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三界之雪焰篇————烟寒橘柚

怎麽会有这样的人呢？怎麽就让他碰见了这样的人呢？在他忘记了过去，遗忘了一切的时候让他遇见了他，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正径自出神的时候，院外传来了叫唤声，这声音对雪焰来说并不陌生，微微皱了皱眉，他转身准备回房，相看两相厌的人不见也罢。
"喂！站住！你怎麽还在这里？楼大哥人呢？"王娉婷进了药堂就没见著楼昱，只看到楼昱身边的书童小砚，没等小砚说话她就急著进了内院，一眼便见到了让她戒备不已的人。
雪焰真的很讨厌这个女人，嚣张又做作，像楼昱那样的人竟然认识这种女人，实在让他无法理解，他不耐地看向瞪著他的王娉婷：
"王姑娘。"r
突然听到这个人正正经经地喊她"王姑娘"，王娉婷不禁吓了一跳，说话也不顺了起来：
"你......你要干吗？"
"你喜欢楼昱是你的事，不要来烦我，你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很难看麽？"雪焰说完就直接往屋里走去。
"你！"被人说中了心事，王娉婷不禁恼羞成怒："你不要嚣张！等著瞧！我让我爹来收拾你！哼！"说完转身气匆匆地跑了。
雪焰关上门的一刻听到了王娉婷撂下的话，不禁摇头，这女人究竟在想些什麽？

楼昱回来时听说了王娉婷来找他的事，便直接往雪焰的屋里走去。
"焰公子，听说王姑娘来见过你，没什麽事吧？"这两人一见面就水火不容的，让他也是无可奈何。
"怎麽，担心她了？今日你的王姑娘可是气得不小，楼大夫应当前去安慰安慰才是。"
"焰公子，你不要误会，王姑娘和我没什麽关系。"楼昱听到他说"你的王姑娘"不禁脸一红，连忙出口解释。
"既然是误会，你又脸红什麽？"
"焰公子，你......究竟在气什麽？是我做错了什麽吗？"楼昱见雪焰这般的反常，体贴地问道。
雪焰闻言不禁一怔，他在气什麽？
"出去。"
"焰公子......"
"出去！"
"好，记得等下出来吃晚饭。"楼昱看了看雪焰，转身离开。
听到关门的声音，雪焰硬撑的身体顿时软倒了下来，靠著窗下坐倒，他将头埋入双臂。
一时间，心乱如麻。

月值中秋，总是分外圆润莹亮，院子里的花草亭台被薄薄的一层流光笼罩著，朦朦胧胧。
雪焰站在窗前，望著院子，楞楞地出神。
这般寂静的夜，却让他的思绪纷乱。
他是谁？为什麽会在这里？为什麽没人来找他？为什麽要遇到楼昱？一想到楼昱，他的心就更乱。
晚饭的时候，楼昱比平日更加迁就、更加包容他，为什麽要这样温柔体贴地对待他？就因为他是他的病人？他不需要！也不稀罕！
头愈加地疼了起来，雪焰强撑著，硬是不去躺下，近几日每每睡觉都会做梦，悲伤的梦、痛苦的梦，让他疲惫不已，他知道这些也许就是他过去的记忆，但是，如果他的过去是那样得痛苦，他宁愿不要记起来。
"恩......"一阵晕眩，雪焰支持不住地倒了下去，带倒了身後的桌子。
刚睡下不久的楼昱被一阵重物摔倒的声音惊醒，猛然发现正是从雪焰的房里传出，急忙下床赶了过去。
"焰公子！"
看到倒在地上，月色下一脸苍白的雪焰，楼昱一阵慌乱，立即上前扶起他，抱他到床塌上。
"焰公子！你怎麽样？"右手马上探向他的右腕。
"疼......"
"哪里疼？"一时也诊不出什麽让他焦虑不已。
"头......头疼......恩......"
听到他的话，楼昱立刻前去唤醒了小砚，让他起来煎药去，又立即赶到雪焰身边，抓住雪焰伸向他的手坐到他身边安慰道：
"忍忍，药就来。"边说边帮他揉按著穴道。
雪焰紧紧抓著楼昱的手，抵抗著这一阵猛烈的疼痛。

