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道——十壹枫

　　“他这是……”没猜错的话，是春药。

　　司徒迎风点点头，看向旁边，那里躺着一个人：“落文，那个人，拜托你了。我要带天傲先回家，罗萧的事情，我会亲自跟老大道歉。”

　　“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将地上的人搀扶起来，林落文看看司徒迎风，“要是罗萧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看某人也就成行尸走肉了。”

　　司徒迎风能够理解。看着怀中的人，他又何尝不是。

　　车，急速行驶。

　　“老大，你先松开手。”林落文是个比较有危机意识的人。他的车厢里，从来都会装着急救用品。那时司徒迎风还开玩笑说，他的车跟救护车一样，林落文就还了句，还不是为了你？

　　没错，是为了司徒迎风。因为这个家伙，最经常受伤，总会让众人提心吊胆。

　　“萧儿……”冷天一痛心不已，从上车，就一直念着罗萧的名字。

　　“我先给他消毒止血。”林落文轻轻推开冷天一，来到罗萧旁边。少年的脸色苍白，嘴唇泛紫。“先回迎风那里。把氧气瓶给我。”

　　氧气瓶？冷天一心慌的看向林落文：“司徒受伤的时候都没有用氧气瓶，萧儿怎么了，他是不是……”

　　“吁！”林落文叹口气，“我会尽力。”

　　林落文没有在医院正八经的实习过，可是，他却说出了跟医生一样赋有职业化的语言。回到迎风阁，他先行给罗萧做了检查，事实证明，不是他没能力做好这个手术，而是迎风阁毕竟不是医院，设备都不到位，若是贸然实施救治，那他相当于杀手。还有司徒迎风交给自己救治的人，林落文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但是也能明白个几分，他的伤势虽没有罗萧重，可林落文此刻也无法给他动手术，因为冷天一完全处于失控状态，他根本走不开。如果这两个人再不进医院，性命甚是让人担忧。

　　“萧儿，你不能死……你听到没有……起来，起来还我一枪……”

　　关门而去，林落文独自步入院中，他的身后，是个一直凝望的身影，当然，他自己没有发觉。

　　想了想，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

　　“喂！”是越洋电话，大洋彼岸的人，应该还身处梦境。

　　“您好……”果然是这样，听他迷迷糊糊的动静，林落文就知道自己扰人清梦了。“好什么好，是我。”

　　“落……落文……”

　　“铭池，我这出了点事，你马上回来。”林落文拿着电话，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还有，马上给你医院的人通个气，给我安排两个床位，枪伤入院，务必保密。”

　　“什么？枪伤？迎风怎么了？他怎么了？”电话那头的人，一下子惊醒过来。

　　“不是他，反正跟他也有关系。这次是天一……唉，说不明白，我过会马上将人送去医院。还有，这可是触犯法律和性命悠关的事，你千万得给我处理好了。”

　　“你赶紧将人送过去吧，我会办好。明天我就会回去。”电话断线了，林落文欣慰的笑笑，他这辈子能交上象张铭池这样的朋友，总算没白活。

　　张铭池说到做到。接到林落文电话的当天晚上，他就从坐上了飞机往回赶。罗萧的手术是他亲自做的。自他回来，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就直接进了手术室，两天下来，加上院里专家的配合，总算是把罗萧的小命，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短时间内，他发觉向来冷漠的冷天一，整个人显的是那样无神，再看看还躺在加护病房里需要观察的罗萧，瞬间，他明白了什么。

　　“跟天一说，那小伙子还需要休养，暂时不能被打扰。”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张铭池终于能够休息一下了，疲惫的闭上眼，将整个身子陷进沙发里。“让天一也去睡会吧，他再这样下去，就该抢救他了。”

　　“喝点东西吧。”递上一杯茶，林落文坐在老友身边，“幸亏有你，不然，就等着一失两命吧。”

　　“你……”张铭池接过茶杯，坐起身，“你这张嘴，什么时候也能开出来玩笑。”

