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irst Last Boyfriend————lyrelion[上]

"哦，你太看得起我，我只是个导演而已。"徐森笑笑，转身走了。
白兰摇摇头回了病房："你好些没有？"
崔允灿正在舔碗边儿，脸上都沾到了一些："哦没事儿，我的体力很好的，吃饱了恢复得更快。"
白兰看看他："真看不出来你已经二十岁了。"
"我是长得矮了一点儿，但是很有力气的。"崔允灿举起手臂来晃晃。
白兰叹口气："生活再不容易，有些东西也不能出卖的。"
崔允灿沉默了一下："...是。"
白兰看着他："有没有想过回国？"
崔允灿摇头，白兰看着他："家里还有甚麽人麽？如果叫他们知道，你..."
崔允灿放下碗抬起头来："他们不会知道。"
白兰不再多说，笑了笑递过去一个密封袋："这是lyn给你的，外面那个是我的电话号码，有甚麽可以找我帮忙。"
"他为甚麽要给我钱？"崔允灿奇怪。
白兰耸耸肩："我怎麽知道。"
"那我不能要。"
"你不是缺钱麽？"
"...我会还他的。"崔允灿想了想，接过钱来塞进衣服口袋，"我甚麽时候儿能出院？还有好几分工要打。"
白兰看看他："医生说你至少要休息一个礼拜。"
"那麽老板一定会辞退我的。"崔允灿下床冲她鞠个躬，"谢谢你。"
白兰并不坚持："再见，年轻人。祝你好运"

崔允灿出了医院，身上还是酸疼的，但是他努力挺着腰杆，借着街边橱窗的镜子整理头发，拍拍脸颊露出笑来。
进了路边的银行，小心的把钱全部存入某个帐户，拿着银行的回执亲吻一下，出来怜惜的放入口袋。活动了一下脚腕，一口气跑过几个街区，径直到了一家韩餐馆前。上面用韩文写着"山海屋"几个字。
"敏浩哥--"崔允灿对着里面喊了一声。
"臭小子，滚到哪里去了？"里面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拖鞋，胡子没有刮，一只手抓着肚子，一只手提着送外卖的箱子，"还不快去？店里忙死了！"
崔允灿接过来看看上面外送的地址笑笑："已经给家里把钱寄过去了。"
"要不是你还有个妹妹，我一定炒掉你！"郑敏浩瞪他一眼，"上次你把摩托车弄坏了，要从月薪里面扣！"
"敏浩哥--"崔允灿愁眉苦脸揪着他的衣袖。
"滚！"郑敏浩忍不住笑了，踢他一脚，"快去快回！"
崔允灿笑呵呵的出门开了摩托车，飞驰而去。心里不由想起今天见到的那个人。Lyn麽？似乎是个很了不起的导演...切！以后记得还他钱就是了。
一辆车从他旁边经过，差点儿撞到。崔允灿猛地转过来，呼出一口气，好像和这个人扯上关系就会变得危危险险的，上帝！以后还是不要和他有甚麽关系了吧。
崔允灿送完外卖回来，帮着料理店里面到晚上九点。擦擦汗对着正在计算营业额的郑敏浩道："哥，我去打工了。"
"早点儿回来。"郑敏浩没有抬头，"路上小心。"
"哦。"崔允灿换了件衣服，走到两条街外的音像店。
"你来了啊？"
"嗯，刚结束就过来了，黄先生。"崔允灿拿了制服去换。
"今天有几部新片子，记得给客人们重点推荐一下。"黄先生是中国人，开了家录像店，出租不少片子，崔允灿在这儿打工，每周三四五值夜班从晚上九点半到凌晨两点半，然后会有另一个中国小伙子来替他。
崔允灿挺喜欢这个工作的，值夜的时候儿还可以看电影。国内的妹妹是电影迷，很想上演艺学院。他还得努力。
今天晚上客人不多，几个下了夜校的女学生来借还片子。
"看了麽？lyn有新片上映，今天开了记者招待会。"
崔允灿不由竖起了耳朵。
"本来说他要出席的，不知怎麽又没来。"
"说是行程安排不过来，请大家见谅。"
"总是这麽神秘，不会是个丑八怪吧？"其中一个笑起来。
崔允灿耸耸肩，丑八怪麽？还好吧，个子挺高的...
