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宠物 第二部 恶魔————细嚼相思

作者:细嚼相思  录入:03-05

良久,我转过头看着高宝。他已经十六岁了,按照“十四成人,十六成丁”的话来讲,他应该到了取妻生子的年龄。他的胡须很浓密,仅仅才一年个头又长高了一大截,呆在县中里大家肯定会认为他是高中部的。
“你说我是不是不会长毛阿?”我问了他一句。
高宝也撇过头,突然将我拥入怀里,“平时看你挺聪明的,现在怎么傻了?”
“什么?”我将头埋在他的胸膛。
“你只是还没有发育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只是怕自己不再发育了嘛?”我抬起脑袋,很少跟他有如此的说话口气。
“怎么会?”
“我到现在连一米三都不到,去年连一厘米都没长。”
高宝摸摸我的头:“叫你爸妈给你轧点化肥,不就行了。”
我听后特别的生气,一句话都不说就狠狠的咬住他的脖子。高宝连忙道歉:“啊呀,对不起,对不起。只是想逗逗你开心嘛。”
我松了口,因为有话要讲:“平时跟块木头似的,取笑我的话却一篇接一篇,大前天是孔雀,今天是化肥,你行!”
高宝抚摸着被我咬过的地方,呵呵的看着我笑,一脸的蠢样。看他这个样子,我一扫全天的阴霾,笑着坐到他的肚子上,拽着他的耳朵。不长毛怎么了,这个长全了毛的还不是在我手心。
今天上生理卫生课高宝握住我手的时候我还在想:“平时在他面前我总是盛气凌人,没给他一点好脸色,以后一定要对高宝好点。”屁点大的功夫我就原形毕露,专欺负这个老实巴交的孩子。
这第三把火烧的实在太旺,吓得我以后都不敢在学校里上厕所,每天都尽量少喝水。如果在学校里实在憋不住就偷偷的出了校门到对面的老街巷子里就地解决。

过了大汛期,江水开始逐步回落,九月中旬彻底退潮。我把高宝和小卞三同时喊到家里来帮忙。家里全是淤泥,找来铁锹和箩筐,他俩就开始清理。整整花了一天时间,才将屋子里和院子里的泥浆清理出去。小卞三说这里霉味太大,要过一阵子才能住人,我就答应继续在他家在住一个星期,不过外婆家已经可以开火,我也就没有继续留在小卞三家骗吃骗喝。
第二个星期他俩又到我家来帮忙,冲洗地面,放下床、凳子、衣柜。高宝找来干稻草在家里四处烧着,我说这个干什么,你不要把我家房子给烧了。高宝继续熏烧着:“湿气这么大,虫子又多,帮你弄弄。”我听后感觉大有道理,连忙点头:“高宝你也不笨嘛?”高宝听后横了我一眼:“就你觉得我苯!”


注1 生理卫生课 当时的生理卫生课是大堂上课,整个年级只分男生班和女生班。

夏去秋来,母亲回来过几次,带来了新的被子,据说被罩是真丝的,大姐的丝绸厂发给职工的福利。现在三个姐姐全部住在母亲在丹徒(注1)的宿舍里,我还没有去过。我盖着蓬松的被子,摸着滑滴滴的背面,心里乐得美滋滋。
小卞三对我还是成天嬉皮笑脸,水小了,他整天跟着卞癞子到码头上转悠,一般到了晚上才看到他。我有时会到他家去看电视或录像,但没有留夜的习惯。我很守时,一到九点肯定回家睡觉。
小卞三看我走会说:“小乖,今天留下来睡吧?”
“为什么?”我觉得他有点奇怪,以前他从来不主动要我留下来过夜的。
“我身上没有烟味了!”
“你叫我留下了难道就是因为你身上不在有烟味了?”牛头不对马嘴。
小卞三给我一个你是笨蛋的眼神:“我戒烟了!”
我哈哈笑起来:“你戒烟关我什么屁事!我又没不准你抽烟!”
小卞三踢我一脚:“小畜生,滚回家去,以后不要到我家来了!”
我站在沙门外叫:“我就来怎么了!”看他做势要来追我,赶忙拔腿就往家里跑。其实他是吓唬我,我跑了一段路,身后根本就没有人影。

