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尔法克斯小姐,你同意吗?”
魏莱点点头:“当然。”
第二天一早,三个女孩儿在海伯里中心的小农贸市场见面。
弗兰克丘吉尔没有跟来。
魏莱装作不经意地问起,爱玛惊讶道:“弗兰克丘吉尔先生?他为什么要去唐威尔?他的事情多着呢,他提议要在海伯里办一场盛大的舞会,还瞒着我先把场地确定好了,我就把事情全部交给他负责了,费尔法克斯小姐,我们就等着他所说的盛大的舞会吧。”
这语气,这表情,活生生地展示了一个陷入情网,炫耀高富帅男友的热恋中人的形象。
魏莱觉得这一次找爱玛一同去唐威尔的决定太对了。
一个多小时后,三人走得气喘吁吁,唐威尔终于出现在她们眼前了。
魏莱经过哈特菲尔德的洗礼后,对看起来差不多的唐威尔并不感觉到惊讶,只是相比于精心呵护的哈特菲尔德,修筑在小山包上的唐威尔更大气一些。
四周望去都是绵延无尽的青葱碧绿。
唐威尔的管家走了出来。
爱玛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稳稳地落了地,她还担心奈特利会亲自出来迎接简费尔法克斯。
与此同时,远远驶来一辆马车。
埃尔顿先生先走下来,随后是他那位仅认识四周就结婚的埃尔顿夫人。
魏莱和爱玛错愕地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想到会在唐威尔遇见这对夫妇,不是说他们今天才回来吗?
刚回来就迫不及待开始他们的社交活动了吗?
“噢,上帝啊!”站在爱玛身后的哈莉特痛苦地低下头,用手捂着嘴巴,另一只手掐着她的大腿,极力克制她的泪水。
魏莱觉得有点疼,哈莉特掐的是她的大腿!
埃尔顿夫人长相端正,个子不高,体型偏瘦,裙子是海伯里的女士们少穿的鲜亮颜色,帽子上缝有三根嫩黄色羽毛,随着她的走动一摇一摆。
她绿色的眼珠子转来转去,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三个姑娘。
即使还没跟这位埃尔顿夫人聊上几句,魏莱和爱玛从她的神态就能看出她一定是一位性格活泼外向的女士。
魏莱第一次见到了埃尔顿先生,用一个中国成语就能形容他——瘦骨嶙峋。两腮尖得能戳人。
“我亲爱的埃尔顿夫人,请让我为你介绍一下。”埃尔顿先生咳咳两声清嗓,“这位是爱玛伍德豪斯小姐,这位是哈莉特史密斯小姐,还有这位……”
他看着魏莱,眼中有点迷茫。
“这位是简费尔法克斯小姐。”爱玛说,“想必这位就是埃尔顿先生在巴斯认识的埃尔顿夫人吧,你好,欢迎来到海伯里。”
“爱玛伍德豪斯小姐,很高兴见到你。埃尔顿先生时常会提起他在海伯里的朋友,只听他的描述,就让我对这里心驰神往。不过,我们乘马车来唐威尔的时候,一路上的景象可跟我想象得太不一样了,我的天哪……”
“亲爱的……”埃尔顿拉了拉他妻子的手,面露尴尬。
很明显,这对结婚不久的夫妻还没把频道调到一处,埃尔顿夫人完全没理解到丈夫的意思:“亲爱的,我们等一会儿再进去也没关系,相信我,在巴斯也不会有人介意的。我刚刚说到哪儿了,噢,对了,景象,我的天哪,海伯里的人能忍受住那样狭小的房子吗?我真为他们的健康担忧。不过,还好,? 仆且蛔恋淖≌医惴蛉肆窒壬姆阍跋嗨疲阍笆俏壹淖钔昝赖淖≌浅F痢!?br /> 这样的埃尔顿夫人是魏莱没想到的。
她默默地把“性情活泼”划了叉,改为“聒噪”。
站在旁边一直没机会说话的管家急忙开口请五位客人进去。
一踏进唐威尔的门,埃尔顿夫人又开始了:“我们刚刚拜访了谁来着?我想象,噢,维斯顿家,维斯顿先生不在家,家里只有维斯顿夫人一个人。她真让我惊讶——”说到这儿,她压低声音在爱玛耳边说,“她以前不是你的家庭教师吗?没想到还挺有贵妇风范。维斯顿家的房子我也很喜欢,如果维斯顿夫人的品位再好一点就好了,她可以去巴斯看一看,如果能在巴斯结交几个朋友就更好了,那是一座很时尚的城市。”