"不过他的片子总拿奖。"
"他说拒绝拍商业片。"
"都这麽说，要是不赚钱，他会拍麽？"
"不知道新片怎麽样？"
"女主角很漂亮。"
"他的女主角一直很漂亮，不过他的男主角都是有个性的。"
"好像他的片子里男人都不错。"
"你想说甚麽？"一个笑了起来，拿过几张片子来借，"如果lyn的新片还回来了，帮我留一下。"
"好的。"崔允灿给她们做好登记。
说得他都好奇了，本想看看店里有没有那个甚麽lyn的片子，居然全部借了出去，包括今天才上映的那一部。看看留下的盗版碟外壳，上面写着某某电影节得了最佳影片，某某电影节得了最佳导演，这次这一部已经成为甚麽电影节开幕式的展映影片...崔允灿哼了一声，用韩语骂了一句。胡乱找部片子看看，混到两点钟交班。他回到郑敏浩的店里，看见桌上留了碗汤。他笑着喝了，赶快洗澡回到后面仓库改建的小屋睡下。
今天发生的事情在脑中重演了一遍，崔允灿摸摸自己的脸，想起那个人说自己不如去抢，忍不住笑起来。翻个身从枕头下面摸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年前的他和妹妹还有奶奶搂在一起，翻过来摸着妹妹写的"允灿哥，fight！"无声笑笑。塞回去闭上眼睛，觉得身上还是有些酸痛的，但明天早上五点还要起来送牛奶和报纸，他的时间很宝贵，根本没有功夫去记甚麽痛不痛的，当然更没有功夫去记一个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导演，以及他说的那些话。

第三章 fairy
早上五点闹钟准时响起，崔允灿利索的起身梳洗，骑上自行车去送牛奶和报纸。
城东区的五个住宅区是他的负责范围。虽然离敏浩哥山海屋所在的西区远了一点儿，但是那边儿景色很好，而且给的报酬相对较高，所以他义无反顾接下来。穷人，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崔允灿飞快的转过街角进入那一片住宅区。各自独立的小公寓，主人根据自己的喜爱种植门前那片草地，街道两侧是高大的树木。晨曦笼罩着静谧的街区，令人心旷神怡。
崔允灿心情很好，他哼着歌一家一家的塞报纸和牛奶，偶尔会遇到打扫和路上晨练的人。他已经送了半年，他们记住这个韩国小伙子，会亲切的称呼他为"崔"。
崔允灿看着快到东区A136－9，心情变得更好。这家人养了一只很大的牧羊犬，金色的毛，又长又柔软，蓝色的眼睛狭长的挑上去，非常可爱。而且它很聪明，每次崔允灿来都会用嘴叼着报纸进屋去。不过崔允灿从未见过它的主人，似乎只有一个男人独自居住，前几个月不在家。那段时间是钟点工来打扫和照顾它。崔允灿觉得这人大概是疯了，人不在还订牛奶，就又觉得狗可怜。于是早上来喂它些东西，经过这几个月他们关系已经很好。
今天才在门口停下，就看见它从门外的狗房子里钻出来，一路摇着尾巴穿过院子冲他叫了一声。崔允灿笑着挥挥手："呦狐狸，你好麽？"
崔允灿并不知道它叫甚麽，只是觉得像狐狸，就这麽叫了，还是用韩文来叫的。而"狐狸"似乎不介意，伸出前爪来拔开门口栅栏的插销，坐在门口摇尾巴。崔允灿哈哈一笑摸摸它的脖子："我们狐狸的鼻子真不是盖的，这是昨天敏浩哥店里剩下的肉，给你吧。"说着从摩托车筐里找出个盒子来丢给它，又忍不住摸摸它的毛。
