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捕风————喜媚鱼

我赶忙挤出一个笑脸，一边问，"那你呢？有没有礼物给我。"
"我这不是在这儿陪你么？你别太贪心了。"她淡淡地说。
我哪里敢贪心，只能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生怕她方大小姐一个不开心便又把我丢在这边了。
她看我表现尚可，终于笑了将一片苹果放在我嘴里。
正在这个时候，房门开了，一大捧玫瑰挤在门口，显得有些扎眼。
"卫先生，这是前两天来看你的人留下的，说是祝你生日快乐。"被埋在花堆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力不从心。
999朵玫瑰，放在惨白的病房里，总觉得格格不入。
方仪看我，笑得有些无奈，说，"看来他还没有忘了你，至少还记得生日。"
我也笑了，看看玫瑰，说，"他怎么会忘，恐怕做梦的时候都恨不得把我杀了。"
方仪耸耸肩，出去找了个花瓶来插了满满一瓶玫瑰放在我床头。"忘了和你说，他最近似乎在暗地里做些什么，虽然还没有什么大动静，不过应该是冲着我们来的。"
我抽出一朵玫瑰，笑了笑，"随便他吧，反正当初开这家公司也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只是总还是要反抗一下的，不然他一定觉得没意思。"
方仪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随便你，反正我早有失业的心理准备了。"
相视而笑，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

一星期后，我终于知道卫熙的目标原来并不是我。
他的目标是赵氏。

"阿妍，你瘦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梓妍，才不过二十多天没见，她便憔悴了许多。
勉强挤出笑脸，梓妍说，"我没有想到卫熙会冲着我们家来，说起来，我们两家还算是世交。我爸为此都快气病了。"
赵卫两家关系一直很好，我们和梓妍从小一起长大，卫熙这样做确实过分。
可是，在商言商，赵氏最近遇上不少问题，如果要收购的话，的确是个好机会。
看来，王子这一次要变成强盗了。
"阿妍，我会帮你的。"我拍拍她的肩，平时看她跋扈惯了，突然这样，让人觉得有些心酸。
梓妍抬眼看我，声音平淡到有些冷酷："小天，你打算怎么帮我？你真的以我要你帮的么？"
我摇头，觉得有些无奈。
"不，一切都是我甘愿的。"
很多话是不能说出口的--人的心，一旦被欲望侵蚀，真正的动机和目的就变得不可告人。
不知道我的公主是不是明白这个道理。

一直没有打算认真做大的公司，想要对抗卫熙背后资金雄厚的财团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只能直接和他见面。
社交圈不大，只需要稍微计划一下，很轻易就能碰到面。
"小天，收到我的花开心么？"他笑了问，人前，看不出一点的不快，好像我还是他亲爱的弟弟。
我点点头，说，"卫熙，这还是你第一次送花。"
他听了我的话似乎很开心，说，"你喜欢我自然还会送，我一定慢慢‘补偿'你。"
懒得绕圈子，索性开门见山。
"为什么要盯着赵氏不放？"我问。
他漫不经心看我一眼，似乎觉得这个话题十分无趣，许久才应道，"有利可图。"
有利可图，的确是个好答案。现在的王子，简单直接，让人有些头疼。
"小天，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赵氏？"他笑了问我，"如果你要合作，我自然愿意分你一份。"
我皱皱眉，说，"卫熙，如果这真是你想要的，那我无话可说。"
现在的王子已经和过去不同，我并不妄想用上一代的情谊或是青梅竹马之类的话让他回头，毕竟在商场上，利益就是一切，我根本无权反驳。
"小天，不要这样皱眉......"他突然靠近我，轻轻抚上我的眉间，气息落在我的脸上，好像两年前一样温柔。
我淡淡一笑，并不动容。我卫小天还没有傻到认为他是决定尽释前嫌，跟我和好如初。我在等他开口。
果然，他笑了在我耳边说，"小天，也许我们该谈一谈。"
我也对他笑，"好啊。"

