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规则----夏∮雪

末了，八叶友好地拍了拍他的窗户，对着里面的人说道："好了，我清楚，我明白了。我走了。"他转身，走开几步，又觉得缺了些什么，再度奔到窗前，捡起垃圾桶里的易拉罐，重重地砸上了窗。
"我操，仇少扬，你他妈就是个自私鬼！"

他奔下了楼，街道上冷清凄寒，偶有几辆夜车飞驰而过。
八叶想，打个电话让戴维过来吧。把身上的钱都给了杰克那个吸血鬼，他差点忘记自己老早的房子已经退了租，而此刻身无分文，不知如何留宿。
正当他打开手机，去按那几个号码时，耳边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路边喝醉了的两个男人邪笑着靠近他，走得跌跌撞撞，手里晃悠着两个绿色啤酒瓶。
八叶闻到他们满身酒气，顿时传染上了仇少扬的洁癖，皱起眉，退开几步，让出道。
醉醺醺的男人却偏偏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伴着恶心的咯咯笑声。
八叶一笑："劫财？"摸出空空的钱包，考虑要不要开个借条什么的，斜眼瞥见对方泰然不动的神色，改口道："劫色？"
两个男人露出贪婪的目光。
八叶冷道："劫色不会找仇少扬这种货色？真是不长眼！"说着，抬起一脚。
不知有心还是故意，八叶漫不经心地在两人粗壮的手臂间游移。
三人打作一团。两个碧绿色的酒瓶子在空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玻璃渣子漫天飞，哗的一声，震响了整片静谧夜空。
八叶感到身后阴风阵阵，警觉地朝身后挥拳，手方举到半空，就被人熟练地拦截。
"你这两年还真是没什么长进。"
仇少扬松开他的手，同时，往他膝关节踢了一脚。
八叶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他就压着他的肩膀不让他站起来。
八叶怒了，彻底怒了。
"仇少！"
仇少扬冷冷地转向那两个男人："滚！"
八叶不服气，明明长得那么娘的仇少扬，居然厉声一喝，那两个孬种跑得飞快，而他这么个叱诧风云的接班人，却只是招蜂引蝶地在半夜与色狼纠缠。真悲哀！
"你以为砸坏了我家玻璃，就可以这样逃之夭夭了？"见他要跑，仇少扬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八叶使劲挣脱他的手劲，无奈他居高临下，压得他半分不得动弹。
"妈的，玻璃，玻璃个屁！老子不光要砸了那玻璃，还要砸烂你家，砸碎你这个金刚石脑袋！"
仇少扬忍俊不禁："啊？你他妈再说次？我什么脑袋？"
八叶恶狠狠地："靠，不给说啊！老子都为你沦落成玻璃了，你他妈没好话就算了，拳打脚踢也罢了，还把我踹到门外--这种窝囊气，老子不受了！"
这话把仇少扬乐坏了。
他松开了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再瞅瞅他一脸的愤懑，笑得不能自已："好像是我错了，我委屈你了？你半夜砸我窗户，还找了这么两头公猪在这里打架，影响邻里休息不说，还破坏公物。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么？"
八叶抖了抖裤脚管上的灰，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但是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心底却不争气地嘀咕着：真他妈好看啊这张脸！怪了，怎么有人能笑得这般好看？
仇少扬用力拍拍他出神的脑袋，继问："我问你，你有儿子有老婆，你来找我做什么？"
八叶不假思索地："我哪里来的老婆？"
仇少扬收起笑，拿出信封里的照片，递到他面前。
八叶指指照片里的帕诺："这个我儿子。"他再指指笑得满脸灿烂的苏三："这个不是我老婆。"
仇少扬挑挑眉："那她是谁？"
"要你管！"八叶夺过照片，往怀里一揣，掉头就跑。
仇少扬手疾眼快地揪住了他的头发，抓得他哇哇叫疼。
他逼近他的脸，呼吸灼热间，重重地碰撞他的鼻尖。他再次问他："她是谁？"
这样近的距离，八叶想吻他。
不管是在大街上，还是在人造湖边。他想要拥抱他，或是被拥抱。记忆一直在提醒着他，这个男人冷酷的外表下，有着一副如何炙热的肌体。而他渴望这种温度。这仅仅是身体的本能。他不由自主地贴上了他的唇。
动情的代价是惨烈的。口腔里一股辛辣的疼席卷而来，他怒吼着推开了仇少扬。
"操，你咬我！"
仇少扬优雅地抬手，擦擦嘴唇。
八叶气得跳脚："好好，算你狠！你他妈不要再来招惹我了！不要问我谁是谁的这种狗屁问题！老子怒了，再也不要理你了！儿子的事老子自己搞定！"
仇少扬说："你等等。"
八叶假装没听见，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无奈，仇少扬追上去："你站住。"
八叶瞪他："你还想干嘛？"
"把玻璃的钱赔给我再走。"
啊，八叶怔了怔，摸摸口袋，最终只摸出一枚硬币。他尴尬又愤怒地望着仇少扬："支票行不行啊！"
仇少扬摇摇头，一笑："你也太阔绰了，赔块玻璃都要开支票？"
八叶咬咬牙，想了想，回道："我明天还给你。"
仇少扬问："明天你跑了怎么办？"
八叶刚想争辩我是那种人吗我，见他一副轻蔑的嘴脸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他闷闷地道："你想干嘛你就直说吧。"还从没这么憋屈过，唉，真想找到地洞钻钻。
仇少扬温和地笑了。
"三件事。"
一块玻璃三件事，八叶彻底认栽了："说！"
"第一，苏三是谁？"
"第二，游戏规则是什么？"
八叶看着他，"第三呢？"
仇少扬答："夜里睡不着，我想上你。"想了想，笑着补充道："既然麻烦躲不得，我只能忍辱负重地去享用了。哦，对，这样，是不是就不自私了？"
这话说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八叶回头想找堵墙撞一下。结果墙没找着，脚步不听指挥，晃悠了一圈，傻笑着揽上了他的肩膀。
温暖宽阔的肩膀。