"狐狸"叼住盒子，闻来闻去。崔允灿呵呵一笑，起身把牛奶放进门口的信箱里，突然发现昨天的牛奶瓶子是洗净的，于是俯身拍拍它的头："哦--原来你爸爸回来了阿？难怪今天这麽精神。"
"狐狸"舔舔他的手，叼着今天的报纸和那盒牛肉从狗出入的小门钻进屋里去了。
崔允灿插着腰笑笑，顺手把"狐狸"拔开的栅栏门关上，才赶快去送别家。

"狐狸"径直跑进屋里，在玄关白色毛绒绒的地毯上留下四个爪印。它停下来看看，又踩了踩，似乎检视擦干净了才往里面欢快的跑。穿过宽敞的客厅时，尾巴撞到了电视音响旁一个搁唱片和影片的架子，哗啦一声掉下几张CD来。"狐狸"歪着头看了一眼，再抬头望了一眼二楼的睡房。等了一阵没有听见甚麽动静，也没有看到人从楼梯下来，于是它后腿一蹬，把那几张CD踢到了不远处的沙发下面，这才摇着尾巴沿着旋转楼梯上了二楼。它没有一点儿犹豫，径直跑到最后一间屋前，放下嘴里叼的报纸和牛肉，立起上半身来用两只前爪搭在门把上，用力向下一摁，门啪嗒一声开了。"狐狸"把门撞开一点，叼起报纸和牛肉窜进去。
这间卧房非常简单。大约四十几坪，墙壁是淡蓝色，不太像油漆，倒有些像油画的颜料。天花板上有一盏深蓝色五芒星状的灯，墙壁上还有几盏内嵌的淡蓝壁灯。整间屋子铺着浅木地板，刷着与墙壁相同的颜色。只有床下方铺着一块很大的苏格兰风格的地毯，米色打底，夹杂着褐色和大红的横式编织条纹，有种粗犷的风情。那张床很大，盖着深蓝色的床单被罩，上面有棕色的横格条纹。旁边有一盏立式台灯，像一朵盛开的鸢尾花，玻璃罩是浅蓝紫色的。床的侧边对着门的方向是窗户。此刻被深普兰的落地窗帘遮住，看不清外面的景色。其他家具，只有床头的立式组合音响，纯黑色的主体，银色的边框。地上随意的扔着两个白色的垫子。整个房间有种宁静的安详，看来主人一心要的就是睡房。
"狐狸"进了房间，先跳上一个垫子叫了两声。床上的主人没有醒的意思，于是它又提高声音叫了几声，床上的人有了反映。他翻了个身，扔下一个枕头来："...嘿，lid，再让我睡一会儿..."
Lid轻松的躲开了枕头，但它明显很不满。这次它跳上床去，用爪子拔开被子，把报纸和牛肉盒子扔在一边，用粗糙的舌头添被子下面的脸。
很快的，主人坚持不住了，睁开眼睛盯着它，隔了一阵突然一把抱住lid呵呵的笑："你这坏狗，打定主意不要我睡了麽？"
Lid舔着他的脸作为回答。
"好好好，我起来..."他无奈的撑着坐起来，揉揉眼睛，"哦lid，这是甚麽？牛肉？"他拿起盒子来看看，"山...海...屋？是这麽念的麽？我的韩文不太灵光...你从哪里弄来的？"
Lid摇着尾巴，呜呜了几声。他看看报纸笑了出来："看来是你男朋友送的，对麽？"
Lid咬着他的睡衣往下拉，他无奈的笑笑："好好好，我就起来。"他站起身来，拿了床侧的大衣穿上走出屋外。
早晨清凉的空气叫他打了个抖，他拿了门口的信箱，看了一眼四周："lid，看来你的男朋友已经走了。"
Lid叫了一声，他又笑了："好吧，明天，明天再看好不好？我发誓一定起来。"
Lid没有理他，跑回屋里走了。他耸耸肩，看到信箱里还有一封新的信件，取出来一看，上面写着"XuSen"，再看下面，原来是美国一家电影公司寄来的。
他皱皱眉，这家公司曾经发过邮件给他，想请他拍一部记录片，但他不喜欢二战的题材，已经礼貌的回信拒绝了。看来对方真是不死心，徐森叹口气，突然口袋里手机响，于是转身边走边说。
"徐森先生麽？"
"小郭我知道是你。"
"哈哈，大清早就很精神嘛。"
"废话少说，怎麽样？"