　　“哪是玩笑，是真的。”

　　“那男孩，对天一来说，是个很特别的人吧？”

　　林落文吹着茶：“如你所见，就是那样了。”

　　张铭池有点惊讶，笑着摇摇头：“没想到，天一……”

　　“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看他一眼，林落文想说什么又觉得开不了口。“对了，美国那边，你没事情了吗？要是很忙，就先回去……”

　　“不了，既然回来了，想多待会。”

　　“呃……”吞吞吐吐的，林落文欲言又止，对面，张铭池很累的样子。已经记不清楚相识有多少年了，只是在林落文的印象里，张铭池永远都是以一个硬汉的形象出现的。个性的扳寸头，黝黑的皮肤，轮廓分明的脸胧，高高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框眼镜，眼镜遮挡不住那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只是他185公分的身高，强壮的身躯，总是被一身白大褂隐藏的完好。殊不知脱下制服，他是个MAN到不行的男人，往女人身边一站，安全感倍增。

　　可为什么张铭池偏偏就喜欢错了人呢？林落文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如果他知道了司徒迎风已有所爱，会怎么样？再次心痛的离开？

　　“落文，你想什么呢？”

　　“啊？”林落文笑笑，赶紧喝口茶，“你还是没怎么变，沉稳如初。”

　　“我们也不过半年没见吧？”张铭池也笑了，“要怎么变？”

　　“铭池，我是说，从认识你到现在，你都没有变化。不管是学生时代，还是工作后的你。”

　　“恩，我是个比较安于现状的人。”放下杯子，张铭池抿抿嘴，“这几天……怎么都只有你和天一在医院……”

　　“刚说你没变，就跟我拐起弯儿来了？”林落文看他一眼，“你直接就问怎么没见着迎风得了。”

　　张铭池不好意思的挠头，尴尬的笑了笑。

　　“说真的铭池，你……还惦记着迎风啊？”

　　“什么叫惦记……都……都是朋友嘛……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你……”刚要说什么，林落文看向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伫立在那，“喏，你所谓的朋友这不是来了……”

　　张铭池回头，门口，是司徒迎风，那个他一直念念不忘，又想方设法去忘却怎么都忘不掉的男人。

　　“呃……你们先聊？”林落文试探性的看着两个一言不发的人，“我先回避。”

　　“不用了！”司徒迎风笑笑，“我是来谢谢铭池的。铭池，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张铭池起身，脸上的疲惫烟消云散，整理了身上的衣装，便跟随司徒迎风出了去。

　　“有意思啊……”笑着躺进沙发里，林落文自言自语，他实在佩服司徒迎风的感染力，喜欢上他的人，都跟丢了魂儿一样，心甘情愿的被他牵着走。“……不对……铭……”

　　起身，想要叫住张铭池，可是，人已走远。林落文没打算追出去，他刚才意识到，冷天傲肯定是跟着司徒迎风一起来了。

　　“算了，有些事情，还是当事人自己讲明白的好。”想想，自己该回去睡会了，折腾了两天，他也累坏了。

　　出了院长室的门，林落文决定去看看冷天一，打个招呼再走。住院部VIP病房的走廊上，幽静寂寥。每走一步，脚步声就回荡在空寂的长廊中。

　　“恩？”离加护病房不远处，林落文没有看见冷天一到是看见了一个隔着病房窗户眺望的身影。

　　“哎，美女。”随手拦下一个过往的护士，林落文目视前方，“一直守在这的那位先生呢？”

　　护士看了看坐椅：“冷先生的去会议室了，好象是家里来人了。”

　　“谢谢。”恐怕是冷家老爷和夫人来了吧。那这个人又是谁？那个少年看起来很眼熟，而且他望着病房的神情是如此专注。

　　“喂，小子，你是在偷窥吗？”饶有趣味的走近些，林落文笑着问过去，少年转身，两人都惊讶不已。“雒耘……”

