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川晓

"发个文榜就是，来的人肯定很多。"
"那不行。你难道不知道王宫这里选祭司的规矩？"墨摇摇头，有点惊讶，你好歹是妖狼族的王好不好？
"深愫没有跟我说过。"雪荻茫然。
"你离不得他哟！"
"谁离不得他了？他死了才好。"雪荻怒。
"阿雪，你今天很反常，深愫他怎么惹你了？"
"没，我今天心情不好，先走了。你慢慢晒太阳吧。"雪荻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墨更惊讶了，从雪荻自己要求留下来起，已经一个月了，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
"慢......走！"
"王，今天狼王是怎么了？"月竹现在是侍女长，一直随侍在墨身边。
"谁知道。"过了很久，声音飘在空中，悠悠长长。

第十九章

第二天，雪荻像个没事人一样来了，而且一见到墨就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直一直说个不停，墨被他吵得耳朵发痛。心里有些后悔

，昨天还担心他来着，看来是完全没有必要嘛。深愫却来了，墨想也是的，雪荻要跟着他出去，深愫不会放心。
一群人准备妥当了，墨离了王宫。
妖们从来不喜欢建立什么城市，在什么地方住了，什么地方就是个家。大都是动物植物，少有的是灵魂意识之类的成了妖，各人有

各人的地盘，不可能和别人分享。没有一个确切的目的地可以找，只能慢慢走，慢慢走，最后一般都会变成游山玩水。扶风给的期限是两个月

，一切都算得好好的。
出门去，自然是坐车，可是妖王坐的不是马车，而是穿山甲拉的车。王的规格是七只穿山甲。拉车的穿山甲都超乎想象的大，远远

看去就像是马，可是没有哪里的马会有这么长的尾巴。墨本来是独坐一辆车的，可是雪荻抬着他那亮晶晶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而深愫在

旁边臭着一张俊脸的时候，墨说，"好吧，我们共乘。"
深愫的脸色更难看了，墨指着他小声问雪荻，"他那样，没关系吗？"然后就变成了三人共乘，墨虽然后悔，可是答都答应了，也没有

什么好说了。也不摆什么脸色，倒像个没事人。雪荻和深愫则不一样，就像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
墨一看到他们，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吴刚和自己，心里有甜蜜，也有苦涩，自然不必多说。
众人行了一天的路，路上遇到两只妖怪，是刚刚新婚的。墨看出这点，什么也没有说，继续前进。雪荻奇道，"怎么看出来的？"
墨看了雪荻一眼，道，"我看那个女的的时候，另一个很紧张。"
"就这样，你就知道是新婚的？"
"两人相好，互相喜爱，多在新婚时候。"墨说这话的时候，掀开窗帘，看着外面。
"那我也见过老夫老妻这样。"雪荻辩驳。
"有多少呢？就算有，也是人人称颂，到最后，都不知道是真的自己相亲相爱，还是因为别人的说法相亲相爱了。"墨看着两个人，言

语中深切的悲伤挥不去。
"喂，不要说得你经历过一样。"雪荻嘴硬。
"我仿佛是经历过。不在我身上而已。"墨顿了顿，"很久以前，有一对爱人，他们很相爱，一直都很相爱。大家也很推崇，因为他们

对对方忠贞，渐渐的，两人的感情变得很奇怪，十分十分的淡。直到其中一个死去，他们的爱才活过来。可是，现在要在一起却不是那么容易

的事情。"
"阿桂，我听你说这话真的好奇怪。"
"没有，我只是劝某些人而已。"
"王，累不累？睡一会吧。"深愫打断墨和雪荻的谈话，雪荻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靠在深愫身上就睡了。
深愫看着墨，眼睛里面复杂得很，原来那种厌恶却少了些。
墨没有回看回去，待到雪荻气息安稳了，"不要放弃了。"
深愫道，"不用你管。"
"我并不想管。只是觉得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我会尽力。"
墨笑了笑低下头去。慕空，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另有喜欢的人，我会不会这么尽力？

第20、21章
第二十章

一天的路下来，久不出门的墨觉得浑身发痛，扎营吃过饭，墨早早的睡下了。雪荻不忍心打扰他，只得在旁边看着。深愫坐在雪荻

身后，神色复杂依旧。
时间晚了，雪荻也找了块干净地方就睡了，深愫自然是睡在他旁边的。反正有值夜的兵士，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天亮了，大家都起床了，墨还没醒，月竹想了半天要不要叫他起来，就在她想的时候，太阳已经老高了，墨自己醒了。草草吃过早

饭，继续上路。
一路走来，都是走的大路。雪荻就奇怪了，真的要找妖怪，你走什么大路啊？
没有哪个妖怪会把自己的家安在大路上的，除了一些奇怪的种族。
不解归不解，反正这事不该他过问，跟着走就是了。天天看着墨也不觉得烦是不是？要是没有深愫在旁边就好了。深愫则想的是要