埃尔顿夫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没法儿接下去。
魏莱、爱玛和哈莉特一路保持沉默的微笑,只听埃尔顿夫人一个人肆意发表对海伯里的看法。
相比之下,贝茨小姐的絮叨都显得那么可爱。
爱玛有些后悔,她应该让贝茨小姐陪着简费尔法克斯一起来的,她就不用见到这样一个傲慢自大,口无遮拦,肤浅的女人了。
管家把他们带到会客厅,不一会儿,奈特利做完公事,走了进来。
奈特利和埃尔顿夫妇寒暄了几句。
魏莱发现埃尔顿夫人并不是情商低,不会说话,而是太会说话。见人说人话,人鬼说鬼话的功夫很到家,在奈特利面前,刚刚还被批判得一无是处的海伯里摇身一变就成了堪比伦敦的好地方。
同样,爱玛和哈莉特也听的一愣一愣的。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啊?”奈特利坐到爱玛旁边的沙发上,头一转,正要说什么,眼睛忽然往下看,“你不是坐马车来的?”
三个女孩儿的裙边都沾上了一圈泥土。
爱玛:“不是啊,走过来的。”
奈特利眉头一皱:“胡闹!这几天都在下雨,地上湿滑,你们要是在路上摔倒了怎么办?回去的时候,坐我的马车。”
“天哪,伍德豪斯小姐,这么远的路你是走过来的!?”埃尔顿夫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又流露出同情的神色,“我知道适当的运动对建康有好处,但是这么远的路,还是坐马车比较好吧。埃尔顿先生,我们的马车可以搭载三位女士吗?”
埃尔顿先生有点为难:“如果只有伍德豪斯小姐的话,或许……”
那你们还说个屁啊。
魏莱心里翻了个白眼,淡淡地说:“不劳烦两位了,我想离开了唐威尔你们还要拜访下一家,怎么好给你们添麻烦呢。而且,奈特利先生刚刚说了会把他的马车借给我们,奈特利先生的马车又大又舒适,可以承载四个人,我们三个足够了。”
四人马车比你们那个两人的牛逼吧。
埃尔顿夫人不说话了。
随后,魏莱向奈特利先生说明来意,奈特利先生很慷慨地表示她可以随意借阅唐威尔的任何一本书。
“那现在我就去书房了,谢谢你,奈特利先生。”魏莱行了一个屈膝礼,起身时,余光瞥见一旁的哈莉特,心里一动,便把哈莉特也带去了书房。
唐威尔的藏书量果真堪比一座小型图书馆。
魏莱看得眼花缭乱。
哈莉特没有心情看书,魏莱让她坐在临窗的小沙发上平静一下心情。
魏莱一直往前走,忽然,一只手从一排书架后伸出来,把她拉了进去。
“别叫,简,是我。”弗兰克丘吉尔捂住她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 看《法医秦明》看的忘了时间。
☆、第十五章 危机
“简,别害怕。”弗兰克在魏莱耳边低声说道。
魏莱已经在心里把他打了一顿,白了他一眼。
魏莱挣扎了两下,弗兰克的手开始松动,但还是没放开她,她抬起手肘,用力顶在他的肚子上,弗兰克没想到简会这么做,“啊”地一声叫出来。
魏莱吓得心都停跳一拍。
哈莉特还在书房呢。
“费尔法克斯小姐,你在吗?是你在叫吗?”哈莉特的脚步由远及近地传来。
魏莱慌了,这时候要把弗兰克这么个大活人藏起来已经晚了。
哈莉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越来越……
“史密斯小姐。”魏莱突然站了出去,哈莉特吓了一跳。
“费尔法克斯小姐,你还在啊,你没什么事吧,刚刚把我吓坏了,你听见了吗?有人叫了一声,会是谁?”