part 14
八叶不是没想过反攻。
只是人躺上了床，再对着那么双眼睛，他就很没出息地感觉到自己被看化了，化作一汪春水，软绵绵地失去了所有力气。男人想在床上占主导位置，没了力气是万万不能的。而八叶虽然自诩阅遍美女无数，可到头来，也只是个理论派。
问题的纠结在于，这他妈的仇少扬干嘛长着双妖精的眼睛？
他很不明白，非常地郁卒，难道真是人们所说的定律--外表冷酷的人必然有着一副火热的内在？东方人的眼睛，神秘地像一汪深潭，深不见底的黑。他试图张手去探究他眼底的秘密，想要捕捉他眼里蕴含的热烈，而整个身躯却被他的眼睛所摄魂，动弹不得。
可是仇少扬显然也有他的心事。
他拍拍他，问："你不要盯着我看，影响我情绪的。"
八叶怔了怔，怒："你没情绪我有情绪，你躺下，乖乖让老子上！"
仇少扬停下了解扣子的手："行。"
八叶大喜，从床上跳起来，正欲感激地亲亲他漂亮的脸，手还没够到，就给一屁股踢到了床底。
仇少扬坐在床边看着他，笑："想上我，下辈子吧！"
八叶气红了脸，一言不发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一边的外套，径自披上，从床脚找到鞋子，开始穿袜子。
仇少扬见他整顿行装，倒也不急，单手托腮，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八叶把脱掉的都一一穿戴整齐，最后不忘和仇少告别一下。
"那个什么，为了避免你误会老子千里迢迢跑来是专门给你上的，老子决定走了！"
仇少扬点点头，表示赞同，复又补充道："说的是啊，哪有人大老远的跑来就是为了给人上的。"
八叶火气腾腾的脸霎时白了下来。
"仇少扬，你他妈的是不是生下来的时候忘了长个心和肺啊？"
仇少扬一笑："长没长，摸摸就知道了。"他解开衬衫，露出精实的胸膛，在微弱的灯光下，精壮的腰线性感又撩人。
八叶咽了咽口水，毫不迟疑地把手伸了上去摸。
这一摸，就是一晚。
虽然他很郁闷啊，为什么穿好了的衣服那么快就成了无用功。但值得欣喜的是对方难得露出温柔的一面，一步一步，将自己引入到他的身体里。他惊愕又难耐兴奋地。抓紧他，拥抱他，莽夫毕竟是莽夫，他阻止不了自己的粗暴与迫不及待。身体的诚实是男人最大的特色，他看到他皱起眉，一面俯身亲吻他的眉梢，一面又加剧律动，以欲望将疼痛与快感交互摩擦，直达彼此身体的燃点。
末了，仇少扬喘着气无奈地道："我怎么感觉你跟实施强奸似的，饥渴地好像有这顿没下顿的。"
八叶吻过他的鼻尖，扬起嘴角："我是怕啊，我没明天。"手臂仍有些许的麻痛，他揽着他的腰平躺下，微微黯然。明天，明天，如果没有明天，倒也不错。只是，上帝从来都听不见他的祈望，所以，祷告无用，保佑无用，善良无用，软弱无用。

