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大叔————痴人梦

「你们怎麽还没走?」
K耸耸肩，一派淡漠的口吻，「我说过总裁失踪了，他的别墅也过继道您名下，我现在名义上也成了你的保镳，哪有保镳丢下雇主的道里?」
赵杰冷著一张脸，半晌才咬牙切齿的吐出四个字，「晨曦人呢?」
「失踪了。」
「晨曦人呢?」
「失踪了。」
「晨、曦、人、呢?」
K皱皱眉，还是维持同一个答案，「失踪了。」
「别把我当傻子耍，你到底要不要说实话?」
赵杰忍不住霍地站起身，浑身气的不住颤抖。
一旁的晨轩被他好大的怒气给吓了一跳，整个人缩在沙发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K正想回话，但口袋传来的一阵骚动拉去了他的注意力。
他拿出手机，转过身到角落嘀咕了几句，忽然转过身将自己的手机递到男人面前。
「总裁找你。」
K不似刚才的淡漠，黑眸里蕴含著莫可奈何的焦急。
赵杰喘了几口气，忿忿的接过电话，赵杰深吸了几口气，仍就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
「晨曦，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了。」
赵杰收紧了手，等待著电话另一头的反应，好一阵的沉默後，赵杰听到激烈的咳嗽声，紊乱的气息粗喘了几下，晨曦暗哑的嗓音响起。
「大叔...我听得很清楚...。」
「那晨轩跟K是怎麽回事?还有那两名律师...」
「大叔...晨轩就麻烦你了...」
晨曦的声音很飘渺，让赵杰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听出个大概。
「你少说那些废话，你现在在哪里?我把晨轩送回去。」赵杰烦躁的爬了爬头，脸上满满的不耐。
「...」
「晨曦!你别在那边装神弄鬼的!」
赵杰皱起眉，似乎感觉到对方有些不对劲，那种抽气般的喘息声...
「晨曦...你在哭吗?」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好一会，正当赵杰想在开口，晨曦蓦然开口，「没有!我才没哭呢!你在说什麽啊?笨大叔!」
明明就是那种高傲的语气，听在赵杰耳中却显得那麽心酸...
「...为什麽?」
赵杰皱起眉，虽然说他也告不懂自己想要什麽答案。
但下意识的，他就是想知道...为甚麽?
「就说我没有哭了...」
晨曦嘴硬的重覆，但那微带颤抖的音调让他的话听起来很没说服力。
这样的晨曦，让赵杰想到了当初第一次见到晨曦，少年倔降的样子...
明明很脆弱，却硬是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
电话那头又传来几声咳嗽声，晨曦的声音忽然激动了几来，「大叔...我很想很想爱你...大叔，我好想好想在狠狠的爱你一次...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再伤你的心，大叔，你知道吗?我好後悔...当初骗了你，我真的好後悔...」
一阵乾呕截断了晨曦的嗓音，喘了几口气，晨曦的嗓音不复刚才的激动，又转回了原本的虚弱，「大叔我把东西都还你了...你会不会，比较不恨我了?」
赵杰面色一沉，「晨曦，你别再说那些废话，你先说你人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找你，我们面对面说清楚。」
听著晨曦的声音，赵杰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
总觉得...很不对劲...
「你快说阿!你现在在哪里?」
迟迟没听到回应，赵杰掐紧拳头，紧紧的握住手中的机体。
「晨曦!你快点回答我!」
赵杰觉得自己要疯了...
快被晨曦断断续续的嗓音给逼疯了!
快点回答啊...
快点...
「晨曦!你不要吓我!你再不说话给我试试看，你信不信我会恨你一辈子!」
男人像只挫败的野兽嘶吼著，他喘著几口气，痛苦的捂上脸庞。
「这算什麽...晨曦，你告诉我这算什麽...为甚麽要这样折磨我?你快说你在哪里呀...」
「大叔...」
微弱的嗓音终於想起，「你这是在...担心我吗?我好开心...真得好开心...」
咚!的一声，物体掉落的声音响起，咚!的一声，震落了男人眼中隐忍多时的泪水。
像是有什麽东西从心中被掏空，赵杰浑身不能自己的颤抖...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晨曦...你到底在哪里?
