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塔（第一篇）——炎石

通天塔（第一篇）

楔子

“调令已经下来了，这次恐怕我也帮不了你了。明天，你就动身去阿尔法基地吧。”
“是的，长官！”
“知道你这次的合作伙伴的谁吗？”坐在巨大办公台后面的中心负责人——贝加长官善意的提醒，“是吉鲁尔！吉鲁尔.哈托！！整个星系核心最优秀的‘米尔普’战机驾驶员，同时也是在案不良记录最多的保持者……丹利，我的意思是……在搭档的选择上，你还有后悔的机会。”

“谢谢长官，不用了。”
“既然你没有异议，那就去吧。希望你可以顺利的完成这次任务。”

身着联合星系军事培训中心学员制服的黑发年轻人轻快的敬了个军礼，标准的转身动作后走向门口。

“丹利————”

长官再次叫住始终面带微笑的年轻人：“有一件事，还是提前告诉你一声比较好……那个人，就是和你搭档的那个家伙，他的绰号是——‘通天梯’。”

看着黑发青年迷惑的表情，贝加长官补充说：“他的搭档——所有和他搭档过的成员，都得到了晋升……超越常规的晋升，你懂我的意思吗？我很期待的——丹利！”

当门终于关上后，贝加将军长长的吐出胸中一口闷气。冲一直僵硬的直立在一旁的副官露出了一个解脱的微笑。“我们终于送走了基地里最不稳定的存在啊。是否表示我们从此可以高枕无忧呢？卡尔？”

褐发的青年机械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和阿尔法基地的波贡长官联系过了吗？”

“是的，长官！”年轻的副官一板一眼的回答。

“怎么说的？”贝加一心想看到这位刻板青年其他的表情。

“核弹已送出。”

一，巴比伦和水煮蛋

“恭喜!恭喜!!”

“你他妈的闭嘴行不行！！”吉鲁尔暴躁的对着屏幕里那位冲他挤眉弄眼的老对手迪多大骂了一句，“没事就不要占用我的通讯频道！！”

“听说你又成功了一次啊！‘通天梯’先生！你的‘前任’搭档已经接到了他的调任通知…………”屏幕里有着一头卷发的年轻中尉，在“前任”两个字上特别加重了语气。

成功的在三架不同型号战斗机器人的阻拦下取回目标物后，吉鲁尔才又有时间对通讯频道中的迪多大吼：“那个表里不一的混蛋调到哪里根本就不关我的事！！他滚的越远越好！！”

“哦？这么说如你所愿了，哈托！”迪多高兴的做了个手势：“他的下个上任地是吉普兰多（行星航运调度指挥中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又有一个高升的搭档了。”

“SHIT！”低低咒骂了一句后，吉鲁尔的表情反而轻松了下来，“这么说，我终于可以摆脱那个混蛋了？”

“是啊，可是如果你那么喜欢自由空气的话，我奉劝你不要这么快回基地，”迪多脸上浮现出恶意的笑容，“趁现在多享受一下你的自由时间吧！”

不好的预感浮上吉鲁尔心头。

“你的新搭档已经在基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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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多少次了！我根本就不需要新搭档！中心派来的那群家伙没有一个不是废物！！波贡将军！他们就连换个巴掌大的平衡交换器都要看三天的图纸————中心究竟把我们这儿当成什么了！！实习生的训练基地吗？我可没有兴趣当他们的保姆！！！”

“冷静些，哈托中尉。”阿尔法基地的总指挥官波贡将军头痛的注视着吉鲁尔.哈托。

凭心而论，这位年轻的战斗机飞行员就技术上而言，的确是他心目中的骄傲……可在个性上，看着对方身上穿着那件满是油污的工作服，连门也没有敲就闯了进来，一边敷衍的敬着军礼，一边没有节制的抱怨，总指挥波贡就深信他就是引发自己偏头痛的最终根源.

“下次进来，请先…………”

“先敲门，这我知道！波贡，你不用每次都提醒我！！”

吉鲁尔不耐烦的挥挥手，丝毫没有为直呼长官的名字而感到愧疚不安。而听到这几年如一日没有礼貌的回答后，早已经磨练出超强耐性的指挥官仍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可是，你没有一次遵守过这个规定！”

“我不是来和你讨论进你的房间是不是一定要敲门的问题的！长官！”

“你如果不先学会基本的礼仪问题——那，哈托中尉，我们什么问题都不可能讨论下去！”

眼看话题越扯越远，一声轻微的咳嗽声打断了他们的对峙，波贡指挥官象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向旁边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

“啊——对不起，刚来就让你见笑了。”

“那里，那里，在这之前我就已耳闻哈托尉官的大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听到这猛一入耳，分不清是褒是贬的话，吉鲁尔.哈托立刻将愤怒的视线扫向对方。闯人视线的是一张极白净的面孔，象子夜一样漆黑的眼睛…………和浅笑的嘴唇———

“你————”

话僵硬的卡在嗓子里，吉鲁尔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视线从对方张那象女人一样形状极其优美……令他心跳几乎停止的嘴唇上移开。开始正视对面的陌生青年：

