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相思知不知----困倚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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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告诉你吧,刚才的酒里早已被我下了烈性春药,你若不乖乖听话,可是要吃苦头的。不过你们两人从来心意相通,就算不曾中毒,应该也能成就好事吧。"
话音未落,江艳已长笑一声,飘然离开了屋子。
何应欢做梦也料不到江艳打得竟是这种主意,脚下慢了几步,待他追上去时,房门已经关上了,外头甚至还落了锁。
所幸他实际并未喝酒,一时倒也不怎么慌张,仅是转身走回了床边,伸手取出赵林口中塞着的布团。
赵林刚能开口说话,便即嘶哑着声音喊道:"何兄,那婆娘喂你吃的春药是从我身上搜出来,药性极强,你、你快想法子解一下毒吧,千万别靠近我。"
说话的时候,嘴唇微微发着抖,显是极为慌张。
何应欢瞧得有趣,有意吓他一吓,因而并不答话,仅是将手一扬,作势要扯他的衣服。赵林果然被吓个半死,结结巴巴的嚷道:"何兄,我们俩人都是男子,你......万万不可乱来......"
见状,何应欢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欲动手解他的穴道,却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则是某道熟悉的嗓音。
"艳儿,你怎么把房门锁住了?"
"爹,你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哼,那两人如今就在这屋子里,你自己进去瞧瞧吧。"
"艳儿,你这是......?"
"爹你亲眼瞧过之后,就知我所言不虚了。"
何应欢心思灵敏,听了这一番对话之后,已完全清楚江艳的诡计了。他冷笑数声,原是打算向江勉解释清楚的,但忽然心中一跳,冒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念头。
他想到江勉近日来总是避不见面,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何不再赌上一赌?于是深吸几口气,一把拿起桌上的酒壶,将剩下的酒水尽数灌进了嘴里。
那酒中掺的春药果真极为厉害,何应欢刚刚喝进肚子,就觉小腹处腾起一团热火,全身燥热难当,如烧似焚。他急忙调息理气,竭力镇定心神,反手扯下了发带,任凭一头长发披散下来,然后回身俯向床头。
赵林见他双眼血红、面容扭曲,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嘴里"救命"、"救命"的乱喊了起来。
江勉原本虽然立在门口,却一直犹豫着该不该进去,直到听见这呼救之声,才慌忙撞开房门,飞快地冲向床边。


第十七章
他一眼望见何应欢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站在床边,似乎正要朝赵林亲过去,顿觉心头剧痛,想也不想的拂袖一挥,把两个人分隔了开来。
赵林惊魂未定,面无血色的喊道:"岳父大人,你来的正是时候!何兄刚才被那臭婆娘暗算......不小心吃了春、春药......"
江勉怔了怔,扭头一看,只见何应欢面色绯红呼吸紊乱,果然是一副中了毒的模样。何应欢此时早已神志不清,只凭着本能往江勉身上蹭过去,手脚并用的缠住了他,仰头就吻。
江勉见势不妙,连忙皱了皱眉,一手揽住何应欢的腰,另一手则提起赵林的衣领,借着掌力将人抛出门外,再顺势带上了房门。然后清一清嗓子,朗声道:"艳儿,你这次也闹得太过分了些,马上给我回书房里面壁思过。日后若再闯祸,我可不管你啦。"
他声音虽然轻轻柔柔,语气却极严厉,江艳长到这种年纪,从来不曾见父亲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当下心慌意乱,回身就走。
赵林刚才一摔之后,身上的穴道已经解开了,他因为害怕何应欢,也急急爬了起来,往反方向逃去。
江勉待听得屋外没了人声,方才使劲挣开何应欢的怀抱,摇一摇他的手臂,柔声道:"应欢,你还好吧?"
何应欢努力睁大眼睛,茫然的望了他一会儿,突然吃吃笑起来,说:"勤之,我怎么总是梦见你?"
