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繁芜杂————francais

我挑了挑眉，"对，就是因为方方，我不想合作，宋先生有什么意见？"
他怒目圆瞪，不等他开口，我抢先道，"对，我就是浅薄，我就是不讲道理，可是你最好别忘了，这可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宋之南宋先生！"
宋之南开始张口结舌，他站在门边，似是极为愤怒，我别过头去不看他的表情，耳边只听到他喃喃自语，也不知说些什么，半晌后，他突然开口对我吼道，"好，我喜欢你，我爱你！"
被他这么一吼，我有片刻的闪神，真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般表白的，虽然内心极度渴望他能对我说出这些话，只是我的脑袋还没烧到会相信他是真的喜欢我，真的爱我，我不知作何反应，竟低低地笑出声来。这算是我逼迫成功还是算什么，想想自己真是可悲可笑到一塌糊涂，这一刻脚下竟有些瘫软，我扶着墙壁，对他说了声，"谢谢！"
老天，我的爱情竟好像是个荒唐的大笑话！
然后那晚，是我们第二次做爱，我晚上根本没吃些什么，腹中饥饿，还要被他粗暴对待，简直如同堕入地狱般难受，他一如上次，对我又是掐又是咬，进入我身体的时候，只听到他伏在我耳边不停地说到，"这下你满意了，是不是？是不是这样你最满意？"
我闭上眼睛，心下一片凄凉，性事结束后，疲惫得只想睡去，宋之南去洗了澡，然后不知所踪，第二天早上，闹钟还没响，他就在床边叫醒我，似乎是艰难的扯了丝笑意，他对我说，"今天艾德公司还有人来洽谈，你快点起床吧。"
我心下了然，起身去漱洗，他看我也不披件睡袍便下床来，兀自窘在一边，面上通红，我也不管他在一边，淡淡说了声，"你去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凭你宋先生做主吧，最后合同给我看一下就好。"
他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等我进了盥洗间，他跟在门外问道，"颜景，你是说真的？"
我没好气地答了声，"罗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吗？"
他大概一直杵在门外很长时间，半晌又对我说到，"颜景，昨天晚上，对不起。"
我一把将门打开，看到他还真是一脸愧疚，笑笑道，"对不起什么，你不是都爱我了吗？"
他果然又窘住，我合上了门，拧开花洒，将自己淋了个通透，他也许已经走了，也许还杵在门外，反正我们之间似乎永远都有道门隔着，而这道门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打不开。

34
宋之南与我的关系就这样定了下来，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不伦不类的模样，恋人吗？我想到这个词就发笑，如果是对我而言，至少是爱他的，也许还能这么说，而对他来讲，憎恨，无奈还是自暴自弃？不得而知。
可是尽管这样，我一直都相信在往后的日子里，自己总有一天会打动他，没别的原因，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他，是真的爱他，不是吗？
之后，与艾德公司的合作就这样敲定了下来，而我既然已经允诺宋之南不再插手这件事，自然不好反悔，只是心里总有些放心不下，最后还是让吴双去关照了关于合约的要点，到最后，对方来签合同的是副董，就是那个趾高气昂，曾经与我吵过一架的女士，我事先看了遍合同，商标版权什么的，看上去似乎并没有问题，也就随他去了。
我总得相信宋之南的能力吧。
然后，似乎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那时候，中午我们在公司随便解决顿午餐，晚上回来，宋之南会自己做饭，因此总算了结了我长久以来的外卖生活，其实，他不过只是做个青菜豆腐的程度，虽谈不上美味，但好歹能够填饱肚子。