翌日。
仇少扬在厨房里煎蛋，杰克打了个电话，让他八点前赶到侦探社。据说有重大发现。
他将热好的牛奶倒入玻璃杯，正打算去叫醒八叶，忽听得屋内一声闷哼。
他疾步奔进房，看到上半身全裸的人正捂着肩膀哇哇地叫。
又中枪了？
该死，他跑过去，却听得八叶嘟囔道："妈的，妈的，仇少扬你家里怎么那么多蚊子！"
仇少扬二话没说，利落地给他一巴掌，转身，快步走出房门。
门给摔上，八叶这才松开了右边的肩膀。血泊泊地从指缝间流出，顺着手臂，染红了床单。他心想，该让戴维空运一条一模一样的来，不然，明个仇少就不让他睡了。他赤着脚走下床，打开阳台的门，看到对面顶楼的阻击手。黑衣男子手持着枪，而枪口直指着他的眉间。他故作惊恐状，抱着肩膀哆嗦了几下，朝着对面竖起了中指。红外线倏地擦过他的眼睑，眼睛被刺痛，他笑了，松开手拨通了苏三的手机。
"嗨，你手下的人枪法不错。回头介绍我几个，我这边急缺这种人才。"
苏三在电话那头轻笑："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该感谢我的杀手，他不喜欢夜间执行任务。"
八叶说："女人，我让你，你要怎么我都由着你，但是我不希望你打扰到我和仇少。"
苏三迟疑了一下："埃特，你儿子不要了？"
八叶说："我要啊，你给不给呢？美丽的小姐，我亲爱的苏三，你的任性真是与日俱增，从来没有改变过！你骗了我，过了两年，又想再来骗我一次。我明确地告诉你，这个世界不是围绕你一个人的转的。你想要怎样便是怎样，这样的理想世界根本不存在。"
苏三沉了声："你就不怕，我会对你漂亮的床伴怎么样吗？"
八叶想了想，凑近了手机，轻轻地道："我们之间，谁更可怕？"
苏三沉默。
八叶挂了手机，抬头，发觉对面的阻击手不见了。
他耸耸肩，跑回房间穿衣服。

