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敌(N攻争1受)----catty[下]

作者:  录入:12-31

良久,身上的人慢慢抬起头,深邃的眼眸中隐隐透着红色的伤痕,一缕发丝脱出金带的束拢,划过浓黑的剑眉,顺着白皙刚毅的面庞垂了下来,"风儿。"他的嗓音略带沙哑,低沉的声音里似乎是沉淀了多年的忧伤和失意,"忘了过往,让我们从头来过。我保证。。。"以往冷酷的眸子紧紧锁住我,那里面映出清冷的面容,"用你喜欢的方式来爱你。"
我有些呆愣的望住他,忽然发觉,原来面前的人也是个英俊至极的男人,甚至应该说,他比起夜寒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是我说不呢。"近在咫尺的眼眸里是一张漾起冷笑的脸。
他捉住我肩头的手揉紧了几分,眼中令人侧目的惆怅渐渐被惯常的霸气取代,却犹自隐忍着,"这是一个机会,风儿,不要拒绝我。"
曾经有一个人,一个我全心全意深爱过的人,也曾这样说过--给我机会,那语气也是这般的诚恳,却是再一次把我推向深渊。
"宫主曾让鹤云问过我--可曾明白了?"我望着他探寻的目光,自心中升出无名怒火:"你知道欣儿的病,知道夜寒的来历,知道青阳帮的手段,知道这一场场阴谋!向宫主,你真了不起,胸藏锦壑,闲坐离山!我们,所有的人,都是你手中的棋子抑或取乐的玩偶!我明白,我自然明白,你有多开心,你有多得意!"我越说越是激动,只觉一阵阵气短,几句话说下来止不住的气喘吁吁。
向晟莲的嘴角却微微有了些许笑意,他用手轻轻拂了拂我的胸口,低声道:"两年前,若我和夜寒同时指摘对方,你可会信我?"
我冷哼一声,他接着道:"若我说方宁看似柔弱,其实身怀异秉,对你早有企图,你可会信我?"
我抿唇不语。
"若我说你妹妹其实心如蛇蝎,心中暗藏乱伦之念,你可会信我?"他叹了口气,道:"风儿,只怪你我之间没有一个好的开端,于你来说,凡我的话便全是另有所图。"
我恨恨的道:"我不愿信你,这些倒是该怪哪一个!"
"怪我,自然是怪我。"他一反常态的好脾气,垂下眼帘,轻声道:"陷进以后才知后悔,才要补救。"
"补救?!"我怒极而笑:"你用什么补救!是坐观整个江湖血雨腥风么!向宫主,你好兴致!"
向晟莲终于有些动怒,眉峰紧皱,道:"为了你,我连灵圣宫都不惜赔进去,你还有什么不满!"
我几乎恨极,咬牙道:"妄顾江湖人甚至灵圣宫人的性命,那是你自来的冷血无情!可是,我师兄呢,燕鸿飞呢?!"一想起那个即使身败名裂,即使面对死亡,依然坦然无畏的男子,恨意连绵,再难平复,"你为什么不救他,紫鸢的毒,你明明可以解,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恨你!"我紧紧揪住他的衣襟,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涌上来。
他脸上的怒气却倏然消散,伸臂轻轻的把我揉进怀里,柔声道:"你师兄燕鸿飞欠虚空一条命,而我欠了结缘一条命。"
"你,你是说,"我终究吃了一惊,抬起迷蒙的双眼看着他,"是结缘杀了他。"
向晟莲轻轻的点了点头,望着我的眼睛里是毫无掩饰的怜爱。
我闭上了双眼,只觉胸口郁闷得喘不过气来。
那日,我只当燕鸿飞是因伤重,未能及时施救而亡,哪里知道竟是结缘暗下毒手!
结缘!结缘!到底是怎样的魔障令你即使身在佛门,亦不能放弃这番邪恶的执念!