“是我。”魏莱说,“是我叫的。真是失礼,我刚刚也是被吓住了,我走到这里的时候,发现书房里还有一个人。”
哈莉特惊骇地捂着她的胸口:“上帝啊,还有一个人,是……弗兰克·丘吉尔先生!?”
弗兰克出现在魏莱身后,刻意站得离她远一些:“真是抱歉,吓到了你们。我也没想到书房还有别人进来,我是来找奈特利先生谈事的,本来谈完了就该离开,但是我听说唐威尔的书房很值得一看,心想我都已经来了,所以就进来了,再次向你们表示歉意。”
书房里的人是弗兰克·丘吉尔,哈莉特大大地松了口气,笑着摆了摆手:“没关系,丘吉尔先生,我还以为唐威尔进小偷了。我听说前几天海伯里又有一户人家进了盗贼,太可怕了。我晚上都睡不好觉,伍德豪斯小姐非常好,知道我害怕,邀请我去哈特菲尔德住几天,可是我怎么能随便麻烦她呢,唉,想想都觉得害怕。”
魏莱没听到海伯里有人家被盗的消息,她心不在焉地说:“是啊,太可怕了,小心一点好。”
她选了一本小说,和哈莉特坐到窗边。弗兰克没走,也找了张椅子坐下来看书。
小说一页一页地翻过,魏莱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她忽然有一种疲惫感,不知道自己和弗兰克的拉锯战有什么意思。
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来找她,也没重提要结婚的事,她天真地以为她拖延的方法开始奏效了,再过一段时间,她再加一把火,婚约的事儿就可以作罢。谁知弗兰克只是隐忍不发,不然他也不会悄悄来到唐威尔。
不是她自恋,她是真不相信弗兰克是来跟奈特利先生谈事情的。
魏莱心情烦躁,想狠狠地抓一把头发,再大叫几声。
忽然,弗兰克站了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一声刺耳的声音。魏莱和哈莉特同时从书中抬头看向他。
弗兰克拿着书本走向魏莱。
他想做什么?
魏莱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费尔法克斯小姐,听闻你博学多才,我有一个不解的问题,你能不能为我解答一二?”
“丘吉尔先生过奖了,我哪儿算得上博学多才,我正是因为很多知识都不懂才来唐威尔向奈特利先生借书的。”
“费尔法克斯小姐,你太谦虚了。”哈莉特忽然插话,“如果你都不是博学多才,那像我这样的就真是一无是处了,费尔法克斯小姐,你就帮丘吉尔先生看一看吧。”
哈莉特知道简有心帮她,她也乐于帮她传播才名。
哈莉特这么一说,魏莱要再拒绝就意图就太明显了。
“费尔法克斯小姐,我先多谢你了,就是这个。”弗兰克把摊开的书放在她面前,点了点。
魏莱深吸一口,低头一看——
什么玩意儿???
又来!
书里夹着一张纸条,这次不是白纸,上面清清楚楚写了几行字。
魏莱哪儿心情看纸条上写的是什么,她内心的焦虑无限扩大,只想把弗兰克·丘吉尔劈了。
哈莉特这么大个人坐在那里,他没看见吗?居然还在哈莉特眼皮子底下玩这种把戏。她窘迫着急的样子能取乐他吗?
“菲尔法克斯小姐,可以为我解答吗?”弗兰克还催她。
魏莱闭了闭眼,心想横竖都是一刀,最坏的结果就是他们俩的婚约还没取消就被大众知道了,她一个现代人,怕什么!
她索性把书接过来,拿起纸条,正大光明地看。
弗兰克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有些惊讶。
魏莱脑子轰地一声炸响。
完了完了,乞求上帝保佑也没用了。
此时此刻,她真希望哈莉特离开书房,她可以跟弗兰克好好商量,或者大吵一架,总比现在好,一肚子话都只能憋着。
咚——
书房角落里的一座大钟整点报时,就像是在告诉魏莱一切都要走到尽头了。
“丘吉尔先生,很抱歉,我的能力有限,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魏莱很淡定地把书合上,还给他,没有多看他一眼,扭头对哈莉特说,“我找到我需要的书了,打算回家,史密斯小姐,要一起吗?”
