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丹白露 朋友兄弟————不是美少年[上]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没出声的肖彤和劝架的欧阳乐枫看着钟凯文的目光不约而同的一致复杂。
后来，有小枫打圆场，相互打了招呼，肖彤就和陆易先行离开了。
那天晚上，小枫和凯文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谁都没有睡着。
小枫轻轻推开凯文的卧室门，爬上床，趴到凯文身边。
屋子里很静，可以听得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哥？"
"嗯？怎么不睡？"
小枫抑滞不住内心的酸苦，沉默了好久才把困扰了他一晚上的话问出口："为什么陆易行，而我不行呢？"
凯文也沉默了好久，以问代答："小枫，为什么......会喜欢男人呢？"
......
"唉，"小枫叹了口气，"喜欢都喜欢了，哪还有什么为什么。"
"那肖彤呢？他还是不错的，你们也有一段感情。"
"......"小枫无声地笑了一下，是苦笑："可我心里的那个人从来就不是肖彤啊。哥，我心里，除了你，从来就没有过别人。"
"哥。"小枫把手环上凯文的腰，紧紧的楼着。
"小枫。"凯文在心里斟酌着字句，"答应哥，找个女朋友吧，以后你会结婚，有你自己的孩子，这样不幸福吗？"凯文搂住小枫的肩。
"哥！"
"实在不愿意，找个男人也行。"凯文在心里下着决心，"男人也可以，只要你们俩相互喜欢，只要他爱你，对你好，我就没意见，爸爸妈妈那边我去替你说。小枫，好好的找个人恋爱把，你只有有了属于你自己的生活，你幸福，我才能安心。"
"除了你没人可以给我幸福！"
"小枫！你别固执。"
"我不是固执，我除了哥谁都不要！"
"哥，以前你不是同性恋，我也就认了，我不能逼你；可为什么你现在可以和男人一起了，你可以要陆易，却为什么偏偏不能要我？你们才认识了几天？我已经喜欢了你多少年呀？"
"我和陆易没什么，你别胡思乱想的。"
"哥，你以前从来没骗过我！你看看你看陆易那眼神，傻子都看得出来你们有什么，你干嘛骗我？"
"小枫，你希望妈她伤心吗？她要是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肯定会很自责的。别太任性。"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彼此喜欢，妈不同意我去求她！"
"小枫，喜欢和喜欢是不同的。"凯文无奈。
"哥！"小枫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居高临下的盯着钟凯文，"不同是怎么个不同？你不喜欢我，你喜欢陆易，我的理解对吧？"
"小枫，"凯文也坐起来，直视小枫："我告诉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喜欢谁都不会超过我喜欢你，可是我们之间不行，你喜欢谁都行，唯独我不行，你给我好好的谈个恋爱，好好的生活。"
"为什么？"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天太晚了赶紧睡觉！"钟凯文武断的结束了这次谈话，翻了个身竟自睡觉不再理会他了。
那一夜，他们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都整整齐齐地穿着睡衣。小枫可怜巴巴地依着钟凯文的后背睡了一夜。
新年过后，小枫就走了。
新年过了跟着就是春节，忙里偷闲，陆易和凯文又在凯文的公寓里约会过几次，互相需索碰撞的年轻肉体。
春节过后大家开始重新上班，新年伊始格外忙碌。
等忙过了一阵子，大街上的商家都在玻璃上刷起Valentine's day 的时候，钟凯文再打电话给陆易，却发现对方手机已经停机。打电话到他原来打工的公司发现陆易已经辞职了。

