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礼————紫蓝碧

"呵，忘了吗？呐，现在的你才是本来的样子吗？嗯......果然还是现在的样子耐看些啊，至少真实，比那个丑丑的笑容要好很多。"严谨笑着说，眼睛里戏谑的光让人一览无余，
"......"

路璃开始咬牙，饶是他再多么不想不愿去记住一个人，但如果那人一再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并且总对他说同一句让他很不爽的话，他也会记住那人是谁了......

"哦？是啊......"路璃看看四周无人，再次摆上在酒吧里的面具笑容："那客人您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说完，路璃扭身就走，身后传来爽朗的笑声："路璃，你的那个笑容果然太丑了。"
路璃的身子突然顿住，拳头握了握，手里的书也有扔出去的冲动，但终究还是忍住了，他没回头，声音象是挤出来的："那还真是对不住了。"
路璃快步的走了，丝毫不理会身后再次响起的笑声，心里却是把那严谨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个遍。
......

中午，路璃坐在食堂里，他周围的低气压让人感到窒息，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和他坐对面的人，
严谨，一脸的笑容灿烂，吃着教师套餐，还不时的催促路璃也快吃。

"严老师，你干嘛非得和我一起吃？"路璃觉得自己说话都是咬着牙说的，不然的话他怕抑制不住自己冲上去咬那严谨两口，
"嗯......老师嘛，要多和学生联系，来调查下我讲课的状况反馈。"严谨笑着，把一大块肉扔进嘴里，
"那老师应该去找班长，他知道最全......"路璃撇嘴，严谨那明显比学生套餐丰富的食盘让他不太爽，
"啧啧，"严谨笑着摇头，用筷子点了点："普通学生才最能反应学生心声。"
"......"

路璃不再理他，低头快速的扒完饭，收拾了食盘碗筷，他站起身，
"严老师，要联系请去那边，那里学生更多，"他指指一旁的大饭桌，然后接着说："还有，老师你那个搭讪的方式太古旧了，要是没什么新意的话以后还是不要再动那个脑子。我吃饱了，您慢用，教师套餐那么丰富，您的嘴可不要闲着。"
路璃说完还了餐盘迅速离开食堂，留下身后独自一人，笑眯眯。

"呜哇！严老师果然初生新师不怕冷啊，厉害厉害！"旁边几个女生男生看着路璃身影消失后纷纷围了过来，
"呵呵......夸奖夸奖。"严谨一边吃一边回答，
"路璃，路公子啊，长相OK，成绩OK，咱学校一大才子啊。就是忒冷，周围人基本没有能和他说上话的。再加上他承认自己是同性恋，能和他搭话的人可就更少了。话说严老师，您还真是伟大，从没见过路大公子说过这么多话，而且是和同一个人，老师您破记录了。"
"哦？"
"还有啊......"
"......"

坐在公车上的路璃忽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该死的，破冬天！
路璃因为中午心情不好，下午的自习干脆不去了，决定直接去哥哥的"绽蓝"。
想要做些别的什么事，然后忘掉那个无良的老师......

第 4 章
路璃一开始认为，这种状况是幸运的--因为一周仅有两天有政治课，周一和周三，更何况严谨还只是代课老师，学校里也不是他常在的地方。
于是，他可以不用看见严谨那张笑眯眯的脸，不用听见严谨在他听来越来越有些欠扁的声音。
于是，他也可以象对待其他曾经纠缠过他的人一样，随着时间的过去，慢慢不再理会这个人。
而他自己，也依旧是那个性子冷冷的，不多话的，人人敬而远之的路璃。

但很快，路璃发现，他终究还是不幸的......

原因之其一，就算在学校见不到了，但路璃忘记了还有"绽蓝"，只要他在那里打工，他就总是能看到严谨，笑眯眯的严谨，说他笑容丑的严谨。
而给客人上酒品，路璃似乎总也逃不开去给严谨送。
路璃某次装着无意的问哥哥，那人是经常来么？
路玥只抬了抬眼皮，随口就说："是啊，他来得比你可早。只要他有空总是在的。"
于是，路璃的笑容，用严谨的话来说就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反而更丑了......"

原因之其二，也是最让路璃郁闷的......
在又一次的周一政治课开课前，严谨忽然说了："同学们，因为我是你们的代课老师，所以我也不会总在学校，但你们老师给我的任务又是让你们全部通过考试，所以，我委派个课代表，以后有什么事包括我布置的作业什么的一律由他替我传达，你们有什么问题也请找他，然后由他反馈给我。这个人就是......"

路璃开始发冷，在听见自己的名字以后。
而其他同学，尤其是女生则开始欢呼。

路璃噌的站起来，
"老师，明明有班长在，你这样是多此一举。"
"可是班长很忙吧，你们这学期有九科的考试，而且还有一堆的选修，我想，班长是很乐意有人帮他分担的。"

路璃一眼就瞅见班长正以拜托加感激加看好戏外带倾慕和某种不明意味的眼光看着自己，
路璃气结！也不管这是在课堂上，直接就大了声音，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能是你？"
"我......"
"你又不是班干又不是学生会成员，也没有参加什么社团......"
"你......怎么知道？！"

路璃放眼看去，只见班里其他同学立刻眼神游离了--就知道，自己的一切都会从这些人们嘴里被扔出去，更何况学校BBS上还有......

