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走吧贝尔"罗伯特自己都没发觉他此时的话音里多了催促的味道。
"再见"
"嗯"
□□□自□由□自□在□□□
回到家后,两人都默不作声,罗伯特只当是他第一次见生人不习惯。晚上,罗伯特躺在卧室中的床上,盯着天花板久久无法安睡,几下轻轻敲门声传到他的耳朵里。
"我能近来么?"
这么晚了贝尔找他干什么?罗伯特急忙走下床来为他将卧室门打开,穿着睡衣的贝尔低着头安静的站在门外。
"有事么?"
贝尔似乎在犹豫,踌躇了很久才用极小的声音说到,"你,是不是不喜欢那家人。"
罗伯特听完立即愣在那里,他没想到贝尔的心纤细到如此地步。震惊过后又是在思考,自己虽然表现的跟平时一样,但心里多少对他们一家人有着朦朦胧胧的隔阂,即使很细微但也阻止了罗伯特跟他们深交的打算,为什么呢?就是自从......自从......自从听到莫非家的儿子竟来引诱贝尔为自己以外的人开门的时候!
十一
思考到是因为这个结果,罗伯特脸色突然煞白,贝尔可以交到新朋友自己不应该是高兴么,可为什么......
难道是自己......不行,不可以,贝尔才好不容易能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又是这么的相信自己,依赖自己,自己怎么可以对他......
贝尔见罗伯特很久不说话,于是抬头看向他,没想到此时的罗伯特一脸的痛苦与震惊。小贝尔也慌了,他抓住罗伯特的手,他的手很凉,贝尔用几乎快哭出来的声音说道,"罗伯特,罗伯特,你怎么了?"
罗伯特立刻从自己的心情中回神,在他发现贝尔握着自己的手的刹那闪电般收回,故意不看贝尔那令人心疼的伤心表情,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发出破绽,"我没事,我没事"
他深吸几口气平稳情绪,然后蹲下身来与贝尔平视,他伸出手来放在贝尔头上,尽量发出自然的语调,"我没有不喜欢莫非一家,只不过是看到儿子就要拥有爸爸以外的人了,有些伤感罢了。"
"爸爸?"贝尔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因为即使身份上是养子,但平时也很少用到爸爸儿子等称呼。
"是啊,是我太不成熟了。"
"那我不见他们......"
"不用,不用,贝尔"罗伯特赶忙打住贝尔的话,"你应该多交朋友,这是你的权利,我也会为此而高兴,没有一个爸爸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受欢迎。"
"爸爸......么?"贝尔感到有些失落。
"天已经这么晚了,是好孩子的话经应该去上床睡觉了。"
贝尔没有动,低着头盯着自己放在身前的手指,让罗伯特看不到他的表情。
"还有什么事么?"
"......"
"说出来没关系"
"我想......我想跟你一起睡。"
极细小的声音从贝尔的口中发出,要不是这静谧的夜,没人会听清他在说什么,罗伯特也多希望他没听到这混合着些许委屈和小心翼翼撒娇的可爱的话啊。他应该推开贝尔,他应该克制自己给贝尔一个正常人的生活。虽然心里明明白白,却鬼使神差般将半开的卧室门全部打开,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意愿。
贝尔如释重负的露出难得的笑颜,他刚才好怕如果罗伯特会拒绝他,虽然这不代表什么,可贝尔感觉到如果被拒绝了,有什么东西就会断开。
罗伯特苦笑的看着自己拉开门的那只不听话的手,或者说是太过听话的手。
贝尔钻进宽敞的大床后乖巧的道一声"晚安"
"......晚安"
罗伯特侧身躺在贝尔身边,贝尔睡着的很快,不一会便进入梦乡。月光似乎在贝尔原本就光滑无暇的脸上铺上一层纱,朦朦胧胧的柔和。望着这天使般的睡脸,罗伯特不禁回想到他们当初见面的时候。
当时那件案子已经拖了好几年,可警方就是苦无证据无法将那群罪恶之徒绳之以法,所以罗伯特主动请缨去当卧底。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职业,就算线人如何圆滑周转,罗伯特也清晰看到了对方眼底的不信任,但钱终就是万能的。