阿宝长的很快,短短三个多月就已经长大了。它不肯睡在外面的狗窝里,每天夜里撞门,我被它弄得没办法,只好跟小卞三要来一个废弃的大纸箱,里面铺些稻草,让它睡到屋子里。
不过阿宝很通人性,第一天放它进来睡的时候我就指着它的鼻子训斥:“你要是敢在家里拉屎拉尿,我就赶你出门!”
阿宝低着脑袋“呜呜”的低叫。后来,只要半夜有紧急情况,它都会跑到我的床头拼命鬼叫,我只好起来打开房门让它方便,等它回来后再关上。
冬天到了,天实在太冷,我不想起来,于是又一次指着它的鼻子训斥:“门以后我就不关紧了,你要拉屎拉尿就自己扒门,记住了拉完回来要记得自己关上!”
后来阿宝真的没有在半夜里鬼叫,家里也没有它拉下来的脏东西,对此我会抱着阿宝的脖子,亲亲它的脑袋:“阿宝最乖了,我阿,最喜欢阿宝。”
阿宝会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呜呜”的叫两声,当然它也有开心的时候,伸出舌头舔的我一脸的口水。
有了阿宝根本不会怕有人来偷东西,虽然家里几乎没有什么可偷的。其实我当时多少有点迷信,听多了老头老太讲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脑子里难免会胡思乱想。但老人都说狗的眼睛会看到鬼,如果狗叫的声音很惨烈肯定是有鬼来了,于是我想让阿宝睡在屋子里也可以预先有个警告什么的。
说来我养的东西都很会看家,除了鸭子以外,以前养的鸡和鹅都很凶。我记五年级养过一只公鸡,我给它取名为小花。当时一直以为它是母的,别的小公鸡都长冠打啼了,它却没有长出肥大的鸡冠,除了羽毛比较鲜艳以外,就连尾巴都跟母鸡一样,还成天学着母鸡咯咯叫。我觉得这只母鸡比较奇特,才叫它小花的,以前从来没有给鸡起过名字。
童子鸡价钱好,公鸡一般养到一斤半左右都会给母亲拿到街上卖掉,小花因为外表欺骗了母亲。等小花长大了,尾巴终于变得长长的特别艳丽,我才知道是只公的。有一次我捉住它,发现它的鸡冠竟然有三个,都很小,长长细细的贴在脑门。
别看这只成天咯咯叫不会打啼的公鸡,后来竟然长的巨大,不仅护住家里的母鸡,抓偷蛋的老鼠,吃癞蛤蟆,就连跟黄鼠狼对打这一等一的功夫也使得出来。如果陌生人敢靠近鸡蓬,它也会摆出架子,丝毫不见胆怯。有一次外公经过我家菜田,被小花盯上了,小花飞到外公的头顶一顿乱啄,气的外公非要我把小花给宰了。
我没有舍得,两个星期后,小花惨死在我家菜田旁边。当时我正在上课,回家看到小花的尸体后一阵伤心落泪。我猜可能是外公打死的,可惜没有证据,当时外公外婆对我很好,我只有将小花偷偷的给埋了。