"怎么？路璃你不能干？没能力？智商低下？"
"......算你狠！"

路璃从小到大，没人敢激他，因为激他一回，那人就会挨揍一回，谁也不是皮痒的。
所以路璃被人激怒的时候很少，所以路璃最经不起的，就是--激将法......
谁能想到呢？
路璃冷冰冰的面孔居然会被这个新来的而且只是代课的老师给打破，
哦，还有，大家统一得出了另一个结论--原来路璃也有表情啊......

于是，在入冬的第三周，路璃半被强迫半赌气的当上了学校有史以来第一个大学政治课代表。
路璃恶狠狠的看着冬季特有的灰蒙天气，用一样恶狠狠的口气说到："冬天，真TMD不是好时候。"
这一句吓坏了一旁的老五："小六，你、你......居然会......骂人？？？"
路璃咬牙，甩了老五，自顾的回了宿舍。

无奈的，极其不情愿的，路璃把手机号给了严谨，他的号码，除了哥哥和宿舍里最让人放心的老二，他还真是谁也没透露出去过，他怕麻烦，他不想给人骚扰。
但严谨说了："以后我不在学校的时候，要是有作业什么的，我不能来，就得发短信或者打电话吧，要不误了大家的学业，路路你付得起这个责任么？"
想起严谨这话路璃就开始恶寒，狗屁！
"路路"，呕......

但路璃显然是低估了严谨的深度，他发现，这个所谓的自称博士生的人，简直就是......变态！
给路璃发来的布置作业的短信，从没有一次是正正经经，简练干净的说完的。一堆的莫名其妙的话语，要么是笑话要么是情诗，在第一次接到这短信的时候，路璃是想看也不看的删除的，但随后紧接着的一条短信，让路璃很有砸掉手机的暴力倾向，
"路路啊，不要把刚才那条短信删掉哦，我把作业要求写在里面了，在第几句来着，忘了，路路你得慢慢找，一句句的看了......"
"去死吧！"路璃按键的手都颤了。

其实路璃只是想要刻意避开无聊的人，曾经的一系列的家庭变故，让他不喜欢与人接触。
但路璃其实还是火暴子的，尤其是当他火起来又没处发的时候。

严谨布置的作业，每次路璃都不得不站在讲台上对全班传达，而班上的各位又怎能放过这个和他们心中的"神秘人物"说话的机会？
每次的作业传达都整得跟讨论会似的。e
路璃也不得不开始多说话，把那无良严谨布置的一句话的作业来回的解释--
那人，从来不说清楚他的意图，每次路璃看完作业要求都不得不再重新问清楚。
当然，如果只说作业内容，他的同学也一样更是不会明白。

但是，一来二去的，大家也渐渐发现，路璃，也是个很好的人嘛，有问必答的，耐心之至，把个课代表做得尽职尽责，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僵硬如往。
哦，原来路璃也是个普通人嘛。
同学们开始慢慢的和路璃敢说话，也开始慢慢的接近路璃，尽管那个"我是同性恋"的话语还常在嘴边挂着，但大家也慢慢的理解并且释怀，不再因为这个禁忌而和路璃疏远。

路璃却有些头疼了，这和他最初的本意背离了。
他不想和过多人接触的，他不想别人介入他的生活的，他不习惯那么热情的，他不习惯大家随了宿舍里的人喊他"路"。
而路璃同时又发现，班上的同学在帮他，帮他赶走依旧无聊贴上来的人，帮他回绝他厌烦的人，帮他处理掉污蔑他羞辱他的人，对外的时候，同学们是这样称呼他的--"我们的路璃"。

路璃开始迷惑，他没有经过这个，从小到大，小学、中学、高中，他一直以为只有他冷了性子下来，就没人再愿意理他，而他也不需要别人，一个人就好，可以省掉不少麻烦。
而进大学之初，他一说他喜欢男人，一部分人就如见了瘟神样的躲了，这也正合他意。尽管有好事的人建了帖子，搞着无聊的活动，尽管另一部分人说他们不排斥同性恋者，但路璃也当那是别人的消遣而不屑一顾。

可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路璃最初的时候竟有些恐慌了，告诉严谨说他不干了。
但严谨却说，大家都在称赞你路璃，连我也很佩服你，你现在不干，大家会伤心的。
人，不管怎样，总还是经不起人夸的，尤其是路璃这样远离众人的小孩儿......