当贝尔被带到他面前时,他惊讶于这个孩子的瘦弱,仿佛连最和煦的三月春风也能将这副躯体折断。
就是这样一个纤细的孩子,用天底下最无助、恐惧、谦卑和服从的声音开始了他们的对话。
罗伯特不想让这个孩子受伤害,更何况给他伤害的人是自己。但没办法,他甚至清楚对方可能就在隔壁的房间里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所能做的,也就是把伤害降到最低。望着这孩子迷离的双眼,自己竟也沦陷进去,着魔般想让这樱红娇喘的唇中喊出自己的名字而不是那个可笑的化名。
当那天结束后罗伯特回到队中,他一遍一遍的反思自己,怎么能对一个孩子......即使这是任务,但他明白当时自己的心中的感觉。
也许是愧疚,之后去的几次罗伯特宁愿冒着被怀疑的危险也没再碰那个孩子,也兴好那群人没对这个大金主的异常表现注意。
终于等到大收网,罗伯特第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把那个孩子救回来。当他们如幽灵般进入那座恶魔古堡,悄无声息的迅速制止住所有人后,罗伯特奔进那原本住着一个让他无比惦记的孩子的房间却空无一人,直到一个嫌疑人说刚才有几个孩子想逃跑被抓进地下室里。
罗伯特记得当时他的心里可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手心中尽是汗水。特别是看到贝尔竟被手枪抵住,他真想直接一枪嘣了那个抵着贝尔的人。
贝尔紧紧抱住自己,显得那么无助和脆弱,当大家商量着孩子今后的去向时,不知出于责任、愧疚还是私心,他成为了贝尔的爸爸,直到现在。
虽然罗伯特隐隐有些知道自己的内心,可一年多来他一直努力在把心中的那点感觉遗忘,可事实上他并没有成功,越觉得那感觉就要席卷上来,他就越跟贝尔保持距离。他是给了贝尔不愁吃穿的物质生活,同时也让贝尔感到不安和孤独。
这孩子提出要和我一起睡觉不知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啊!
罗伯特轻轻的深处双臂将贝尔抱在怀中,吸取着贝尔头发的清香。
就这一次,就这一次,今后......
十二
俗话说有一就有二,自从贝尔在罗伯特的房间中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后,以后的每晚洗漱完毕的贝尔所去的便不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罗伯特的。
罗伯特对此似乎有些苦恼,但他抵挡不住贝尔那似乎要被抛弃了的表情,每每总是投降,干脆到最后都会自动开着卧室门等贝尔进来。
莫非家的男孩成为了贝尔家的常客,虽然贝尔曾经答应过他不会再将他拒之门外,但十次里面仍有那么三四次不想开门,已经习惯了的安斯特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感到气愤,毕竟他比其他人幸运的多的多。
"贝尔,附近的孩子们都想认识你呢。"一天,安斯特带着她妈妈密制的独家辣味鸡翅跑到贝尔家,在大太阳底下按了足足五分钟的门铃才将习惯午睡的贝尔从梦中吵醒。
头发乱糟糟懒得去梳理的贝尔脑袋昏昏沉沉,还处在半睡眠的生物钟中。对于安斯特的话没有丝毫听入,只是不住的发出‘嗯嗯'的应答声。
对于这种明显的敷衍当然无法令对方满意,贝尔的嘴里突然被塞进一只鸡翅,独特刺激的辣味让贝尔开始清醒,"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我的话!"
"嗯嗯......"清醒之后的贝尔照样对安斯特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现在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鸡翅上,虽然辣的自己直冒汗,但莫非太太独家自制的辣味鸡翅还真是谁家都比不上。
"你哪天跟我一起出去认识认识他们。"安斯特略带兴奋的说着。
"不"终于明白对方在说什么,贝尔几乎是下意识的毫不犹豫的给了自己的回答。
"为什么!"
