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捕风————喜媚鱼

我也笑了，当着她的面，就这样将咖啡倒在肚子里。喝完，递给她签好的文件，她看看，说，"记得今天约了赵小姐吃饭。你要是忘了，她又该不高兴了。"
我点头，只要想起梓妍就觉得头疼。
"另外......"方仪欲言又止，我冲她笑了，示意她说下去。
"卫先生从美国回来了。"她好不容易说完了这句话，眼神里的不安颇为浓重。
两年前的那一场戏，现在没几个人记得，只是她从卫氏出来，毕竟有些不同。
这个两年前提醒我电脑里有新游戏的人，现在，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当时我没有看错，她的能力的确出众。
现在的她，如果看到我敢在上班时间玩游戏，一定会把我骂到吐血身亡。
"我知道了。"我笑了笑，看一眼窗外，"你先出去吧。"
两年前，卫氏宣布破产，接着卫熙就蒸发一般消失了，后来听说他去了美国。
他有一个不离不弃的未婚妻，给他大笔资金，所以，现在的卫熙，可以说已经东山再起，此时杀回国内，我不会不知道他为的是什么。
桌上一张机票，是今天早上送来的，附着的纸上写着，小天，我在地中海的小岛上等你。
这个人啊，什么时候才能放弃。
我叹了口气，将机票丢在一边的垃圾桶里。

我的公主总是坏脾气的样子，可是，美丽的让人乍舌。
"卫熙回来了，我昨天看到他了。"
每一个人都迫不及待要告诉我这个消息。
我点点头，不以为然地说，"他变得怎么样，是不是又帅了？"
梓妍显然对我的态度极为不满，冷冷说，"他现在已经和以前不同了，看着人的眼神让人觉得害怕。"
说着，梓妍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似乎想起卫熙就觉得冷一样。
"那又怎么样？"我喝着红茶，悠然自得。
"小天，我是在担心你。"她一脸关切，"听说卫熙有美国那边的财团做后盾，实力坚强，你要是碰上他一定会栽跟头的。"
我仍旧是笑，栽跟头么？这真是个保守的估计，恐怕我连骨头也会被他吃掉。
梓妍仍旧不甘心，对我晓以大义，"小天，我看你还是不要留在这里了，你不是喜欢大海么？咱们一起去度假吧。"
为什么每个人都让我躲开，难道我卫小天是如此不济么？
我拍拍梓妍，说，"我不走，卫熙没有敌人会觉得无聊。"
她的表情古怪，许久，突然悠悠地问，"小天，你究竟爱不爱他？"
爱不爱他？
这个问题实在有趣。
即使报仇也将他远远支开，好让他在一切开始的时候可以全身而退，
逼他和美丽又有实力的未婚妻订婚，好让他在一无所有的时候还能迅速地站起来，
隐瞒了所有秘密，好让他能不要有一丝一毫的挣扎就这样饮着仇恨变得强大。
爱不爱他，
这真的不能算是一个问题。
我看着梓妍，轻轻地笑了，说，"我的公主，你问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王子终于回来了，这一次换他在写剧本，不知道他会为我写什么样的结局。

社交圈这么小，聚会这么少，其实很容易就会遇到。
那一天，我无聊地喝着酒，躲在阳台发呆。正打算喝完这一杯就离开这个无聊的聚会。
熟悉的人，即使两年过去了，还是能轻易地感觉到他的气息。
他不说话，只是站在我的身后。
我转身，两年不见，还是那样英俊潇洒，俊美不凡。只是，终究还是不同了，细长的眼睛里没有笑意，只有寒冰，像是要将我生生地冻死一般。
我轻轻地对他笑，说，哥，欢迎你回来。
这一次，没有999朵玫瑰，不知道他会不会怪我。
他仍是冷冷地看我，好像在看一条毒蛇，全是厌恶和不屑。
既然他不想和我说话，我也懒得自讨没趣，于是打算默默走开。
与他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却一把将我扯到身边。
从来不知道他的力气居然是这么大，我只觉得额上已经有冷汗渗了出来。
"我不会放过你的。"
卫熙在我耳边冷冷地说，说完，他松了手将我推开。
我努力着没有让自己摔倒，稳稳地优雅地站着，看他离去的背影。
我的王子，丢掉了全部的天真和善良，如今，终于在这个丑陋的世界上游刃有余。
是我把他变成了这样，我是他唯一的猎物，有责任喂饱他嗜血的欲望。
所以，我怎么可以离开？

最初的一个月，没什么动静，卫熙似乎根本没有空理睬我。
偶尔遇到，只会冷冷地看我一眼。
可是，关于他的新闻倒是铺天盖地。
卫熙是奇迹般的金融奇才，这一次，携巨额资金回国，所有人都在猜测他的动向。但是，真正让众人吃惊的是，他居然解除了和言小姐的婚约，就这样甩掉了帮助他东山再起的美丽公主。
原来，我的王子已经冷血到了这个地步。
看着报纸，喝茶，方仪走进来，神色有些不安，说，"言小姐要见你，我让她在楼下的咖啡厅等。"
我皱了皱眉，但还是点点头。
我一向不善于应付女人，一个梓妍已经叫我头大，现在又加上一个言小姐，我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十分可怜。

