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鱼刚擦完水,脸颊就忽然被人咬了一口。
她吓得不轻,正欲回头,腰身先给人勾住,顺势扯进了男人温热的怀抱里。
顷刻间,冰凉的湖水和着男人滚烫的唇舌一并侵入她口中,极冷极热的陌生体验直叫她心跳加速,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吻得又重又急,唇舌贴切交互,紧缠不放。一口湖水温热下肚,甘甜回味,甜得她心都要醉。
顾小鱼满脸通红,正伸手勾住他脖颈,回应他的热烈,江队长却忽然喊了停,抬头看了一眼。
天边暮云叆叇,已有雨丝耐不住寂寞,急匆匆地落入湖中。湖面即刻绽开万圈涟漪,层层环绕。
江喻白沉声道:“快走媳妇儿,这要下雨。”
***
山里天气多变,齐眉崖和月牙湖仅仅相距百余米,可多了一道山脊相隔,却是南面放晴北面雨。那头摘朵花的功夫,这头已经下过一场雨。
两人来得巧,洗个脸的功夫,第二场雨又如期而至。
山里时间方才至早春,可多半因为临近湖边,气候极其湿润,山雨毫不留情,一如夏季雷雨般来势汹汹,声势浩荡。
先前在湖边捕鱼的大部队早在第一场雨时就被迫退守回了山洞。一行十人,个个都叫山雨淋了个透。
寒气上身,纵使是一群铁打的大老爷们也禁不住。白天里飞扬跋扈的一群人,这会儿也得乖乖围着洞口的篝火坐好,一边暖身子,一边烤着冒雨从湖里抓来的肥鱼。
雨下得急,鱼也捕得不多。总共六条,老爷们儿都没吃,先给姑娘们填肚子。
顾小鱼刚跟江喻白赶到山洞,人还没坐下,手上立马就给塞上两条鱼。
江三柏可护她这个嫂子:“嫂子你快吃,我抓的!”
顾小鱼一怔,哑然失笑:“谢谢三柏。”
山里条件有限,食物处理得都不太干净。即便是烤鱼,咬一口下去,浓重的鱼腥味儿脩地窜入口腔,也能熏得人七荤八素。
两条烤鱼下肚,她嘴里臭气熏天。顾小鱼正蹙眉,江喻白的水壶已经递到了她面前。
水是刚在月牙湖打的,湖水虽凉,却满口回甜。
顾小鱼漱完口又多抿了几口,嘴里甜甜的味道莫名就叫她回想起月牙湖畔那个又冷又热的吻,心里顿时一紧,不禁暗自埋头,偷偷抿唇。
山雨冰冷彻骨,湿衣上身,人即便坐在火堆前也冷得直打哆嗦。取暖避寒便叫人心神不宁,一时间谁也没心思唠嗑。山洞里安静至极。除了带水的木柴在火堆里劈啪作响的声音,空无一物。
人群安静至极。暴戾的雨声里却不时传来一人抿唇轻哼的声音。
她声音甜甜糯糯,辨识度极高。
都是当兵出身,哥儿几个耳朵比什么都尖。
听她连笑了三次,对面终于忍不住了:“嫂子你笑啥呢,你回来一直都在笑!”
“我笑了?”
“你笑了啊!”
顾小鱼抿唇,舍不得把夫妻间的私密事公之于众,只好美滋滋地别过头,给他看头上的三朵小花,语气几乎甜出了蜜来:“好不好看?你哥送给我的!”
她一口满足,眉眼间都是笑。可一伙人看来看去,不也就几朵花而已?
“啊,就这呀,我说嫂子,就这你也能笑成这样?”对面人不屑一顾,一胳膊搂住身边姑娘,豪情万丈,“媳妇儿,改明儿路上见到,我也扯一把送你,你也插头上乐乐?”
姑娘只笑不答,根本没把这话当回事儿。
三朵小黄花在春寒料峭的深山老林里诚然娇艳,但要真跟城里以娇艳著称的鲜花相比,却压根不值一提。
他们虽是进山体验生活,但说到底,他们毕竟是现代人,手上把玩的都是比这不知道高端多少的东西,哪里看得上这低端的路边货?
说到底几朵花而已,天底下也就只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人才肯捧着当宝贝了!