"我爱你。"不容丝毫怀疑的笃定。
我不由睁眼,望住他郑重的神情,"你爱的是这张脸。"我冷静的提醒他,这一副情根深种痴情种子的模样实在有损他以往的形象。
"到底要怎样才能信我?!"终于摒弃伪装,暴虐的气息如山雨欲来。
这样才好,刚刚那样陌生的向大宫主,竟然让我有些慌乱。
"你还是早早把我放进寒玉棺里,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年,不如你我都省心些。"在他怀里,我淡定的微笑着,完全恢复了以往气他于转瞬的机智。
他果然变了脸色,禁锢着我的身体微微轻颤。
知道他被气得不轻,不觉心情大好,我笑道:"要不然,将这张脸皮剥下来,随便放在哪个恭顺的宠物身上也好,听说江湖上有许多倾慕你的男女。"
他的脸色越来越差,眸中的怒火炙热欲喷,我却愈说愈是欢畅,"可见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就算多么卑鄙无耻的人也能招苍引蝇。。。"
"你!"向晟莲深黑的眼眸已化作赤红色,凝结着生生要把我吃掉般的神色,我明白这一次他决不会轻饶我,哼,不过是副臭皮囊,我已有舍弃的决心,你还能奈我何?!
"我给你真心,你却当作笑话!俞风!你是要我跪下来求你么!若是,你说,我做!"
我吃了一惊,这算是乞求么?向晟莲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人到底是不是向晟莲?!
虽然即使是恳求,语气中还是含着以往的高傲,但无乱如何都不应该是灵圣宫主的风格。
我瞪着他,禁不住疑惑,难道眼前人是向晟莲的替身?!
向晟莲的脸色由暴怒渐渐转变,变得有些复杂,让人难懂--难道这副表情。。。竟然叫做哀伤?
我别过脸去,哼,肯定是替身!要不就是我眼花了!
"寒玉棺虽然没有这张龙床大,但足够躺下我们俩个。"
什么意思?我转头迎上他深切的目光,"黄泉路上最冷,我怎会让你一个人孤单寂寞。"
什么意思?!呼吸渐渐急促,我又有些喘不过气来,"你活着,我守着你;你死了,我陪着你。"
"哈哈哈。。。"我忍不住在他‘深情地'注目下一阵狂笑,打破了他刻意营造的柔情气氛,"抱歉。。。咳咳。。。"我大口喘息着,仍旧顿不住笑意,"俞风不是不愿配合,只是这几句实在搞笑,呵呵呵。。。"
他的目光由狂热变得愕然,再由难堪变成暴怒,一番脸色转变后,最终化作以往的冷漠冰酷"罢了,既然你决定不再改变,我又何必放下姿态作践自己。"他毫不犹豫的撕开我的外衣,冷笑道:"风儿,这样的路可是你自己选的,从今以后,你要自由,我便折了你的双翅,你敢逃走,我便断了你的双脚。"
撕帛声唤起我心中巨大的恐惧,明知反抗无用,却还是紧紧攥住仅剩的衣角,不要!不要!只想大声叫喊,却明白没有人可以求救。
狠狠地咬着唇,我控制不住的发抖,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总要如此?!
身上暴虐的人却住了手,良久,却叹息一声,道:"风儿,为什么我们总要如此?!"他用拇指轻轻抹去我眼角的泪珠,目色幽深的盯着我的眼睛,道:"这般梨花带雨,叫人连心都疼化了。难道真就没有任何回转余地么?!"
"你。。。"颤动依旧挂雾的眼睫,我渐渐放松了绷紧的身体,"可知什么叫真爱?"
他眼睛一亮,嘴角慢慢荡出笑意,"我只想知道风儿的定义。"
我毫无闪躲的回视他滚烫的双眸,定定的道:"为了你爱的人,改变你自己。"
他凝视我半晌,终于缓缓的道:"你不爱现在的向晟莲,要我变作你心中所爱?!"
"不错。"
他深吸口气,忽然冷笑道:"你心中所爱是什么?!你是要我向晟莲变作另外一个夜寒!"说着面上狰狞之色再显。
微微垂目,周身酸涩沉重,"不是向晟莲便一定是夜寒么?!难道这世上再也找不出一个真心待俞风的人?!"