贝尔这回不再应声了,只是起身将鸡翅端进冰箱,任聒噪的安斯特在自己身旁像鹦鹉般不住询问,但贝尔最好的就是耐性,到最后也没理会。
"天啊,你叫我怎么向菲利西雅交待啊"安斯特夸张的晕倒状倒在沙发上,贝尔不管这个,已经准备去后院为自己的向日葵浇水了。
"你知道么,菲利西雅是这附近最可爱的女孩,所有的男孩子都争着想认识她呢。"他的‘最可爱女孩'丝毫没有诱惑到贝尔,水龙头哗啦啦开启,贝尔已经开始做他每天必做的功课,照顾自己的向日葵了。
"不只是菲利西雅哦,还有格莱,他能爬上这个社区的每一棵树哦"
贝尔很快浇完水,看时间还早,就准备回楼上睡个回笼觉,安斯特一路跟着他,"还有梅林会学很多动物叫、格莉塔家有只刚生了一窝小猫的猫妈妈、温伯顿......"
"嘭!" 卧室的房门终于打断了安斯特的话,他面对紧闭的房门只能摸摸鼻子,垂头丧气的离开贝尔家,并且准备着如何向菲利西雅解释吧。
躺在被窝里,贝尔才开始去认真想刚才安斯特在自己耳边说的话,‘出去认识他们'?猛地贝尔打了个寒颤,不禁拉起被角裹住自己,自言自语道"干嘛要去认识别人,我才不想......"
快是罗伯特的生日了,贝尔这几天一直默默的数着,日子越是接近,贝尔就越兴奋,也越担心,因为自己没有礼物送给他。可是罗伯特跟平时一样,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贝尔觉得他或许是真的忘记了自己的生日,不过没关系,贝尔可没忘。
没有钱,贝尔没法买礼物。实际上罗伯特是个十分慷慨的家长,贝尔专用的金卡里有着不小一笔‘零花钱',但可惜的是贝尔不会用。不过就算在他面前放上一摞钞票,贝尔也不会有出门消费的打算。
消沉许久的安斯特终于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以让贝尔乖乖的配合自己拍几张照片来向朋友炫耀的条件,他为贝尔偷来了自己妹妹安妮的毛衣针,又偷偷用贝尔卡里取出的钱买了几斤上好的纯羊毛毛线。钱当然是安斯特取出来的,当看到贝尔毫无忌讳的说出卡上的密码后,对于这种不知是太过信任还是没大脑的做法,安斯特竟然不好意思起来,把东西交给贝尔后再三叮嘱他千万别忘去更改密码。
圣玛丽收养所得生活虽然是个恐怖的回忆,但它也交给贝尔很多事情,比如说怎样把一根长长的恼人的毛线编织成一副漂亮的手套。离要带手套的季节还早,即使是这样贝尔还是决定要送这个,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能送给罗伯特。
每天等到罗伯特上班之后,贝尔就开始他的工作。对于手套来说,几斤毛线可以做出的不止五六双,不过贝尔认为这些都有可能不够。时间过去很久了,贝尔面对这些很容易就打成死结的毛线如同初学者,每一个针脚,每一次挑线都是贝尔凭着所剩无几的模糊记忆慢慢摸索,结果扯坏了的毛线,打结成团拆不开的毛线,织一半发现自己织错了丢掉的毛线占了所有毛线的绝大部分。
十三
离罗伯特的生日真的没有几天了,贝尔甚至放弃了每天必有的午睡习惯,虽然这使贝尔在一天中感到困倦不已,但手套却还有三个手指就织完了。
"大这么多啊......"贝尔拿着一只已经织好的那只手套放在自己的手下比着。因为是个惊喜,所以贝尔没直接问罗伯特的手究竟有多大,只能趁着晚上睡觉,悄悄拿起他的手跟自己的手比划。
每当这只大手包围自己的手时,就感觉真的好温暖,于是贝尔在自己心中牢牢记住,罗伯特的手比自己的大一节半食指。织手套的过程中,贝尔时不时将自己的手印上去,每一个部分都比自己的大一节半食指,这就是罗伯特的手。
罗伯特最近很奇怪,当然是因为贝尔。不知为什么,总感觉他很疲倦。以前每当晚餐后,他们都会围坐在电视机旁,当然不是看黄金档的肥皂剧,而是温馨的交谈个人在一天中的见闻或是对什么事的看法,虽然贝尔主要是倾听者。可是现在,贝尔是在听,但罗伯特感觉得到他的魂不守舍,经常看见他不自觉地用手捂住嘴小小的打着哈切。
贝尔离他疏远了,罗伯特不安的感觉到。
虽然他也在不明显的疏远着贝尔,但当他经历着一切时又是那么的让人难以接受。在这种不安的感觉中,罗伯特开始做一些以前避免去做的动作,就像轻轻抚摸贝尔的头发,进行临睡前的晚安吻,但这些平时能让贝尔高兴的举动似乎都已经失效,罗伯特真的开始迷茫起来,迷茫的结果就是他开始去思考。