而他对我的态度自从方方那件事以后就变成异常客气，甚至客气到过分的程度，我心想这总比以前横眉冷对要好许多，也就不再刻意去追求什么。
那些时日，每天晚餐过后，他总是先去洗锅刷碗，从来都不会开口要求我做什么，最初的时候，我心里郁闷，倒要看看他每天这般洗来刷去到底会不会烦，也就任他去做，只是到后来，自己反而先不好意思起来，奈何洗碗这差事我实在是做不来，有几次硬是要帮他忙，结果到第二天却害得他又重洗了一遍，他没说我什么，其实我自己明白，那碗上都是些油，根本没洗干净。
然而，心里总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大概太不应该。所以有些时候，我会去取道去超市买些熟菜，难得他没意见，我买什么，他就吃什么。这段时光，我们两人之间可以算的上是真真的平淡生活。
宋之南有良好的生活习惯，他不怎么看电视，也不沉迷于游戏或者网络，闲下来的时候，只会找些书看，专业方面的，甚至是古典文学，而我则远远没有他那样的闲情逸趣，空闲的时候大多数都用来睡觉了，偶尔出去打打球什么的，若是实在无聊的厉害，就听音乐，自己胡乱写些曲子，这么看来，我们俩好像还真是没什么交集。
然后，就到了那一年的三月，宋之南的28岁生日，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给他，眼看日子将近，他倒一直都没在意，我问了他好几次想要什么，他都笑笑说现在已经很好了，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到他生日那天，我起了个大早，一把拖起他，问道，"今天我陪你回家去看看你妈吧？"
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突然惊的坐起来，直问我，"你想去干什么？"
我看他这副模样，心里一阵好笑，口中答他道，"没什么，只是你来A城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去看看你妈了。今天是你生日，我以老板的名义放你假，陪你回去探亲，好不好？"
宋之南最后是答应了我，只是出发的时候，我看得出他心里很不安。呆呆坐在我旁边，一句话也没有，我朝他笑笑道，"放心，我不会在你妈面前乱说话的。"他这才转身对我点了点头，口中"嗯"了一声。
实际上，宋之南自小父亲早逝，是母亲一手将他带大的，而我在大学时候曾经见过宋伯母一面，她十分和蔼，说话声音很轻，一看就知道非常温柔。
而宋之南生日那天之前，我已经准备好了给宋伯母的礼物。路上的时候，我问他，"你说你妈会不会喜欢这件礼物啊？"
他伸手从车后排座位上拿过礼盒，一看里面的狐裘围巾，立刻便瞪大了眼睛，急急问我，"你怎么好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看他面上露出焦急之色，不解地问道，"怎么，是你妈不喜欢，还是见面礼不能这么送啊？"
他叹了口气，一脸郁卒地对我说到，"反正这个我妈不会要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听他这话，心里直懊恼自己怎么连个礼物都不会挑，只是想想今年春节，符宣送给老妈的礼物好像也是一条狐裘围巾，老妈似乎非常开心嘛。我一头黑线地问宋之南，"这个不行，那怎么办？"
他没好气地朝我道，"你一会儿到了之后先去商店再挑个合适的礼物呗。"
我"噢"了声，只是到了目的地后，竟还要先去商店一趟。
宋之南的家乡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小城，离A城并没有多远，我不认路，进了城市之后就像个无头苍蝇转了好半天，他一直忙着纠正我的错误，当车子开过城市的警务中心时，我自言自语说到，"这里好像没怎么变化，那个时候我还来过一趟。"