和眼睛同样颜色的黑色短发，明亮柔和的漂亮面孔，修长的四肢，绝对和“硕壮”不沾边却也谈不上“纤细”的健壮身材，……这所有令吉鲁尔称赞的一切，却都套在那件该死的军事中心黑银相间的制服下！

又是一个中心派来的蠢蛋！！

他在心中愤恨的诅咒着！却又不受控制的向对方的白皙的面孔瞄去——可是，他长的实在是……实在是象……

“咳——”波贡总指挥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诡异沉默，”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军事培训中心派来的监察员丹利，也是你今后的‘米尔普’战机驾驶搭档。”

被称为“监察员丹利”的青年冲吉鲁尔微笑颔首，礼貌性的脱下手上洁白的手套后，向他伸出了洁白纤长的右手：“你好，很高兴认识阁下，我是来自培训中心的丹利。”

健壮的青年略一犹豫，目光在对方白净的手掌和自己还残留着油污的大手游移了一遍之后，迟疑着说出了令他后悔了整整一个星期的问候：“我……我也很高兴认识阁下…………”

而后，就在丹利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灿烂笑容利里，在波贡长官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吉鲁尔.哈托象来时一样快步消失在指挥室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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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听说了啊——”

不怀好意的声音猛的在吉鲁尔耳畔响起，吓的他手中的重合金工具差一点从数十米的架子上落下，成为直接谋害米尔普战舰下的维修人员的凶器！
“你他妈的不要老这么阴魂不散，神出鬼没好不好！！”高大的金发男子气愤的咒骂，用力将最后一枚螺丝接口拧紧后，狠狠的瞪了他的死对头一眼，“你又有什么事？？！”

身着清洁人员黄色制服的迪多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绳索，又指了指天花板：“你没有看见吗？我特地从上面下来安慰你，你竟然这么对我大吼大叫！”

“上面？”吉鲁尔怀疑的伸长了脖子，费力的向几百米高的“战斗机空港”的天花板望去，只看见三年一次的大清洁活动，使后备班所有人员集体出动，在高空中费力的清洗着天花板，“这不是后勤人员的工作吗，你又为什么是这身打扮？？”

“我？我当然是在帮‘天使’服务啊！”迪多自豪的炫耀，“我可一向是乐于助人的啊！”

“乐于助人？？”吉鲁尔的表情好象是听到了多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就你？有没有搞错？？我猜你是为了更好的从下面看到‘天使’的裙子吧！”

“我可不象某人啊——”迪多意味深长的反击，“我可没有一见美人就被煞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哦——对了，看我这记性，你没有那么糟糕嘛，你好象说了什么哦…………喂，那个来自培训中心的搭档真的那么漂亮嘛，居然让我们绝对不轻易妥协的哈托中尉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来————”

“迪多！你他妈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

没有理会吉鲁尔的威胁，迪多少尉仍不怕死的继续，他捏着自己的鼻子，挤出一个极其做作的笑容：“你好，很高兴认识阁…………听听——‘阁下’？？我们一向不知道‘礼貌’这个词怎么拼的哈托中尉居然会说‘阁下’？？怪不得我们的波贡长官今天中午连午饭都没有吃————惊吓过度嘛！我说哈托啊，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竟然是这种人啊。”

“迪多.卡特少尉！！”

“好好，我不招人讨厌了，我走——去看漂亮地勤小姐的纯白短裤可比看你那张死人脸好多了。”迪多拉动自动绳索准备回到天花板上“最后告诉我————那个人真的有那么漂亮？？”

吉鲁尔头也不抬的从牙缝利挤出一个名字：“丹利！”

“什么？？”

“我是说那家伙的名字叫‘丹利’！”

“呦————”迪多开始咋舌，“连名字都记住了嘛————还说没有兴趣！”

“我可告诉你！！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吉鲁尔猛的抬起头来不怎么成功的辩解。

“少来！你可在回基地的时候信誓旦旦的保证要把‘培训中心来的混蛋’丢到宇宙亚空间去的，现在呢？”

“他————他不一样…………”吉鲁尔在头脑中贫乏的赞美词里拼命搜寻着可以形容的词汇，“他比较象————”

“象什么？？”迪多感兴趣的追问。

“象————水煮鸡蛋！！”吉鲁尔一语惊人的说。

“你有没有搞错！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只知道‘飞’的工作狂，可从来没有发现你原来是个白痴…迪多无力的抬起手来晃了晃。

“不，你不了解，我的意思是说……他……的皮肤很白……”

“是，我相信……然后呢……他的眼睛很大吗——”迪多讥讽的替对方接了下去。

“不，你不了解，你有吃过煮鸡蛋吧——当一个剥了皮的鸡蛋放在手里，你正准备吃掉的时候，突然听到起飞的命令——你会怎么做呢？？”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在说那个‘丹利’吗？怎么又扯到这上头去了？”迪多开始相信吉鲁尔是真的疯了，不过他还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如果是我的话，就回来再吃嘛！”

“我会一口吃下去再去……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就好象是不得以要带到战场上头去的煮鸡蛋———你会随时担心他会不会坏掉——任何粗暴的举动好象都会使他受伤…………”

“我明白了，就是说又来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痴！”

“………………也可以这样说吧！”想了半天，吉鲁尔。哈托总结性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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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鲁尔.哈托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

这就是当晚上，迪多在基地的饭厅里遇到这位哈托口中的“煮鸡蛋”监察员时，心中唯一的想法。

阿尔法基地的波贡将军,曾经在一次星系核心的军事例会上,开玩笑的抱怨过:

我不是不想消减阿尔法基地的日常开支,可是我们那里盛产两种动物:驴和野猪---不是保守固执的监察员就是盲目激进的飞行驾驶员......所以建议各位长官通过我们下一年度的配给预算-----因为无论是驴还是野猪,只有吃饱了,才会心平气和的干活.....