一边说,一边又扑了过去,继续亲吻。
他说起话来颠三倒四,却端的是情真意切,江勉只觉心中跳了跳,一时竟有些痴了。因而躲避不及,再次被何应欢抱住不放。
论武功的话,江勉不知比何应欢高明了多少,只需轻轻一掌,就能把人推开。但他此刻竟似失去了气力,手脚酥酥软软的,非但挣扎不开,反而被压倒在了床上。
何应欢受了药性的控制,神思恍恍、如在梦中,只顾一个劲的亲吻身下之人,撕咬啃啮,完全失去了理智。江勉被他亲得面红耳热,呼吸一点点的急促起来,虽然竭力忍耐,却还是渐渐动了情,轻唤一声:"应欢。"
何应欢听了这声音之后,动得愈发卖力,双手在江勉身上胡乱摸索着,嘴唇则一路上移,轻轻咬住了他耳垂,模模糊糊的低喃道:"嗯,勤之,我好喜欢你......"
江勉全身震了震,胸口一阵激荡,霎时间情思如潮,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手臂一抬,慢慢搂住了何应欢的腰。他分明没有中毒,面上却烫得厉害,脑中更是一片混乱,除了怀中这少年之外,再无法思考其他。
何应欢低低笑着,动手解开了江勉的衣裳。江勉也不挣扎,手掌轻轻抚摩他背上的黑发,唇齿则与他交缠在了一起。
两个人衣衫渐褪,就这么在床上滚作了一团,意乱情迷,几乎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
缠绵缱绻之时,江勉忽然感觉大腿被某样硬物重重顶了一下,他心中一凛,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随即从这一场迷梦中清醒过来,想到自己跟何应欢皆是男子,怎能行这颠鸾倒凤之事?
他微微喘了喘气,整个人僵在床上,手足冰冰凉凉的,情欲顿消。心里暗暗想道,应欢受了药物的影响,神思不明,而我却是清醒的,怎么可以跟着他胡来?我今日若一时糊涂,岂不是要害了他一生?
思及此,连忙收敛心神,手上使劲,一把将何应欢推了开去。
何应欢正自头昏脑热,嘴里哼哼两声,抓住江勉的手指舔了舔,胡言乱语道:"勤之,救救我......"
他双颊晕红、黑眸蕴水,眼角眉梢,说不出的风流动人。
江勉心中一动,气息又乱了起来,急忙在舌尖咬了一口,方才镇定心神,牢牢握住何应欢的手掌,语气轻柔的说道:"别怕,我这就帮你把毒逼出来。"
话落,慢慢运起内功,将一股真气送进了何应欢体内。
何应欢起先还动手动脚,用力反抗几下,到后来却逐渐定住不动了。待毒素化成汗水流出体外之后,他也跟着恢复了神志。
江勉见他面上热意消退,才终于松了口气,喜道:"应欢,你总算缓过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何应欢不答话,只呆呆盯着他看,自言自语的喃喃道:"我又赌输了一局。"
"你说什么?"
"没什么,"苦笑一下,道,"我还当自己做了一场梦,没想到......竟然醒得这样快......"
江勉见他答非所问,又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甚是怜惜。但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得扶着他在床边躺下了,柔声道:"你好好睡一觉,醒来后,就把今日之事给忘了吧。"
"怎么忘?"何应欢把眼皮一翻,悠悠的说,"你明知我喜欢你的。"
江勉想起刚才干下的荒唐事,面上不由得红了红,一阵尴尬。隔了许久,才叹一口气,道:"应欢,你年纪还小,不懂得情爱之事。将来,你定会喜欢上一个强过我千倍百倍的人。"
嘴里这样说着,心中想到那个尚不存在的某人,却是莫名酸涩。
何应欢并不清楚江勉的心思,见他面容平静,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当真是既生气又委屈。一双眼睛却直勾勾盯着他看,怎么也挪不开视线,咬了咬牙,轻轻吐字:"江大侠,你又何曾懂过我的心思?"