　　被认出的人，退后两步：“你认错人了……”说完，撒腿就跑。

　　“妈的，你往哪跑，给我回来！”论跑步，林落文也没有输过谁，想当年在学校时，他还参加过田径队。

　　罗耘也没有想过，怎么会这么倒霉。今天无意中听见父亲和汪九说起罗萧的事情时，他的心脏差点停止了呼吸。于是，便趁父亲不注意，自己尾随至此，待罗家人散去，而冷天一又去了会议室，他才敢现身，偷偷的去看看罗萧，却没想到居然碰见了林落文，真是冤家。

　　“跑……你往哪跑……”冲出医院，将人一把堵进了车里，林落文大气都不喘一个，而罗耘已经没力气了。他真怀疑，林落文到底是不是人。“哎……好象是我还欠你钱吧？你又不欠我钱，见了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至于吗？”

　　罗耘不吭声，咬紧嘴唇不发一言。刚刚看见罗萧的样子，快心疼死了，此刻，他根本没有心情和林落文贫嘴。

　　“妈的，认识我丢你人还是怎么了？竟然说我认错人了？化装不认识的，啊？”

　　罗耘还是不说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真恨不得给林落文一刀，可恶的男人把能安静的跟罗萧相处的画面打破了。还有那个叫做冷天一的，他不是答应过自己会好好照顾罗萧的吗，怎么……怎么可以把他害成那样……

　　“你哑巴了？”大吼一声，林落文思忖着，看着罗耘，他问，“你认识病房里的人？”

　　“不……不认识……”有点慌张的抬头，罗耘知道林落文和冷天一是一路的，好象罗萧受伤，也跟商业竞争有点关系，这个时候，他可不想把自己也卷进去，被人抓住什么把柄，给罗正廷带来更大的麻烦就不好了。更何况，他一直都在欺骗林落文。要是告诉他自己真实的身份，还不知道那混蛋会怎么整他呢。

　　“不认识你站那发什么呆……”林落文也不是吃素的，刚刚罗耘的神情，充满了绝望。

　　“我……”要想个什么借口呢……罗耘有些心慌，林落文可不好对付。

　　“老实招了吧，你到底去那干吗？”

　　“我……我……”急中生智，罗耘抬眼，气息很不平稳，“我只是来这查……查体……”

　　林落文刚要点燃一根烟，手就放了下来，回头，他仔细的看着罗耘，男孩的大眼里，闪烁着晶莹：“查什么体？”

　　“性……性病……”罗耘的脸红了，这样难以启齿的谎言，他真的是头一次说。为了不让林落文起疑心，他只能这样说了。“我……我被查出……可能感染了性病……所以，心情不好，到处乱走，就在那停下了。我只是觉得那个人挺可怜的，又想到了自己……”

　　“确诊了？”林落文打断他，点上烟，吐出一口，“那我岂不是也算易感人群了？”

　　罗耘眨眨眼：“你……害怕吗？”不知道为什么，听林落文这样问，自己的心里很不舒服。

　　“哼，你希望我我害怕？”

　　“我……”想着受伤的罗萧，想着林落文有点鄙夷的目光，罗耘低下了头，满腹委屈油然而升，“我……我他妈到底做错了什么……”

　　泪，如瀑释放，罗耘从来没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这样哭过。

　　这一下，彻底把林落文弄晕了，其实，他刚才没有任何贬低罗耘的意思，看着男孩哭的号啕，他有点手忙脚乱。

　　“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你……”从来没见过人有在自己眼前掉泪，林落文掐掉手里的烟，想要摸罗耘的脸，又久久无能碰触。

　　“我知道我就是多余的……我从来就是个多余的人……”

　　“喂……你……”没办法了，林落文最终还是将人揽进了怀里，紧跟着一颗心也安定了不少，很奇妙的感觉，让他不可思议。温柔的拍打着罗耘的肩，林落文象是哄孩子，“好了……别哭了，不就是性病吗？又不是爱滋，有什么好怕的，我也没怪你，何况，还没确认，对不对？”

