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的旋律----我颓了

郁骏无奈地笑了笑没说话，把衣服挂回衣架，继续看前面架子上的衣服，林烨从后面跟上来，"全棉的穿着舒服就行，我要求不高哪。"
"你都大学生了也得穿点儿有档次的衣服。"
"不用，有气质穿嘛衣服都有档次。"
"你这人......"
"恩？"
"脸特别大。"
"呃......"
路过电器部的时候，林烨一眼看到卖录音机的柜台，两步就跑过去，趴在柜台上面看。郁骏跟着走过来，看见林烨盯着柜台里面目不转睛，问："看什么了？"
"看到这个我就难过，那可是我妈给我的录音机啊，居然让一肥母夜叉给扔坏了。"
"哪个？"郁骏随口问。
"那个，"林烨指着里面的一款黑色单卡录音机说："一模一样哪，居然还有的卖，我还以为绝版了哪。"顶着一副要流口水的模样又看了一会儿，注意到售货员不太友好的催促目光，林烨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最后俩人在折扣店挑了4件衬衣，付了帐郁骏全部都塞给了林烨。
"在外面吃吧。"从店里出来，郁骏说。
"冰箱还好多东西了，外面贵。"
"你可真会过日子。"
"当然了，节俭是王子的美德啊。"
"......脸......"
"哈哈！脸大也是美德啊。"