“当,当然。”哈莉特忙站起来,“丘吉尔先生,我们先走了,费尔法克斯小姐,请等等我。”
弗兰克是在两天后离开的,他一走,海伯里的乡亲们热情盼望的舞会也无限期搁置了,最失望的就是爱玛。
哈里特跟魏莱说:“伍德豪斯小姐因为舞会取消伤心了好几天,也难怪,海伯里什么都好,就是缺少合适的社交活动,舞会多美好啊,想想都让人开心。原本说好要去给那些可怜的穷人们送面包和土豆,伍德豪斯小姐居然没去,只有我和维斯顿夫人,她可从没缺席过,由此可见,她确实因为舞会取消伤心了,可怜的伍德豪斯小姐。”
自从魏莱帮了哈莉特一回,哈莉特就把她视为和爱玛同等重要的朋友,时不时回来贝茨家做客。
弗兰克要把订婚的事告诉他的舅母,魏莱因此颓废了几天后,终于从低落、烦躁的情绪中走出来了,因为——
她要拿到稿费了。
从邮局出来,魏莱没等回家,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迫不及待要看看她在这个时代挣到的第一笔钱有多少。
她手忙脚乱地把钱拿出来——
1英镑20先令。
魏莱看着躺在手里真真实实的钱币,一时竟有些无措。
隔壁约翰森太太的儿子结婚,花了3英镑买了一对戒指,贝茨小姐羡慕了好半天。这么一算,她一个月的稿费可以买一枚戒指了。
也就是说——
她可以养活自己了!
至少不用再靠着贝茨家那点微薄的财产吃饭,甚至还可以为贝茨小姐和贝茨夫人添置东西。
连日来的阴郁被这1英镑一扫而空。
魏莱把钱和信都收好,心里乐得哼起小曲,走了没两步,忽然听到有人喊她:“费尔法克斯小姐,费尔法克斯小姐——”
这聒噪的声音……
我的天。
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熏得魏莱差点睁不开眼。
埃尔顿夫人打扮得像一棵圣诞树,而埃尔顿先生像太监一样手提肩挑,跟在她身边。
“费尔法克斯小姐,你一个人吗?”
魏莱礼貌地笑了笑:“是的,埃尔顿先生,埃尔顿夫人,我一个人出来散散步。你们去逛街了吗?”
“是啊,为我们的新居添置一些东西,逛了好半天,发现也没什么好买的。”埃尔顿夫人说着就挽上了魏莱的胳膊。
魏莱:“…………………”
她整个人都僵硬了,埃尔顿夫人浑然不觉。
“可能是我在巴斯住了太久,看什么都无意间会和巴斯相比,海伯里商店里的货品种类真是乏善可陈,有时间我还是要去一趟伦敦,虽然很麻烦,埃尔顿先生绝不会允许我这么劳累,但是有一些东西家里必须得有,这样才叫一个家。”魏莱往家的方向走,她也跟着去,“噢,对了,简,我听说你是要做家庭教师,对吗?”
简?
魏莱无语地看着她,我们才第二次见面吧,关系已经突飞猛进到直呼名字了?
“是啊,我是这么打算的。”
“多好的女孩儿啊,家庭教师非常适合你。简,你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我在巴斯认识很多朋友,只需要我一两封信就能帮你介绍到一户好人家。”埃尔顿夫人想起了什么,惊喜得两眼放光,“对了,就该是这样,简,你听我说,我一个很好的朋友,现在是帕特里克夫人,她刚生了一个女儿,正是需要家庭教师的时候,不如我把你介绍给她吧……”
“埃尔顿夫人,不用……”
“不麻烦,真的不麻烦,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一份好工作的,就这么说定了,相信我,帕特里克夫人是个非常……”
说定个鬼啊!
能别自说自话吗?
“埃尔顿夫人!”魏莱忍无可忍地大喝一声。
埃尔顿夫妇都愣住了,埃尔顿夫人尴尬地笑着:“简?”
魏莱缓和了语气,往上指了指:“我家已经到了。”
“这就是你家啊,听说你和你外婆和姨妈住一起,是吗?”埃尔顿夫人轻蔑地往上瞥了一眼,“费尔法克斯小姐,请恕我不能去拜访贝茨夫人和贝茨小姐了,我的丈夫拿了太多东西,我可舍不得他再劳累一点。亲爱的,我们走吧,费尔法克斯小姐,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