不为美貌,不为利用,只为--我是俞风。
向晟莲牢牢盯着我,半晌不语,眼中的怒气却渐渐敛去,"这算是,你的妥协吗?风儿?"他把我深扣入怀中,轻抚着我的后背,断然道:"我这就带你离开,一同回离山。"顿了顿,又道:"好不好?"
好不好。。。什么时候,霸道如斯的男人竟然会征求我的意见?
然而。。。
"不好!"九五之尊神色不悦的瞪着向晟莲,"你是怎么答应朕的?如今抱得美人归了,便要将朕晾在一旁了么?!"
向晟莲毫无畏色,口气淡然却坚定:"现今大局已定,风儿不想呆在这里,我也不愿他再被利用。"
圣上一怒而起,指着我冲向晟莲道:"他来得皇宫,全是为了你那一己私心?你将朕放在哪里?将天下放在哪里?!"
抱着我的双臂更加收紧了些,向晟莲淡淡的笑道:"天下?于我来说,这怀里抱的,便是天下!"
"放肆!"龙颜顿时大怒,拇指上的玉扳指被拍碎在御案上,"没有俞风,你叫朕如何善后?!你难道要看朕功亏一篑?"
面对圣颜的暴怒,向晟莲依旧镇静淡漠,"皇兄最想知道的不过是舜朗和舜义的底细。这个答案我已知晓。"
"哦?"天子沉脸道:"你知晓的倒是时候!哼,即是如此,也不能放他走。"他凌厉的目光忽然扫向我,"朕还要他跟岷儿说个明白,彻底断了这番绮念!"
向晟莲冷声道:"没那个必要。"
天子却笑了,笑容里俱是算计,"朕在时,自然没人能找你们的麻烦,但若干年后,等他坐上这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呢?你还能保有你的这个‘天下'多久?"
我轻轻扯住向晟莲的袍袖,"风儿?"他立刻看住我,目光深沉,隐隐的又似乎夹杂着一丝警惕。
"皇上说的是潭小鱼罢?"我侧目望着脸色不佳的帝王,"我正想见见他。"腰间的手臂又紧了一分,我微微仰头看着向晟莲阴沉的脸,"忘了向宫主大人请示,您是否答应?"
于是,某人明明怒火中烧,却又强行压制,终于一脸不爽的离开。
我微笑,烦闷的心情不觉间有了一丝缓解。
而再一次对上那双明亮中透着顽皮和智慧的眼睛时,我朝着眼睛的主人哑然而笑。
当被欺骗层层包围的时候,潭小鱼,我本以为,你是不同的。
"哇--阿风啊,你这样子简直是太太太漂亮了,小鱼儿实在是太有福气了!"潭小鱼几乎是扑了过来,用袖子夸张地擦着嘴边的口水。
我冷颜不语,为什么每个人在我面前都喜欢演戏?
屋里本来静极,只有他一个人欢天喜地的蹦跳着。
不过一会儿,他终于耷拉下脑袋,象霜打的茄子般,安静了下来。见我依旧不语,他凑到近前忽然端端正正的在我面前跪了下去。
我吃惊非小,想拽住他,却敌不过他的气力。
"我知道你很生气。"片刻间愁上眉梢,潭小鱼看着我,柔声道:"你打我,打到你解气为止,好不好。"
我呆了呆,叹道:"殿下有什么错,微服私访本就不宜轻易暴露身份。"
听了这话,他脸上非但没有喜悦,眼睛里反而露出哀伤,"还有客栈里让你孤身冒险呢?"他轻轻的道:"你最讨厌被人欺骗,这件事你一定很生气。"
我摇头道:"那位老板娘应该是如意姑娘扮的吧?还有后院中的大个子,端水的香儿。殿下早已在客栈里布置妥当,夜寒等人不过是掌中之物,又何谈冒险。况且成大事不拘泥小节,江山社稷与个人恩怨孰重孰轻,俞风不是不明理的人。"
潭小鱼的脸色却变得苍白,"你,这是真的生气了。我就知道,本来已经有希望了,都是这该死的责任,该死的江山,该死的皇位。。。"
"殿下。"我打断略显失控的他,将声音放得轻柔,"殿下能以江山社稷为己任,俞风不但十分赞同而且很高兴,这是真话,殿下将来一定是位好皇帝。"