小卞三有时会到我这里来玩,他说:“怎么让狗也睡进来,你不怕有虱子啊。”
我挠了挠头:“这个好像没想到。”
“明天星期天,我帮你弄些虱子药来,咱们帮阿宝洗洗。”小卞三摸摸我的脸。
我开心的抱住他:“三子,你真好。”
小卞三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我对你好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我又没钱。”
他突然将我拎了起来,我一阵尖叫。他笑的开心:“我啊,想让你这个大学生不再好好学习。我要将你给带坏了。”
我突然将手卡着他的脖子摇晃:“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第二天临近中午,小卞三带了两包虱子药过来,我烧好了一大锅的开水。小卞三拖出澡盆,倒下冷水再参入开水。深秋中午天气还是比较暖和的,我用手探了探水温,觉得差不多才将阿宝拖过来往澡盆里面放。
狗可能天生怕水,一看我要将它放入澡盆阿宝开始用力乱拱,四肢乱蹬。它的身子才刚刚接触盆底,力马一个翻身,窜了出去,甩的我跟小卞三一脸的水。
我历声喝道:“阿宝,给我回来!”
阿宝站在院子门口,看着我,一动不动!
我站了起来,指着它:“阿宝,你不回来我就把你给扔了!”
阿宝低这个脑袋,全身是水的一路走来,我跟小卞三说:“三子,把厨房里的那根绳子割了三段拿过来。”
小卞三依言到厨房里割了绳子出来,我接过绳子,将阿宝的四肢和嘴都绑起来。
小卞三问道:“要不要帮忙?”
我摇摇头:“不用了,狗急了会咬人,我绑它,量它也没这个胆咬我。”
将阿宝绑好,重新丢入澡盆中,它的嘴被捆住无法出声,鼻子一翕一翕的大口喘气。我将它的身子全部浸泡在药水中,只露出两只眼睛和鼻子。小卞三找来硬毛刷给阿宝刷毛。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水有点凉,我又加了些热水。阿宝身子上的虱子开始往它的头上爬,爬到了眼睛和鼻子上。阿宝闭着眼睛,打喷嚏,我赶紧将那些已经被药毒的跳不起来的虱子一个个用指甲捏死。
捏虱子的感觉特棒,用两个大母子的指甲盖夹着,然后用力一夹,“啪”的一声,虱子就挂了,再将手伸到药水里洗一洗,继续捏。我最喜欢捏那种又肥又大的虱子,声音特别响,就跟放小鞭炮似的,有时候虱子的内脏弹出,溅到小卞三的脸上,当然不会溅到我脸上,我将虱子的屁股对着他呢。
“你不能注意点。”小卞三用袖子抹了抹脸。
“啊呀,我也没注意。”我笑的无辜。

感觉好像没有虱子了,我才将阿宝身上清洗了一下,然后给它松绑。阿宝好像存心报复似的,刚一获得自由就站在我们身旁将身上的水甩的我跟小卞三满身都是。接着阿宝撅着个尾巴,到太阳窝里晒太阳去了。
“明年还给阿宝洗澡好不好?”我擦了擦身上的水,问着小卞三。
“好阿,”小卞三将手中的毛刷往澡盆里一丢,溅起一阵水花,“我可不想你以后满身虱子的跟我剂一块。”
我捞起澡盆里虱子的尸体,往他身上一甩,“谁满身虱子拉?”
“你讨打阿!”小卞三欺了过来。
我叫着跑开了,小卞三跟着后面追,阿宝觉得好玩,“旺旺”的叫了两声也跟着我俩一起欢跑。