"药来了药来了！"
过了些时候，小砚端著药进了房。
"焰公子，喝药了。"楼昱将雪焰扶了起来靠在床头，接过药，轻声说著。
看到雪焰紧皱著眉却没什麽反应，楼昱只好将药凑近他的嘴边，想让他顺著吞下。
"焰公子，焰公子！"
昏昏沈沈中，药没喝多少倒是洒了许多，一边的小砚也是一脸的急切，却突然见到自家的公子喝了口药对著喂到焰公子的嘴里，顿时张大了眼，惊讶地看著楼昱喂了一口又一口。焰公子果然是特别的啊，小砚的心里不住地想著。
喂完药，楼昱扶著雪砚躺下，轻轻地盖上被子，正要起身，却见雪焰的手还紧紧地拉著自己的，让他不禁想到了雪焰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又想到刚才喂药给他喝，脸上又是一阵燥热，顿了顿，他还是坐了下来，对小砚说道：
"小砚，端盆水来。"
"哦。"小砚这才从冥想中清醒过来，立即奔了出去。
"公子，水。"
"放一边。你去睡吧，这里我照看著。"
"是，公子。"
喝了药，雪焰沈沈地睡了，额上冒著一层细细的薄汗，楼昱细心地一一擦去。
望著眼前失了白天冷淡自持的脸，楼昱微微勾起了嘴角。

转眼便至天明，雪焰幽幽醒来便听到身边传来清朗温厚的声音：
"焰公子醒了麽？可觉得身子有哪里不舒爽？"楼昱早已醒来多时，床榻上的人一有动静他便知晓。
雪焰一夜无梦，犹记得稍早时头痛欲裂，後来便是迷迷糊糊地睡著了，这楼昱难不成守了他一夜？望著他发髻略带凌乱，雪焰忍不住心想。
"焰公子？"
"水。"
"好。"楼昱听了便立即取来茶水端至雪焰的面前。
想要起身，发现身体有些无力，雪焰不禁皱了皱眉，他的身体原本不是这般柔弱的，原本？雪焰为了心中无意识的想法再次皱眉。
楼昱见他身体不适便扶他坐了起来，让他就著他的手喝了茶水。
"焰公子，身子不舒服就躺会吧，我先出去了。"
雪焰见他还没怎麽打理便点了点头，身体还微微泛著疲倦，没过多久他便沈沈睡去了。

雪焰是被屋外的一阵争吵声吵醒的，刚起身房门便被人大力地踢开。
"焰公子真的没犯那些事，大人真的是抓错人了！"是楼昱的声音，带著微微的慌乱与焦急。
"楼大夫，不是我们不相信你，上面怎麽说，我们就怎麽做，你要说就和我们大人说去吧。来人！把屋里的嫌犯带走！"
"大人！"楼昱一路跟了进来。
只见几个官差绕过屏风进了内间，几人见了雪焰俱是一呆，美！真的是人间难得的绝色！一时间倒是忘了要上前抓人。
"愣著做什麽！还不快带走！"官差中的头头见几人呆著不动，很是不耐烦，大清早的谁高兴出来抓个人。再仔细一瞧，也是一愣，是个男人，却也是个美人，真正的美人，那些个勾栏院里的花魁要见了眼前这个人还不羞愧死。何谓倾国倾城，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了。
"大人！焰公子是在下两个月前在山下所救，一直住在在下的院内未曾出去过，他不可能是犯人！还请大人莫要冤枉了好人！"楼昱单薄的身子直直挡在了雪焰的前面，一心为著雪焰开脱。
雪焰见了一屋子的人，渐渐明白发生了什麽事，看著挡在他身前一脸急切的楼昱不禁心下一暖。
伸手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雪焰坐了起来，一双厉眼从这几人身上一一扫视过来，屋里的人都被雪焰身上的煞气所震，一时间双方都没说话。
"楼大夫。"雪焰打破了屋里的沈默。
"焰公子。"楼昱一怔之後反应过来，便上了前。
"这些人来抓我所谓何事？"
"镇上谷府丢了东西，又出了命案，现在正满镇抓人，焰公子你不是镇上的人，所以......"
"说些个废话做什麽，还不快带人回去交差！"那头头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被雪焰一震後便回过神来。
"慢著。"雪焰声音不大，却是镇慑全场。
几个官差正待回神上前抓人，却被雪焰的威严所镇，不敢放肆上前，小心看著老大的脸色。
"你们现下抓我，可以，但待到发现抓错了人，我可绝不轻易放过你们。"雪焰威胁著冷冷说道。
那头头也开始犯难了，看这人也不像是作案的，那一身的威严倒似京里来的有身份的人，真要抓了可是砍头的大事。但现在就上头便不好交代了，这可如何是好？
"你们可要想好了，要抓现在便抓，要是不抓了就请出去！"都是些什麽草包！抓人竟然抓到他头上来了，又想到那王娉婷昨日威胁的话，目光更是一寒。
那头头见著这样的目光手脚竟是有些冰凉，想了半天还是带人出了屋子，决定先找师爷商量一番再抓不迟。