他一双眼眸清澈明亮,此刻却似蒙了一层雾气,如怨如慕,情深若水。
江勉瞧得心惊不已,慌忙别开头去,胡乱交代了几句,便即站起身来,像前一次那样夺门而出。
此时天色已晚,庭院里静悄悄的,月影朦胧。
江勉整了整衣衫,一路前行,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平日练剑的那片竹林。他回思往事,虽然不愿承认,却也晓得自己早已对何应欢动了情。
心头情潮起伏,明明想将那少年拥入怀中,偏又不得不逼着自己断了这一段孽缘。
江勉闭了闭眼睛,忽的从腰间抽出佩剑,纵身狂舞起来,霎时间剑光万道,寒意逼人。然而他使完一套剑法之后,非但没能消解心中郁结,胸口反而闷得更加厉害了。
他抬头望了望漫天落叶,刚一张嘴,便立即将手指塞进口中,狠狠咬下。血腥味泛了上来,他涩然一笑,心头隐隐作痛,却还是含糊不清的念出了那个名字:"......应欢。"


第十八章
经过那夜的一场闹剧之后,江勉终于狠下心来教训了江艳一顿,罚她闭门思过。但他自己却也为情所困,再没有胆子去看望何应欢了。
江勉从第二日起就躲进了书房里,嘴里说着谁也不见,心中却隐隐期待某人的到来。每当门外响起脚步声,他便是一阵紧张,既希望来的人是何应欢,又害怕与他相对,时而欢喜,时而失落,受尽煎熬。
如此恍恍惚惚的过了三、四天,何应欢才终于跑来敲响了房门。
他虽然行动如常,面色却比从前苍白了许多,眼里光彩黯淡,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显然也是受尽了相思之苦。
江勉一对上他的目光,便觉心头大震,懊悔不已。暗想,相见不如不见,自己果然应该避开他的。
然而此刻都已开了门,怎么好再把人赶出去?只得侧了身,将他迎进屋里,勉强笑道:"应欢......咳,何贤侄,你的身体还好吧?"
"已经痊愈了。"
"艳儿那丫头太不像话,我已好好责罚过她了,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我明白。江姑娘不过是一时贪玩罢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两个人只寒暄了几句话,便都静默下来,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视线交缠间,相继忆起了那夜的温柔缱绻,不由得一阵尴尬,急急转开头去,一个面白如纸,另一个则满脸通红。
隔了好一会儿,何应欢才镇定心神,直直望了江勉一眼,道:"江大侠,我今日冒昧打搅,只不过是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
"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原来何应欢虽被拒绝了两次,却仍不死心,非得再问个清楚,才肯罢休。
江勉料不到他竟会问得如此直接,一时呆在了原地,怔怔的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他既不愿意说谎骗人,又不能吐露真情,当真是进退两难。
何应欢见他犹豫不决,忍不住催促道:"有或没有,一句话就够了,江大侠不必为难。"
"......"江勉微微皱眉,面色变了又变,神情复杂。
何应欢静静望了他许久,忽的叹一口气,悠悠的说:"江大侠,多谢你。"
"啊?"
"你是怕我伤心难过,所以才不说的吧?"何应欢慢慢垂下眼去,苦笑一下,道,"我已经明白你的心意了,从今往后,再不会缠着你不放了。"
顿了顿,不待江勉应话,便又接着说道:"其实我今天来,也是为了向江大侠辞行的。"
"什么?"江勉呆了呆,身形一晃,哑声问,"你......要走了?"
"不错。我跟师兄出门这么久,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你们打算何时动身?"
"明天一早。"
"这么快?"
何应欢闭了闭眼睛,微微一笑,道:"纵使留了下来,也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江勉无话可接,只得言不由衷的客套了两句,面上不动声色,胸口却好像扎了一根针似的,隐隐刺痛。他虽然不敢跟何应欢见面,却又舍不得他就此离开,恐怕明日一别,便再无相会之期了。然而两人情孽牵连,如何能够将他留住?