所以他这话又哪里是在哄他媳妇儿开心?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特意打趣她顾小鱼情人眼里出西施呢!
对面话音未毕,一屋哄笑此起彼伏。
顾小鱼也跟着他们笑,一句也不解释。
东西是好是坏本就是他两之间的事情,跟别人无关。何况江喻白送出手的东西被人贬低成“路边货”,他本人都不在意,顾小鱼有什么好在意的,只管红脸,别的不再多说。
倒是小堂弟江三柏识货,仔细一打量,笑着插了句嘴:“得了铭子,别说大话,你看清楚我嫂子头上是啥——”
“是啥呀?”铭子问,“不就几朵野花吗?”
“啥野花啊,”江三柏无语,瞪了他一眼,“是迎春花啊。山里走了这么久,你在哪里见到过迎春?”
他不说不知道,一说还真是吓一跳。
几朵小黄花看似不值一提,但仔细想想,一行人入山已经整整三天,途径数公里山路,除了齐眉崖上一道璀璨,其余哪里有见过开花的地方?又在哪里见过开迎春花的地方?
“卧槽!”铭子终于反应过来,差点没从地上蹦起来,“齐眉崖可陡啊,还这么高,哥你不会是攀了半座山给嫂子摘吧?”
江喻白只笑不答,抬手搂过身边笑靥似花的乖媳妇儿,揪着她软扑扑的脸蛋儿,大大方方地亲了一口。
顾小鱼心里愈发酥软,甜甜蜜蜜地直往他怀里倒,活像个小媳妇儿似得。
还需要江喻白说?这情况一看就知道,迎春花铁定是他豁出了性命,徒手攀上齐眉崖摘下的,要不顾小鱼能捧着当宝贝,笑得这么灿烂吗!
他以为是“一文不值”,谁知道是“千金不换”!
铭子是真懵了:“卧槽哥你厉害啊,你还真攀上了齐眉崖?”
“你懂啥,我哥这是浪漫,”江三柏笑他,“铭子你小子少放大话,就你那体格,连虎哥都比不过,你还敢学我哥,跑去爬齐眉崖?”
这可不是江三柏目中无人,瞧瞧铭子那身子骨,瘦瘦弱弱的,就是多穿三件衣服也绝不比虎子壮实。那齐眉崖可是陡峭如刀削,连虎子都不敢肆意夸海口,铭子真能攀得上去?
江三柏笑骂:“连虎哥都比不过,还想跟我哥比浪漫,你小子不要命了!”
铭子果然不说话了,目光小心地在江喻白身上转了几圈,嘿嘿一笑,低头又道:“那媳妇儿,咱不要那花了,回头还是送你项链吧。哥这是为了嫂子不要命了,我还要命,真要攀上去,你男人命都丢这儿了,多不划算啊!”
一伙人哈哈直笑:“铭子瞧你那点出息!”
他满口不怕臊:“那我是为我媳妇儿着想,我媳妇儿不能没有我!你们要行你们上,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啊,从小到大,你们谁打架赢过大白哥的?”
“就说你老杨,你不也从小练搏击的,你赢过哥吗真是……”
被点名的老杨坐不住了:“嘿铭子!我比不过哥还比不过你吗!”
这会儿几个大老爷们儿倒是不嫌穿着湿衣服不舒服了,外衣一脱,就地玩起摔跤。
围着的人群赶紧给他两让开了位子。两个姑娘直接钻进睡袋里休息了。连着三天行军,身子极为疲乏,压根不管他们闹不闹,闭眼就能睡80 顾小鱼还不算困,躺在江喻白怀里,看他们玩闹。
铭子和老杨一言不合,就实打实地赤膊上阵干了三场架!
两人下手都不掂量,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老杨二比一赢下铭子的功夫,外头雨都停了。
铭子还不服气:“老杨你给我出来,走,比抓鱼!”
三个姑娘吃了晚饭,可九个大老爷们儿都还饿着肚子。刚下了雨,湖里的鱼都会浮上水面,这时候捕鱼再方便不过。
顾小鱼窝在江喻白怀里没动。原本不困也禁不住吃饱喝足的困扰,懒洋洋地闭了会儿眼,倦意立马袭来。听闻他们叫江喻白一起走,她也不想起身。
正是天人交战之时,忽然听江三柏小声示意着:“别叫了,咱直接去吧。哥就不去了,哥要陪嫂子睡觉的。”
一干人:“……”
前面半句听着还挺在理,但后面半句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百思不得其解,有人忍不住开口:“不对啊三柏,嫂子没那么娇气啊,野猪肉都吃了,睡觉干啥还要陪啊?”