十九章 不麻烦您了
一年多以后
微雨迷蒙，红叶飘飞的繁华闹市，欧阳乐枫独自一人走着。但凡周五有时间的时候，他总是会在傍晚下班后一个人开车来downtown转转，感受熙来攘往的车流，感觉街道两旁的灯火，观赏各种各样的人：有的人端着咖啡正从咖啡店里走出来；有的人谈笑风生地坐在灯火辉煌的餐馆酒吧的店堂里；刚从写字楼里下班的职员们还穿着上班时的西装革履行色匆匆；牵着手的情侣旁若无人的甜甜蜜蜜......所有的这一切都让他有种莫名的感动。感知这样的世界，融合进这都市的进行曲，成为其中的一个音符，他这才觉得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小枫走进一家常去的HMW店，走上二楼，那里有古典音乐的专区。他随意地翻看着，并没有目标一定要买什么，只是随便看看，遇到喜欢的就买一张。他喜欢音乐。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妈妈在他睡觉前轻轻地在钢琴上弹奏摇篮曲的时候，他就喜欢了。人说音乐与绘画是相通的。他在累的时候会听听音乐来松弛一下疲惫的大脑，灵感枯竭的时候，也会听听音乐来找感觉。
"嘿，看那宝贝儿。"听到这话，欧阳乐枫马上从CD上抬起了头。因为他自己就常常在别人来搭讪的时候被叫做宝贝儿，所以这话让他不能不警觉。
斜前方是两个很壮的西人男子，看起来二三十岁，具体年龄看不出。他们并不是在议论自己，这让欧阳乐枫放了心。隨着他们的眼光也望了一眼，马上小枫的视线就被那个正斜靠在柜台侧面，带着耳机试听的亚洲男孩吸引住了。
"他怎么会在这儿？"小枫皱了皱眉头。
那两个男人一看就是gay，已经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儿朝着那年轻人走过去了。可惜那弱智还在专心听音乐浑然不知。
唉！小枫实在是不愿意管闲事！尤其是管这个人的闲事！他算是自己的什么人啊？"欧阳乐枫，你TM真够伟大！改行当圣人算了。"小枫在心里暗暗骂着自己，脚步却也跟着朝那男孩走去。
"啪。"就在一只毛手马上抹到那个窄小圆翘的臀部的时候，这只正在犯案的毛手被一张CD打了一下。隨着那张CD又在年轻人的肩膀上轻敲一计。三个人同时回头。
"这么巧啊，陆易。"小枫笑着打招呼，转头又对俩西人小伙儿说，"不好意思，这是我朋友。"
被打了一哆嗦的陆易，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欧阳乐枫，比那俩洋鬼子更觉不可思议？这世界忒小了吧？
小枫摘掉陆易的耳机，拉起他，对旁边两人说了声"借过"就往外走。
陆易这时都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心想：我昨天刚下的飞机！这就这么巧？！
被欧阳乐枫亲热地搭着肩膀头走路，别说，陆易还真有点不大习惯：我们俩不是很熟吧？大哥。
虽然两个人认识也有两年了，可是见面的次数，说的话手指头恨不得都能数过来。
小枫一直在问这问那："听说你小子突然失踪了，原来是跑这儿来了。你来了多久了？来了也不和我联系。一看这就是没把我当朋友。呵呵呵"
一连串的问题，陆易也只能特客气回答："没有没有，我昨天才刚到，都还没来得及。"
陆易被小枫拉进了旁边的一间爱尔兰风格的pub，周末哪家店的生意都挺好。他们被服务生让进很里面的一桌坐下。
欧阳乐枫对陆易印象最深的，就是游泳池里那被保护的白皙少年的样子。说实话，欧阳乐枫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陆易。后来听说他突然就消失无踪了，他能感觉到凯文找过小枫。就不知道他现在人在这里的事，凯文知不知道。他抬眼打量眼前的人，比上次见面好像更瘦了一点。
"陆易，你好像比以前瘦了？"
"是么？呵呵，"陆易不太习惯被欧阳乐枫这么面对面的打量。小枫太漂亮，尤其是小枫的眼睛，特别亮一闪一闪的。怎么说呢，一千双眼睛里您也挑不出一双这样的眼睛。它们还带着点有些打趣的笑意，这让陆易根本不敢对视。就像以前不敢对视肖彤的眼睛一样，他只好把目光聚焦在小枫面前的盘子上。"我刚从新加坡过来，那儿很热，所以瘦了。"