他听了后，一脸不解地盯着我看，我打了个哈哈蒙混过去，心想以前的事情就不提了吧，最后终于在城市中心的商业区停了下来，我在绣品工坊里挑了一套真丝套裙作为礼物，他还在一边念叨，"颜景，你真的没必要花这么多钱，我妈她不喜欢贵的东西。"我嫌他絮絮叨叨麻烦，立即付了钱请店家包装好后，就起身离开，他跟在我身后还是一直叹气。
然后，进了车去，似乎一眨眼就到了他家，他伸手敲了敲门，而我站在一边竟然紧张到手心里全是汗。

35
宋家的房子是那种典型的两室一厅构造，地方虽然不大却十分整洁，宋伯母见到我们后，又是惊讶又是欣喜，难得她还记得我是宋之南的大学同学，非常热情的招呼我坐下，又泡了茶招待，这倒让我非常的不好意思。宋之南看我手足无措的窘迫模样，也不来解围，一个人站在旁边，幸灾乐祸？
不过，至少他有一件事情没说错，宋伯母果然不肯收我的礼物，而我向来不善言辞，想要说服她根本是无从下手，兀自急得满头大汗，而我这般傻模样，一边的宋之南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总算开口说了句话，他对宋伯母道，"妈，你就收下吧，他反正有的是钱，正愁没地方花呢，你要是不收下，回头他找我麻烦。"
他这句话说得半真半假，我听在耳朵里很是尴尬，而宋伯母只道是宋之南太过胡言乱语，忙责怪他不讲礼貌，而所幸的是我最后总算是送出了礼物，心里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然后宋伯母又忙着去张罗午饭，宋之南一起跟去了厨房，而我在客厅里一直坐立不安，心里挣扎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去帮个忙什么的，可是自己这水准，实在是不敢献丑，正踌躇不已的时候，宋之南倒被赶了出来，宋伯母直说他不会招呼客人，居然能把我一个人留在客厅里，而我就听到他嘟囔了几句，说什么我就喜欢一个人坐着。
我摇了摇头，一个人坐着喝茶，而他拗不过自己的老妈，洗过手后，坐到了我身边，问我道，"茶还好喝吧？"
我点点头，"很好喝。"
他难得对我笑起来，说了句，"算了吧，你根本就不会品茶。"
我一下面上烧红，仿佛是被拆穿了什么天大的谎言，急忙转移话题到，"你的房间在哪里，让我参观一下，好不好？"
他答应的倒是爽快，立即起身推开了东边房间的门，"哪，就这里了，你想看就自己进去看好了。"
我走了进去，看他还站在门口，便问道，"怎么，你不想做点介绍？"
他皱了皱眉，没好气地对我说，"有什么好介绍的，又不是博物馆。"我自讨没趣，也就不再强求，只是听他又说了声，"你可别乱碰东西，现在我小堂妹因为读高中的缘故，暂住在这里，有好多书是她的。"
我"嗯"了声，却被靠窗的书柜吸引住，那里面都是些旧书，还有很多杂志，看日期就知道肯定是宋之南小时候读的，甚至那里面还有他小学时候的课本，所有的一切都整整齐齐地按顺序理好了，我看了一阵羡慕，想想自己小时候的书或是模型什么的早就被老妈当垃圾处理了，现在肯定已经尸骨无存。
看了好一会儿后，我才发现他果然对文学情有独钟，有些我只是听过，从未看过的名著，甚至是文艺评论，在他这里，竟都能找到。我心里感叹到，这次硬要陪他回家看看，果然大有收获，才这么一会儿，我觉得自己已经更了解他了。
然后就到了午餐时间，菜色非常丰富，味道也极为可口，不是我硬是要拍马屁，味道真的很不错，回想我老妈做菜不放盐的恶嗜好，愈发觉得今天这顿家常饭简直是人间极品。宋伯母一直叫我们多吃点，而我也真是吃了个肚皮溜圆。直到午餐结束，我自告奋勇帮忙收拾碗筷，宋之南一头黑线的看着我，嘲笑我道，"你还是歇会儿吧，我妈可受不了洗完还都是油的碗。"
我这下百口莫辩，果然自己只配一边凉快。
下午，宋伯母叫宋之南陪我出去走走，他虽然兴致缺缺，却还是陪我出去了。他告诉我附近有个大湖，也许还值得一看，我点点头表示没意见，然后，我们就那样步行到了湖边，该怎么形容呢，应该说现时正是料峭春寒，水边风大，衣服被吹得哗哗作响，然而眼前三三两两的柳树上已经有了新芽，春天毕竟还是来了。
我心情大好，问他道，"阿南小时候，是不是经常来这里？"