蓉城的事,想必江队长并未告诉旁人。除了两个当事人,在场十人里,就只有江家血亲小堂弟江三柏知晓情况。
江三柏也没打算多嘴,轻描淡写应了句:“嫂子受了惊。”
“受了啥?”一群人面面相觑,全然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沉默持续了足足有三分钟,整整三分钟都没人能思索出答案。
还是虎子反应得最快,一巴掌扇在江三柏头上,骂他:“三柏你小子冷不丁地搞啥文艺,嫂子怀上了就怀上了——嫂子受了精,妈的害老子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一巴掌又狠又疼。
江三柏:“……”
顾小鱼实在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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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一掌拍回去
顾小鱼本睡得迷迷糊糊,一听这话,顿时了无睡意,当场笑喷。
受了“惊”不是受了“精”,谁怀孕不说怀孕,会跑去咬文嚼字说“受精”啊?
这摆明是个乌龙,可也不知这群大老爷们儿是怎么想的,居然还真就信了虎子的“邪”,误会什么不好,偏偏要误会顾小鱼怀了孕!
什么都别说了,虎子话毕,一群人当场爆炸:“卧槽!哥你心也太大了,嫂子怀着呢你也敢往山里带!”
深山老林里是什么地方?
姑娘家身子骨本就不比男人壮实,要是怀上孕了,那更是脆弱,非得小心伺候。森林里湿气重,要是一不小心,碰上个感冒发烧,影响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男人们就是心再粗,也知道怀孕是大事,该善待孕妇。
连关系最好的虎子也直皱眉,忍不住数落:“哥你这事儿干的……嫂子肚子里怀着呢你咋不提前招呼一声呢,这洞里又湿又冷的,嫂子哪受得住啊!”
这会儿他们才悔不该当初。可睡袋都叫两个姑娘睡着了,两人睡得正熟,一时半会儿也挪不开窝。
顾小鱼没有睡袋用,一路上全靠江队长充当人肉睡袋,他们已经够对不住人嫂子了,要是还把垫在身下的哥哥叫走,叫嫂子在山洞里受了湿冷,肚子里人命关天,真要出半点差错,动辄一尸两命的,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谁都付不起这个责任!
先前还需要江三柏提议,这下一个个拍着胸脯放话,满口恨铁不成钢:“哥你别去了,鱼我们抓就是。你就陪嫂子睡觉呗!”
一个小时前他还是万人敬仰的大哥,这一言不合,突然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顾小鱼肚子都笑得疼,正要起来解释她没有受精怀孕,而是在蓉城受了惊吓,睡眠质量不算太好。可话到嘴边,脑子里却忽然一阵茫然,全然不知该从何说起。
一脸笑意全然僵住,顾小鱼愣了愣,一句话也没能脱口。
他们百般□□,也不见有人反驳一句,哥儿几个看江喻白的眼神愈发不屑。
江喻白本人倒是坦然,都被说成不顾媳妇儿安危的“渣男”了,也镇定自若,面不改色。非但一句话不解释,反而把她往怀里箍得紧了些,眉头一挑,沉声启口,“认”了这个理。
“我留下照顾你们嫂子,你们去吧。”
“哎!”一群人答应地嗷嗷的,走之前还不忘回过头来教训他,“哥你好好照顾着嫂子!孕妇可娇贵了!可别让嫂子着了凉!”
江喻白一本正经地点头:“我知道。”
两兄弟互相甩一个眼色,江三柏立马带着一伙人走了。
篝火前只留下他们两个人。一时间,顾小鱼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才好。
她只不过犹豫了一瞬,一扭头,不仅人跑光了,还给江喻白扣实了“渣男”的罪名!