"焰公子......"楼昱还是第一次见到雪焰这般模样，想上前说些什麽又不知道说什麽才好。"楼大夫，我饿了。"
"......在下马上叫人送来，焰公子稍等片刻。"
"楼大夫。"雪焰见楼昱这般恭敬，心里突然一阵烦闷，叫住了他。
"焰公子还有什麽吩咐？"
"这里是楼大夫的院子，我所吃所穿都是楼大夫给予的，楼大夫不必那麽......"那麽什麽，却是让他说不下去。
"焰公子不必如此。"楼昱本是玲珑剔透的人物，外加心胸宽广，更是慈悲心肠，见他放下身段，语带诚恳，便也诚心说道，"焰公子蒙受那般遭遇，我即是见到了，就没有不救的道理，焰公子只管住下，不要胡思乱想，你那头疼的毛病便是因多思所虑而起，焰公子要放开心怀才好。"
原来、果真是这般，这人对谁都好，却是对谁都残忍，心中的一阵闷痛让他遽然发现，自己，原来是这样地在意著这个人，自己竟然是这样地喜欢著这个人！雪焰想到此处心中不禁酸涩不已。
还是不遇的好，遇见了便是徒惹烦恼，此刻他倒是真心希望能想起过去，也好离开此地。手颤颤地紧握著，一时间，雪焰无语地望著窗外。

晚些时候，两人吃了晚饭，雪焰心中不舍，还是随了楼昱来了街上。
在中秋节的前几日，镇上就早已弥漫著浓厚的过节气氛。商店贩卖新酒，重新布置门前的彩楼。镇上的人争饮新有石榴、梨、栗、葡萄、弄色枨橘等等。如今真到了节日，街上便更是热闹非凡。雪焰一时间也抛却了心事，打起精神细细瞧了起来。
晚间的镇上，人家争登酒楼赏月，丝竹箫管并作，里巷儿童通宵玩耍，夜市人马杂沓。
"节日里都是这般热闹吗？"雪焰问著身边的楼昱。
"多数都是这般热闹的。那些人家多於此日安排家宴、团圆子女，以酬佳节。即使是陋巷里的贫穷人家，也都会典当衣物去购买酒困，来欢度这中秋。"
"前面围著那麽多人做什麽？"
"那是人们在争著买李家的月饼。李家的月饼在镇上很是出名，我也买些来让焰公子尝尝吧。"说著便拉著他往人多的地方挤了过去。
"那麽多人，还是算了吧。"他只是随便问问，并不想吃，晚饭才刚吃下不久。
"这人挤人才最是有趣。"
两人挤得开心，却是苦了他们身後的小砚：
"公子！公子不要有了焰公子就丢下小砚啊！555555~~~公子果然是忘了小砚了......"小童小砚对著圆月开始伤感起来。
"这便是月饼？"雪焰拿了楼昱买的月饼问道。
"呵呵，月饼必须是圆，所供的瓜果则必须切成如莲花般的牙瓣。街市出售月光纸，上面绘有月偏照菩萨，下绘月轮桂殿，有一兔人立捣药於其中。祭月後将月光纸焚烧，所供的果饼分给家中的每一成员。中秋节又是团圆节，所以纵使有归宁的女子，也必定於此日返其夫家团聚。不要光看，焰公子不妨尝一口。"
雪焰禁不住咬了口，恩......真的很好吃，就是有些甜腻。
"楼昱没有骗公子吧。"看著雪焰又吃了一口，楼昱笑著说道。
"恩。"说完又吃了一口，的确是口齿留香。

两人逛了许久，正待回去，突然自前面冲出个黑影直扑到雪焰身上，雪焰闪避不急被抱了个满怀。
"焰！焰！我终於找到你了！焰！"
谁？是谁？这般熟悉的语气，这般熟悉的气息......