注1 丹徒 丹徒有丹徒镇和丹徒县之分,这里指丹徒镇,以后会涉及到丹徒县,大人们自己区分,我就不再加以注释了。忘了交待了,高资镇是属于丹徒县的。


9
生理卫生课前前后后也就上了不到十堂课在十月中旬结束了,既没有口试也没有笔试,就这样彻底的结束了,我怀疑如果出试卷整个年级可能只有我一人能够及格。并不是我刻苦用功不放过每个学科,而是我对书里面提到的男生夜里遗精、手淫还有射精等等感到特别的好奇,因而将这部分仔细的研究了一番。
想起高宝小学时曾经在码头上问过我类似的问题,跟书本一一印证后,我就更加的心样难耐。一天晚上做完作业,我悄悄的问他:“高宝,你说遗精是什么样子的啊?感觉怎样啊?你有没有过手淫啊?还有那个射精,你还射过的啊?”
高宝被我这一连串急促的问题问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真他妈蠢!”我用圆珠笔敲他的脑袋,“连描述一下都不会?”
当然我不会轻易的放弃对问题的解答,那天晚上我又来到小卞三那里寻求答案。
小卞三一脸恬不知耻:“你想知道阿,我已经好几天没有遗精了,今天晚上你要么就别睡了,我光着身子让你看一夜,你肯定会看到我遗精的。”
这回轮到我红脸了:“真不要脸!”
小卞三将我抓住:“啧啧,不知道是谁不要脸了,还问别人遗精啊,射精啊,手淫啊,你难道不会阿!”
他如果不说这些我还不会咋样,最多被他取笑取笑而已,但他踩到了我的痛处,我努力想挣脱他:“放开我,我回去了!”
小卞三发觉了我的不对劲:“小乖,怎么了你?”
我冲他吼:“你快放开我,不然我咬了!”
“不放!”
“你真的不放?”我用眼神告诉他,我真的发火了。
“你把话说清楚了,我再放你走!”他的脾气也很执拗,“你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我没等他说完就朝着他的右手臂咬去,他突然揪住我的头发死命的向后拽,我一阵吃痛松开了口。他左手继续用力提着我的头发,右手用力的甩了我一巴掌,眼看第二掌就要抽到我的脸上,我睁大眼睛盯着他,他的脸暴怒的有些变形。
一串泪珠滑过我的面颊,他的右手勘勘的贴着我红红的脸皮停了下来。“为什么?”他喃喃自语。
我泪眼迷蒙的望着他也喃喃出声:“为什么?”
他一个失神松开了紧抓住我头发的左手,我一把推开他:“我讨厌你!”疯狂的往家里跑去,背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小乖!”
我跑回家,将屋子门反锁,身体往床上一抛。小卞三追了过来,砰砰的敲门:“小乖,开门!”“小乖,你听我说!”“小乖,。。。。。。”
阿宝站在门后隔着门疯狂的朝小卞三狂叫,难道它知道自己的主人受到了欺负?我没有出声,任凭小卞三敲门叫唤。
“小乖,真的对不起,我明天再来找你!”之后没有了声响。
我躺在床上,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流过红肿的面颊,生生的疼。阿宝跑到我的床边扒了下来,偶尔也会抬起眼皮看我一下。
他为什么还要打我?我们不是和好了么?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表面的,我只是他无聊了用来打发时间的玩具,并不是我招人喜欢,他也喜欢(注1)上了我。我本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原来这只是我的一相情愿。
想到了小时候被奶奶打了一巴掌左耳聋了;想到了上了幼儿园被小朋友们欺负,他们从来不跟我玩;想到了上了小学还是被同学排挤嘲笑;更想到了我被小卞三和高宝两人欺负了整整三年,我的眼泪更加的不听使唤。
我狠狠的用袖子抹了抹,扇自己一耳光:“真没用!哭,哭顶个屁阿!我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不能哭!”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匆匆的到外婆家吃了早饭,就背上书包上学去了。到了教室,我坐在座位上开始早读,此后每日如此,教室里第一个出现的身影必定是我。
高宝在早读课后站在我们班教室的窗口东张西望,发现了我的身影:“邵,你出来。”
我望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高宝走进教室将我拖了出来,他的力气实在太大我根本无法摆脱。
“你怎么不等我就跑来了,”高宝脸上有些不满,看到我脸上未消退的红肿连忙抚摸了上去:“你怎么了?被人欺负了?告诉我,我去揍他!”
“高宝,你以后不要接送我上学了。”我甩开他摸着我上脸的手,向后退了一步看着他。
“为什么?”高宝的声音突然拔高。
“不为什么,我只是想锻炼身体,每天跑步上学。”我随便找了个理由。
“那你晚上还去我家做作业?”高宝皱了皱眉,我看得出他有点担心。
“不去了。”
“为什么?”这回高宝尖叫了起来,吓得本来贴着窗口偷听的同学摔下了凳子。
“你烦不烦,”我瞪了他一眼,“我讨厌跟你在一起,你知道么?我恨你以前跟小卞三一起欺负过我!”说完我就大步走进教室,根本不理会身后呆如木鸡的人。

晚上放学回家,高宝跟在我身后推着自行车。我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亦步亦趋的状态和他吃人般的目光,我停了下来,转过身子:“你怎么阴魂不散!高宝,我跟你说,如果你不跟着我的话,至少我还把你当作同学,如果你真的成天这样,我两以后说话的机会我都不会给你!”
高宝的手明显的抖了一下,自行车晃了晃,他抬起眼皮怔怔的看着我:“你真的如此讨厌我?难道你真的还记恨着我以前欺负过你?”
我把头抬的高高的,余光掠过他的眼帘,那种目光我至今仍无法忘怀:深深的沉沉的痛。当时未经人事的我根本无法体会这种心情,等到我尝遍了人生的酸甜苦辣才知道那是真真切切的痛,赤裸裸的痛,没有丝毫的遮掩,没有丝毫的回避,完完全全的展现在我的面前。
“我一直恨你,我只是在玩弄你!”我讨厌自己被别人玩弄的感觉,我也要让别人尝一尝被人玩弄的滋味。
“你说的是真的?”高宝握住车把的手骨节发出咯咯的响声,我正着眼看了他一下,吓得后退几步:他脸色煞白,本来就大的吓人的眼睛睁的更加的恐怖,眼珠几乎凸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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