"你一直都在新加坡？"
"是。"
"你从新加坡来F市的？"
"对。"
"你在新加坡做什么？"
"工作。"
"你来这儿呢？"
"移民。"
"你在新加坡，你来这儿，我哥都不知道吧？"
"不知道。"
"你行。"欧阳乐枫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股怒气腾腾的就在心里烧起来。嘴里的话也没那么客气了："你们家的人，还真挺象的。"
看见小枫的脸沉下来，陆易的心情反而没那么紧张了。很奇怪，象凯文那样，身材高大，又总是一身酷打扮的，陆易从见他头一面就没怕过，和凯文在一块儿的感觉压根儿就挺放松。小枫和陆易见过的三四回面，都有凯文在场。小枫喜欢凯文，这个陆易在与小枫初相识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那熟悉的眼神儿，不是有着深刻暗恋体验的人是无法体会的。说实在的他有点怕小枫：小枫的善解人意，小枫的慧黠，小枫的用情之深，都让陆易有意回避。他是真的不想让小枫误会他和凯文的关系。现在呢，和凯文都上了床，再怎么撇清都撇不清了。陆易一见到小枫就觉着心虚得厉害。他从来没想过要和小枫斗。眼前人的感情，象清澈的水，一眼就可以看到底，这让陆易莫名的有些感动。
陆易笑了："其实，都是走，这走和走的意义可是完全不一样。"
他看着小枫："我哥当初走，那叫开溜，叫逃跑，是不负责任，而我走却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本来就没我什么事儿，你说我跟里面瞎掺和什么？对了，你们现在怎么样？"
......
没有等到小枫的回答。陆易抬眼，对上小枫黑亮亮咄咄逼人的眼睛。陆易下意识的就把眼神儿又收回来了。心想要不怎么老人都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自己现在这就是典型地做了亏心事了。
陆易一个人在那里呐呐："其实我去新加坡的事对我自己也挺突然。我本来是先递的移民申请，可是听说要等很长时间，然后一次吃饭的时候，遇到我爸的一个学生在新加坡，他们公司当时正好在招人，我因为认识他就跟着去了，就打算混个工作经验。从提申请办护照到成行加起来也就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当然，两个月的时间足够通知大家伙儿的，可是......那个......唉，小枫，其实我和凯文真的没什么，我真挺希望你们能有结果的。"陆易觉得自己的老脸都憋红了。
本来雪白的一张脸，刷刷刷的染成了红色，等红色退去是诱人的粉。一个孩子粉着张小脸撅着小嘴儿象认错似的在那儿嘟嘟囔囔。小枫面对着这样的情敌，却是怎么也生不起气来了。
"陆易。"
"嗯？"
"你在这边小心点儿。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这样儿的可是挺容易招洋鬼子的。"
"哦，啊？"陆易对小枫的话锋一转有点没反映过来。
小枫继续调侃："不过你要是想试试洋枪洋炮的，那就是来对地方了。"
他笑着看向窗外："你看门口这条街，这是每年同性恋游行的必经之路，旁边儿出了门右拐过去有条小街，就是著名的同志街，那儿的酒吧十之八九是同志酒吧，诶，你要不要待会儿去试试？"
"不用不用。"陆易满头黑线一个劲儿地摇头。
"你一来就这么靠近组织，都到门口儿了不进去看看还客气什么？"
"不不不，那个，我昨天晚上才刚下的飞机。看了地图，我也不知道是哪儿跟哪儿，就想着先去市中心住下，我没车，这样不是行动方便么？所以就住到这儿来了。" 陆易是真有点怵小枫了。陆易一直觉得凯文和肖彤和自己不是一个段位级的选手，听说他们之间小枫却是那个最厉害的。现在他是感觉到小枫的厉害了，那压迫感比他爹给的都大，本来是想说，我在这没什么朋友也不知道该去哪儿，话到嘴边没敢说，生生的拐了弯儿。
