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进来的正是这几天一直在照顾花无缺的凌月。因为花无缺吃的药几乎全吐了出来,她心急如焚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又重新去熬好了药端过来。没想到却和正好赶来的无欢撞个满怀。当下又惊又喜,一时也忘了害怕,立刻跪下不住地磕头:"爵爷,求求您救救公子吧,除了您没人能救他了......他......"她忽然说不下去,不停地抽噎起来。
无欢反而一怔:"我不是吩咐了太医给他看病么?他怎么还会变成这样?"
"太医是开了药......可是公子他......他吃不下......"凌月哭着道:"他烧得好厉害,不住地叫冷,还把给他吃的药全吐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蠢女人!就知道哭!哭能解决问题么?愤怒的小爵爷大声叫了起来:"他病成这样你不会去叫太医吗?!立刻把所有的太医都叫到我的房间!有半点耽误我要他们的命!"说完大步地朝自己房间走去。
下一刻,所有的太医全部在无欢的房间聚集了,而且个个都脸色凝重。无欢轻轻吐出的那一句"如果治不好他,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全部都要和他陪葬"确实吓坏了他们,谁都知道这位喜怒无常的小爵爷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他们可不想一个不留神自己脑袋搬家不说还祸及全家。只是谁也不明白的是,明明无欢都不理花无缺自己出去散心了,按照这位小爵爷以往的习惯,他抛下花无缺走了就代表他应该是完全不在乎他了,怎么又会如此重视起他来?
主子们果然都是善变的。太医们边暗暗后悔自己没有摸清主子的心意边商量该如何开药。可是却都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你想,无论你开多名贵的药材,要是那位小祖宗依然喝多少吐多少,你能有什么法子?
不过药该开还是开的,死马当做活马医,万一能医得好他,不但能保住脑袋说不定爵爷一高兴还会有重赏也不一定呢。
十几个太医隆而重之地研究半天后终于把方子开了出来,同时不住地祈祷这次的药能有效,好让自己那已经摇摇欲坠的脑袋可以保住。很快药就被煎好送了过去。
于是太医们就都开了眼界看到了令他们几乎不敢相信的一幕:他们一向以自己高贵身份自居的小爵爷竟然亲手端了药去喂这个几天前还被他们判断为爵爷不再重视而马虎对待的人。
无欢小心翼翼地把药汁送到花无缺嘴边,一口口地喂给他喝。一屋子人全体傻了眼,他们还没见无欢对任何人如此的关心过。
也不知究竟是太医们的祈祷灵验了,还是他们开的药确实有效,总之这次奇迹发生了--这次花无缺竟然没有再把药吐出来。他喝完了药继续地陷入昏迷当中。
无欢静静地看着脸色苍白,生气全无地躺在床上的花无缺,强烈的心痛伴着从未有过的自责一起涌上心头。他以前一向率性而为,从来没有为自己做的任何事而感到后悔过。但是,现在他却感到深切的自责。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任性和自私,花无缺又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的,自己一直在逼他,毫不留情地斩断了他的一切后路,甚至利用他最爱的人来威胁他,目的却只是为了要得到他的爱。
无欢忽然感到自己以前的做法是多么的自私和愚蠢。
若是只有靠强权和手腕才能获得的爱,又怎会是真爱。
自己之所以爱无缺,不正是因为他的孤傲倔强,以及他的痴情和执着么?若是他这么快就忘记小鱼儿转而投向自己的怀抱,只怕他也就不是自己所喜欢的那个花无缺,不值得自己为他付出真心了。
"为什么我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若想得到你的爱,只有自己先无私地付出真心去关心你,包容你,想办法哄你开心,等你自己慢慢地爱上我,而不是一味地去强迫你,伤害你。"
"无缺,快点醒过来吧,"无欢伸手温柔地轻抚着花无缺清瘦的脸庞,喃喃道:"我答应你,只要你肯醒过来,我以后什么事都听你的,再也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更不会逼着你忘掉小鱼儿,逼着你爱我。我会一直等着你回心转意,哪怕是等上一生一世我也愿意。无缺,求求你快醒过来吧......"
仿佛是听到他的话,花无缺秀气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迷迷糊糊地呻吟了一声:"水......我好渴......"
无欢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连忙叫凌月端了水来,亲自喂给花无缺喝。看着花无缺一口口地把水咽下去,又慌忙用衣袖为他擦拭嘴角。甚至不留神将水杯打翻,溅得衣服上都是水,我们洁癖严重的小爵爷都没在意,一心只顾瞧着花无缺的反应。
这时花无缺却悠悠醒转,见到无欢在眼前,心头不禁一慌,怕他又来为难自己,抬起双眼略带慌乱地看着他。无欢见他清澈的眸子带了些惊慌和凄楚,显然还是有些怕自己,不禁又是一阵心疼,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语气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温柔:"无缺,以后我再也不为难你了,你好好的养病,让身体赶快好起来,好不好?"