他难得的健谈，回答我说，"我哪是经常啊，根本就是天天都会来"，他指了指湖边远处的几栋建筑，"看见了没有，我高中就是在那儿读的。"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问道，"我们现在能过去看看吗？"
他摇了摇头，"现在还在上课，除非你冒充老师进去"，他突然上下打量我，半晌又道，"我看算了吧，我去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去，你还是得了吧。"
我被他这般言语说的很不服气，最后就决定去冒充老师了。只是不幸被他言中，我果然没有成功，而他竟然进去了。更可恨的是，他大摇大摆，根本就没人怀疑，我倒好，刚想往门里踏，竟直接被门卫拦下，几番盘问，到最后，我又胡诌说自己是家长，这下更是被毫不留情地赶的远远。
该死，直到最后学生放学，乘人多我好不容易混了进去，他正在里面怀旧，站在一块雕塑旁边，不知沉思些什么，我跟在他身后，不便打扰，他却突然回过头来对我说到，"我就知道，你肯定混不进来。"
我一头黑线，忙问道，"为什么？难道我看上去，就像个坏人啊？"
他呵呵笑起来，脱口道，"其实有的时候，你也是蛮好的。"
一听这话，我立即就定住了，他说我蛮好，老天，我到底有没有听错。
然后，顺便接了他堂妹回家，我便擅自决定今晚就不回A城了，晚餐同样丰盛，还有有趣的小妹妹作陪，实在是十分开心。晚上的时候，宋伯母和小妹妹住一间房，我和宋之南住另外一间，他有些不自在地问我，"要不我去睡沙发吧？"
我那听得了这狗屁话，一把拖他进了房间，因为心情大好，竟自说自划地吻上了他的唇，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待一吻结束后，才愤愤地朝我道，"你疯啦！"
我笑笑，盖好被子准备入眠，他也没再说什么，半晌后，睡到我身边自言自语到，" 刚才我那小妹妹还对你直犯花痴，说什么帅啊帅啊，我说你，唉，你怎么就会喜欢上我呢？"

36
不管是对于宋之南，或是对于我，这趟行程都是愉快的。而回到A城后，他对待我似乎也要比以往好很多，至少我们之间不会再是剑拔弩张，或是冷淡疏远，有些时候，他甚至会和我一起在电脑前面讨论问题，或者陪我出去打打球之类。
而与艾德公司合作的项目进行顺利，游戏推出后，反响很不错，收益也很好。后来，两个公司联合举办庆功宴，那天我没有出席。宋之南问我为什么不去，问了几次，就生怕我又出什么状况，我看他这般不放心，无奈地摇摇头，朝他道，"你代表我去不就好了吗？艾德那边的副董，还有方方，我不太想见到她们。"
没料到他竟难得地开我玩笑，说到，"你就不怕方方再约我出去？"
话音刚落，我却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看了他半晌，好一会儿才答道，"阿南，你要是真想跟她出去，我拦也拦不住的。"
宋之南略微敛了笑容，便和吴双一起去了聚餐会，这天他似乎喝了不少酒，晚上回来竟是热情如火。他推门进屋的时候脚下不稳，突然便一把抱住了我，口齿不清地也不知道嚷嚷些什么，我连忙扶他坐下，转身给他倒了杯水。他一口将水喝了干净，定定对我说道，"颜景，你不要以为我醉了，告诉你，我今天没醉。"
我看他样子，一阵好笑，随意点了点头，便走回自己房间，继续手头的工作，本以为他会自己去洗个澡，然后睡觉什么的，却没料到他竟会跟着走了进来，然后站在我身后，将脑袋凑过电脑前来，对我说到，"今天是周末，还这么辛苦工作干嘛？"
事实上，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从他宋之南的嘴巴里说出来，实在是非常惊讶，他倒还意犹未尽地一手圈在了我的腰上，继续道，"颜景，你跟以前比起来，变了很多，变得我都快要不认识了。"
我讶于他今晚如此亲昵的态度，有些不安地挪了挪腰身，试探地问了句，"哪里不一样，我不还是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