是墨不在旁边就好了。墨更绝，你两个都不在我旁边更好。
各自怀了心思，有时说上两句话。和雪荻还好，基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和深愫说话，墨觉得是折磨，非得好好的斟酌了不可。最

后墨心里下了这么一个定论，怪不得追不到雪荻，两个人说话的方式不一样啊！
要说无聊，却没有，毕竟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景色，真要是坐车坐累了，下去走走，还不错的。可是墨不喜欢走路，要是待在一个

地方晒太阳还是不错的，山上的太阳比王宫里面的要漂亮一些，墨想。
这日走到一个地方，地势险峻，月竹拿了地图来看，到雪峰山了。穿山甲车过不去，只能下来步行。墨一脸郁闷，雪荻说，"不怕，

你累了我背你。"
墨看雪荻就像看怪物，要是我让你背了，有人还不得把我碎尸万段了。还是自己认命的走吧！因为不能扰民，所以不能飞。
妖毕竟不是神仙，能飞的是只有两种人：一是本身就是鸟类的；二是妖王。可是妖王只有一个，所以这个地方除了几个麻雀兵士以

外，就只有墨能飞了。可是偏偏不准飞！
"我带了步撵。"墨这么回了雪荻一句。
"那为什么不坐？我看你很讨厌走路的。"
"......我不是讨厌走路。我是树，不能走太远的，这里大部分都是。"墨懒得再做解释，自己往前面走去。
走了一段，路变得很难走，雪峰山的名字不知道怎么来的，明明看不到雪，只是冷，树妖们的动作明显变慢。
墨只能下令歇一会再走，小妖们捡了干燥的树枝生火。其实树妖是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上的，特别是长在暖和地方的树种，怕冷，

怕火，怕虫子，自然环境允许生活的地方很少。树妖们都只能远远的站在火堆旁边，一点暖意已经够了。
身上暖了些，又灭掉火继续赶路，可是赶不了多远又要停下来。墨的心情很坏，基本上没有说话，都是雪荻在说，声音不大，可是

在寂静的山上显得特别的响。突然他停了下来，鼻子嗅了嗅，道，"这附近，有血腥味。"神色凝重。
大家停下来，看着雪荻，雪荻看着墨，"跟我来。"
众人跟进。
当大家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很多人的眼睛里面都显出了惊惧。不是因为那死相太惨，而是因为那个死法。
地上躺着一只狐狸，脖子上一个圆圆的小洞，身体已经干枯。深愫弯下去看了个仔细，起身道，"大概死了两天。"众人眼中惊惧加倍

。
墨有些恼火，他不过出来玩玩，不，出来找大祭司，就遇到这种事情。"尸体再检查一遍，没什么疑问了就埋了吧。先往前赶一段，

歇了再想办法。"
众人应了，各自去做事情。
再歇下来的时候，连话最多的雪荻都不说话了，戒备的兵士多了一倍。
"狼王有什么高见？"墨最后开口问，从他喊出狼王，雪荻就知道，这事是大事，大的不得了的大事。
"深愫，你说呢？"雪荻看向深愫，毕竟深愫看过尸体。
"是那个东西没有错。"深愫接过话，"不过，我看那狐狸身上还有其他痕迹，像是有打斗，那东西应该才出来不久，我们沿途也没有

发现其他的尸体，也可以证明这一点。"
"如果确定了，也好。可是，这一万年来，我就见过一次，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墨说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正式。
"你在位的时候好像出现过两次吧，你怎么才见了一次。"雪荻问道。
"有一次是大长老动的手，那次那个虫子没了。"
"那还有一次总是你动的手吧？"
"那次不是还没有出来么？南封印的，我看了而已，没动手啊。"
"真不知道你这个妖王是干什么的！"雪荻翻了翻白眼。
"忘了说，我一直过的这种生活。"
"......"

第二十一章

"还有心思说这些，不如想想怎么对付他。他现在就在附近，我们还很危险。"深愫提醒。
"是啊。我们还是先回去好了。"墨笑着说。
"不用，他要敢来，我们顺便把他收拾了。"雪荻斗志高昂。
"呵呵！"墨笑。
"......"深愫担心。
"早点收拾收拾睡吧。明天再去找他，晚上我们可不够他塞牙缝的。"墨自顾躺下了，走了一天的路，他累啊。
"也好。"

第二天早上墨醒来的时候，发现雪荻和深愫都不在，一问才知道，两人天一亮就去找那个东西了。
墨腾的站起来，这两个怎么这么冲动呢？他们两个，这不是去送死吗？
"怎么就让他们去了？"
"狼王非要去，拦也拦不住。还不让吵醒陛下。"
"他说什么你就听了，出了什么事情，你......算了，往哪个方向走了？"
月竹指了一个方向，墨眨眼就不见了，空气中传来一句，"原地待命，一切小心！"
"什么东西这么紧张？"月竹犹不知事情的严重性，这一群人，都处在生死的边缘。
墨跟着寻过去，一路上都是茂密的树，一般人的视线早就被阻挡了，可是墨是万妖之王，更是树王，众树早早的把信息传给了他。