吃了午饭，郁骏跟平时一样上楼了，林烨在厨房里收拾碗筷，一会听见楼梯上好像有动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跑出来看。郁骏正站在2楼的拐角处，扶着楼梯扶手不断地喘着气还间断地伴随着咳嗽，脚底下放着一个不大的纸箱子。
"你噶嘛了？"林烨担心地跑上去，看见郁骏满头大汗，脸色也有点发青。
"没事......"缓了口气，郁骏指着地上的纸箱子说："这里面都是我以前出版的带子和盘，你用得上的话就拿去吧......咳......反正也是要扔的东西。"郁骏喘匀了一口气，笑了一下，"对了，里面还有个单卡录音机，我以前用的，你不嫌旧的话也拿去用吧。"
林烨看着面色苍白勉强微笑的郁骏，摇头叹了口气，"我说你这人话非说得这么别扭啊。"
"恩？"
"想送别人东西哪有说反正是我要扔的东西你拿去吧，把人当垃圾箱啊。"
"我没那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不过你应该说这些都是我最珍惜的东西，现在送给你。"
"......我说不出。"郁骏别过脸喘气。
"你在害羞么。"
"没有......"
林烨心想30几岁的男人了，怎么还那么容易害羞啊，在心里偷偷乐了一下。
"我发现害羞是钢琴王子的美德。"
"......你自己搬吧。"扔下一句话，郁骏扭头进了自己的房间。
林烨打开箱子拎出录音机，又看了看里面密密麻麻的带子和盘，"我很喜欢，谢谢！"直起身子咧着大嘴冲着紧闭的房门喊了声，林烨就高高兴兴地搬起箱子回到自己房间。先把录音机拿出来放在旁边，又把带子和盘一样样拿出来看，封面上几乎都是郁骏弹琴时的样子，那时候的郁骏脸色很红润很鲜亮，整个人散发着王者的气息，即使只看封面不听音乐也能从他的表情和姿态里看出来，他完全融入音乐之中，享受着钢琴带给他的极大的满足感。林烨想不透能露出这样表情的人怎么可能会厌恶弹钢琴呢。
□□□自□由□自□在□□□
转天，少有的天高气爽，林烨在那个有钢琴的房间里放着郁骏给他的带子，反复练习着这一周在学校学到的舞蹈动作，一阵铃声打断了优美的音乐，林烨停下动作，凑到落地窗前向下张望，大铁门那里隐约站了人正在按门铃。冲到楼梯口看到郁骏正在客厅里看报纸，"我去开门，"林烨向大门跑去，按下了大门开关。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身边领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看样子也就4，5岁的样子，胖嘟嘟的十分可爱，隔着门向院子里张望，看到跑来开门的林烨，可能是怕生，把身子往母亲后面藏了藏。
"您......找谁？"
"您好，请问郁骏老师在么？"女人礼貌地问。
老师？厄......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叫他，这女人是谁啊，还有这个小孩，难道是他儿子？- -！不过这个女人不是照片上那个啊。"请问郁骏老师在么？"听到女人再次询问，林烨才回过神，"哦！请进。"带着女人进了大厅，"他在客厅，我去倒茶。"林烨指了指客厅的方向，然后跑进厨房。
郁骏放下手里的报纸，抬头看着女人走近，"你好，找我有事么？"
女人坐下，说："您好，我今天来拜访是想请您教我儿子弹钢琴。"
郁骏笑笑，"我早就不再弹琴了。"
"钱不是问题，多少钱我都出。"女人见郁骏没有什么反应，又说："您开吧，一小时您要多少，我要儿子成为您那样的钢琴家，花多少钱我都不在乎。"
林烨端着茶盘子从厨房走过来，正听到这句，眼睛瞪得老大，哇塞，多少钱随便开啊，赶紧望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郁骏，一个劲的眨眼睛把嘴唇往天上撅，意思是往高里开啊，机会难得。
郁骏抬眼看了看林烨挤着眼努着嘴的模样，不明所以地皱了下眉头，冲扭捏地倚在女人沙发扶手上的小男孩招招手，女人似乎觉得自己的话管用了，面露得意的推了推小男孩。小男孩抬头看看那女人，又抬头看看他，慢吞吞地走过去。郁骏舒展开眉头柔声说："让我看看你的手。"
小男孩把两只手先在后屁股的裤子上反正面擦了擦，然后递给郁骏，郁骏认真看了看孩子小手的正面，然后反过去看了看反面，轻轻地揉了揉孩子的手指，然后问："你喜欢钢琴么？"
小男孩把眼睛往天花板上转了转，又在女人脸上转了转，最后转到郁骏脸上，吸了一口大气，说：
"比起钢琴我更喜欢足球，可妈妈说不能喜欢足球。"小男孩说后半句的时候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你说什么哪？"女人扯了扯小男孩，陪笑着跟郁骏说："郁老师，您可别听小孩子的话，他懂什么啊，就知道玩，我这孩子是很有钢琴天赋的。"
郁骏轻轻放下小孩的手，抬头很认真地望着女人，"您应该给您儿子买双好的足球鞋，而不是买架钢琴，"虽然语气很淡，但是却充满了不容动摇的坚定，"我拒绝教您儿子钢琴，请回吧。"说完拿起报纸，做出送客的态度。
"老师，拜托您啊，老师。"郁骏不再应声，眼睛只盯着报纸。
这是林烨头一次看到郁骏处理有关钢琴的事情，虽然只是看了看男孩的手，但是那个瞬间，他整个人都撒发出一种气质，使空气中顿时充满清新的艺术气息，在这种气息的包围下，林烨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一身铜臭味的样子是多么的滑稽和丑陋。作为艺体类学生的他知道，那是真正的艺术家才能散发出来的气息，林烨在头脑里拼命搜索词汇来形容那种感觉，不知道可不可以用出污泥而不染来形容。
女人还想再次哀求，林烨上前两步跟女人说："不好意思啊，老师已经拒绝了，您请回吧。"
女人见事情已成定局，似乎很沮丧，扯了扯小男孩的手，"在家怎么教你的，到这儿胡说八道。"
小男孩委屈地咧着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看着走出铁门还在不断数落着孩子的女人，林烨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自己喜欢芭蕾，现在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学习芭蕾，以后也能在自己人生的舞台上跳芭蕾。转而林烨又想起刚刚的郁骏，想到刚刚那种让自己自惭形秽几近窒息的诱人气息。林烨突然很想看到郁骏再次坐在舞台白炽灯下弹琴的样子。