以前因为自己不想去打乱贝尔的生活,所以才压抑感情,努力给贝尔营造出一个看似正常的环境,但不管设想有多美好,这些毕竟都是罗伯特自己一人的想法,而贝尔真正想要得呢?贝尔不快乐,罗伯特看得出来,是因为自己,罗伯特也知道,只不过为了自己认为的贝尔应该过的生活,所以只能这样的若即若离。
现在贝尔真的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了,自己应该高兴啊?为何不安,或者说是害怕,害怕贝尔离开自己,害怕离开贝尔后的自己会怎么样?是痛苦过后很快恢复新的生活还是......不,很本不行,哪怕是现在这种状态已经使得罗伯特感到窒息,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
罗伯特生日前的最后一晚,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手套就能全部织完,所以即使不情愿,贝尔还是决定回到已经许久不用的自己的房间去睡觉,为了能够偷偷完成自己的心意。但他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他这样的举动,无声的给了罗伯特一个沉重的打击。
"我今晚回屋睡。"所谓的屋不再是指罗伯特的房间,这是罗伯特睁着眼睛等待那个每晚必来的人半个晚上之后心中惊起的结论。
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距离上一次烟鬼似的酗烟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贝尔来到这个家之前。就是那次任务,他认识了这个柔弱却坚强的在那个地狱中活下来的孩子。自从碰了他,罗伯特总是心中充满愧疚,即使是当着罪犯亲人的面前开枪击毙罪犯,听着他们充满绝望和痛苦的哭声也不曾内疚,因为这是犯下罪过的人应得的下场。可是贝尔呢,他从来不曾做错的什么,为什么还要将痛苦施加在他身上。就因为这样,他总是用尼古丁麻醉自己,让自己少想一些那孩子纯真的眼神
睡不着的罗伯特出门到不远街角的便利店买了几包香烟,回来后衣服也不脱的重重躺在床上,他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动作过大,因为这个房间里没有令他担心的人。
很长时间没有接触这东西,当刚狠狠吸上一口烟时,那呛人浓烈的气味刺激的他不住咳嗽起来。他赶紧捂住嘴,担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身后空空如也,又不禁苦笑。重新躺回床上,仰望着天花板,把烟放到嘴边。
月光下,青白的烟雾袅袅升起,不一会整个房间就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烟味,时不时还能听到某人低声咳嗽的声音。
看着指尖马上就要熄灭的烟头,罗伯特心中便叹道,原来自己真的已经不适合这些东西了。将烟头掐息在一堆烟头的废墟之中,他的手却又顺势从一包刚刚打开的烟盒中取出一只,麻利点上。
就再这种压抑的气氛中,罗伯特突然将手中燃烧的一半的烟扔掉,丝毫不顾这样会不会发生火灾。他就像一只狂暴的非洲公狮,凶狠的跳下床,几乎用奔的来到贝尔所在的房间。
好不容易织完手套的贝尔才刚刚睡下,就听见如草原雨季的炸雷一般的敲门声,惊得他醒来过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意识到这是敲门。
十四
贝尔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赶快跳下床去开门,没想到开门后看到罗伯特用如同即将捕食猎物的凶狠的眼神看着自己。贝尔被这种眼神吓了一跳,不自觉地退后几步,没想到这更激怒了处在崩溃阶段的罗伯特。
罗伯特赤红着眼睛,他一把抓住几欲往门后躲得贝尔,用从来没有用过的大声对着贝尔撕吼"为什么!为什么躲我!为什么躲我!害怕我了么?厌倦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