「晨曦!」
男人捂住双眼，嘴中抱出一声愤怒的嘶吼。
晨轩纵使还是个孩子，却也看出男人心中的悲愤，先前被辉开得小手轻轻的搭上男人的肩膀，缓缓的，将男人搂向自己的胸膛...
K面无表情的上前捡起地上的手机，看著面前歇斯底里的男人，想著晨曦几日来的疯狂，他只是个保镳，只能选择默默的站在原地，静等著这场戏的落幕。
「公寓。」
像是想到什麽似的，赵杰忽然抬起狼狈的脸庞，茫然的吐出这两个字。
「公寓?」
晨轩皱皱眉?不懂这两个字代表著什麽意思，猝不及防的，小小的身子被赵杰猛地推开，一个翻滚差点没摔下沙发。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晨轩皱皱鼻子，发现这房间只剩下盯著自己的K，大叔不知何时消逝了踪影...
※※z※※y※※b※※g※※
滴、滴、滴...
男子皱皱眉，视线飘过落在地上的手机，掠过手机底部的血液，停在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
胸口的枪伤早已经麻痹很久，这一枪，就算是跟大叔赔罪的吧?
惨然一笑，男子想抬起手，去捡起血滩中的手机，他知道，也隐约听到，另一头男人还焦急的呼喊著他的名字，很大声、很愤怒，却莫名的让他很开心。
说不上的开心，他多久不曾有这种感觉了?从几年前伤害了男人，得到一切想得到的权势後，他便失去了这种感觉。
死前还能嚐过一回...虽很舍不得，但...倒也值得。
不过说真的....他还真不想死，还想在男人面前绞尽脑汁求的他的原谅。
还想看看男人的脸，就算是恨他也好...
他真的...好後悔。
後悔伤了男人，後悔当年丢下男人，转身离开，更後悔了再男人好不容易有一丝丝的心软，又一枪打碎了他的心。
如果他迟疑了一秒，会不会一切都有所不同?
唯一庆幸的，或许就是当他将枪口对准男人，他打偏了子弹，让男人活下来。
「大叔...」
男子微弱的气息依稀听得出这两个字。
他好想好想...好想好想让一切重头来过，如果可以，他可以奉上自己的全部，只换得见男人一面...
如果可以...
「大叔...」
该死的!男子闭上眼，仅剩的高傲的自尊心不容许他温热的液体在自眼上落下。
才不会哭!该死的他才不会哭!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男子气馁的在心中大骂著，他又咳了几声，冰冷得身体又染上一滩温热的血液。他睁开眼，看著眼前许久没来过的房间。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男人，他钻进男人怀里，搂著男人微湿的上身，摸著男人湿漉漉的头发...
那是他第一次跟男人对话。
「我叫晨曦，你呢?」
「...我不知道。」
男子偏过头，显然是刻意回避晨曦的问题。
回避...与其说是回避，也可以说是逃避，或者，也掺杂著厌恶的感觉在里面。
他厌恶他自己的名字，由他的眼神，晨曦可以清楚的知道。
「拜托一下，大叔你不说自己的名字，我以後要怎麽称呼你?」
「...。」
男子沉思，少年这个问题真是个好问题，过不了多久，男子才以认真的口吻建议，「就叫我大叔好了...。」
「大叔...」
轻吐著气，晨曦鼻间蔓延著一股浓烈的铁锈味。
他还记得，当这幢公寓多了男人之後，他的身分，不在是人人难不起的MB...
「大叔如果觉得我脏，你可以说出来，我不介意的。」
少年闭起眼，他甚至有一秒的冲动想捂住耳朵，有一秒的冲动想收回自己说出的话，有那麽一刻，他害怕大叔会像其他人一样。
但...他所猜测的，他所害怕的，却一直没发现，晨曦正要睁开眼，却被一把有力的手臂给环住腰部。
「晨曦...你...我不会安慰人...不过...你别这样说自己，你不脏、一点都不脏。」「呼...呼...哈...哈...」
如果可以重来...如果可以重来...