 

冲突
规律的生活总是让人难以察觉到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开学已经快两个月了，林烨逐渐熟悉了大城市的生活。在学校里林烨也因为大条的性格特别受同学欢迎，而且对于舞蹈的悟性和天赋也很快被老师注意到，成为班上的佼佼者。更令林烨高兴的是郁骏也不像刚刚开始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偶尔还会和林烨打两句趣。不过林烨仍然觉得想靠近郁骏很难，他好像在自己周围设置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让人无法靠近。
好几次林烨从房间练完舞出来，都会看到郁骏安静地坐在沙发里，透过客厅里那一人多高的大窗户看着外面，林烨曾经试图顺着他的目光找到他目光的落点，但是那里什么也没有。林烨觉得一个人不论是高兴还是低落，哪怕是后背一团黑雾，但是总能让你感觉到他是活生生在那里存在着，但是郁骏不一样，林烨总是感觉不到任何气息，没有快乐，没有哀伤，仿佛一切事情都与他没有关系，把自己封存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是因为那个望名生畏的病吧，从那些封面照片可以感受到郁骏对钢琴的热爱，对生活的热爱，从他洋溢着自信的脸庞，和沉醉于钢琴之中的演奏，都可以感受得到，那么这个病除了给郁骏身体上带来痛苦以外究竟还给他带了什么呢？

都说大城市的空气质量很差，但可能是因为院子里的树多草多，林烨觉得郁骏家里这边的空气很好，特别是清晨，伴随着鸟儿的鸣叫声推开门，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所以现在林烨每天起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出去跑步，看着院子里挂满露水的花草，还有长年流动的喷泉，就觉得心情舒畅。不过今天林烨在院子晨跑的时候总觉得身后有眼睛在看自己，好像还有闪动的光，可是停下来回头看的时候又什么也没发现，林烨还寻思着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打从自己迈进校门开始，就总有人在看自己，从自己身边走过的人会回过头来看，有的甚至已经走过去却还要假装有事跑回来重新走过，而且还不断地指指点点说着什么，林烨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没有什么纰漏啊，奇怪了，难道自己最近变帅了，怎么这么受人关注。走进教室，林烨按照老习惯找了一个前排的位子，大学里好像都喜欢坐在后排的位置上，每次前面都会空出好多座位，林烨很不理解，离近了不是能更好地听到教授的讲授么，所以林烨按照自己的想法每次都尽量往前坐。
看到椅子有点脏，林烨翻了翻书包，发现自己并没有带卫生纸一类的东西，撇到旁边桌子上有张废报纸，就伸手抓过来想当抹布使，可当他无意中看到报纸上的大标题时，停住了动作，只见赫赫然几个大字--"钢琴王子"与舞蹈学院美男子同居，下面的副标题是，难道"王子"又要玩出新花样？下面是两张特别大幅的照片，郁骏的脸很清楚，消瘦、苍白都能够看得出来。而郁骏旁边的那个人眼睛部分做了马赛克处理，可是再处理林烨也认得出来，那是自己的脸，这两张照片一张是郁骏和自己买衣服时偷拍的，另一张是自己在郁骏院子里晨跑时偷拍的。再往下看里面的内容，林烨只觉得不堪入目，登时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儿，"操！"不由得咒骂一句。林烨第一次领教记者如此丰富的想象力，也是第一次知道瞎话和故事能作为新闻出现在报纸的头版头条。
这时几个外系同学的议论声漫过耳际。
"哎，你们看啊，今天好多报都登了，就那个得艾滋病的钢琴王子现在居然和男的同居了哎，"
"我就说嘛，正经人能得那病么，都是乱搞，没准当初他得这病就是搞男的搞的。"
"原来可是把他捧的跟神一样，吹得都没边儿了，当时我还乱崇拜了一把，没想到是这样的人，想想我就恶心。"
"艺术家有名有利玩出圈儿了，活该。"
"听说这个男的还是学跳舞的哪，长得不错好这口儿啊，要一夜成名也没这么不怕死的吧，和艾滋病人混一起。"
"我操你们母亲的！不是人嘴就别他妈的张嘴！"林烨把刚刚被自己团在手里的报纸扔了过去。
"哎？碍你嘛事了？"其中一个男学生被报纸扔到，怒骂着抬起头，看到红着眼睛瞪着自己的林烨，那学生先是一愣，然后低头看了看旁边同学手里的报纸，"不会吧，当事人在我们学校啊，怪不得急脾怪脸呢。"男生脸上写满讥讽和嘲笑的神色。旁边围观的人听到这人的话也都纷纷议论起来。
"你们知道怎么回事么，你们了解他么就在这里放狗屁？！"
"呦~~，我们当然不了解了，我们哪有你了解啊，反正我们不会乱搞得艾滋病。"
"靠！"林烨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一撇子就捣在那个人的腮帮子上。
"打起来啦......"
"住手啊！"
"快去叫人！快去找老师！"
"叫保卫处！"
"打110啊！"
教室里面乱成一团，林烨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他只知道自己拳头底下的这个人很肮脏，他活该被打，和郁骏出污泥而不染那干干净净的样子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刚才他的话会把郁骏污染了，也把自己对郁骏的憧憬之情污染了，他不允许他绝对不允许！