"却不是阿风的好伴侣,是不是?"他苦笑着,垂下头,喃喃的道:"早知如此,何必招惹你,这个道理其实我早就明白,可就是忍不住。"他忽然重又抬起头,眼神热烈的盯着我,"我们重新来好不好,我保证再也不会惹你伤心,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我再也忍不住,冷笑道:"你们都要机会,可知世间事哪有重来的道理。"
"可是我比他们都更适合你呀,你瞧,他们一个个不是太霸道就是太阴险,只有小鱼儿聪明可爱,善解人意,比花解语,比蜜还甜。"
我淡笑道:"不错,就象灵圣宫的毒花,看起来都很可爱,伤起人来却一点都不含糊。"
潭小鱼脸色一变,再次小心翼翼的瞥了我一眼,轻声道:"嗯,阿风,你可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还是,那个还是有象我这样的好人。"
我轻声道:"殿下了解我,知道俞风最缺少的是温情和理解,如向晟莲那样霸道自私自以为是的行为只会让我越发远离;殿下还很聪明,每每在俞风困苦无助时,化做挡风大树,关怀备至。"
"那,那么 。。。"他急切的想要接着我的话表白下去,我却脸色一沉,继续道:"当信任的人一个个背叛而去时,殿下,如你所说,你原本却是很有希望。"
潭小鱼瞪着我,明亮的眼睛里渐渐染上了一层凄凉的绝望。
"殿下是以什么样的心境送你所谓的心爱之人到那张床下?!"我盯着他苍白的脸,目光冰冷,"你可知我会痛,会伤心,会绝望!"
"你要相信我,阿风,你痛,我比你还要痛。"潭小鱼一脸真诚的望着我,接触到我不屑的目光,苦笑道:"若有旁法可想,我也决不会重复别人已经走错的路。"潭小鱼黝黑的眸光中忽然闪过一丝狡捷的流光,"既然如此,小鱼儿再也不想惹你讨厌。"他缓缓的从怀里掏出一张薄纸,轻轻展开,"宁可一辈子想你想到死,也不想像某些人那样强迫你,惹你伤心。"
白纸上只有四个字,‘我会救你'。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皇宫所在的圣都是整个中原最繁华的城镇,而她的四周高山峻岭,层峦叠嶂,又有着拒敌入侵的天然屏障。
出了圣都,渐渐转入良山地界,由于一直行在官道上,坐在黄帝陛下亲赠的马车中倒还舒适。
向晟莲静静的盘坐在我身边,双目低垂,状似老僧入定,只是看上去总有一丝怪异。
我虽然根本不想理会他,但只看了几眼,便越发感到异样,到底是哪里不同,一时间又说不出什么。
车身忽然跳了跳,似乎右侧碾到了石子,我的心跟着一跳,对面的向晟莲依旧安静如初,甚至连衣角都没有丝毫波动。。。
波动!!我突然恍然大悟--奔驰的马车,颠簸的车厢,连所处的空间都在摇动,而我面前的这个人静到居然没有任何晃动!他人虽在车中,但更像是凌空而坐!
诡异的武功,深沉的城府,这世上是否还能有人敌的过他?!
一时间,心乱如麻,只觉得自由两个字已是遥不可及。
小鱼儿,这一次,我还能否相信你?
"你这小脑子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又在胡思乱想?"一只大手伸过来轻轻抚盖在我的眼帘上,
"觉得我这个样子有些奇怪?不如到我怀里来,感觉一下,嗯?"
我打掉他轻薄的手,把身体向车壁靠了靠,向晟莲的嘴角翘了翘,笑意在深邃的眸子里划过,手倒是缩了回去,"好好睡一觉,你的婉儿正熬着百花粥等你呢。"
不仅样子怪,似乎人也有些怪了,温情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
车厢忽然停止了晃动,"宫主,有麻烦了。"车外人压低的声音中有难掩的不安。

推书 20234-12-31 :山河引(第四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