美丽的天使，优雅地坐着，却已经没有了纯净的笑容。
"小天......"她唤我的名字，却似乎是若有所思。
"言小姐。"我轻轻笑了，坐在她的对面。"找我有事？"
她只是看着我，眼神从迷茫到黯淡。
"我为卫熙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对我？"
她的声音透出了内心的混乱，美丽的脸上有深深的怨恨。
我只能无奈地叹气，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你知道么，两年前，卫熙跟我到美国之后，我突然发现了一个秘密。"她抬头看着我。
天使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不属于她的狰狞。
"他发着高烧的时候，喝醉的时候，睡着的时候，总是会一遍一遍喊一个名字。"她淡淡地说，眼神却灼灼。
"你知道那是谁的名字么？"公主笑了凄美问。
我沉默，无言以对。
公主终于发现了那个埋藏在深处的秘密，是该拍手庆祝，还是抱头痛哭？
"小天......"她念我的名字，眼神突然好像燃起了火焰，
我没有来得及回答，已经有一柄利刃插入了我的身体。
腹部，剧烈的疼痛。
昏过去之前，我最后对面前颤抖得仿佛落叶的女人笑了笑，说，放心，不会死。

刺在腹部不会死人，只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
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是方仪和梓妍。
梓妍的脸色苍白，眼圈黑的像熊猫。看到我醒了，赶忙冲过来一把抱着我，说，"小天，你吓死我了！"
扯动了伤口，痛得说不出话。
方仪开口了，"赵小姐，卫总才刚醒，你这样动，他伤口会裂开。"
梓妍赶忙松了手，却还是瞪了方仪一眼，方仪倒是颇不以为然。
"卫总，言小姐这一年来一直在吃控制抑郁的药物，显然情绪很不稳定。"方仪走到我身边，说。
我有些无力地点点头，"我不会控告她的。"
"可是，卫熙先生已经提出控诉了。"方仪又说。"而且当时证人很多，对言小姐很不利。"
法律上，卫熙是我唯一的亲人，他的确有权利提出控诉。
一想到报纸上会写的多么高潮迭起，我就忍不住头疼。
"找警察来，就说我要撤销控诉。"我淡淡地说，伤口很痛，让我做不了太多的思考。
方仪应了下来便出去了。
只剩下梓妍看着我，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我的公主，高傲美丽，从来也没有哭过。我伸手拉她，说，"阿妍，不要哭，我这不是好好的。"
她还是哭，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小天，我害怕，我听到你被刺伤的时候怕极了，我怕你真的就这么死了。"她一边哭，一边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我苦笑，说，"卫小天没那么容易死掉的。"
"小天，咱们结婚吧。"梓妍突然说，盯着我的眼睛还挂着泪珠，闪闪发光。
我怔了怔，摇摇头。
"卫熙会毁掉你的，一定会毁掉你的。"她紧紧抓着我的手，说，"你不爱我也不要紧，咱们走吧，走得远远的，让卫熙永远也找不到。"
我笑了，梓妍是个这么美好的女人，可是偏偏爱上一个这样糟糕的我，真是她的不幸。
闭上眼睛，听到门合上了。
我叹了口气，正要沉沉睡去，门却又开了。
睁开眼睛，幽蓝色的眼睛，正定定地望着我。
声音是硬邦邦，冷冰冰的，说，"我真想杀了那个蠢女人。"
我挣扎着笑，应道，是我罪有应得，不干别人的事。
林展如果要杀一个人，那个人绝不会多活一个小时，他有这个实力。
"我真想你。"他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坐下来看着我，还是那么优雅高贵。
我轻轻地牵动嘴角，算是给他回应。
"小天，跟我走吧。"他的表情有些疲倦，同样的话说了那么多遍，一定已经开始觉得厌烦。
我只是摇摇头。摇头的瞬间，嘴唇被紧紧索住，他的吻狂热得让我难以呼吸。
"小天，你知道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等了你这么多年，我累了。"他起身，双手却还在我的身侧，我能够感觉到他的呼吸。
"我从来也没有要你等我。"我冷淡地说。
我从来没有让任何人等待我，我有我的路要走。
他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说，"小天，你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让我听到你受了任何伤害，我马上把你绑起来带到无人的荒岛，让你这辈子除了我谁也见不到。"
他说着这样暴烈的许诺，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他有这个实力，而且我在他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任何耐性。
我叹了口气。
奇怪自己当初怎么这么没有眼光选了如此难缠的金主儿。