"有重大收获。"
"你在哪里？"
"不要这麽着急...我看看啊...今天早上十点半有空麽？"小郭翻着行程表。
徐森惊讶："你在伦敦？"
"路过而已，我也在追查别的案子。"
"知道你神通广大，我去哪里找你？"
"哦...wlaget酒店西点部吧，我喜欢蓝山。"
"...这些会从费用里扣除的。"
"...英国人真小气！"小郭气恼。
徐森轻笑："不，我是中国人。"
"难怪，更抠门！"小郭挂上电话。
徐森已经走回屋内。
门刚关上。崔允灿正好送完牛奶报纸，精神百倍的骑着自行车从门外的街道上穿过。他今天和"狐狸"玩的久了一点，心里盘算着wlaget酒店西点部的早班恐怕要迟到了。
□□□自□由□自□在□□□
"karwen，三号桌的Tiramisu。"
"是，经理。"
"crcy，六号桌再来一杯Espresso。"
"是，经理。"
"崔，23号桌的一份Sabayon。"
"是，经理。"
上午十点一刻，正是西点部热闹的时候儿。职员、白领、老板等各色人物都喜欢来一杯上午茶，悠闲的消磨一段时光。
崔允灿脚不着地，和其他员工一样穿梭在阳光明媚的西点部大厅里。
正在柜台等着送餐，突然看见一个有点儿眼熟的客人走进来，猛地想起他来，下意识用托盘遮住脸弯腰鞠躬。对方似乎没有注意到他这个普通的服务生，径直到了一张台子前坐下。
徐森早到了十分钟，看见小郭已经悠闲的品着咖啡："你真准时。"
"早起的鸟儿有食吃。"小郭眨眨眼睛，"这套西装真帅，难怪你的女主角都要爱上你。"
"所以她们爱的都不是我。"徐森坐下来，要了一杯冰咖啡，"怎麽样？"
"全在这里。"小郭递过一个纸袋来。
徐森接过的时候儿，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深吸口气才打开，先出来几张照片，最上面那张是一个英俊的男人站在树下微笑，带着眼镜，嘴角的弧度很温暖。
小郭轻声道："他叫徐建华，前几页是他之前的履历，没甚麽意思。78年恢复高考后他进入北大外语系，四年后公费派往英国作留学生。"
徐森直接跳到后面，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来。小郭望着窗外的阳光伸个懒腰接着说："他在英国待了两年，期间这个叫何佳红的女人找到他，于是同居，地址在上面，你有兴趣可以去看，这房子今天还在。那段时间两人半工半读..."
徐森看到下一张照片，是徐建华和一个女人站在一起。他伸手来抚摸那张熟悉的笑脸，叹了口气："这应该是他们在国内的照片...你真厉害...后来呢？"
"你真没耐性。"小郭看他一眼，"不过男人都是这样。"
"嗯？"徐森皱眉，往后翻到一页愣住。
"看不懂麽？这是航空公司出具的证明，84年徐建华从伦敦飞往美国旧金山。"
徐森苦笑一声："原来如此。"
小郭拍拍他肩膀："你慢慢看，我马上去旧金山。"
"我有些明白了...谢谢你...所需款项会汇入先前那个帐户的。"徐森揉揉眼睛，看着最后一页的价目。
"本来以为你会要我找个绝世美女。"小郭有心调侃。
徐森笑笑："美女我自己去找。"
小郭踢他一脚："看来你很好嘛。"
"不然呢？"徐森摇摇头，"其实本来没甚麽，是我太在意。"
小郭欠欠身，他有职业操守，并不太多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