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想念的季节————不加糖的冷咖啡

"出去！"
门轻轻地带上了。
彭梓烟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怎么啦？"
"没事，服务员走错房间了。烟，该去上班了。"边说边亲了下他的嘴唇。彭梓烟的唇形有着好看的轮廓，性感地任谁都无法抵住诱惑想要亲一口。
彭梓烟笑着不说话。林啡开始穿衣服，催促他道，"快点啊，别磨蹭了！"
"我炒老板鱿鱼了。"
"怎么回事？"
"没事，大不了再找吧。"
"呵呵，好。咱就再找。"
林啡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顺势把他搂在了怀里。彭梓烟坏笑着把手伸进了林啡刚刚套上的裤子里......
"烟，我先走了。回头我给你电话。"
"啡......今天能不能请假？"
"不行，今天有个重要客户。乖，等我电话。"林啡晃了晃手机，在彭梓烟额头吻了一下，转身出门去了。
林啡拦了辆的士往市中心赶去。刚刚开机，苏娅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林啡！你昨晚去哪里了？"电话里听不出不高兴的样子，还是一如往常的关心语气。
林啡却有点心里打鼓。"昨晚......朋友那边有点事，然后手机没电了。"
"哦，那你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他没事了......我马上到公司了。下班我去接你。"
"嗯。拜拜！"
林啡挂了电话，做了一个深呼吸。
敲门声。
赖在床上的彭梓烟迷糊了一声，"拉东西了吗？"然后只穿了一条内裤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女人。
彭梓烟将门开小了一点，躲在门后。
"你是谁？"
"这么健忘啊？昨天你还去过我的店里喝咖啡呢～"
"你？"彭梓烟惊愕地说不出话。
僵持了一会。苏娅开口了，"我能进去，跟你谈谈吗？"
"我跟你没什么可谈的。"
"是吗？那林啡呢？你们可谈的应该很多吧？"
彭梓烟沉默了。苏娅却更加咄咄逼人。
"而且是可以用身体谈话的吧？"
彭梓烟有点慌了，"你等下......我穿下衣服。"然后把门关上。
苏娅站在门口，狠狠地小声说了一句，"不就是靠皮肉吃饭的吗？还怕人看不成？"
昨天的湿衣服还没干。彭梓烟穿上昨晚林啡专门跑出去买的衣服，开了门。
"进来吧。"
苏娅右手挡在鼻子前，皱着眉头。空气中弥漫着两个男人暧昧的味道。
两个人站着。彭梓烟垂手望着窗外。
"我只想跟你说，不要再打扰林啡！"
"你......"
"你很惊讶是吧？我什么都知道。我已经怀了林啡的孩子，你不想看到一个孩子生下来没有父亲吧？你不想他长大后，别人指着他的脊梁骂他爸爸是同性恋吧？"
"你......"彭梓烟又气又羞。
"好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苏娅踱着步往门口走。
突然，她回过头，"你不想林啡也遭遇一次车祸吧？所以，你最好从我们眼前消失！"
脚步声远去了。彭梓烟突然两腿一软，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彭梓烟神色恍惚地走出了酒店。
天空很蓝，阳光有点刺眼。地上是台风过后留下的榕树落叶，紧紧地贴着柏油路面。
彭梓烟漫无目的地在沙滩上走着。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冲刷着海滩，一堆堆枯叶、垃圾、水葫芦被送到岸边。
他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有点凉。海风很大，吹乱着头发。
彭梓烟望着蓝绿色的海水，慢慢地起身走向海边......
林啡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给彭梓烟打了几个电话，一直关机。他知道昨天他手机没电了，可是半天都过去了，怎么还是关机呢？后来又打去酒店，服务员说他已经离开了，走的时候神色好像有点不对，还有让林啡去酒店拿拉下的东西。
林啡处理完公司的事，马上去酒店拿彭梓烟拉下的日记盒子，然后坐车往海边的房子赶。
这栋房子已经来过很多次了。每次来都是远远地站着，望着阳台上望着海滩的彭梓烟。直到跟苏娅有过那次在酒会后的相遇，一次错误的相遇......
林啡叹了口气。车子渐渐停了下来。
林啡上了三楼。敲了敲门。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你？"
打开门的一瞬间，两个人几乎同时惊讶地喊了出来。
"你怎么又来了？"莫小水表情阴沉。
"彭梓烟......回来了吗？"
莫小水睁大了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烟失踪了，是不是因为你？我等了他一整天，他的手机一直关机！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莫小水近乎发狂地喊叫着，两只手抓住林啡的胳膊摇晃。
林啡愣愣地站着，一言不发。
莫小水突然失声痛哭，慢慢地滑坐在地上。门碰了下，撞到墙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突然，莫小水的手机响了起来。
彭梓烟站在海边的时候，听到后面有人喊他。
他机械地回转下头，是前几天的老太太。
她颤巍巍地跑过来，拉住了彭梓烟的手。
那是一双布满皱纹，血管突出的手，可是温暖，非常温暖。
"小伙子，你怎么又想不开啊～"
彭梓烟抽动嘴角笑了笑。他想起了妈妈。慈祥的眼睛，灰白的发丝，焦急的声音......
