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的还真像!」齐旭站起身冷冷道:「晴晴儿被藏你到哪儿去了?把他交出来!」
他说著,意欲提气,抬起手想进一步攻击,却似乎发现内力受损,脸色微变,低头看见自己肩上渗著血的伤口,伸指点穴为自己止血,向我道:「能趁我不察时偷袭我,想必你也是用毒高手,才使我不能再发绝招...但你以为这样就能制住我吗?」
他说著,眼神阴骜渐显,冷冰冰的,但有些空洞,显然是神志未清,难道是焰火掌的关系吗!?
「齐旭!你看清楚!我是晴阳!」我大声道,但由他的神情我知道他是听不进的,我瞄向桌下的药管,想著如何趁他不备去取回。
「你没资格唤这名字!」齐旭道:「易容咒练得不错吗,但你忽略了一点,我的晴晴儿向来反应最快,这时候的他可不会这样呆站著...」
他话未说完,身子已经随著他的动作电光石火的袭向我,我侧身闪开,将一边香炉朝他扔去,香炉的香灰散开,弥漫住整个屋子,趁此机会我飞身扑向桌底下的药管。
他的动作比我想得更快,烟尘中只见他朝向我冲来,我膝盖抬起朝他一踢,他硬生生挡住,却趁势抓住我的腿,随即将我整个揽腰箍住,我只感到身子一凌空迅速向後,一阵极大的撞击力跟著书架的碎裂声响起,我的背脊简直像被敲碎般疼极!书架上的书和杂物哗拉拉的掉落在我们两人身上,几乎掩埋住我们。
他抬起上身拨开身上的东西时,我举起手边的酒瓶,朝他头侧一敲,紧接著举起双腿用力朝他腹部一蹬,趁他後退时,我欺身跟进,揪起他的领子将他拉近自己,猛然给他一个头槌,再往下颚补上一拳,他回防不及向後倒,这狭小的空间无法用什麽招式,直接将他打昏最快!
趁他还站立不稳,我伸手摸向桌底下药管,他撮唇作声,一个移物咒使药管腾空飞向他。
我脚挑起地上一本书打向那药管,药管重新落地,但就在我捡拾时,他一脚踏住我的手,另一脚踢向我的腰肋,疼痛使我气急攻心,他果然是认不得我,下手重的使人几乎招架不住,那蛮横的力道果真是能致人於死!
原来,以前的他确实是手下留情的....
我艰难的吸气:「齐旭....杀了我,你就再也见不到晴晴儿了....」
齐旭一怔,迷惑的神色由他眼上闪过,他摇摇头道:「你想拿晴晴儿威胁我是没用的,晴晴儿能干刁钻的很,岂是你们捉得了、关得住的?」
「就连我....都无法将他关在身边一刻....」
他双眼黯淡了下来:「无论我怎麽做,他总是想走就走,也总有法子跑的远远的让人找不著,好像一刻也停不下来,我再怎麽爱他,留他,他仍是不愿意在我身边多待上一点时间....」
那神情像小孩般带著委屈,是很久都没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
突然间,我的胸口和身上都莫名的疼。既酸楚又涩然,连带著渐渐失去力气。
虽然明知是焰火掌的缘故,但向荧风的话却直刻到我脑里。
我真令你这样痛苦,烦恼吗?齐旭...
他望著我的眼神逐渐锋利:「杀了你!真正的晴晴儿就会出现!」一抬脚,便要将我拿著药管的手踏碎。
另只手好不容易构到一边碎在地上的酒壶破片,我拿它当暗器射向齐旭,齐旭爲闪避身子一动,我立刻起身施了移物咒将轻烟过重新握回手中,幸而这次咒语没失灵,兵器在手,我登时占了上风,我大喝一声,劲力一吐,轻烟过剑身挺直的刺向齐旭的肩头,连著衣服将他钉在门板上,随即出手点了他几个大穴。
他愤怒的看著我,我微微苦笑,感到丹田中的气息慢慢散著,我将焰火掌的药连著剩下的力气慢慢由齐旭的伤口送进去。
他的神情似乎渐渐由愠怒转为怔然,我轻轻开口,声音却是极度的喑哑:
「齐旭............我一向很贪心...我想要所有的人都喜欢我、离不开我....但是,你却是那个最有可能先一步离开我的人...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未来天子....我虽然爱你,但我...其实爱自己还是多一点....
我总是逃走,是因为我胆小,不想面对你不再那麽喜欢我的那一天,我之所以离开,是因为自私,这样你才会等著我,甚至来追我....而不是我等著你....」
视线逐渐变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慢慢的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到,身上也不那麽疼了....