顾小鱼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里一股股地发暖,坐起身,勾着他脖颈在他唇上轻轻地吻,柔声倾诉:“你怎么不解释呢,都给说成渣男了……”
“解释什么,”江喻白抿唇,丝毫不以为意,只搂着她的腰柔声哄着,“乖宝宝,快睡觉了。”
顾小鱼摇头:“睡不着了。”
被他们这一闹,顾小鱼心里又好笑又愧疚,哪里睡得着?
凡事都有个过程,并不是想通了道理就能在顷刻间做到全身心地畅然。因为天底下从来没有什么一蹴而就的事情,有的只是拾级而上——她虽然看开了,却还得要点时间、要个过程去适应。
顾小鱼开不了口,无助时连受两人庇护,心里实在感动。
江队长是真的心疼她,宁可被当成“渣男”百般受辱,也不肯提及那一夜惊魂,惹她心潮澎湃。
而小堂弟江三柏也实在,顾忌着自家嫂子的情绪,即便莫名其妙挨了个巴掌,也一声不吭,讳莫如深。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忍辱负重,顾小鱼心里越感动就越愧疚。
江队长被说“渣男”倒还好,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江队长人品摆在那儿,渣不渣大家心里都有数,顾小鱼不担心。
但那一巴掌拍在江三柏头上,“啪”的一下,整个山洞都回荡着骨肉相接的闷鸣。光听着就有够疼的,江三柏护她这个嫂子却好心没好报,顾小鱼心里不太过意的去,满口歉意:“委屈三柏了……”
“没事,”江喻白抿唇,大掌熨到她小脸上轻轻揉了揉,微微一笑,“待会儿三柏回来给他唱个歌听听就成。”
“唱个歌?”顾小鱼有点懵。
“恩,你给他唱一首,”江喻白道。
毕竟是他亲手带大的弟弟,江队长经验十足:“三柏五音不全,自己不会唱,就喜欢听别人唱歌。就是心情再糟,睡觉之前给他唱一首,他准乐。”
顾小鱼:“……噗。”
睡觉之前才给他唱一首,那不就等同于安眠曲了?
没想到江三柏这么大的人了,还喜欢听安眠曲!
前后反差有点大,顾小鱼莫名便有点好笑。她想了想,唱首安眠曲倒是简单,可唱什么曲子给江三柏安眠,她却是一头雾水。
两人认识也不过一星期不到,全因为江喻白这个哥哥才熟识。瞥开江喻白不言,要单说起江三柏的喜好,顾小鱼是真拿捏不上,暗自一琢磨,倒莫名想起在齐眉崖前许愿的一幕。
脸上莫名便有些发烫。顾小鱼忍俊不禁,轻柔柔地攘了攘江喻白:“二白我好久没给你唱歌了,我给你唱,你叫三柏过来听……这样好不好?”
媳妇儿要给他唱歌有什么不好的?
江喻白抿唇,垂眸看她,满眸尽是温顺:“恩。”
***
海洋酒吧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正常运转,当驻唱的日子一晃就已过去大半年。
这半年里杂七杂八的事务多,顾小鱼身兼数职,已经许久不曾静下心来好好唱首歌。好不容易有机会和需求,一整晚她都在认真准备,酝酿情绪。
没多久外出捕鱼的大老爷们儿回来,围着篝火,又开始第二次烧烤。哥哥江喻白亲自招呼,江三柏始终坐在两人旁边,吃饭聊天,一步也没挪过。
他喜欢在睡前听一首“安眠曲”,没到睡前时刻,顾小鱼一直没吭声。
直到吃饱喝足,所有人都躺下,只留下守夜的江喻白和铭子时,她方才启口,轻轻哼唱:“多想要记住这一分钟,回应我幸福的要求,我或许没有别的梦,唯一的是,我爱你你也爱着我……”
天色渐晚,及至入夜,万籁俱寂。
糯软的女生出口,一声声倾诉,声情并茂,婉转动听,实为天籁。
“我担心一杯红酒,把我的真心透露,或许你早就该懂;冰淇淋在喉咙,能多冷静几秒钟,气氛再浪漫都不够;烛光晚餐像一场美梦,想这样望着你到永久,一束玫瑰交到你的手中,这一天这一刻这一切,你属于我……”
低徊的旋律,婉转的歌声,让人轻易联想起那一夜冷冷的风,喧嚣的月光,身后持续温暖的胸膛,还有喂入嘴里甜蜜温存的烤野鸡。