"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事跟阿婆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彭梓烟鼻子有点酸，喉结动了下，握住了老太太的手。
"阿婆，我没事。"声音有些哽咽。
"胡说，没事！你看看水都到哪里了？"
彭梓烟低头看了看，海水没到了膝盖，裤子被海浪打湿到近腰的位置。老太太也湿了裤子。
他赶紧拉着老太太往岸上走。
"阿婆，你怎么自己跑过来？"
"还说，我喊了你半天，你都听不见，周围又没人，我一着急，可不是就跑过来了。"
彭梓烟温暖地笑了笑，"阿婆，您就不怕我把您也带进水里啊。"
"不怕。别看我年纪大了，身子骨还硬朗。而且......"
"而且什么？"
"几天时间，我见了你两次，有缘分啊。呵呵。有什么事，跟阿婆说。不要想不开。"
"阿婆，知道啦。"
两个人走到岸边，上了环海路。

十
"小伙子，赶紧给家里人打个电话，不要让他们担心。"老太太满口的闽南语，彭梓烟只能大概听懂什么意思。
"嗯。"
彭梓烟拿起了电话。
"喂，小水吗？"
"烟？！"g
"我很好，不用担心，我晚上回去。"
"彭梓烟，你在哪里？你在哪里？说话啊！！喂......喂......"对方已经挂机。
彭梓烟搀着老太太走了。身后的公用电话响个不停。
"喏，我家就在前面了。"老太太指着前面的三层小楼。
门前院落里的木瓜树上果实累累，地上种着一畦畦绿油油的青菜。
老太太开了门。
"小伙子，先坐。我上楼去下。"
"嗯。"
彭梓烟打量着屋内的摆设。简朴，干净。靠里的地方摆着佛像，前面的桌上是杨桃、芦柑等果品和点心。
老太太换了裤子出来，手里拿着一条藏青色的运动裤。
"来，换上吧，不要着凉。这是我儿子的，他买了好多衣服，都没穿。"
"阿婆，没事。我身体好，一会就干了。"彭梓烟有点尴尬。
"别嘴硬了，赶紧换了，你们这些孩子，就是不会照顾自己。"
彭梓烟拗不过，终于还是进了里面的卧房，把裤子和鞋子换了。
他出来的时候，阿婆泡了一壶茶。
"阿婆，您一个人住啊？"
"嗯，是啊。一个人清静。儿女大了，都搬出去住了。他们忙，偶尔回来看看。"说到这里，老人神情有点落寞。
"阿婆，以后要是有空，我会常来看你的。"
"呵呵，真懂事啊。那就不该想不开啊。"终于进入了正题。
"阿婆......我喜欢上一个......一个我不该喜欢的人。"
"哦，那他喜欢你吗？"
"喜欢！"几乎是冲口而出。
"那就去追她好了，这有什么复杂的。"
彭梓烟低下了头。"可是......可是他是个......男人。"
老太太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推了一杯茶过来。
"来，尝尝。上等的铁观音。"
彭梓烟端起杯子，不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阿婆年纪大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生活。可是阿婆也是从做姑娘的年纪过来的。喜欢什么自己最清楚了，年轻的时候不任性一点，等到阿婆这把年纪想任性也不行了。"
彭梓烟盯着老太太的眼睛，看到了满是故事的沧桑。可是，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彭梓烟聊着家常。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老太太靠在椅背上，有些困顿。
"阿婆，我回去了。您休息吧～"
"嗯？我睡着了吗？呵呵。有点累了。"
"没关系，您好好休息。"
"好。好好活着，别想不开。"
"嗯，您放心！"
"有空来看阿婆！"
"嗯，会的。阿婆，再见！"
天开始暗下来。彭梓烟一个人在街上走着，闻到路边飘来的饭菜香气，才想起从早晨到现在一直没有吃饭。不知不觉中，一条熟悉的小巷出现在眼前。
在巷口的小摊停下，买了两个土笋冻，特意多加了芥末。边吃边往巷子深处走。
人开始多起来，多是慕名而来的食客。
彭梓烟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这是一家小有名气的海鲜大排档。好吃，实惠。顾客以年轻情侣居多，也有全家开着私家车过来的。
彭梓烟突然想起自己在这个城市过得第一个生日。
"烟，我们去外面吃吧。我请客。"
"你刚刚找到工作，不要浪费了。你给我煮碗面我就满足了。"
"那怎么成？你这辈子可只有一次机会过23岁生日。"
林啡捏着彭梓烟的脸摇晃。彭梓烟突然感动得泛出泪花。
"哎哟，捏疼了啊？不好意思啊，小寿星。来，我让你捏回来。"
林啡侧过头把脸靠过来。彭梓烟掂掂脚吻了上去。
林啡分明感到一些凉凉的东西划过他的脸颊。他笑了笑，拥着彭梓烟的肩，往公交车站走去。两个人挤在蜂拥的人群中上了车。
一路上彭梓烟没有说话，林啡摇靠在车厢顶的把手上，傻傻地盯着他看。
突然，林啡拽起彭梓烟的胳膊就往后门挤。
"对不起，让下，我要下车。师傅，等下......"