男子缓缓的阖上眼，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晨曦气息逐渐转弱，胸膛的起伏也逐渐慢了起来。
他并不怕死，只是他现在死的好舍不得，他还没听到大叔的声音...还没见到男人的脸...
碰的一声，公寓的门被狠狠的撞开，依稀间，耳边传来男人悲愤的嘶吼。
真好...
晨曦染血的嘴角漾起一抹满足的微笑...
可以在听到大叔的声音...真好。

再次睁眼，是被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给扰醒。
晨曦刚睁开一条缝的视线，便被眼前强烈的白光给刺的闭上，眨了几下眼，总死适应一些後，他才看清面前的景色，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似乎注意到他的变化，床边传来了一阵骚动，一会儿房门被打开，一名医师打扮的男子领著护士进到房间，对著自己做了一些基本检测，跟一旁的男人低语几句後又转身出去。
晨曦艰难的转动僵硬的颈子，想在这宽敞的病床内寻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明明就有看到...明明就有听到，男人的身影，男人的声音...
挣扎著，晨曦想坐起身，K连忙来到床边，压住晨曦不安分的鼓动。
「总裁您这状况先别起身比较好，伤口还没好多少。」
身体被K给压住，晨曦不死心的试了几回，终究起不了身，他转而吃立的举起手臂，一把扯下脸上的氧气罩，乾涩的唇瓣吐出几个暗哑的单音，「大...大叔...」K皱皱眉，实在不懂男人在说些什麽，只能尽责的按住晨曦得身体，照医生的指示将晨曦压在床上。
刚去装水的男人进门便看到这一幕，他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床沿，将杯子搁在床头柜上，看到男人，晨曦终於软下身体不再挣扎，只是握住男人伸来的温热掌心，想紧紧的握著，却发现自己此刻须弱的使不上半点力气。
「赵先生。」K对到一旁，自动的让出自己的位置给赵杰。
「让医生来看过了吗?」
赵杰焦急的询问，K点点头，算是回应。
一颗悬在半空的心顿时松下，赵杰这才有那个心思注意到自己和晨曦交握的手掌，他皱皱眉，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脸上的表情很快得将两人拉开一段距离。
「大叔...大...大叔...」
失去手中的温暖，晨曦不满的喊著，却因乾涩的喉咙而难过得咳了几声，赵杰皱皱眉，拿过一旁的开水浮起晨曦，喂他喝下几口。
有了水润过喉咙後，晨曦接下来的话也变得顺畅些，「大叔...是你救了我吗?」
冷眼望著他，赵杰移开视线，「不是。」
如此乾脆的口吻让晨曦一愣，漂亮的脸蛋扶起覆上一层落莫，K在一旁无奈的耸耸肩，他虽不知道赵杰为甚麽要否认，反正他也不想知道，但也不会因为晨曦被骗而替他感到可怜，毕竟当初是他自己伤害男人，逼的男人翻脸不认人的。
「大叔，你还是没原谅我吗?」
修长的手指摸上男人长出些微胡渣的下颚，赵杰的模样有点狼狈，那双眼也肿得像颗核桃，乍看之下活像个流浪汉。
「那你说说，为甚麽你的样子这麽狼狈?」
一把扯下晨曦抚上脸按的手，赵杰冷著脸睨了他一眼，「这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晨曦恨透了这句没关系!
他抽回手，胸口因怒意而剧烈的起伏著，「大叔，既然你跟我没关系你干嘛救我?」
「我没说是我救你!」
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儿，赵杰弹起身子激动得反吼，殊不知他的反驳像极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既然不爱我就别来救我!让我那样死去不是更好?」
赵杰面色一寒，脸部肌肉倏地紧绷了起来。

半晌，赵杰低下脸，眼神混顿了起来，「如果你要死，为甚麽要打电话给我?如果你想死，为甚麽让我看到?你好卑鄙...晨曦你知道吗?你真的好卑鄙，你为甚麽要一直这样对我?为甚麽不放过我?为甚麽要一直伤害我?为甚麽不走的乾脆一点?为甚麽还要回来找我?为甚麽要将我的生活搞得一团乱?」
既然已经伤害了...为甚麽还要回来?