所以后来,在整个星系核心所有的军事基地中,阿尔法基地的福利待遇是最好的.无论是设施齐全的个人宿舍,还是无限时全天候供应各种美食的餐厅都全天处于备战状态----以方便随时都可以为那些一天二十四小时,总是处于饥饿状态的年轻人(波贡语)提供完善的服务.

当迪多迈进足有2个停机坪大的餐厅时,正好碰到第二组进餐的开始.

在三三两两的用餐人群里,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位水煮蛋-----并不是因为他是第二组中唯一的陌生面孔,而是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强烈的存在感,使他即使是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用餐,别人也会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到他身上。

＂你好！＂将餐盘放下，简短的打了招呼之后，迪多开始上下打量着眼前沉静的年轻人－－－利落的黑发看上去极其柔软，以男人的角度讲有些过长的眼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了小小的阴影．黑色的眼睛极其专注的盯着面前的晚餐：一小杯压缩营养剂和一份迪多最厌恶的，象婴儿食品一样粘稠的简易维生素餐！！

象是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黑发青年抬起头向迪多礼貌的示意．

＂你......＂抓住了这个机会，迪多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询问：＂你一向都吃......这么少？？

＂不．＂

＂那么......是你喜欢吃维生素餐？＂虽然想尽可能的表现出礼貌，可是迪多相信自己此刻的表情象吞食了苍蝇般的扭曲．

＂当然不！＂感觉到了他的惊讶，秀气的年轻人友好的解释：＂因为凌晨我要参加关于适应新系统的测飞实验，所以想吃一些容易消化......＂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声音粗暴的加入了这场刚刚开始的友善对话－－
＂听说二组来了个美人监察员，我还以为是多么漂亮的美女呢！没有想到居然是个穿裤子的！怎么？吉鲁尔就是被你这种人煞到了吗？＂下流的话不断从眼前这位与之般配的战机检配员的嘴里吐出，＂不过这回他恐怕会心甘情愿的当梯子把你捧上去了吧，只要你......＂

＂特西少尉！！你给我闭嘴！＂迪多为这个一贯和战机飞行员不和的该死家伙出现的时间生气不已，＂丹利监察员，您没有必要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在现场气氛凝滞的一瞬间，一直面无表情的黑发青年微笑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很抱歉－－－我是说很抱歉我＇穿＇着裤子，没有象阁下一样－不穿裤子到处走有违我的生活习性，因为身为人类的我没有和阁下一样寡廉鲜耻的习惯！＂

在花了１０秒钟后，才明白自己被骂的的特西检配员恼羞成怒的刚刚扬起了拳头，一盘绿色粘稠的维生素餐就迎面扣上了他的脸！

＂如果只是说下流的话，我还可以当作是苍蝇在叫，可是如果没品到想用暴力来掩盖你的无力，那么你就只配得到这样的下场了．＂整理了一下领口，年轻的＂美人＂监察员毫不吝啬的发挥着和自己外貌不符的＂毒舌＂：＂你就和你脸上的东西一样愧对你们的身份，并且同样的让我恶心！＂

而后，在迪多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黑发的青年颔首离去．

过了好一会，迪多才低声自语：＂天啊！吉鲁尔这个白痴!哪里有什么脆弱的＇水煮蛋＇？！分明是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核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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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别人怎样赞美或者批判.吉鲁尔.哈托始终坚信，要顺利完成任务，除了高水准的驾驶技术外，还需要准确的直觉和果断的判断力。至于各种硬性的规章制度以及监工一样的监察员,在他心目中，则是和星际陨石一样扼杀战机驾驶员飞行生涯的最大杀手!！

所以，当在他心爱的苹果号米尔普战机前，遇到丹利监察员时，他的脸色当即变的和暗星云一样阴翳，他可不相信这位新到任的搭档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是为了在凌晨四点，跨越半个基地来和自己道早安。

“早安!我还以为这次的测飞实验是凌晨三点五十分开始。”看了几袖口处袖珍显示器上显示的基地时间。丹利语气平淡的指责：“你迟到了，哈托中尉！”

“听着！”吉鲁尔粗暴的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无论要我回来做什么样的检讨都可以！现在，我没有时间！！”

“好。”

出乎吉鲁尔.哈托意料之外的痛快，对方答应了他的提议，并且闪出了通向米尔普战机人口的梯道：“好的，那么就等我们回来了，再继续讨论关于’守时’的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