总统套房，里面已经备好了香槟。
看来卫熙早有预谋，知道我绝不会放过这次见他的机会。
关上门，他的眼神一点点冷下来,看着我，并不说话。
我有些无奈，随意坐下来，松松领带。
"小天，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终于，他开口了。
我笑，一切再明显不过，刻意安排的酒会，定好的房间和上好的香槟。我真该感谢上帝，至少我的王子还是维持绅士风度，就连陷阱都如此完美，让我这个猎物竟然有受到宠爱的错觉。
"我不会放弃赵氏的。"他冷冷地说。
我点头，我从来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有那么值钱。
"卫熙，我只是尽责任来问问，其他的，我管不了。"我淡淡对他说，随手拿过手边的酒杯，上好的酒，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他看我，笑了，充满嘲讽，"我怎么忘了，小天，你从来都是这么无情。本来，我还以为梓妍对你来说，会有点不同。"
我笑了笑，"梓妍是不同的，可我没什么实力帮她。"
卫熙走近，与我四目相对，说，"小天，如果我给你个机会，你打算帮她多少。"
我笑，"倾尽所有。"
听了我的话，卫熙慢慢伸出了手，索着我的下颚，是要将我捏碎的力道。可是突然的，那力道却转成了爱抚，慢慢地逡巡，落在我的脖子上，犹豫不前。
只要他稍微用力，我便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慢慢收紧，慢慢地，一点点逼去肺里的空气，我开始觉得头晕目眩，却还是想要保持一丝微笑。
我怎么能让他看到我丑陋的样子。
最后一秒放开，将我狠狠甩在地板上，冰凉的地板，无情地将落地的力反弹在我的身上，造成伤害。
他冷眼看我，那么骄傲，那么不屑。
"小天，我真是想不通。"
我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眼前的卫熙，早已不是那个温柔的情人，伸出的利爪总会抓着什么，也许是我的血肉，也许是我的魂魄，一点点撕裂，直到血肉模糊，他绝不会犹豫。
我送上了门，绝不会后退，只是不知道他打算如何对我。
"为什么你不无情到底呢？如果你不来，我也许会开心的多。"他淡淡地说，甚至带着一丝隐约的温柔。
我笑了，"我怎么能不来，阿妍是我的公主。"
我想我的笑容一定很耀眼，不然卫熙的脸上不会有那样被刺伤的表情。
卫熙居高临下的看我，冷冷说，"可惜你的公主就要变得一无所有了。"
我仰视我的王子。
我在等。
可是他并不开口，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就这样对峙，不知道是哪一秒开始，身体紧紧地纠缠，还是熟悉的体温和呼吸，无需费力就能撩动彼此的欲望。
身体在颤抖，却突然被狠狠地甩开。
"小天，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么？"卫熙冷淡地说，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我牵起唇角，笑了，"卫熙，我以为你还喜欢我的身体。"
身体是不会骗人的，我熟悉他所有的一切。
"你以为你的身体可以换赵氏？"他不屑地说，"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背贴着冷的地板，我望进他的眼里，郑重地说，"卫熙，我想你。"
有什么在他的眼睛里纠结又混乱，蒙在淡淡的冷漠之后，让人看不清楚。卫熙已经不同了，他没有给我机会看懂他在想什么。
不过，他的动作十分直接，身体压覆上来，温暖的体温，熟悉的味道，漂亮的锁骨都还是和过去一样。
无可救药的欲望和习惯，不能算是独一无二，可终究还是不同。纵然时间流过，记忆却固执地渗透在每一个细胞里，轻轻地撩拨就能够点燃。还能怎么办，禁欲只会要了大家的命，不如就此及时行乐，无非是索取了，给予了，却不需要郑重承诺，单纯的一个游戏，一夜纵情，一切都简单如儿戏。
呻吟，并不控制自己的反应，诚实的身体，诚实的欲望，可是没有人把这个时刻当成神圣的坦白，肉体总是堕落和淫糜的，注定得不到应有的重视。
卫熙不同了，从前的他也是懂得欲擒故纵的，可是现在，高超的技巧开始变得残忍，让人停在边缘，随时都可能一脚踩空。
急切地，攀附的身体，微微颤抖，听到自己的声音都觉得羞耻--熙，给我。
他在笑，轻轻地笑，身体却不动。气息落在耳际，声音悠悠的，好像完全与欲望无关，带着蓄意的恶毒。
小天，我真想杀了你，可是我不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能......
熟悉的身体只要动一动，马上就有快感，我对着他笑，说，那是因为你爱我。
爱？
他在自言自语，咀嚼我的用词，眼里闪过什么，太快了，抓不住，看不清。这个时候，的确不是观察人的好时机，于是轻易错过了也许是刹那的温柔，我总是往好处想的，不相信也许那只是他的嘲笑。
环上来的手臂，有力又撩人。熟悉的声音淡淡响起，小天，你真的没有心么？
我笑。除了笑还能怎么办。我也有我的骄傲。
炽热的体温，如果可以燃烧起来就好了，融化在一起，什么都不用再说。
卫熙是冷静的，在有欲望的时候还是能够冷静，他修炼的太快，我有些后悔了。
\"为什么那个时候不骗我？\"他固执地问。
身体紧紧贴合在一切，可是总还有些什么凉凉地横亘在彼此之间，怎么也暖不了。
"我有......"
理智冷下来，我对他坦白真相。
落在身上的眼神，清楚明显地闪过嘲笑。很显然，他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所以选择什么也不相信。
"你这个人啊......"叹起气来，老气横秋，好像历尽了沧海桑田。
看得出他疲惫了，这个时候只是无力地看我，暂时忘却了仇恨，气势丢了大半，甚至放任自己习惯性地伸手抚摸我的头发，慵懒地，甜蜜的，一个短暂的假象。
"小天，你究竟想要什么？"
同样的问题，被不同的人问出了口。我该怎么回答。
"你"
简短回答，知道他不信，可还是这样回答。反正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冷淡的笑，透着嘲弄。
"如果你的谎言早一点就好了。"卫熙似乎是无奈的，"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为了梓妍来骗我。"
我默不做声，他既然选择了不信，就总能找到不信的理由。
提到梓妍，一切又还是交易，还是生意，还是无情。
不自觉地，身体也拉开了距离，纵然是赤裸，可还是有别的东西可以隔绝体温。
"小天，一切会如你所愿的。"
卫熙不动声色，既然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我就安分地做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好了。
伸手，摸过衣服，刚要套上，又被无情扯开。
卫熙的表情是单纯的，没有爱，也没有恨。
我伸手将他抱在怀里。
夜还长着，我怎么会傻到现在就离开。

