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爱————南允

　　眼睛的余光看到梁宾整个一老年痴呆状看着我，我知道我现在左胳膊上绕着一个人，右胳膊上缠着一个，后面还背着个，更不知道被多少人搂着腰的样子是很奇怪，但可不可以不要用那么凶的眼神瞅我，我身体已经很辛苦了。
　　好吧，我承认我现在实在是跟庄重不沾边，但也不至于千刀万剐吧，你的眼睛就是我应该去死的意思。
　　旁边的死瞎子也不知道对梁宾说了什么，梁宾脸上在十秒之中闪现出像彩虹一样的七彩光芒，最后停在了酱紫色上。，我也只是在一片胳膊的肉色中看到，梁宾用诡异的脸色，诡异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
　　看来他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被一群男人纠缠成我这样吧，我也没见过，更没想过自己就是那个站在中间的人物。
　　周围的纷杂和喧哗好像此刻与我无关，因为梁宾转身走出了包厢。
　　好像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真的很安静，梁宾他知道了，他知道我是GAY了。
　　

七

　　
　　在我不知道从多少人的手臂中挣脱出来后，追了出去，我知道现在我再做什么都是白费，但还是不由自主的追了出去。
　　梁宾，请不要就这样在我面前走掉好吗？虽然之前的我很滥交，私生活一塌糊涂，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真的再没有那样了。我有很认真的工作，再也没有和那群人联系，如果不是小和生日，我真的没想过......
　　出了"晴夜"是个笔直的胡同，我喊了声"梁宾"。连我都不确定我那样的声音前面走的飞快的梁宾能否听到，但他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眼神里满是伤心和绝望。
　　这一定是我的错觉，要绝望也是我啊，梁宾是真的要把我丢下了......
　　胡同的那头走来两个人，是石头，他旁边竟是那个叫苏什么的。瞎子，小和也从我后面追了出来，还有刚刚那群人，不知道的一定以为我们是要打群架的。
　　"石头！"小和一看到石头就跑了过去，一脸狐疑的看着那个姓苏的。
　　"这个......"石头尴尬的挠挠头。
　　"你们俩慢慢说。"姓苏的倒是一脸轻松，看到梁宾，便向梁宾走来。
　　"你俩怎么在这啊？你俩练什么功呢这是？练定力吗？"梁宾和我都不说话，定定的看着对方。
　　"桐桐，跟我回去，你说会永远跟我在一起的。"刚刚抱着我脖子的人又粘了上来。我回头看了看他，却找不到焦距，我说过吗？难为你这么认真，可我都不记得了。
　　"哇......夏桐！你给我说清楚，你什么时候又和他有一腿的。为什么你身边的每个人你都要勾引，你明明知道他是我男朋友！夏桐，你到底要干什么？"站在我身后的瞎子突然哭了起来，指着这个我都没什么印象的男人哇哇叫。
　　是啊，我到底要怎么样呢？
　　远处，小和"啪"的一声扇了石头一个耳光，姓苏的立刻冲上去就要打回去，石头紧紧的抱着他的腰，三个人扭成一团。瞎子也要冲上来打我，那个人拉住他护着我。瞎子打不到我，但嘴里却一刻也没停下："夏桐，你说过你不会动身边的朋友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滥交不要滥到我头上来，和你上过床的男人数都数不过来，你为什么还有勾引他！你就是一贱人，枉我还拿你当朋友！贱人......"
　　头好乱，周围全身叫骂声，小和，石头，姓苏的，瞎子还有那个我完全不记得人的声音，但是没有梁宾的，梁宾一句话也没说。
　　他就这样站在我面前，和我不过三米的距离，但好像隔了好远，远的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到最后我还是失去他了吧。
　　身体在推搡中越来越无力，我听到有个女生尖尖的声音飘了过来："几位客人，你们还没结账呢......"
　　我现在特希望有人能过来踹我一脚，告诉我说：醒醒，咱着做梦呢！踹哪都行，脸都可以，我真的是没脸了。
　　突然腹部一阵剧痛，真的有人踹了我一脚，是梁宾。
　　我应声倒地，再次睁开眼睛，石头扶着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被梁宾踹坏的门了。
　　"桐桐，桐桐，没事吧？"周围一圈人，没有梁宾，他是真的生气了吧。
　　"门......门散了......"我满脑子都是门轰的倒地声。
　　"门......什么门？梁宾，你疯了！你把桐桐踹傻了啊！"
　　傻？谁啊，是我吗？我没傻，只是我是不是也会像那扇门一样爆掉了呢？
　　就这样挂掉的话，石头一定很伤心吧，还有我爸我妈，我还没让他们抱上孙子呢？那他呢，他会怎么样呢？一定是头也不回的走掉吧。嗯，一定是的。
　　突然感觉身体好轻，好像是被人提了起来，头还在嗡嗡的乱叫，好乱，好像有人对着那群人大吼了一声，我就被人像破布一样半拖半提的拉着走了。
　　感觉自己被推在墙上，有人卡着自己的脖子，想看清楚他是谁，却怎么也看不清，是石头吗？以前我们也经常这样开玩笑，但现在我好难受，好想睡一会儿，不要再玩了，真的不要再玩了。
　　"你给我醒醒！"抓住我的手开始猛力的摇晃。这声音好熟悉，但又好模糊。
　　"妈的！你那是什么表情，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今天怎么大家都来问我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以前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过那样的生活，现在我有想要的东西了，却还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还真是失败呢！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我也看清了面前这个人，是梁宾，怎么可能。
　　今天晚上的错觉还真是多啊，只不过这次错的离谱，这样的我，梁宾是不会多看一眼的。
　　"你给我清醒点，说，刚才那群人和你什么关系？"暴怒的梁宾，我竟一点也不害怕，只是心里更加的发凉。
　　这样的我是不可能和梁宾有什么瓜葛的，他是干净的，而我从里到外早已肮脏透顶。
　　这样的我自己都不齿，竟然还做梦有天梁宾会爱上我，天大的笑话。
　　可是这样的我心里也依然会痛......
　　这样我应该和他划清界线的。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还问什么问？"我努力吼了出来。
　　"你......把话说清楚......"梁宾眼睛红红的，但手上的力气却愈来愈大了。
　　"是，我是GAY，刚才那群人全都和我上过床，我就是被人上的，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我就是贱，看到顺眼的就去勾引，我他妈的就是这样......"
　　"啪"梁宾又闪了我一个耳光。盯了我两秒钟后手渐渐松开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说完转身离开了，这次没有一丝的犹豫，虽然步履蹒跚，但没有回头。
　　安静了，没人再吵架了，没人冲我吼了，也没人愿意再理我了。
　　其实我想要的一直都只是那一个人而已，可是他不知道，甚至我自己都不清楚，当一天天渐渐明白那个人在自己心里的重量时，我就早已回不去了。
　　依然是看着他的背影，就像每次他送我回家，钻进车里离开一样，只不过这次心里没有失落，一点也没有，空荡的喊句话都有回音，不然这句话怎么会一遍一遍的回荡，梁宾，我真的很喜欢你。
　　到头来，依旧是一个人。
　　
　　

