的变化的，虽然很不屑利用情敌

在爱人心目中的地位，但是沈默也是真的想活下去。

“如果不送医院，八成活不了了吧。”

杨辉的腹部可能是被利器划伤了，不断的渗出褐色的鲜血。

顾涛的确是被吓倒了。正是为了杨辉他才会赶到这里来，他没有料到陈晨会利用辉来

威胁他。他不希望杨辉有任何的伤害，所以当他看到陈晨刺伤了杨辉的时候，他毫不

犹豫的杀了他。

这是计划外的事情。诡计，或者是阴谋就是这样。如果有一个环节不能尽如人意，整

个局就很容易曝光了。

顾涛现在是充分的体会到了这一点。他知道，杨辉还小。虽然黑道并不是什么好职业

，但是却是他们这一类人唯一生存下去的手段。杨辉要学习的生存技能还很多，过早

的进牢房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杀你，而且你可以带走我。”顾涛虽然还举着枪，但是已经是缴械了，“但是

，你要答应我放过辉。”

虽然顾涛的声音听起来很吃力，但是他却还是做出了牺牲自己的决定了。沈默捡回了

一条命，又抓到了主犯，可是不管是心脏，神经还是全身的肌肉的紧紧地收缩的疼痛

。

他点点头答应了顾涛的要求，却怎么样也笑不出来。好痛。他好想哀号出来。可是，

他面前这个温柔的看着别人的男人真的会听吗？

看见了沈默点头，顾涛很干脆的把枪扔给了沈默，并且自觉的伸出了双手等待着手铐

的冰凉。

“为什么要骗我？”沈默接过了枪问道。

“骗你？”顾涛笑了起来，失去了武器的他好像又有了平时那个艺术家的娇媚。“我

没有骗你。”他说，“你所看到的，所得到的，不都是你自己所希望的吗？我只是照

着你想得去做了而已。”

沈默一下子呆了。照着他所想得去做？是啊。他苦笑了起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所想

的啊。是他的希望。他希望顾涛爱他，希望顾涛还保持曾经所见的那样的纯真，希望

顾涛可以依偎他的怀抱。

谁骗了他？是他自己骗了自己呀。

沈默忍着腹部还可以感觉到的痛站了起来。他用衣角用力的擦拭着顾涛的枪。然后，

他走到陈晨的尸体边，用陈晨的手握了一下枪把。

没有等到想象中的手铐，顾涛疑惑的看着沈默一身不吭的动作着。

“这样一来，”沈默把枪重新握在了自己的手里，“这把枪就只有我和陈晨的指纹了

。”

顾涛有些震惊。他不知道沈默想做什么。

“杨辉发现了陈晨杀了魏彦的秘密，所以被陈晨绑架并且刺伤了他。”沈默看着顾涛

，微笑着这样说着，“而顾涛，因为担心同团的同伴，一个早上都在市内寻找，所以

没有出席乐团今天的排练。”

“默……”顾涛是第一次露出如此吃惊的表情，沈默在帮他开脱，这是为什么？

“你走吧。”沈默低下了头。“我的同事很快就会到的。这孩子，”他看了看杨辉说

，“我会帮你把他送医院。”

“为什么？”顾涛真的是不理解了。沈默是一个正义感凌驾于一切之上的人，现在罪

犯就在他眼前束手就缚了，他却准备放跑自己。

“别问我！我自己也不明白。”沈默大声嚷道，可是瞬间眼神又坚毅了起来，“就当

我是还当年的情。”

“下次再见到你，”他说，“我们就只能是官兵和贼。”

顾涛叹了一口气。终究他还是摆脱不了伤害了他的命运。“谢谢你。”这一句谢谢是

真心的，但是并不是对于沈默放过了自己，顾涛心里明白，他是感谢他放过了杨辉。

沈默究竟明白多少呢？

“昨天，”有一件事他还是不明白的，“为什么和我上床？”

“这是我的一个心愿。”顾涛语出惊人。沈默只能瞪大了眼继续疑惑。

“曾经，”顾涛苦笑着说，“我是爱过你的。我曾想着，如果你向我表白，我就从此

放弃以前的一切，放弃所有和罪恶黑暗有关的东西。但是一直到我去维也纳的前夕，

你也什么都没有表示我。”

没想到隐藏这么多年的心事，他还是对沈默说了。就当作是对他暂时放弃正义的回礼

吧。

“所以我放弃了。我认为你是一辈子都不会做这种违背社会的事情的。”他说，“虽

然当时的你看起来很叛逆的样子。可是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之间的可能。”

沈默的确是没有想到过。这些话也是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他明白他们之间曾有过

的感情似乎已经超越了某种界限，但是他很轻易的逃开了，也轻易的忽略掉了顾涛的

心情。

“后来我遇见了辉。我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去爱这个孩子了。”顾涛继续说，“所以我

们也只是曾经。”

“只是曾经吗？”沈默低声重复着顾涛最后的话，直到顾涛离开了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

后来，他亲自把杨辉送进了医院。没有等杨辉出院，顾涛和乐团的人先走了。沈默也

亲自把杨辉送到机场，他没有告诉杨辉那天的真相，这是他的自私，他不想让这个孩

子知道那个男人对他的付出。他只是告诉了杨辉一句话，他要他好好的理解顾涛。顾

涛需要一个比他更好的人来理解，这是他对顾涛最后的温柔。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