两个人沿着马路找寻着。
"这里哪有什么大排档，都是大酒店。把我卖了都不够进去吃一顿的。"
林啡停下来笑着握住他的手。
"只要有我在，没人能把你买走。"
彭梓烟有点害羞地挣脱了继续往前走，一边叉开话题，"你是不是记错地址了，要不要找个人问问？"
"没错啊。幸福路122号。这么特别的名字我怎么能记错。"
彭梓烟拦住了一个老伯，比划了半天。
"好深的巷子。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的？"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好酒不怕巷子深啊。"
"好了，累死了，先看看这酒好不好再说吧。"
菜端了上来。
"听说这个是这里的特色菜，酱油水鱿鱼。亲爱的，来尝尝！"
彭梓烟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你想死啊！"
林啡哈哈一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要往彭梓烟嘴里塞。他赶紧让开，皱了皱眉，"别闹了，我真的生气了。"
"哈哈，好吧。本来还想给你个以身试毒的任务呢。竟然这么不给面子！"说着放到了自己嘴里。
彭梓烟盯着林啡，看着他渐渐扭曲的表情。
"怎么啦？"
林啡边嚼边苦着脸说，"味道......"
彭梓烟疑惑地夹了一块尝了尝，觉得不难吃啊。
林啡突然笑眯眯地说，"......好极了！哈哈！"
"你又骗我！"彭梓烟佯装生气，可是嘴里因为有东西，说的磕磕巴巴。
"哈哈，我精心挑选的地方怎么可能不好吃！"
"是还不错！"
"还有这个白灼虾，也很好吃。"
"你都没吃过，怎么说好吃？"
"不好吃？那你以身试毒好了！"
那顿饭，两个人花了35块钱。
"先生，您的菜上齐了。"忙碌的小妹有点不大高兴地看着一个人占了一桌的彭梓烟。因为生意很好，旁边还站着很多等座的客人。
彭梓烟夹了一块鱿鱼到嘴里，爽滑，鲜嫩，醇香......
一样的味道，不一样的心情。

十一
彭梓烟慢吞吞地吃着东西。
旁白等待的人站在离他不到半米的距离，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位子。
记得大学的时候，碰到下课高峰期。经常有人在旁边等着他的座位，用一种无形的暗示来催他快点吃完，并呼朋引伴地喊着，"快来，快来，这边有人快吃完了。"他都是风卷残云后，把座位给人让出来，因为那种被人盯着吃饭的感觉十分不爽，尽管没礼貌的是别人。
可是今天，他要解放下自己。把眼镜摘掉，眼不见为净。
那两个女的站了一会，看没什么希望就又跑去另一桌等着了。
天终于暗下来。
等到结帐的时候，彭梓烟才想起来，自己身上没带一分钱。
他望了望四周。c
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朝邻桌的一个男子开了口。
"不好意思......我能借用下你的电话吗？"
男子狐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忘带钱包了，想打电话给朋友......唉，算了，打扰了。"
彭梓烟突然不想这样唐突地跟陌生人说话，最后还是主动放弃了。
现在大家都被各种骗术吓怕了，心情可以理解。
彭梓烟转身要走。
"等下！用我的吧！"
彭梓烟犹豫了下。
"谢......谢谢啊。"
"不客气！"冲他点头的是另外一个男人。纯白色休闲衬衫，藏青牛仔裤，白色人字拖。
彭梓烟不敢走远，就站在他们很近的地方打电话。
可是他是数字白痴，脑海里的电话号码没有几个。
莫小水的是不想打了。林啡的号早上刚刚记得，已经没印象了。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办公室和同事小张的电话了。
办公室没人，已经下班了。
"喂，张弛啊，你现在在哪儿？"
"你是......彭梓烟？"
"对啊，你能帮我个忙吗？"
"怎么啦？"
"我出门忘带钱包了，能不能麻烦你过来下？"
"哎呀，真对不起。刚刚跟女朋友要去见老丈人。现在赶回去也要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哦，没事，没事。我再问别人好了。"彭梓烟尴尬地笑笑，跟他打着哈哈。
挂断了电话，可是打给谁呢？彭梓烟皱了皱眉头。
彭梓烟把手机交给了那个男人，笑着点了下头。
"谢谢，谢谢！"
"不客气......没带钱包？"男子试探性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