八

　　
　　醒来的时候，看着熟悉的家具摆设竟也半天才缓过神来，我已经回家了。
　　"你醒了？吓死我了，和尸体一样躺在地上，怎么叫都叫不醒。"石头端着一晚粥走了进来。
　　他那张乌鸦嘴还是老样子。但听到石头说着很晦气的话，我竟还很高兴。
　　把嘴张开喝粥的时候，牵扯的嘴角一丝疼痛，抬头看看石头，他的左脸也有些发肿。石头被我这么盯着有些不好意思："看什么看，你的比我的还肿！"
　　我笑笑，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啊，我比你多挨一下呢，更何况梁宾的力气小和哪里赶的上。
　　石头拿了块毛巾沾了凉水递给我，坐在床边，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两人的对视多少有些奇怪。
　　"对不起。"我和石头同时开口说话，一惊后都笑了。
　　"昨天没太顾的上你......"石头说这话的时候满是愧疚，好像我现在这副样子完全是他的过错一样。
　　"怎么能怪你，是我自作自受。"我拍拍石头，我的兄弟，难道我连你也要伤害吗？
　　"你怎么回事，昨天我也......"倒是我这阵子只顾自己了，都没发觉石头的变化，要是我昨天不对石头乱吼，他也不会来"晴夜"和小和弄到这地步，换种方式心平气和地说明白还是最好的。
　　"我和苏涵水在一起了......"石头平平静静的说了出来，难得见到他这么正经的说话。
　　"你和梁宾？"我和石头有话是从不瞒对方的，瞒也瞒不住，只是这一阵太乱了，疏忽了彼此。
　　"不要再提了，石头，可不可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还有什么脸面再去公司。
　　"好，我去办。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了。"石头还是明白我的。
　　"石头，瞎子他......"我还是不放心。
　　"没事的，我相信你！"石头帮我盖好被子，我悄悄掀起被角擦干眼角的湿润。
　　
　　石头再次回来时手里多了个箱子，他轻手轻脚的进来把箱子放下，但我还是听的很清楚，因为我一直都很清醒。
　　轻轻的叫了一声："石头。"
　　"我把你的东西拿回来了......"石头整理着箱子里的东西说。
　　"石头......"我是如此想念那个人，但......却连他的名字也说不出口。
　　"唉......桐桐，你又是何苦呢？他只说了一句，叫你好自为之。"石头轻轻说完就离开了我的房间。
　　好自为之，梁宾叫我好自为之，他一定对我厌弃透顶，恐怕连这句话都懒的说吧。
　　知道了我过去的所有，他也一定是吃惊过后就感到恶心吧，说实在的，我自己都恶心。
　　石头在客厅不知道和谁在说话，嗓门越来越大，我撑着坐起来，打开房门，听到石头冲着手机吼："桐桐不认识你，你还缠着他做什么！"
　　"石头......"是那个人，有些事情是应该弄清楚的。我叫了一声，示意石头把电话给我。
　　石头无奈的看了我一眼，把手机丢给了我。
　　"桐桐，我想见你。"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很疲惫。
　　"好。"定好时间后，挂了电话，对石头抱歉的笑笑。
　　是该全都了断的时候了，梁宾已经和我是平行线了，这个人也会是这样的，不管他到底是谁，我知道瞎子是死心眼的人，他认准的人是不会变的。
　　而我不想失去瞎子，更不要再多一个人受到伤害。
　　
　　几天后再见到那个人时，竟不知从何开口，他一直看着我，却不说一句话。
　　"你......到底是谁？"我喝了口茶，抬头问道。
　　"三年前，我出差来这里，遇到你的，就是在‘晴夜'，真的不记得了吗？"
　　"三年前？"三年前的我？
　　"我走之前跟你说，会回来找你，都忘了吧？"那人眼神认真却也有隐藏不了的失落。
　　"对不起，我......"我除了说抱歉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个时候我和石头刚刚毕业，离开了家，是玩的最疯的时候。那时候419这种事对我和石头都不奇怪。
　　却不知道自己在玩的时候也伤害了很多人，如果可以重来，我希望从来没有那么一段时光。