于是，
路璃忽然不知道该如何了，该怎样去面对这么多的人？
和"绽蓝"的客人不同，和KFC的顾客也不同，他们不是他简单的用个面具微笑就能应付的，路璃从没有和同龄人相交深入的时候。

第 5 章
"......小璃......小璃？......小璃！"
"......诶？"

周四下午的"绽蓝"，还没到客人满朋的时候，路璃擦着玻璃杯，......同一个玻璃杯，一点没有停手的意思，其实，脑子早已神游了。

路玥抚抚额，倒了杯清水过去，
"小璃，你会发呆还真是天上下红雨的事。"
"......嗯。"
路玥看着路璃，悠悠的说："小璃你最近变了好多。"
"有......么？路璃终于放下已经可以当镜子使的杯子，不自觉的摸了摸脸："玥哥你逗我呢吧。"
"呵......"路玥笑着摇头，手指习惯性的点点路璃的脑门："你啊，遇到谁了么？"
"没有！"路璃想也不想的就答，
路玥还是笑着摇头："才怪才怪，小璃你不承认么？有人的出现，正在慢慢的把你做着改变。"
"......"

路璃忽然皱眉--脑子里自动自觉的就蹦出了一张脸，严谨，这个白痴加无良！
现在自己遇到的这许多事，99%都是因为他让自己当那什么破课代表而引起的。
路玥看着弟弟的表情变化，笑了："小璃小璃，这才象孩子的样子。"
"玥哥！"路璃忽然脸一红，被说成是小孩子，他不太适应。

太阳回家睡觉去了，绽蓝开始热闹起来。
路璃也暂时扔了心中严谨那副让他犯愁的嘴脸，继续"微笑"着服务。

正忙得热乎的时候，路玥冲路璃招手："小璃，你有短信。"
路璃在打工的时候，手机向来不放在身边，这里是哥哥给保管，而在KFC则干脆关机。

路璃心疑，宿舍里的老二他们知道他这个时候在打工，应该不会......难道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路路，见信好！"路璃心里一哆嗦，手又开始发颤，却又不得不继续看下去："吾今偶染风寒，头之有热，身之疲累，肤之切痛，然思及君之容颜，瞬倍感清爽，谨不禁涕零也。下周作业：关于‘三个代表'的看法论文一篇。路路，君之力解吾之急也，谨不胜感激，蒙君之撑护，吾心甚暖，如有君之真笑靥，想谨之疾定能如山倒之势，一去不返也。让大家下周三前交也。"

"‘也'死你算了！！！"路璃咬牙切齿的说，居然又整这什么恶心的东西，
"小璃......"路玥一旁眨着眼睛，笑得好看："小璃，你还是不信么？"
"信什么？玥哥你别插嘴，我现在心情不爽。"路璃用可以把按键按烂的力道回了信，然后关了机。
"三号桌。"路玥还在笑，把托盘推到路璃面前，看着弟弟忽阴忽晴的脸："小璃，微笑微笑，不爽也得给我干活儿。"
"玥哥你有的时候真象周扒皮......"
"诶？"

路璃揉揉脸，不得不摆出笑脸来，端了托盘走了，
却不知道身后的路玥一副乐翻了的表情--他家小璃何时变得这么情绪化了？似乎是好兆头......

"先生，您的........................喝死你！！！"
"诶......路路，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客人呢？"
"你也算......"路璃其实很想说出最后那个"人"字的，
"我怎么不算？路路，你欺负一个生病的人，而且那人还是你的......"
"你要敢在这儿说你是我老师我劈了你！"
"路路......"
"闭嘴！"

三号桌，坐着冲路璃微笑的正是严谨。
路璃一眼看过去，笑容立刻就化没了，代之以怒视。
几次的接触下来，路璃发现对严谨真是不能用好脸色。
而且这人，哪有点儿为人师表的样子，整天笑眯眯的，哪有那么多好笑的事情？

"呐......路路......"
"路璃！"路璃已经抬脚要走了，他不想留在这无良人的旁边，
"......好好好，路璃，同学们都说你变了啊，表情柔和不少呢，可是......"严谨顿顿口，如愿看到路璃已经扭回了身子，冷眼看着他，但很明显能看到眼神里的疑问，严谨一笑："怎么你的......笑容还是这么丑呢？"
"你死去吧！"

路璃觉得自己真的是退化了，这情况要在一月以前，他要么不理，冷视而过；要么，直接那人就变国宝了。
可现在，这个严谨，他居然......对他没辙......
不单因为他是老师自己是学生，心里，似乎是想用另一种格外的方式来解决的，但路璃怎么也说不好是什么方式什么感觉，只能这么默着，也许，是想狠狠打击一下那张笑脸么？那张自己从没有过的笑得如此温暖的脸。
羡慕？似乎有那么一点......

路璃回到吧台，把托盘啪的一放，
"玥哥，我回去了。"
"嗯？小璃，你明天上午不没课么？说好了今天住我这儿，可以工作到晚些时候的。"路玥摇着头，跟着路璃来在更衣间，
"不行！我今天......不舒服，回去了，明天晚上我也请假。"路璃说着换下身上的侍应生的工作服，收拾好了自己的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