仇少的煎蛋做得还真不错。八叶吃饱喝足，跟着他一路来到地下车库。
仇少扬打开车门，坐进车，发动引擎。
八叶看着后车镜，笑眯眯："去哪里？"
仇少扬说："侦探社。"
八叶哦了声，转过头，看到车库的管理员朝他们招手。仇少扬把车缓缓开过去，穿着蓝色制服的中年男子一脸严肃地上前，正色道："仇先生，您的邻居反应你家有裸体的男人站在阳台打电话。您该知道，小区有小区的业务委员会，如若再出现这样伤风败俗的行为，会令大家都很头疼。"
仇少扬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他侧过头，目色锐利地扫过八叶无辜的脸。
"不好意思。"
管理员注意到车内多了个八叶。
对于平时一向谨言慎行的仇少扬，接到投诉电话的刹那他是不怎么相信的。如今看到个外国男人，他立即心领神会了，板着的脸渐次舒展了笑容："原来是有外国友人啊，这就难怪啦，毕竟，外国人是比较......呃，奔放的。"
八叶努努嘴："老头，有完没完啊，老子还有事要办。"
仇少扬瞪了他眼："闭嘴。"转向管理员："我们还有事，不聊了。"
说着，将车驶出车库。

20分钟的车程，他们来到侦探社。八叶欢呼了声，飞奔过去。
"向阳向阳！六子六子！"
杰克挡在大门口，八叶看到他，意欲拥抱的手愣是僵硬地垂落了下来。
"嗨--"他摆摆手，做贼心虚地看着杰克。
杰克挑眉，看向他身后刚停完车的仇少："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仇少扬走过来，不免讶异："不是你让八叶来找我的？"
八叶赶忙插嘴："大家杵在门外多生疏，我们进去谈嘛，我好看看向阳和安小六，嘿嘿......"
仇少扬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你给我讲清楚，你怎么有我家钥匙的？"
八叶眨眨眼，向杰克求助。杰克回以一笑，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八叶心底哀鸣一声，低下头，喃喃地："其实，要开一扇门，并不一定需要钥匙这个东西的......"
仇少扬推开他，摊开手，开始历数他的罪状："你去医院骚扰我爸爸，还撬开了我家的大门，偷用我的沐浴露和洗发精，最后，居然还骗我？！"
八叶心说，完蛋了，如果再加一条，弄脏他的床单......
安小六的出场拯救了他。
"仇少，八叶，老大，别在门外套热乎了，有传真过来，说是在馨乐儿童乐园里看到个酷似帕诺的小孩。"
安小六很开心地看到八叶。
"喂，臭小子，这两年功夫长进了没啊！"她边说着，大力地拍他的肩膀。
八叶霎时惨白了脸，嘴角僵硬地回了她一笑。身体微微抽搐，果然，再坚强也不过是血肉之躯。还是痛的啊！
仇少扬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侧，不动声色地挪开安小六的爪子。
"把儿童乐园的地址拿过来，我们直接去。"他截下安小六另一只手里的传真。
安小六别有深意地望着他们俩。许久，她颇感慨地发言："我倒是没发觉啊，有人暗度陈仓啊。"
仇少扬不悦地："女人就喜欢八卦。"
安小六笑嘻嘻："那啥，你解释下，为什么啊，八叶儿子失踪了，你好像比我们还要急啊？"
仇少扬看向八叶，八叶很生气地站直了身，对着安小六说："我出钱让你们帮忙，你怎么跟个狗仔队似的，盯着我和仇少不放啊！"
安小六也生气了："你这家伙真是不知好歹。狗咬吕洞宾！"
八叶不堪受辱，清了清声："你等着，我去把你家那个瘸腿男人的另一条腿也给打残了！看你还嚣张不！"
安小六挑眉："你试试看！"
八叶撩起袖子，杰克咳嗽了声："好了，不要口水战了。"他站在众人中间，夹在这气势汹汹的两人中。向阳这时也抱着文件从屋内走出来，"老大，仇少，安小六，八叶，车子我已经备好了。我们一起出发吧。"

一群人闹哄哄地挤上车。目的地是馨乐儿童乐园。
安小六不是真的八卦，她只是敏锐地嗅到了血的味道，在八叶的右肩膀上。
八叶最先跳上了车，她在车门外拦下了仇少扬。
"你又打他了？"
仇少扬愣了愣，道："不是。"直觉安小六的眼光里，自己好像成了一个暴力份子，动不动就虐待同事。更不妙的是，自打安小六怀疑他俩有暧昧起，她看他的目光一下子从看待暴力狂变作色情虐待狂。他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什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