第十章

卫熙是干脆的，他什么都有，可以随心所欲。赵氏很快落在他的手里，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可是，他卖了一个机会给梓妍的爸爸--冷酷而简单的求婚，更确切来说是威胁和怜悯。
赵氏不会改姓，只要梓妍肯做他美丽的新娘。
青梅竹马，如果一切不是那么露骨，本来是求之不得的美满姻缘。

"小天，你就是这样帮我的？"
高傲的公主，故作轻松地开口，眼神里却是掩饰不去的疲倦。
"你会答应么？"
我是个冷酷的人，这个时候还是可以没心没肺地问出这样的问题。
梓妍看我，一瞬间轻轻笑了，她的眼神里揉着淡淡的无奈，好像是早晨湖水上的雾气。
"小天，我怎么能答应，我明明知道你......"
傻女人，这个时候还在为我考虑......我看着她，她一向那么聪明，可是遇到了卫小天，就什么也抓不住。
卫熙的目的，是毁掉我的一切，很显然，梓妍是他要用婚姻来埋葬的目标。
怪兽已经养成了，有着超越想象的残忍，我也无计可施。
"梓妍，我一直都亏欠你。"我淡淡说。
我一向不屑于说这样的话，可是，对梓妍，却不得不说。
梓妍仍旧是笑，手搭上我的肩，将我轻轻抱在怀里，说，"小天，我也只是个棋子吧......"
少有的，温柔的拥抱，可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为了王子的复仇，我必须要一无所有。
"小天，你说你是没有心的，是因为给了他么？"梓妍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忧，"卫熙是你养的，你自己去喂吧，我还有大把的青春，不能陪你们玩这个游戏了。"
说着，她放了我，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只小小的盒子，打开来，大约三克拉的钻戒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小天，爱我的人那么多，我不想等你了。"
眼前的女人，明明说着这么骄傲而绝情的话，泪却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如此触目惊心。
我当然知道有人辛苦地爱了梓妍这么多年，这次的机会，一定不会放过。
当年在卫家大宅里逼婚的一幕重又浮上脑海，我笑得苦涩。如此相似的剧情，让人觉得有些无可奈何。
梓妍对我说她三天后就要出国了，也许再也不会回来。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微笑着看我，那笑好像是丝线一样捆绑着我的心，轻轻一扯就剧烈地痛着。
有多久了，忘记了心还在跳，还流着鲜血。
俯下身，第一次轻轻地吻了我的公主。戴在她手上的钻石戒指，是那样纯净的美丽。也许，这样才最好，离开了卫小天，赵梓妍就一定可以抓得到幸福了。
这样的离开，才能让她无法犹豫。
真的，这样最好，可为什么还是会心痛？

梓妍离开的时候，我去机场送他，她的身边，是那个多年来默默守候的英俊男子，看到我，礼貌而优雅地淡淡微笑。
他要求和我单独谈谈，梓妍走开，并没有多问。
"我会好好对待梓妍的。"男人郑重承诺，眼神坚定如磐石。
我笑，心里觉得安慰。
"你明明帮了赵家这么多，为什么要瞒着她？"男人又问。
我还是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要我的神秘变成他心头的一根刺，时时提醒他要对梓妍呵护备至。
不过是所有身家，在我的眼里，怎能比得上公主的笑容。
意料之中，眼前男人对我的奉献精神充满了敬佩和不安。
我拍拍他的肩，转身走了。
我听到他在身后对我喊。
他说，我一定会让她忘了你的。
我笑了。b
大步潇洒向外走去。
我相信，我的公主总会爱上这一位温柔善良的骑士。
只是，再也看不到我的公主对着我笑容灿烂耀眼。
我不后悔。
※※z※※y※※b※※g※※
接了方仪的电话，开车回到公司，却看到她正翘着腿坐在我的办公室里，手里拿着我收藏多时的红酒，自斟自酌十分开心。
"方仪，你越来越嚣张了。"我苦笑了看她，也替自己取了杯子。
方仪对我举杯，手里拿着原本摊在桌上的书，"我从不知道你还喜欢读诗。"说着她翻开一页，读到，"我想对你说出我要说的最深的话语，我不敢，我怕你嘲笑。因此我嘲笑自己，把我的秘密在玩笑中打碎，我把我的痛苦说得轻松，因为我怕你会这样做......"
我抽开书，笑了看方仪。
她一向冷冰冰的眼神里淌过一丝淡淡的暖流，虽然转瞬即逝，但足以让我捕捉到想要知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