小枫微微笑，世界上坏人的恶趣味都是一样的。他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凯文会沾上眼前这孩子了。就这样儿的不好好在家待着找妈妈要奶吃，竟然也出国，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哪儿下的车呢。
"你来F市肖彤知道么？"
"去新加坡他知道，来这里就不知道了。"陆易老老实实地回答。他想起当初在首都机场，肖彤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儿的千叮咛万嘱咐：小易，你要答应，千万别去游泳。你说得对，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我教你是让你会，这事不能落下个心理障碍，但一个人在外千万要远离危险。就你那技术，千万不能一个人下水......和别人也别下，谁也不能对你，比你自己对你的安全更负责......一想到当时肖彤说话的那样子，陆易就想笑：嗯，还是没有白白喜欢他这么一场的。
"那你这是准备待下去呢，还是只是landing一下呢？"
"会......待下去吧，我是在新加坡那边的工作合同期已经满了之后才过来的。"
"哦。"小枫笑得有点不怀好意。"那个你知道这个周末是什么日子么？"
"什么日子？"
"我说你会来吧，你还真来的是时候。"
"这话怎么说？"
"这个星期是长周末，也就是一年一度的感恩节。"看陆易没明白什么意思，小枫继续解释，"因为宗教的原因，这里的星期天很多的商家都是不开门的，而这个星期一，更是除了个别华人开的店外，其它的商家都是不会开门的。那天也不会有公共交通。如果你住这附近的话，估计这条街上的店是一个都不会开，你要想吃个饭的话，走到中国城的路也是蛮远的。"
"啊？"
"真的。"
"这么巧啊？"陆易刚才已经在街上逛过了，这里是闹市，但都是什么卖衣服的商店，咖啡店、餐馆、酒吧也是有的，不过卖方便面的地方是肯定没有的，旅馆里也不知道到时会不会有餐厅开门，难道说明天得去买个面包回去备着啃两天？
小枫看着眼睛茫然眨呀眨的陆易，心中也是困惑：就这样一傻孩子放出来，家里人也放心？就算去旅行您还得先看看当地的天气预报什么的吧？何况您是打算移民定居的，就当真这么过来了，一点当地资讯都没找？想想刚才伸向陆易PP的手，唉，小枫又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看来好人得做到底了。
"你现在住哪儿？"
"就这条街向南有个假日酒店，我就住那儿了。"
"待会儿吃了东西，我帮你拿行礼去我那儿吧。"这时服务员把他们点的食物端上来，小枫面前的的是鱼扒，陆易要的是份半熟的牛扒，两人面前还各有一杯加冰的清水。
一边切牛扒，陆易一边抬头，怯生生的和小枫打着商量："那个，小枫大哥，我，我叫您枫哥行么？"
"咱那个，待会儿我不搬您那儿去行么？"
小枫上一眼，下一眼的扫陆易，心里话：你当我爱管闲事呀？要不是你这么雏儿？你要真在这儿出个什么事，我不好向凯文交代，你当我想管你？
陆易以前怕肖彤，那是因为喜欢，心理老跟装了个小兔子似的。不过当决定退出之后，他再看肖彤心态就平和多了。陆易现在发现，小枫这样的才叫真的厉害，那眼神儿，小刀子似的，一片一片地直往人的身上削过来。陆易有点如坐针毡的感觉，就别说再去人家给人添麻烦了。
"枫，枫哥，我......那个，很笨，真的！"陆易发现自己马上这就要语言功能障碍了。"我，和我哥不一样，和你们都不太一样。我......那个笨，很容易给别人添麻烦的。我出来，就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独立生活，所以，请你原谅，我不想......麻烦您。"他一激动，连敬语都冒出来了，说完了还往左右两边看了看，还好还好，旁边没有中国人，这么丢脸的话要是被别人听了去，干脆跳河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