花无缺只觉头昏眼花,全身无力,一时也无暇思考无欢说这些话的用意,只是微微闭上双眼,无力地依偎在无欢的怀中。
就连旁边的凌月也看得呆住,暗道爵爷果然是对花公子动了真情了,以往哪见他对人如此体贴过。虽然自己不免有些难受,却也从心底为花无缺高兴。只可惜花无缺不爱无欢,否则他们该是多么天造地设,令人羡慕的一对。
这时花无缺却悠悠醒转,见到无欢在眼前,心头不禁一慌,怕他又来为难自己。无欢见他清澈的眸子带了些惊慌和凄楚,显然还是有些怕自己,不禁又是一阵心疼,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语气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温柔:"无缺,以后我再也不为难你了,你好好的养病,让身体赶快好起来,好不好?"
花无缺只觉头昏眼花,全身无力,一时也无暇思考无欢说这些话的用意,只是微微闭上双眼,无力地依偎在无欢的怀中。
无欢看着安静地花无缺躺在自己的怀抱中,心中已是说不出的满足,心想如果他们能够这样一生一世那该有多好。
又过了片刻,无欢发现花无缺的呼吸粗重了一些,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无欢始终不眠不休地照顾着花无缺。任是旁人怎么劝,他也不肯离开花无缺半步。
花无缺的情况却时好时坏。每天竟是昏睡的时候都要比清醒的时候多。有时候给他的药没喝几口就全吐了出来。饭也吃不了几口。任是无欢让自己专程从江南请回来的名厨变着花样做出各种可口的饭菜,他也懒得看上一眼,更别说去吃了。
眼见得花无缺一天天瘦下来,无欢伤透了脑筋,想尽办法威逼利诱,无奈花无缺的人倔强,肠胃甚至比他的人更倔强,就算硬逼他吃的东西,也可能全吐得干干净净。
最后无欢终于抓狂了:"花无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存心要活活气死我是不是?你看你现在瘦成了什么鬼样子,竟然还不肯吃东西,你就那么想死吗?"
可无论他如何发飙,花无缺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我真的没胃口。你别吵我好吗?我好累......"
无欢就拿他完全没了主意。可是也不能任由他这样瘦下去啊。无欢一筹莫展,太医们全都看了,甚至还张榜请了民间的‘名医',但他们却个个束手无策。
最后,一个多次为先王医治过不少疑难病症,资历最老的御医走了出来:"爵爷,花公子的病并非您说的那么简单。他从宋朝的江南来到无极国的极北最严寒之地,身体本就不大能适应,再加上内力又被废除,而且当时散功用的药过重,伤了他的内脏,而且花公子一直有心事,所以才积郁成疾,又岂是服几副药就可以痊愈的。"
无欢见他说得有理,脸色和缓了些:"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心病,只能用心药医。若是能结了他的心结,病自会不治而愈。否则,莫说是我们,只怕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是医治不好的。"
无欢听了他的话,一时竟是百感交集。挥手摒退了那些太医,独自咀嚼着那个老御医刚才的话。
心病,只能用心药医。若是能结了他的心结,病自会不治而愈......
他当然知道花无缺的心病是什么。
难道,自己若不对他放手,就真的只能眼看着他郁郁而终么?
情到浓处
可是,他又怎么舍得放花无缺离开呢?
这么多的日日夜夜,他已经习惯了花无缺在他的身边。无欢不敢想象,将来的日子如果真的没有了花无缺的陪伴,自己该怎样生活。
他忽然发现,自己是真的不能失去无缺了。
--自己究竟是该对无缺放手?还是不顾一切地留住他?
无欢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如此的矛盾过。
因为他以前从没有真正对任何人,任何事在乎过。
也许只有太在乎,太珍惜一个人,才会如此的矛盾,如此的左右为难吧。
无欢思来想去,想得头都快炸开了,却还是理不出个头绪,于是重新又回房去看花无缺,却见他正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双黑眸痴痴地望着天花板,神思也不知到了哪个虚空幻境境。无欢叹了口气。他清楚花无缺这几日竟多数时间都在昏迷,即使是清醒时,精神也极度萎靡,多半时间也只是睁大了一双烟雾迷朦的眸子静静地躺着,任无欢怎样想方设法哄他开心或是试图激怒他,他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无欢凝注花无缺,只见他实在已是瘦得不成样子,脸色更是前所未有的惨白,若非那双眸子还有些生气,无欢几乎真的要怀疑眼前的是否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冷漠孤傲,清逸如仙的无缺公子?眼前的花无缺,似乎也就只比死人多了口气而已。
--无缺会变成这样,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想到这里无欢的一颗心不由得疼得抽搐起来。
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强烈的心痛,以及忏悔。
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一直在以爱无缺的名义,不断做着伤害他的事。
为什么,明知道他是一只只能在天空自由飞翔的鸟儿,自己却偏偏要折断他的双翼,将他强留在身边?
只为了自己那所谓的爱?那足以将自己最爱的人毁灭的爱?
无欢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爱是那么的霸道和自私。
真正爱一个人,是不是应该千方百计地让他幸福?
哪怕自己会受伤,会心痛,只要能令他幸福,真爱是不是应该这样?