郁骏站在窗前仰望天空，黑云从远处慢慢压了下来，看起来一场大雨就要来了，眼角瞥见大门外似乎有人影晃动，郁骏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原本以为那些媒体早已经疲倦了，从自己这里再也捞不到什么好处，没想到还有人孜孜不倦，真是无聊。郁骏走回沙发，拿起今天的晨报，顿时愣住了。尽管照片是做了处理的，但是从字里行间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可以查到是谁，更别说认识林烨的人了，只要有人知道就一定会一发不可收拾，人嘴就是有这样的力量。郁骏拿着报纸的手有些发抖。狠狠地把报纸摔在地上。为什么要把他扯进来，他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啊，不该受到如此的恶意中伤，都是自己的错，自己一开始就应该干脆地拒绝他，自己就不该让他走进自己的生活，自己本来就应该想到现在的结果的，为什么？难道真的如报上所说是耐不住寂寞么？还是因为自己贪恋他所给予的那久违的温柔？操。郁骏拿起车钥匙冲了出去。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林烨下学的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可是从出来的学生当中郁骏还是没有看到他的身影，难道已经出事了么？难道学校找他麻烦了么？难道他看到报纸受打击了么？郁骏的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手指因为太过用力有些泛白。害怕......害怕自己脑子里出现的种种可能即将或者已经变成现实，不自觉地手又伸向了裤子口袋，希望能靠烟来缓解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可是口袋却是空的，是林烨把烟都拿走了，操，不该这样的，郁骏使劲砸了一下方向盘。开门下了车，走进了教学楼。

找到挂着芭蕾舞系办公室牌子的屋子，灯是亮着的，证明里面还有人。郁骏敲了敲门，"请进，"里面传来声音。郁骏推门走进去，里面是一个中年男人正在伏案写东西，听到有人走近抬起头来，郁骏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人表情的变化，惊讶里面掺杂着厌恶轻蔑以及恐惧，太过熟悉的表情，曾经看到那么多那么多那么多，郁骏觉得心脏紧紧地收缩在了一起，为什么自己已经看到过那么多还是会不习惯？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但是心里仍然像被钝器击中一样隐隐做痛。一瞬间有扭头出去的冲动，但是身体却没有动，"请问林烨还在学校么？"
"林烨？"那人眼里明显闪过恍然大悟后的鄙夷神色。
"去派出所了。"
"怎么了？"郁骏一惊不由得往前迈了一步，就在同一时刻，对面的人满脸惊恐地迅速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撞倒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