感到原本按著齐旭伤口的手不听使唤的垂下,喉间一阵腥甜。
我只希望艳阳能尽快找到我们,将齐旭平安的带离这儿。
#47
「晴晴儿,师父说那树又高又不牢靠,不准我们爬,你就别上去了!风筝宫里还多的是,待会我叫人再送来给你挑麽,要什麽图案都行!」齐旭仰著头在底下唤道。
「我就喜欢这个....好不容易才作好的...这可是我自己做的,宫里头那些哪比得上....」
我边说著,两三下就跃到最高处,攀在细细的枝头上,伸长了手要捞那不慎被风吹到树头,被细密枝桠勾住的风筝。
而且...齐旭还在上头提了我的名字...虽不想承认,但他的字真的写得很漂亮....
「绳子被勾住了...」齐旭的声音不一会就出现在我耳边,他轻轻扶著我的肩头,手越过我身後,扯动那团纠结的丝线:「晴晴儿,你先下去吧,我来想法子!」
他手臂拉得直直的向前探,头都要靠到我肩上了,垂在我脸旁的发丝和呼出的热气弄得我又痒又麻。
我恼道:「齐旭!你干麻跟上来!快点下去啦!别在这妨碍我!」
「你一人在这,万一踏空摔下去怎麽办?」
「我才不会摔下去!」我怒道:「你自己说这树不牢靠还上来做啥?不是添重吗!」
「所以说你先下去,我来拿就好!」齐旭头也不回,专心用手挑著眼前的缠成一团的风筝线道:「反正我轻功比你好,掉下去也不会怎样,你就乖乖下去等著吧!」
我气道:「爲什麽我就要下去?是我的风筝!我要自己拿!谁说我就会掉下去的?」
「我说的!我可是你表哥!」齐旭满脸不高兴:「风筝的材料还不是是我给你的?我说我要拿就是,你再不下去我就要告诉师父说你不听话!」
「爲什麽我非要听你的?」我怒道:「明明是我先上来的!」
「快下去!」齐旭怒道。
「不要!」我气得推他:「应该是你下去!」
脆弱的树枝再也撑不住两个八、九岁小孩的重量,啪的一声断裂了。
「哇啊啊________!!」
「晴晴儿!!」
那一年,齐旭为防我掉下去受伤,用身体护住我瞬移,但他那时瞬移练得还不够好,加上掉落的速度和冲力太急、太大,他的伤三个礼拜才好,还被皇上禁足....
自那之後我就勤练轻功,不只是轻功,所有的功夫我都努力的花很多时间练习,非要好到爹和耆伯、皇上都称赞不可。
我最讨厌齐旭老说什麽年纪比我大,功夫比我好之类的鬼话。
而且,我不想看到他再为我受伤了.....
我的事情要自己做,我的风筝我要自己拿!
我下定决心和爹学医道和炼药,以後齐旭受伤了,我可以偷偷帮他治,这样就不用怕被爹他们知道,齐旭就不会被禁足了,可以出来陪我玩儿....
.......没想到会梦到小时候的事,我原以为气旋风转丹会让人陷入完全没有意识的状态。
「晴阳!你还好吧?」曲迎彦的绿眸和红发好耀眼,我几乎要睁不开眼皮。
「我....」感到一丝力气都抬不起来,声音也好半天才能顺利发出:「齐旭呢...」看来,目前是安全了....但是...
「你先说说,还有没有那儿不舒服?」曲迎彦紧握著我的手:「气旋风转丹的效力比我想的还要霸道,你几乎是只剩一丝气息,幸亏果然是在五个时辰後便慢慢恢复...你有些新添的伤,但大多不要紧,内伤是因为骤然耗太多气力的关系...」
「齐旭呢!?」我很坚持的问道。曲迎彦的说话速度比以前快,避重就轻的,让我更加不安:「快告诉我....」
「他吗...说完全没事是骗人的...」艳阳的声音在曲迎彦身後出现,他踏进门内:「曲大夫,我这二哥性子最急,不说清楚,下一刻他就会夺门而出...还是说了吧。」
曲迎彦看看我,微微一叹,道:「几个时辰前,他突然带著你现身在我房内,浑身湿淋淋的,肩上插著把剑,衣服一大半因为牵动肩上伤口都染了血,原本他的内伤几天不要过度妄动内力就好,但不知怎地竟受那麽重的伤,还连施好几次瞬移咒....在内外伤气力过度消耗之下,只对我说了句『救救晴晴儿...』就晕过去了,我立刻让他服了药....」
我的心揪成一团,手绞著被单,决定下床:「他怎麽样了?我要去看他!」
「晴阳你别担心!别下来!你的脚踝有轻微的脱臼呢!仔细脚疼...」
曲迎彦急忙按住我不让我行动,我这才感觉到脚踝处有些不对劲,微微转一下,果真疼了起来。
「曲迎彦,让我见见齐旭.....」望著曲迎彦替我将脚上著膏药,我坚持道。
「晴阳!齐旭真的不会有事的!你难道不相信我吗?」曲迎彦神情略微严肃的看著我。