　　年轻的张狂在一年后才开始收敛，慢慢的稳定下来。但当初结下的那些事情还是会时常纠缠我，毕竟是要付出代价的。
　　直到半年前，我就很少去‘晴夜'了，因为我来到了梁宾的公司。
　　
　　"半年后我回来找你，却怎么也找不到，问‘晴夜'，他们也不肯说，我遇到了瞎子，他对我很好，但......"男人还要讲下去。我打断他说："瞎子对你好就够了，你要知足。"
　　"我是很知足，那时候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想着这样过也不错。可是那晚我再次看到你......才知道原来我和你这么接近......"
　　"不要再说了，当初的事是我不对，但我对你没感觉，最好以后也不要再有什么联系。"
　　"你从来都是这么绝情的吗？"
　　是啊，从来都是我绝情的，直到遇到梁宾。
　　
　　"坐在这里，行吗？"服务员的声音把我的目光引到身边，却再也收不回来了。
　　还以为再也不会见面了，却没想到可以在这里再次碰上，这个城市看来还真是小啊。
　　梁宾和苏涵水也很惊讶的看向我们这边，他们的身边还有位我从没见过的女生。娇小可爱，邻家小妹的样子。
　　"桐桐，这么巧？你们也来吃饭吗？这位是？"苏涵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惊慌的避开站起来介绍。
　　"这是......我朋友......曾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既然这么巧，大家一起吃吧，这是我妹妹，叫小夕就行了。"苏涵水倒也不客气，完全没看到我有些惨白的脸和梁宾阴的可以滴水的表情。
　　点完菜，苏涵水看了我半天，说："怎么几天不见，就瘦成这样？你真的有吃饭吗？"
　　废话，不吃饭我怎么活到现在。y
　　"没有吧，挺好的啊。"我完全不敢抬头，因为坐在我对面是那个冷的像冰窖一样的男人。为什么梁宾要坐我对面。
　　在曾霖第三次往我碗里夹菜后，梁宾把筷子摔到了桌子上。我们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他说了句："你们吃吧，我没胃口。"就先走了。苏涵水喊着他，追了出去。
　　"天啊，我第一次见梁宾哥哥这样。"身边的小夕眨眨眼睛很奇怪的对我说。
　　"他脾气很好吗？"我问。
　　"是啊，梁宾哥哥脾气可好了，比我哥不知道好多少倍，我从没见他发那么大的火。"
　　是吗？梁宾对我从来没有多好的脾气。
　　几分钟后苏涵水回来，却没有带回梁宾。
　　是我的原因吧，我很碍眼吧，所以你才会走掉的吧。
　　
　　吃完饭后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曾霖要送我回家，我没有答应，你是瞎子的BF，我提醒他，他也就作罢了。毕竟我只是他曾经的一个梦，梦醒了，还是有现实的，而现实中瞎子可以给他我给不了的幸福。
　　慢慢走回家，冬天的风吹在脸上，冷冷的，我缩了缩脖子，把自己裹的更紧了些，好像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想着明天要去三家公司参加面试就头大，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老妈去年打的厚毛衣拿出来穿。正想着突然看到楼下停止一辆车，有人依在车边吸烟，是那样熟悉的身影。
　　黑暗中那一点红光格外明显。
　　

九

　　
　　我站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该走过去，梁宾回头看到了我。把烟掐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慢慢走了过去，寻思要不要打招呼，这里应该不会住着梁宾认识的第二个人了吧。
　　把头缩的更低，希望自己可以化成一粒灰尘，就这么飘啊飘的过去，不会被他发现。
　　经过他身边时，梁宾还是叫住了我，"夏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