答案让他心惊，没有雪荻和深愫的踪影，虽然他们真的从这里经过。
墨闭上眼，感受雪荻和深愫留下的气息，果然是到了一处就断了，一点线索都没有。墨双手化做树枝，伸入大地。他是树，是依大

地而生长的，大地是他最后的依靠，大地也是最忠实的记录者。地下是一个不同于地上的世界，黑暗，但是不缺少光明，有自己独特的脉络。
大地像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儿子张开了怀抱，墨跳了大地母亲的怀抱。里面并不黑，明显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宫殿。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声音有些沙哑，从很深的地下传来，很幽怨的感觉。
墨的心沉了下去。整了整衣服，他缓慢而坚定的朝那个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像一个殉道者。或许这一去，就是永恒，他并没有必

胜的把握。
墨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十分吃惊，他一直以为那是一个丑陋的怪物，可并不是。
地宫的深处，站着一个修长的男子，就那么站着，便给人无形的压力。因为是背对这墨的，墨看不清他的样子，却看到了地上的雪

荻和深愫，深愫仿佛受了伤，正躺在雪荻的怀里。
"他没事吧？"墨问，强作镇定。
"没事。受了伤。"雪荻的声音很奇怪，没有慌张，只是带着对心爱之人的怜爱。墨恍然明白了。
"几位还是不要当我不存在吧。"那男子忍着怒气，却没有咬牙切齿。
"这自然是不敢的。阁下什么时候出来的？"墨正色道。
"不久。"那男子转过身，并不是很耀眼的样貌，却带着让人不敢忽视的高傲，"你们的大祭司陨了吧？"
"确实！"墨不知道南的死和这个人的出现有什么联系。
"只要他没了，我自然可以出来的。最近一次的封印可是他做的。"
"原来如此。"
"这次再不会给你们机会了。"男子高傲的仰起头，隔着湿润的大地，看向虚空，仿佛那里有他永远也无法接触的太阳。

第二十二章

墨看着那男子狂傲放肆，并不生气，只慢慢道，"他们并不是王宫的人，放他们走。"
"你说放就放？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们现在可是捏在我手上。"那男子说话越加张狂。
墨淡淡道，"看在弘鸣份上，放了他们也不可以吗？"
"关弘鸣什么事？"那男子只是疑惑。d
"他们是妖狼族的人，一个是新狼王，一个是族长。"
"这么说弘鸣是没了？"那人听了墨的话，有点吃惊，头低下去，突地又抬起来，凶狠伶俐，"想骗我放了他们，门都没有。"
"漠聆，你这是何苦？我干什么要骗你呢？"
"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是南告诉你的？他喜欢你？"叫漠聆的男子说这话的时候笑兮兮的，可是眼睛里面一丝温度都没有。
"他已经没了，不说他行吧？"墨提要求的时候却看不出一点卑躬屈膝的味道。
"你害怕什么？那我先放他们走。"漠聆说着就动了手，前面不远的地方，大地再次裂开，他对雪荻说道，"快走！"
雪荻把深愫打横抱起，往前走到墨身边，道，"我不走。"
"快走吧，留下来根本没有什么意思。"墨劝道，却明显有点着急。
"对，他说得对。"漠聆顺着墨的话说了一句。
"我问你，你和我父亲是什么关系？"雪荻看着漠聆，神色复杂。父亲在病中的时候，常常会不自觉的念叨漠聆这个名字，难怪他刚刚

听着他的名字觉得耳熟。
"弘鸣是你父亲？"漠聆又是一惊，顿了一下，随即说道，"那你不用走了，留下来陪我吧！"
"阿雪，你......"墨有点责备的意思，明明能走的，干什么不走呢？但是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得转向深愫，"深愫伤的重吗？"
雪荻刚要回答，漠聆就接了过去，道，"不重。我看他冲过来保护这孩子，下手自然轻了些。"雪荻低下头，漠聆转眼就在雪荻面前了

，也已经是墨的面前。两人一惊，深愫已经在漠聆手上了，雪荻心里一慌，要冲过去，却被墨拦住。
漠聆并没有杀深愫的意思，只是抱着深愫走进了更深的黑暗之中。墨和雪荻相视一眼，只能跟上去，如果漠聆要对他们怎么样，逃

也是逃不掉的。
很快就看到一张石床，漠聆把深愫放在上面，道，"先让他在这里休息，只要不离开，你们想做什么都可以。"说完他就出去了。
墨和雪荻自然不敢阻止他，待漠聆走远，雪荻送了一口气，在石床边上坐下。墨走过去，"现在知道麻烦了？早上怎么就跑出来了？"
"阿桂，怎么办？"雪荻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墨就那么站着把他揽在怀里，"不会有事的。"其实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相信，可是为了安慰雪荻，他还是说了。
雪荻把头埋在墨的腰腹处，点了点，突然想起什么，又抬起头来，"那个漠聆和我父亲到底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