「我....」我突然想到现在生死未知的张沱,一阵心虚和愧疚让我闭上嘴。
曲迎彦瞧了瞧我,轻声一叹:「我代你去瞧瞧他吧...待会的药可要记得喝。」
艳阳看著曲迎彦关上门,淡淡道:「你睡了很久,这期间齐旭又拖著身子来看你,曲迎彦已跟他解释过,你之所以会失去意识大多是因为药力的关系,要他放心,但他不信,坚持要等你醒来,怎麽也不肯回去休息,我劝也没用,说了说差点又要翻脸.....」
说著微微一笑:「正好悒在旁边,就念了昏睡咒,所以齐旭现在还在自个儿房内歇著....宋庆刑他们也都回来了,不用担心。」
「艳阳!不能让齐旭再这样胡搞了!你带他回夏焱吧!向荧风已经知道他的身分,这儿根本不安全!」
艳阳叹道:「说起来我也有责任呢,我不知道他有伤,他那时只告诉我你在生他的气,又说不放心你,要随後跟著,我想凭他本领也不致会出什麽大事,就答应了,想不到原来事情竟整一个这麽复杂....」
「但你别担心,悒用夜翎门的名义将整座玉水楼包起来了,夜翎门隶属擎天天皇,向荧风不敢和擎天明著来的,齐旭现在又已经离开那宫,向荧风再大胆,也不会让自己同时对上夏焱和擎天,白白腹背受敌,更何况,除了原本殷邺和四峰六谷外,他还得面对沛梁城内百姓和众文武的质疑。」
「这话是什麽意思?」我奇道。
「昨晚我们在宫内救人时,本应是秘密进行的,却是一片大乱,你道齐旭那家伙派宋庆刑那帮人干了什麽?」
我蹙眉:「不是剿灭活死人的藏身处?还有助姜翊清行刺向荧风....但真正的向荧风出现在我和齐旭面前,姜翊清非但没有成功,还中了向荧风的陷阱,这才引起混战...」
「那是宫内发生的事,但还有别的,」看著我疑问的眼神,艳阳继续道:
「今个儿清晨风雨渐渐止歇时,许多沛梁臣民都看见了一个令他们震惊的景象,龙行湖的上空竟然出现了一尾巨大的龙,在浓浓的雾雨中翱翔,还发出阵阵异光,紧接著,」艳阳似笑非笑的看著我:「巨大的沣凌皇宫『龙之珠』,便这样消失了。」
我睁大双眼。
「众人先是讶异的说不出话,突然在人群中,有人大声喊说是风蔚龙显灵,就在此时,那龙爪向下一伸,一颗圆圆的发亮体便由湖中央那皇宫本来的位置升起,进到风蔚龙的爪内....我听悒说,沣凌皇宫是风蔚龙的龙珠?」
「是有这传说...後来呢?」我突然觉得哭笑不得。
「众人只见那风蔚龙对著湖畔众人摇摇头,指指那消失的沣凌皇宫....此时众人已经全伏在地上,抖著身子念著祷词...不一会儿,那风蔚龙变消失了,直到刚才天有些晴了,沣凌皇宫才又平安的出现在大家眼前,但和以往不同,皇宫处处冒著烟,有些地方还有点儿乌黑,像是遭逢大劫难似的....大夥便相互窃窃私语,认为风蔚龙定是不满意现任新皇,降祸来著。而今早向荧风没法上朝更让不少官臣心里存疑...」
艳阳说著,笑道:「我当时也在街上呢,悒说你们已经离开皇宫了,我就匆忙趁天亮离开,正好瞧见了那鼎鼎大名的风蔚龙....齐旭的画风依旧很好认,但我没想到沣凌的人这麽迷信。」
我叹道:「我早知道他昨晚一定有别的目的,没想到还搞了这个...亏他把那架东西抬到沣凌...」
爹以前得意洋洋现宝过的伟大发明之一,『现影台』,图画放在那台上,透过光线变动,能做出类似幻觉的东西,有些像很大型的走马灯,但它能在半空中放放出巨大而实际的影像,而且可以让许多人都看得见。
这家伙...总是把事情搞得那麽复杂...昨晚他那批手下没看到一个影,全都去搞这些玩意儿....真是笨蛋!!以为自己一个人多行啊!?本末倒置嘛....
想想心中又不快起来。
艳阳看了看我,感叹道:「悒很是佩服的告诉我,没想到齐旭有那样的能耐,重伤之下还可以瞬移这一大段距离,光这意志就无人能出,还说幸好没依季龄风的话,同他比试...」
有那种意志力还会中焰火掌?正不满的想回话,但一想到那全是自己而起,突然间,心里翻转著的无限矛盾的感觉,觉得又无奈又生气。
但又.....感动不已。
他的意志薄弱,是因爲烦恼我的事,意志强韧,也是为了我。
想掩饰心中的起伏的思绪,我忍不住还是开口回道:「我说你啊!叫那上官悒叫的那麽亲热,到底是有多熟啊!?」不过才认识一个多月吧?我和曲迎彦都没这麽熟络...
「这个嘛...」艳阳偏著头想了想,道:「差不多就和你跟齐旭一般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