撤销了对言小姐的控诉，方仪告诉我她现在已经被父母送到著名的医院去接受治疗了。
我松了一口气，看窗外有落叶飘过，又是秋天了。
因为这一次的事件，卫家的种种再次跃上纸面，当年卫氏的瞬间崩溃有一次变成了麻辣的话题，被人炒了又炒。
还好方仪办事得力，将我安排在这间偏僻的医院，又派了人挡下所有的记者，所以虽然受了伤，心情倒还是不错，就当是休息了。
毕竟，两年了，顶着一个公司，我很少好好地休息。
有谁能想到过去总是胡闹的卫小天会这样拼命地经营一个公司，而且似乎一夜间就风生水起。
方仪曾经问我为什么要开这家公司，因为我根本就不是愿意背着责任想要飞黄腾达的人。
我当时只是笑。
我没有告诉她，其实，复仇的王子需要一个靶子，我要给他可以破坏的东西，才让他有征服的欲望。
我要为他搭起舞台，这样他才好尽情地演出。
否则，他怎么能甘心。

而此刻，王子就坐在我的面前，手里拿着一个大得有些夸张的苹果。
"小天，我以为你会感激我。"他淡淡地说，望着苹果若有所思。
我在猜想他是不是想要像恶毒的皇后一样拿个苹果来毒死我。
不过王子显然没有那么低级，他开始咬硕大无比的苹果，吃了一口，却又皱了皱眉，扔在了一边。
"那个女人差一点杀了你，难道你不恨她？"他轻轻笑了看我，眼睛却冷得让我忍不住颤抖。
我也对他笑，说，"她说你还爱我，我怎么会恨她。"
如果要比惹人生气，我想我还是颇有实力的。
可是卫熙并不生气，他靠近我，直到近在咫尺。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面孔，好久没有离得这么近了。
"小天，我当然还爱你，我爱你爱得恨不得杀了你......"说着，他用手紧紧掐着我的下巴，好像要把我捏碎了。
我忍着痛，看着我的王子。
"这一年来她的情绪一直不稳定，这一次，我是故意激她，她会来找你也在我意料之中。只是没有想到......"他顿了顿，突然淡淡笑着，"没有想到她竟然没有杀了你。"
我的王子这样恶毒，真是出乎意料。
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的时候，我通常选择好好地微笑。
"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他松了手，好奇地打量我，"我过去就总是奇怪，为什么你这么爱笑？原来，小天，你是没有心的。"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帮我拨开额上的乱发。
"小天，你放心，刚刚我是骗你的。没有人能杀得了你，我要你好好的......"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温柔，好像两年前，看着我的时候，有一丝脆弱，"我要你好好地看着自己怎样一无所有，我会要你来求我......"
"卫熙，我累了。"e
我淡淡地对他说，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起身，下一刻，我已经听到了门合上的声音。
他说对了一句话，我卫小天是没有心的，连心也没有的我，早就已经一无所有了，根本没有什么好失去的。
我有些烦恼，这样的我应该怎么配合王子演这一场戏，让他得到满足呢？
躺在医院的这些天，我是该好好地想想了。

第九章

住院住到好像被世界遗忘了一样，半个月来，除了方仪，再没有人来看我。
就是方仪，也好像只是为了公事才来。
现在才发现自己真的只是个孤家寡人，天煞孤星。
方仪要走，我扁了嘴看她，她有点无奈，但还是坐了下来。
"我不走了，就陪陪你吧。"她一脸的大慈大悲，好像天上普渡众生的观音菩萨。
我咧嘴一笑，说，"还是你对我好。"
她似乎有点不屑一顾，可还是顺手拿起苹果削给我吃。
"有的时候我真是担心你，你当真不累么？"她淡淡地说，削好的苹果递到了我的嘴边。
我傻傻笑，嚼着苹果，一脸的心满意足。
"方仪，有你帮我，我总不会累死的。当时费了那么大力气把你留住，果然值得。"
我一脸的得意洋洋，看在方仪眼里一定十足的孩子气。
她叹了口气，说，"我也奇怪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窍愿意帮你，明知道迟早不过是个失业，还白白被你利用。"
我噗哧笑了，方仪真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可是聪明人总是活得比较累。
"我会让你后半生衣食无忧的，只用两年赚够一生的钱，你难道不开心？"我拍拍她安慰道。
她再度叹气，将苹果塞在我的嘴里。"有的时候我真的想不通你。"
"有些事情想得简单一点，就不那么难想明白了。"我慢悠悠地说。
她看我，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是谁非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的。"她显然不把我放在眼里，说话的语气轻蔑至极。"看你最后怎么收场。"
说到最后，方仪把头转了过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我，说，"差点忘了，这是赵小姐要我给你的。"
我接过盒子，打开来，是支领带夹，旁边有纸条上写着：送给大笨蛋小天。生日快乐。
连我自己都忘了，原来今天竟然是我的生日。
想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
"放心，你没那么可悲。"方仪的声音凉凉的传来，"有人送了你新款的BMW跑车。"
我叹气更重了。现在只要一想到他那个时候在病房说的话，我就开始头疼了。
"你别这么愁眉苦脸的，你再叹气我就走了。"方仪不耐烦地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