　　罗耘抽噎着，身子抖的厉害，趴浮在林落文怀里，感觉好温暖。

　　“不哭了，听见没……”口气严厉，却委婉不少，林落文又将人抱紧了些，“你再哭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你为什么总是欺负我……”

　　“我……”林落文瞪大了眼，迷茫不少，自己是在欺负他吗？“你……还越说你越来劲了……”

　　轻轻推开罗耘，林落文帮他擦拭着眼泪：“眼都肿了，丑死了。”

　　“要你管……”

　　“你当我……”愿意管啊……算了，别再刺激他了，林落文摇摇头，“晚上有事吗？”

　　罗耘有点懵：“啊？没……没事……”没事吗？是没什么事。

　　“那跟我走吧。”

　　“去……去哪？”心里念念碎，罗耘你真贱，又掉进虎穴了。

　　“你干吗摆出一副弱势群体的样子？”林落文发动车子，马达响起，带动了罗耘的不安。“不用害怕，晚上一起吃饭吧，又不能把你卖了。”

　　吃饭……那到还可以答应。

　　“喜欢吃什么？”

　　“恩？”有点受宠若惊，罗耘抬眼，林落文目视前方，手把方向盘，准备开动车子。“你耳背啊？我问你喜欢吃什么！”

　　虽然他的口气不好，可罗耘还是很感动：“从小到大，还没人问过我喜欢吃什么呢……”是的，在罗家，都是跟着罗正廷的口味来的，如果罗萧偶尔回去，那就要按罗萧喜欢的做。

　　听他这样说，林落文心里飘过一丝疼惜：“那你就回答我啊，我在等着呢。”

　　“我……我喜欢吃烧茄子，还有西红柿蛋汤。”

　　“就这样？”

　　“恩，就这样。”罗耘早吃腻了那些山珍海味，他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自己出去点一盘土豆丝，要一碗米饭，吃的津津乐道。“是不是……去小餐厅吃饭，会丢你人？”

　　“什么？”林落文想了想，笑道，“你小子还挺善解人意的。不过，我可没打算请你去饭店吃饭。”

　　不去饭店怎么吃饭？

　　“我还会做古老肉，喜欢吃吗？”

　　“什么……什么意思……”

　　“你……你说的那些家常菜，我都会做，外加别的菜我也会做。”林落文的声音有点大，“笨蛋！”

　　“你……你是说，你做给我吃？”

　　“难道你做给我吃？”

　　罗耘不再说话，低下头，他笑了。林落文看了他一眼，也笑了起来。车子逐渐远离，尾气消散，浮现出一个失落的身影，看着车子离开医院……

　　9、

　　满满一车厢果蔬就这样被拉了回来。林落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发其想的给别人当厨师。只是在看见罗耘真诚的笑容后，心情也跟着畅快起来。

　　这里，熟悉如昨。客厅，厨房，浴室，卧房，窗明几净。罗耘每次来，都会觉得这个家少点什么，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CD架上，还是动力火车的专集。

　　“如果你不能陪我到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念着熟悉的歌词，心里全是感伤，罗耘是真心希望罗萧过的好。

　　“想听就放来听。”

　　“啊？”转身，是林落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不……不用了。这些歌都好伤感的……”

　　“神经，不听拉倒。”林落文脱下西服，罗耘随手接过，帮他挂了起来，细小的动作，让林落文觉得很温馨。

　　“怎么了？”

　　“没……没事！”调转眼神，林落文又松开领带，“离吃饭时间还早，你可以先洗个澡，看会电视，或者上网。”

　　“那……你呢？”

　　“我把菜洗了，切好，就差不多可以做了。如果你累的话，就睡会儿，做好我叫你。”

　　“不……不要了，我帮你吧。”

　　林落文脱掉最后一层衣服：“你帮我？不是帮倒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