无欢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选择放手。
尽管明知道这样的割舍会令他多么的心痛。
可是,只要无缺能好起来,快乐起来,他愿意承受。
花无缺无意识地看着无欢,似乎一时还不能理解他的话。
"真的 ,只要你能稍微好一点,我就立刻带你去见他。"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无欢甚至举起那根象征了王族的尊贵与权威的金手指:"我用历代北公爵的名义发誓。"
花无缺有些狐疑地看着无欢。
这只狡猾的小狐狸真的会有这么好心?不会又设了什么陷阱来骗自己吧。
只是,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被他掌握,早已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好让他骗的呢?
"为什么你突然要带我去见小鱼儿?"花无缺终于开口了:"你怎么做有什么目的?"
"我只是不想让你这样郁郁而终。"无欢深深看进花无缺眼里:"相信我无缺,我不会害你的。"
花无缺相信了无欢。
不止是因为他诚挚的表情。最主要的是,如果他真的要害自己和小鱼儿,大可以直接动手,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
可是......
"现在小鱼儿和苏樱现在一定生活得很快乐,很平静,我不想打扰他们。"花无缺的口气很平淡。
"难道你真的不想再见小鱼儿一面?"
"......"
花无缺终于还是动心了,决定随无欢一起见小鱼儿。
他唯一的条件是不让无欢带太多的随从,他怕惊扰了小鱼儿和苏樱。
"我只要远远地看他一眼就好。"
不过,当他们真正要出发时,花无缺还是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无欢竟对他的条件执行得如此彻底。
--他竟然连一个随从和禁卫都没有带,就连一向外出时都如影随形的鬼狼也被他命令留在公爵府。
"爵爷,"接到命令的鬼狼一脸为难:"您以前从没有单独出过远门,更何况是远在千里之外且和我们正在交战的大宋,万一遇到危险或困难怎么办?"
"笑话,难道我堂堂的无极国北公爵连照顾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更何况,这是我和无缺最后一段单独相处的日子,我们两个孤男寡男一起过二人世界多浪漫啊,说不定就真的能擦出爱的火花呢!为什么要带上你这个碍手碍脚又碍眼的电灯泡来搅和我们的好事啊?--欢欢 红妆(小小声提醒):古代是没有电灯泡的...... 欢欢(一掌PIA飞):我说有就有!!!}
无欢挑眉,目光危险:"或者,你不相信我的武功和动术?是不是你先试一下?"
看到势头不妙的鬼狼只好唯唯诺诺地退下,眼看着无欢和花无缺乘了辆极豪华的马车一起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误入黑店
不知究竟是因为快要见到小鱼儿了,还是因为闷得久了终于能出来透透气,总之一路上花无缺的精神竟然好了很多,而且不用无欢威逼利诱就肯吃饭了,这确实使无欢的心情好了不少。
而花无缺却感到郁闷,本以为可以好好散散心的,谁知道无欢竟不让他出马车一步,尤其是过了两国边境到了宋国领土后,无欢更是小心,连自己都不大出去,所有与外界交往的事情都交给他带来的那个车夫做。
"要低调一点!像我们这样的美人一起出去绝对会发生动乱的,明白吗?"听听,这是什么破理由?
花无缺闷得发慌,只好在那里生闷气。
不过无欢却不是那么能耐得住性子的人,本来下决心绝不露面免的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的,谁知在马车上憋了几天却还是终于忍不住带了花无缺溜出去散心。当然他们是经过易容的,只不过无欢那蹩脚的易容术是否能蒙到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还好他们走的路线偏僻,这靠近海边的地带又极为偏远,花无缺在中原结的那些仇家还不至于找到这里来。更何况江湖上的事变化极快,或许他们早已经忘记花无缺了吧。
他们大摇大摆地在集市上转悠了半天,果然没有人能认出他们来,就连无欢都觉得他自己太多心了。
当晚,喜好奢侈的无欢找了当地最大的一家客栈住下。并且随手抛出一锭黄金,使得那家店里从老板到小二都变成了陀螺般围着他转,生怕一个不小心伺候得不周到了这个天上掉下来的财神爷会凭空飞走。
按照惯例,人的积极性和报酬的数量通常是成正比的,所以,很快无欢和花无缺就被安排到了最好的上房,而且里面所有的用具除了四面的墙是死的不能动之外其他的都按照无欢的要求换了全新的。因为我们过分喜欢干净的小爵爷是绝不会用别人用过的东西的。
虽然店小二看无欢的眼光不免点了几分怪异,但毕竟还是尊敬和羡慕更多些,有钱的人通常都比较受尊敬的,所以他们就算有什么怪异的举动或要求也无疑是再正常的不过的。谁让人家是有钱人呢。虽然此刻的无欢在小二的眼里只不过是个皮肤黝黑其貌不扬的家伙,花无缺也是个脸色蜡黄的病秧子而已(表忘了他们易过容的,虽然技术不高~)。但那锭黄金让小二对他们丝毫不敢怠慢,忙不迭地打来了洗脸水,还不住地问他们是否还需要什么。
但无欢却毫不领情,十分不耐烦地挥退了小二,当然还顺手又掷了锭黄金过去,又抛了句:"没事别来打搅我们。"那店小耳当然是乐得屁颠儿屁颠儿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