罢了,罢了,还是到此为止吧。
正想着,外头突然又响起了敲门声,原来是江府的管家送来了一封拜帖。江勉接过帖子一看,先是蹙了蹙眉,随即轻笑两声,说了个好字。
何应欢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江大侠有客人?"
"不,是有人下了战帖,约我在三日之后比武斗剑。"
何应欢吃了一惊,忙问:"可是那姓宋的又寻上门来了?"
江勉笑笑,暂时将烦恼之事抛在一边,解释道:"约我比武的是一位年轻剑客,出道不过两、三年,名气却是不小,已经打败好几位武林高手了。"
"那人是什么来头?功夫很厉害么?"
"他名叫傅越清,虽然无门无派,剑法却极为精妙。只不过他行踪诡秘,又素来喜欢找高手挑战,也不知是正是邪。"
何应欢听了这话,不由得皱起眉来,缓缓握住拳头。他心念电转,短短一瞬,脑中已翻过好几个念头,突然咬了咬牙,扬声道:"江大侠,你比剑之时,可否带我一块去?"
"哎?对方只约了我一人,你若跟去的话,恐怕不大方便。何况......"扯了扯嘴角,苦笑,"你不是明日就要走了吗?"
"你一个人跑去比武,教我怎么放得下心?"何应欢想也不想,冲口就嚷出了这句话,同时情不自禁的上前几步,一把握住了江勉的手。但他随即醒悟过来,急急缩回了胳膊,转眼望向别处,故意装出一副轻快的口吻:"咳咳,我的意思是说,我难得下一次山,很想瞧瞧高手的比武,多长些见识,还望江大侠成全。"
他这欲擒故纵的手段使得极好,看在江勉眼里,只当他是真情流露,说不出的温柔可爱。
江勉武功高强,这次的对手又是后生晚辈,原是完全不将这场比武放在心上的。但他见何应欢如此关怀自己,不由得胸口乱跳,柔情蜜意一齐涌上心头。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伸手在何应欢肩膀上轻轻一按,神色温柔似水,笑说:"好,那你便一起去吧。"
何应欢一听,立即笑嘻嘻的拍了拍手掌,眸光流转,盈盈动人。
江勉看得有些痴了,心想能多换来三日相聚,倒也不错。
而何应欢之所以欣喜若狂,却还有另一层缘故。他素来就是赌徒的性格,纵使一输再输,却也不肯轻易罢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转机,当然要牢牢抓住这个机会,豁出去赌上一把。
他早已打定了主意,到时候就算拼着性命不要,也得想办法再受一次伤,好叫江勉喜欢上自己。


第十九章
江勉跟何应换虽然各怀心思,接下来的几天倒也相安无事,除了见面时稍微有些尴尬之外,和从前并无两样。
一晃眼,便已到了第三日早上。
比武的地点定在临安郊外,是以他们两人一大早就出了门,并肩朝城外走去。何应欢早已决定孤注一掷了,所以这日的精神极好,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很是兴奋。江勉不敢同他太过亲近,却又无法板起面孔来吓人,只得顺其自然,勉强谈笑了几句。
就这样走了大半日的路,不知不觉间,已近中午了。
江勉忆起何应欢内力全无,恐怕他会累着,于是在路边的茶铺里休息了一会儿,买了两个包子当午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前方突然尘土飞扬,远远驰来两骑俊马。没过多久,那两匹马便在茶铺旁停下了,一个黑衣青年翻身而下,冷冷说了一句:"茶。"
那人腰间佩了一把长剑,脸上木无表情,一双眼睛清清冷冷的,寒意逼人。他相貌极为英俊,左边脸颊上却印着一记鲜红的掌印,瞧来甚是滑稽。
跟在他后头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装束打扮相差无几,容貌却是天差地远。原来那少年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疤痕,皮肉外翻,异常恐怖。而他的左脚似乎也有些毛病,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相当吃力。
不过走了几步,那少年就皱了皱眉,恶狠狠的嚷道:"姓傅的,你走这么快干什么?有心在我面前卖弄轻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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