第三章

暗夜自雪焰离开之後就被暗帝召回了魔谷，为他擅自取走避仙珠一事大大责罚了一番，并禁了他的足，让他好好反省反省。对雪焰担心不已的暗夜好不容易可以出谷，却在狐界中怎麽也找不到雪焰的踪影，直至前几日才让他在这凡界的小镇上感受到了雪焰的气息，如今好不容易能够找到雪焰，让他兴奋不已地直扑到雪焰的怀里。
他的雪焰......终於......再一次在他的怀里了......
暗夜正激动地感受著雪焰身上冽雪般的气息时，却突然被雪焰一把推了开去。
暗夜这才想到在这之前他对雪焰的所作所为，不禁焦急地上前拉住雪焰的衣袖：
"焰，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不要气了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那样了，焰！原谅我！"
"你......是谁？"雪焰再一次甩开眼前这个人拉著他衣袖的手，他的接触让他十分不舒服。
暗夜听了不禁一愣："焰......"他不原谅他吗？竟然宁愿装作不认识他......
"你......真的不原谅我吗？"黑玉般的双眸渐渐泛上水雾。
"焰公子你还是和你这位朋友回去後再详谈吧。"楼昱见周围的人都已经停下来看向他们了，便向他们两人提醒道。
暗夜这才发现了雪焰身边的男子，一身青衫在这月色下有些朦胧，五官清雅，那微微的一笑给人慈悲温暖之感，是个有著干净的白色气息的人，这白色竟是犹如超脱了凡尘般，在这凡界竟然还有这般的人物，雪焰又怎麽和这个凡人在一起？
"你是谁？"暗夜换上冷淡的表情，看著他问道。e
"我家公子姓楼名昱，是这镇上的大夫，你又是谁？"楼昱还没回答，小砚就嚷开了，他可不是公子，跟眼前这个无礼的家夥不需要好声好气地讲，他要保护他家公子！
"你这个小不点又是谁？焰，你怎麽和这两个凡人在一起？什麽时候回去？"暗夜回头和雪焰开口说道。
"我才不是小不点！我家公子也不是凡人，他是大夫！医术高明的大夫！"小砚跳著脚大声反驳。
"好了，小砚，他是焰公子的朋友，大家回去再说吧。"
"焰？"暗夜不理楼昱，询问地看著雪焰。
雪焰望了楼昱一眼，率先往回走。

"哟~，瞧我看见了什麽？"突然一声魔魅的嗓音从道旁传出，来到几人前面，这人身後还有几个家仆打扮的人跟著。
"这等美色本公子却直至今日才发觉，真是罪过罪过！美人如何称呼？"来人一席白衫，一柄春扇，自诩风流般轻摇著，一双桃花眼直直看向雪焰和暗夜。
"不长眼的东西，凭你也配知道他的名字！"暗夜站在雪焰的前面，挡住来人的扫向雪焰的视线。
"小美人生气了，真是愈加美豔动人。"说罢便走上前来靠向暗夜。
暗夜一怒，直接出手，暗风直扑男子门面，却见男子身形未动，春扇轻挥，竟是轻松挡下了暗夜的一击。
暗夜见了面色一变，内心大惊，急退了两步，瞪向眼前的人。男子仍是微笑地看著暗夜。
暗夜根本无法察觉到男子身上除人类之外的其他任何气息，明显是男子的修为比他高出许多，在凡界本就龙蛇混杂，遇到两、三个其他三界的也不奇怪，但是这个男子摆明了已经知道他们亦非凡人还上前拦下他们，有何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