你不知道...你永远不知道在黑暗中被憎恨和挡不住的思念蚕食鲸吞的痛苦
，你永远不知道，当初你开了那一枪伤了我多种。
为甚麽还要回来?
看著面前歇斯底里的男人，晨曦心下不舍，手掌轻轻的搭上男人颤抖的背部，似乎想藉由这举动来安抚男人难受的情绪。
「放过我好不好?晨曦，一切回到当初你离去的时候好不好?」
男人低沉的嗓音掺入哽咽，晨曦心下一紧，胸口的伤口隐隐泛疼。
「大叔...你知道吗?如果要离开你，我倒宁愿死在你面前，你知道吗?当初我还有点妄想，妄想在你知道我做了那些事後你会爱上我，为甚麽不让我怀著那些想法死去，为甚麽要救我醒来又要我离开!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只能跟你说，休想!」
「晨曦!为甚麽你要一直逼我!」
赵杰愤怒的仰起脸，怒是着面前一脸坚决的男人，他愤怒的低吼，「你那麽想死我就成全你!不要以为我不敢...」
晨曦定定的看著面前的男人，最後他缓缓的阖上眼，只吐出三个字，「你动手。」
咬紧下唇，赵杰愤怒的怒视著面前的男子，他颤巍巍的伸出手，贴上晨曦冰冷的颈子，轻轻的贴著。
「总裁...」
K语带迟疑，犹豫著该不该阻止。
「你别管...」
晨曦睁开眼，看著男人狠戾的神色，又重新阖上眼，「你出去吧!别让其他人进来。」
「...是。」
K微微点头，明白这场感情他这个局外人没那个立场待著，转身出了房门。
收紧手上的力道，赵杰看著面前的男子静静的合着眼，只是逐渐颤抖的唇瓣说明着他缺氧的痛苦...皱起眉，在眼中打转的泪水又落下，赵杰松开手，隐忍多时的情绪终於在此刻崩溃....
「晨曦你好卑鄙...你真的好卑鄙。」
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根本下不了手...
晨曦就是赌定这点，才会这样说的...
「你早就知道，我不可能...」
看著面前崩溃的男人，晨曦心疼的搂住男人颤抖的身躯，「你明明又爱上我了...大叔，为甚麽不正视自己的感情?你明明又爱上我了!」
晨曦冰冷的唇瓣吻上男人亟欲辩解的双唇，轻轻的撬开男人的贝齿，久违的缠绵让他格外的激动，侵略也格外的强烈。
他挑起男人的舌尖，吸允著，不容男人有任何逃避的举动，「拜托你，大叔，再给我一次机会就好，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发誓，我不会再伤害你了...让K来作证，如果我又骗了你，你就割断我舌头，弄瞎我双眼，如果我又伤了你，你就要K砍断我的手，挑断我脚筋，然後由你来杀了我好不好?还是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男人颤抖的手臂还上晨曦的腰部，将失控的泪水全抹在晨曦的上衣，佯装冷淡的面具被晨曦强迫卸下，男人扶在他的胸前，一味的落泪。
「这是你说的...如果再骗我，我会...我真的会杀了你。」
细若蚊蚋的嗓音自晨曦胸前传来，晨曦心下大喜，更加紧搂住男人瑟瑟得身体。「我的命是你的...大叔。」
或许男人打从心底并未完全的信任他，但晨曦贪求不多，只要男人，心中一隅还愿意接纳他。
毕竟，他们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可以走。
曾经被他狠狠推开狠狠伤害的男人，经过百般波折终於又回到自己身边，虽然付出的代价是大了一点，不过一条命，换回曾经被自己推开的幸福，值得，对他来说，真的很值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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